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历练（二）
古韵闷闷地回到了房中，正看见云依刚刚从子钦处回来，手里还捧着一碟子鲜荔枝。
“回来了，吃几个荔枝吧。”云依把荔枝放在了小几上。
“嗯。”古韵心不在焉地答道。
“怎么了？”云依见她情绪低落，便轻轻坐在了她身边：“有什么麻烦了？跟姐姐说说，或许姐姐能帮你一点。”
“没什么，就是有些心烦。”
“因为王爷派给你的任务？”云依轻轻地问，细长的丹凤眼里透着温和。
“嗯，我现在都还没有一点头绪呢！”
云依笑笑：“王爷倒是跟我说了一点。说真的，怪难为你的。这些事情姐姐不懂，不过有一个东西，你肯定用得上。”说罢，转身进了里间，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套衣服。
“这个是……”
“快试试看”，云依笑着道。
古韵拿着衣服往身上一比量，才看出这是一件宽大的夜行衣，刀剑俱可以藏在衣服的褶皱里。外面是黑的，束着一条深红色的腰带，还绣着一枝红桃花，里面也是红的。古韵笑道：“姐姐如何有这个的，真真新鲜。”
云依笑着，把一方提花面纱蒙在她脸上，端详了一会，笑着说：“你看，这样一打扮，倒俊俏了许多。”
古韵稀罕地拿开衣服，仔细打量着，道：“这可比在师父那穿的粉色翠色的衣服好看多了。”
云依道：“你师父不过是想让你看着活泼一点罢了，看你把他说的。”又不禁扑哧一笑：“他要是知道你说这话，一定把那句乖孩子念叨一百遍。”
古韵听了先是一怔，接着又摇摇头：“谁理他，天天笑话我这笑话我那的，亏他也耐烦——姐姐我可该走了，你看这都中午了，怎么的也要先踩个点才好。”
云依关切地说：“出了门万事都要小心谨慎，有些事急不来，别莽撞了。你是永安王府的人，教人抓住了把柄，连王爷都不好。”
古韵一面把雕花短剑放进衣服里束好，一面拿好水吟剑，点点头：“姐姐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古韵来到街上，只觉得四处都是新鲜的。毕竟她一个姑娘家，出门的机会很是有限。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是又兴奋有害怕。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去哪里找怡新楼呢？
她当然不会去问，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小姑娘，大白天的问这种地方，终究会惹人怀疑，古韵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可是，到哪里找怡新楼呢？
古韵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忽然心生一计，把那柄长长的水吟剑藏好，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待把自己安顿下来，便寻了个没人的时候，走到掌柜那里，柔柔地问
“掌柜可知道怡新楼？”
那掌柜一抬头，看见是个年轻姑娘，打扮得十分周全，不禁有些疑惑：“姑娘怎么问起这个地方？”
古韵低低地垂下眼帘，哀哀地道：“掌柜切莫疑惑，奴家本是乡下人。家里人多，父亲无力供养，便将我和妹妹卖了人。奴家被卖到城中一位富商人家作丫鬟。可是妹妹，因相貌出众，被怡新楼的老鸨看重。出了高价，买了过去。如今主人仁慈，同意我寻回妹妹。可是平日里奴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是出来了，可又不知道怎么找回妹妹。因瞧着掌柜面善，才冒昧相问，还请见谅。”说罢，还眨了眨眼睛，眼看眼泪就要涌出来，却装作强忍住的样子。这些都是段无华和杨柳教的，古韵也曾十分抵触，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不禁佩服起段无华来了。
掌柜好歹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面对眼前这个至多不过十五六的小姑娘漏洞百出的话自然不会全信。但古韵的一番表演实在精彩，掌柜也就如看戏一般，心随着她的眼神起起落落，哪里有时间细细思量？况且一个年轻姑娘，也实在不必较这个真，于是张口便是：“姑娘莫急，这怡新楼就在前面三条街里，楼体丹红，很好找的。只是姑娘也要小心，难道姑娘身边没有别的什么人吗？你家主子怎么这么放心教一个小丫鬟跑这种地方？”
古韵摇摇头道：“掌柜有所不知，我们主人向来注重颜面，怎么会派家里人来呢？万一传了出去，岂不教人落了话柄！”
掌柜还欲再说，可是古韵已经不愿意再耽误时间。简单辞别了掌柜，就向怡新楼方向走去。
怡新楼还是很好找的，正如掌柜所说，楼体丹红。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少，还有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倚着门招手笑着。
古韵见这两个姑娘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笑得却如此轻浮，甚至倚门而立。心下不禁有些惊异，又有些不好意思，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不过想了想，还是向里面走去。
“哎，哪来的一个小丫头，这可不是你来的地方。”其中一个翠衫女子挥手道。
“快走吧，一会金妈妈见了你，看不把你打出去的。”另一个粉衣女子眼睛紧紧盯着她道。
古韵施了一礼道：“两位姐姐，行行好，让我见见妈妈。”
“你？你是干什么的，见妈妈做什么？”
