正文 拜访
“王爷，您到底同不同意把姑娘嫁给永定王？”段无华一天也没停地问子钦这个问题，问得子钦头一见到他就头疼。偏偏段无华每天早上都来请安，就算是子钦明白交代早上让北雁来服侍，叫段无华回避，他还是有办法溜到子钦身边。
“王爷，您真的要把湘姑娘嫁给永定王吗？”晚上，古韵一面用梳子给子钦篦头，一面问道。
“你们师徒二人真是齐心。”子钦冷冷地说道：“天天早上你师父来烦我，连晚上也不得清净。你若是实在嫌闷，大可回去找北雁说话，不要来烦我。”
古韵不为所动，仍是不紧不慢地给子钦一下一下地篦头发：“王爷应该知道，我和师父的想法不一样，我并不希望姑娘嫁给那样一个男人。”
“不管你的想法如何，本王现在不想再想这个问题。”
古韵的手微微一颤，梳子磕到了子钦的头。
“你是怎么篦头的！”子钦变得十分暴躁，一把打落她手中的梳子：“好了好了，伺候本王就寝。”
古韵听话地拾起掉到地上又跌成了两段的梳子，乖巧地帮子钦脱下外衣，道：“其实……王爷心里，早有了打算是不是？”
“本王说了，现在不想再想这个问题！”
“王爷是因为早做了自己不喜欢的决定，所以才连想都不愿意想这件事了吧。”古韵轻柔地说道。
“你……”
“王爷，非这样不可吗？”古韵含着泪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从长远来看，确实这个办法最好。若是动兵，不仅胜算不高，即使赢了，也是元气大伤。若是日后真的登基称帝，没有一支精良的军队又怎么行？”
“王爷，奴婢一个人就够了。永定王要应付夭然，是无暇抵抗的。”
“不，夭然虽然凭借天险，易守难攻，却也是伤了元气。而永定王用兵得当，损失不多。若是他与夭然议和再来对付我们，夭然未必不依。到那个时候，永欣王保不住也会揭竿而起。我们腹背受敌，是绝对应付不来的。”
“王爷三思。”
“就是三思了，才做的决定，你不必多说了。”子钦站起身来。
“王爷！”古韵一下子跪到子钦前面：“湘姑娘可是您的妹妹啊。”
“难道我不知道她是我的妹妹？”萧子钦咬着牙道：“从她入府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了这个明媚鲜艳的孩子。我和任何一个有情有义的兄长一样疼爱我的妹妹，我也一心想让她嫁得贵婿，一生平安幸福。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别说我早就有逐鹿中原，争霸天下，有朝一日登基称帝的想法。就算我没有野心，只想一心一意地过好我的日子，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封国的王爷，我也迟早都会被永欣永定吞掉。到那个时候，你们所有人，都会去陪葬。尤其是湘儿，她是我的妹妹，她是绝对没有生路的。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只凭妇人之仁，就想兼济天下，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古韵垂下了头。子钦说的她都懂。可是，一想到永定王……她还是打了一个寒战。
“起来！”子钦道：“别跪在那，让我看了心烦。”
古韵默默站起身来，服侍子钦就寝。今晚是她上夜，所以睡在碧纱橱外的小床上。
“对了，”古韵正要放下子钦床外的帘子，子钦却忽然开口问道：“之前听湘儿说，你们去看过青妃，她可曾对你说了些什么？”
古韵想起那日青缘的话来，自己也觉得纳闷，可口中却道：“我只是跟着姑娘，并未能与青妃说些什么，王爷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子钦似乎很不信任地看了她一眼道：“没什么，青妃常年不与人交往，所以性情也有些乖张，若是说了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
“是，奴婢明白。”
次日一早，段无华又是如约而至。不要说萧子钦，就是古韵，都觉得烦心得很。
然而子钦并不给他正面的答复，古韵还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一日，她与沈奕同行的时候说出了心中的疑虑，沈奕却摇了摇头
“不是的，这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王爷的决定不会改变。”
“可他为什么不肯答复师父呢，师父每天早上都来说同样的话，连我都烦了。”
“他只是不想亲口说出来罢了，若是说了，连他自己都会绝望的。”沈奕顿了顿，似乎正在做一场艰难的思想斗争，可他最终还是垂了头，开口说道：“在我七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当时是王爷派人出面安葬了我父母。”沈奕陷入了深深地沉思：“父母下葬之前，我一直固执地以为他们没有死，还在我的身旁。甚至连身边飘过的一缕风，我都会以为是父母的亡灵回来抚慰我。可是，我错了，当我听到泥土洒在棺盖上的声音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我的父母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他们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沈奕眨了眨眼睛，藏住了泪水：“那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单调、无情。在某种程度上，宣判死亡的不是呼吸的停止，而是泥土撒到棺盖上的声音。”沈奕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我明白了。”古韵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要他不说出口，他就觉得湘儿不会嫁给永定王，可如果他说了，连他自己也会觉得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无法更改了。真是最无可奈何的骗局啊，骗的还是自己。”
“是啊，王爷现在，一定很难过，可是谁都不能安慰他。”
“没有办法的事情。连王爷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像我们这样的人，又能做些什么呢？对了，联系永定王的事情，是师父负责的对吧，师父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和永定王会面？”