“姐姐们有所不知，妹妹原是京城一大户商人家里的丫鬟。可惜主人经商被骗，家中破产，姐妹们都各寻生路。妹妹在城里原是有一户姑舅哥哥，故投奔了来。谁知回来不到半月，哥哥竟病故了。如今嫂子嫌我，处处刁难。妹妹不堪欺辱，就辞别了嫂子。本想再去找一户人家，没想到竟然四处无着。想到幼时学过一点琴艺舞技，所以……”说到这里，古韵微微红了脸，咬着嘴唇，绞着帕子，不再说话。
那粉衣女子打量了她一会，冷冷地说：“你当我们这怡新楼是什么地方，你说进就进了？真不知天高地厚！”
翠衫女子却宽和地笑了一下：“不要紧，蝶儿，前儿妈妈还说颜姬死了，少一个能歌善舞的了，正要买一个回来。”
粉衣女子听了，瞥了古韵一眼，懒懒地说：“跟我来吧。”
古韵心中窃喜，高高兴兴地进了怡新楼。才踏进门，立刻被这里的一切吸引住了。大厅正中坐着一位白衣女子，正在弹琴，而琴艺虽不算高超，也还是十分动听。她身后的女孩子衣着光鲜，随着琴音翩翩起舞。男客们围坐在一起，纷纷喝彩。还有个落魄诗人模样的，指点着其中一个女孩子，摇着头，用单调而故作多情的声音说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可惜他指的姑娘怎么说也有十七八了。
“妈妈，”蝶儿走到一个不到三十，浓妆艳抹的妇人面前低声道：“这个丫头说自己会弹琴跳舞，想在咱们这谋个地方。您看能不能补颜姬。”
那妇人瞟了古韵一眼，皱皱眉道：“她么？看看相貌，还真是一般，怎么比得上颜姬！”
古韵柔柔地道：“奴家虽然相貌略低一等，可是琴技决不逊于台上的这位姐姐，还求妈妈给个机会，容奴展示。”
金妈妈道：“听这声音倒是柔柔媚媚的，可是让你上台，砸了我的场子怎么办？”
古韵笑道：“妈妈的怡新楼，闻名千里，奴家一小女子，难道会坏了整个怡新楼的名声不成！况且奴今上无父母教诲，下无姊妹兄弟扶持，孤苦伶仃。要是砸了这场子，妈妈只管打骂，奴不敢心存怨言。”
金妈妈这才认认真真打量了她一番，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便驳你的回。待会你上去弹一首什么，看在座的人说好，我就留你的人；不好，我就留你的头！”
古韵粲然一笑：“是！”
待白衣女子弹罢，古韵便款款登台。底下一个富家公子哥叫道：“玉露姑娘怎么下台了？本公子还没听够呢！”
他这么一叫，下面其他人也纷纷起哄，金妈妈只得上来赔笑：“各位爷，这是我们楼里新来的姑娘，琴技超群，定不会让大家失望。”说完，狠狠瞪了一眼古韵。古韵只是笑。
琴音飘渺，泛音绕人，正是那曲《潇湘水云》。那清亮明晰的泛音圆润飘逸，让原本嘈杂的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后面的舞伎并不曾排练过这舞，只呆呆地站着不动。当然，也实在不需要舞伎来画蛇足了。那水雾苍茫，那云影飘忽，早已被琴音演绎的完美无暇。水荡云移，水翻浪滚，众人都痴痴地听着，双目鳏鳏。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指点，仿佛都已堕入潇湘云水之中……
风平波息，半晌，才传来雷鸣般的掌声。连一旁的鸨母也惊讶地张大了嘴。
刚才还大叫的那个富家公子，此时已经被古韵的琴音彻底迷住了，大声喊：“敢问姑娘芳名。”
古韵心下冷笑，她深知自己的琴艺不过是庸中佼佼，看来这些人，也不过是庸风附雅罢了。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脸上却还是笑着。福了一福，微笑道：“小女子名孤玉。”
孤玉，古韵。
那富家公子还欲再搭话，古韵却又施了一礼，道：“今日孤玉体力不胜，还望众位谅解。”说毕，又款款下台。
那金妈妈像接个宝贝似的把古韵接了下来满脸堆笑：“孤姐儿受累了，快坐下歇歇吧。”
古韵笑着答道：“能得到妈妈青眼，孤玉不胜荣幸。妈妈且先招待客人去，孤玉还有些细软落在客栈，不曾带来，请妈妈等一等。”
金妈妈笑道：“好好好，随你随你——小熙！”金妈妈唤来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推到古韵面前：“这丫头叫小熙，以后你尽管使唤，也叫她跟你学点规矩。”又回头教训道：“小熙，你以后就一心一意服侍孤姐儿，多跟人家学着点，别总倒三不着两的。”
古韵看看小熙，一边笑着道谢，一边编排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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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现在都还没有一点头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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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试试看”，云依笑着道。
古韵拿着衣服往身上一比量，才看出这是一件宽大的夜行衣，刀剑俱可以藏在衣服的褶皱里。外面是黑的，束着一条深红色的腰带，还绣着一枝红桃花，里面也是红的。古韵笑道：“姐姐如何有这个的，真真新鲜。”
云依笑着，把一方提花面纱蒙在她脸上，端详了一会，笑着说：“你看，这样一打扮，倒俊俏了许多。”
古韵稀罕地拿开衣服，仔细打量着，道：“这可比在师父那穿的粉色翠色的衣服好看多了。”
云依道：“你师父不过是想让你看着活泼一点罢了，看你把他说的。”又不禁扑哧一笑：“他要是知道你说这话，一定把那句乖孩子念叨一百遍。”
古韵听了先是一怔，接着又摇摇头：“谁理他，天天笑话我这笑话我那的，亏他也耐烦——姐姐我可该走了，你看这都中午了，怎么的也要先踩个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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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不会去问，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小姑娘，大白天的问这种地方，终究会惹人怀疑，古韵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可是，到哪里找怡新楼呢？