“没有，不过想必不会太久了，师父担心事情有变，所以，应该就在一个月内。”
“这样，那我现在还是多陪陪湘儿吧，可怜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是夜，云依在子钦入睡后悄悄来到古韵的房间。
“韵儿，刚才王爷跟我说，他决定在下月初请永定王来府上商量湘姑娘的事情。”
“终究还是这样。”古韵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怜了湘儿。”
“可是，永定王真的能答应这个条件吗？”
“想必不会不答应，他现在也是外面风光，实际上正焦头烂额呢。”
“也是，‘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好。”
“想不到云姐姐也读兵书。”
“我并不曾读，”云依笑道：“刚才服侍王爷看书，站在他后面，偶然看到的。”
“姐姐有心，不管王爷看什么书，只要姐姐在，一定也跟着读了。”
云依道：“咱们做丫头的，自然不需要读这些书。可若是一点书都不看，又怎么能在王爷身边长久的服侍呢？”
古韵会意，道：“妹妹受教了。”
云依道：“只要你有心，以后的路就要自己去走了，更要事事留神。你和湘姑娘还不一样。湘姑娘只是联姻，而你，责任重大啊。”
“我明白，若是我不成事，湘姑娘也就白受苦了。”
云依点点头，微微地叹了口气。二人就这样沉默在昏暗的烛影下。烛光摇曳，蜡花堆积在烛芯周围，火苗越来越弱。
果然，不多时日，子钦便命段无华去秘密联系永定王。段无华办事最是得力，没过多长时间，便来告诉子钦，永定王已经定下了日期，在下月初五就要到永安王府亲自登门拜访。
永安王府距京城不远，而永定王兴师动众地来拜访永安王，自然是要先路过京城。到了京城，拜见了圣上，初五的时候，也就正好到了永安王府。
此时，永安王府真是热闹之极。萧子钦端坐在堂上，沈奕领人去迎接永定王。而云依、古韵二人则侍立在子钦身后。段无华照例是不会露面的。作为王府较为高等的近身侍卫，他是不能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的。
永定王一行人威风凛凛地从正门而入，一路来到了王府的正堂——朝乾堂。子钦看见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进到了正殿，心里不快，却也不能就此发作。仍是站了起来，满面堆笑地道：“经年不见，莫王爷别来无恙？”
那永定王莫翔是亦是笑道：“托萧王爷的福，小王尚还安康。不知萧王爷进来可好？”
子钦道：“莫王爷客气了，来，快请坐。明之——带莫王爷的人去别院休息。”
莫翔是笑道：“多谢萧王爷周全。”
“哪里哪里，莫王爷远道而来，一定劳累了，我已命人备了一桌宴席，给莫王爷接风洗尘，还请莫王爷不要嫌弃粗糙才好。”
“萧王爷客气了，小王不敢。”
“莫王爷不必客气，来，请移步紫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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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您真的要把湘姑娘嫁给永定王吗？”晚上，古韵一面用梳子给子钦篦头，一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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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韵不为所动，仍是不紧不慢地给子钦一下一下地篦头发：“王爷应该知道，我和师父的想法不一样，我并不希望姑娘嫁给那样一个男人。”
“不管你的想法如何，本王现在不想再想这个问题。”
古韵的手微微一颤，梳子磕到了子钦的头。
“你是怎么篦头的！”子钦变得十分暴躁，一把打落她手中的梳子：“好了好了，伺候本王就寝。”
古韵听话地拾起掉到地上又跌成了两段的梳子，乖巧地帮子钦脱下外衣，道：“其实……王爷心里，早有了打算是不是？”
“本王说了，现在不想再想这个问题！”
“王爷是因为早做了自己不喜欢的决定，所以才连想都不愿意想这件事了吧。”古韵轻柔地说道。
“你……”
“王爷，非这样不可吗？”古韵含着泪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从长远来看，确实这个办法最好。若是动兵，不仅胜算不高，即使赢了，也是元气大伤。若是日后真的登基称帝，没有一支精良的军队又怎么行？”
“王爷，奴婢一个人就够了。永定王要应付夭然，是无暇抵抗的。”
“不，夭然虽然凭借天险，易守难攻，却也是伤了元气。而永定王用兵得当，损失不多。若是他与夭然议和再来对付我们，夭然未必不依。到那个时候，永欣王保不住也会揭竿而起。我们腹背受敌，是绝对应付不来的。”
“王爷三思。”
“就是三思了，才做的决定，你不必多说了。”子钦站起身来。
“王爷！”古韵一下子跪到子钦前面：“湘姑娘可是您的妹妹啊。”
“难道我不知道她是我的妹妹？”萧子钦咬着牙道：“从她入府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了这个明媚鲜艳的孩子。我和任何一个有情有义的兄长一样疼爱我的妹妹，我也一心想让她嫁得贵婿，一生平安幸福。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别说我早就有逐鹿中原，争霸天下，有朝一日登基称帝的想法。就算我没有野心，只想一心一意地过好我的日子，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封国的王爷，我也迟早都会被永欣永定吞掉。到那个时候，你们所有人，都会去陪葬。尤其是湘儿，她是我的妹妹，她是绝对没有生路的。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只凭妇人之仁，就想兼济天下，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古韵垂下了头。子钦说的她都懂。可是，一想到永定王……她还是打了一个寒战。