古韵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忽然心生一计，把那柄长长的水吟剑藏好，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待把自己安顿下来，便寻了个没人的时候，走到掌柜那里，柔柔地问
“掌柜可知道怡新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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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新楼还是很好找的，正如掌柜所说，楼体丹红。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少，还有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倚着门招手笑着。
古韵见这两个姑娘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笑得却如此轻浮，甚至倚门而立。心下不禁有些惊异，又有些不好意思，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不过想了想，还是向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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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干什么的，见妈妈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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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粉衣女子打量了她一会，冷冷地说：“你当我们这怡新楼是什么地方，你说进就进了？真不知天高地厚！”
翠衫女子却宽和地笑了一下：“不要紧，蝶儿，前儿妈妈还说颜姬死了，少一个能歌善舞的了，正要买一个回来。”
粉衣女子听了，瞥了古韵一眼，懒懒地说：“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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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瞟了古韵一眼，皱皱眉道：“她么？看看相貌，还真是一般，怎么比得上颜姬！”
古韵柔柔地道：“奴家虽然相貌略低一等，可是琴技决不逊于台上的这位姐姐，还求妈妈给个机会，容奴展示。”
金妈妈道：“听这声音倒是柔柔媚媚的，可是让你上台，砸了我的场子怎么办？”
古韵笑道：“妈妈的怡新楼，闻名千里，奴家一小女子，难道会坏了整个怡新楼的名声不成！况且奴今上无父母教诲，下无姊妹兄弟扶持，孤苦伶仃。要是砸了这场子，妈妈只管打骂，奴不敢心存怨言。”
金妈妈这才认认真真打量了她一番，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便驳你的回。待会你上去弹一首什么，看在座的人说好，我就留你的人；不好，我就留你的头！”
古韵粲然一笑：“是！”
待白衣女子弹罢，古韵便款款登台。底下一个富家公子哥叫道：“玉露姑娘怎么下台了？本公子还没听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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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平波息，半晌，才传来雷鸣般的掌声。连一旁的鸨母也惊讶地张大了嘴。
刚才还大叫的那个富家公子，此时已经被古韵的琴音彻底迷住了，大声喊：“敢问姑娘芳名。”
古韵心下冷笑，她深知自己的琴艺不过是庸中佼佼，看来这些人，也不过是庸风附雅罢了。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脸上却还是笑着。福了一福，微笑道：“小女子名孤玉。”
孤玉，古韵。
那富家公子还欲再搭话，古韵却又施了一礼，道：“今日孤玉体力不胜，还望众位谅解。”说毕，又款款下台。
那金妈妈像接个宝贝似的把古韵接了下来满脸堆笑：“孤姐儿受累了，快坐下歇歇吧。”
古韵笑着答道：“能得到妈妈青眼，孤玉不胜荣幸。妈妈且先招待客人去，孤玉还有些细软落在客栈，不曾带来，请妈妈等一等。”
金妈妈笑道：“好好好，随你随你——小熙！”金妈妈唤来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推到古韵面前：“这丫头叫小熙，以后你尽管使唤，也叫她跟你学点规矩。”又回头教训道：“小熙，你以后就一心一意服侍孤姐儿，多跟人家学着点，别总倒三不着两的。”
古韵看看小熙，一边笑着道谢，一边编排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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