“起来！”子钦道：“别跪在那，让我看了心烦。”
古韵默默站起身来，服侍子钦就寝。今晚是她上夜，所以睡在碧纱橱外的小床上。
“对了，”古韵正要放下子钦床外的帘子，子钦却忽然开口问道：“之前听湘儿说，你们去看过青妃，她可曾对你说了些什么？”
古韵想起那日青缘的话来，自己也觉得纳闷，可口中却道：“我只是跟着姑娘，并未能与青妃说些什么，王爷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子钦似乎很不信任地看了她一眼道：“没什么，青妃常年不与人交往，所以性情也有些乖张，若是说了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
“是，奴婢明白。”
次日一早，段无华又是如约而至。不要说萧子钦，就是古韵，都觉得烦心得很。
然而子钦并不给他正面的答复，古韵还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一日，她与沈奕同行的时候说出了心中的疑虑，沈奕却摇了摇头
“不是的，这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王爷的决定不会改变。”
“可他为什么不肯答复师父呢，师父每天早上都来说同样的话，连我都烦了。”
“他只是不想亲口说出来罢了，若是说了，连他自己都会绝望的。”沈奕顿了顿，似乎正在做一场艰难的思想斗争，可他最终还是垂了头，开口说道：“在我七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当时是王爷派人出面安葬了我父母。”沈奕陷入了深深地沉思：“父母下葬之前，我一直固执地以为他们没有死，还在我的身旁。甚至连身边飘过的一缕风，我都会以为是父母的亡灵回来抚慰我。可是，我错了，当我听到泥土洒在棺盖上的声音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我的父母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他们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沈奕眨了眨眼睛，藏住了泪水：“那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单调、无情。在某种程度上，宣判死亡的不是呼吸的停止，而是泥土撒到棺盖上的声音。”沈奕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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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法的事情。连王爷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像我们这样的人，又能做些什么呢？对了，联系永定王的事情，是师父负责的对吧，师父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和永定王会面？”
“没有，不过想必不会太久了，师父担心事情有变，所以，应该就在一个月内。”
“这样，那我现在还是多陪陪湘儿吧，可怜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是夜，云依在子钦入睡后悄悄来到古韵的房间。
“韵儿，刚才王爷跟我说，他决定在下月初请永定王来府上商量湘姑娘的事情。”
“终究还是这样。”古韵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怜了湘儿。”
“可是，永定王真的能答应这个条件吗？”
“想必不会不答应，他现在也是外面风光，实际上正焦头烂额呢。”
“也是，‘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好。”
“想不到云姐姐也读兵书。”
“我并不曾读，”云依笑道：“刚才服侍王爷看书，站在他后面，偶然看到的。”
“姐姐有心，不管王爷看什么书，只要姐姐在，一定也跟着读了。”
云依道：“咱们做丫头的，自然不需要读这些书。可若是一点书都不看，又怎么能在王爷身边长久的服侍呢？”
古韵会意，道：“妹妹受教了。”
云依道：“只要你有心，以后的路就要自己去走了，更要事事留神。你和湘姑娘还不一样。湘姑娘只是联姻，而你，责任重大啊。”
“我明白，若是我不成事，湘姑娘也就白受苦了。”
云依点点头，微微地叹了口气。二人就这样沉默在昏暗的烛影下。烛光摇曳，蜡花堆积在烛芯周围，火苗越来越弱。
果然，不多时日，子钦便命段无华去秘密联系永定王。段无华办事最是得力，没过多长时间，便来告诉子钦，永定王已经定下了日期，在下月初五就要到永安王府亲自登门拜访。
永安王府距京城不远，而永定王兴师动众地来拜访永安王，自然是要先路过京城。到了京城，拜见了圣上，初五的时候，也就正好到了永安王府。
此时，永安王府真是热闹之极。萧子钦端坐在堂上，沈奕领人去迎接永定王。而云依、古韵二人则侍立在子钦身后。段无华照例是不会露面的。作为王府较为高等的近身侍卫，他是不能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的。
永定王一行人威风凛凛地从正门而入，一路来到了王府的正堂——朝乾堂。子钦看见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进到了正殿，心里不快，却也不能就此发作。仍是站了起来，满面堆笑地道：“经年不见，莫王爷别来无恙？”
那永定王莫翔是亦是笑道：“托萧王爷的福，小王尚还安康。不知萧王爷进来可好？”
子钦道：“莫王爷客气了，来，快请坐。明之——带莫王爷的人去别院休息。”
莫翔是笑道：“多谢萧王爷周全。”
“哪里哪里，莫王爷远道而来，一定劳累了，我已命人备了一桌宴席，给莫王爷接风洗尘，还请莫王爷不要嫌弃粗糙才好。”
“萧王爷客气了，小王不敢。”
“莫王爷不必客气，来，请移步紫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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