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依然在哪里？
第二天是周末，然而意外的秋雨却忽然而至，占据了整个周末，当星期一开学时，依旧连绵不绝。而江楠琳经过一个周末返回学校的时候，脸色又苍白了许多，跟郑玲第一次在医院里见到她的时候一样。郑玲担心地问她是怎么了，江楠琳说没事。江轩次在一旁搭腔，说她是吃坏了东西。郑玲也就相信了，心里还想着楠琳的胃怎么就这么娇气呢？然后还为她想了好些治胃病的法子和生活细节。
秋天的雨水细腻而且缠绵，带着温暖的寒气，让人不知不觉沉溺在其中。还为完全从那场辛苦中休息过来的辛皓玮因为如此的缠绵的天气和如此枯燥的课堂，趴在桌上睡着了。
然而，在朦胧的睡意和淅沥的雨声之中，他又梦回了那个恐怖的雨夜。已经许久没有再想起那个夜晚，然而现在他却又那么清晰而辛苦地看见了过去。混乱的打斗，紧张的气氛，没有退路。突然的一声车响，一个身影向他奔来，挡在了自己身上，而她的鲜血溅了皓玮一身。
辛皓玮皱眉呻吟了一声，那一刀好像是插在自己心口上一样，他想从梦境中醒过来，可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老师终于发现了他，朝他走过来。
然而辛皓玮的噩梦还没有结束。那个时候从车上下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将依然从自己身上拉开，然而突然的一道闪电，一把明晃晃的刀在自己眼前落下，然而那个人一抬手臂，鲜血又一次溅在了自己脸上，紧接着一声雷响。
“嘣！”辛皓玮猛地从桌子上抬起头，惊魂一般地看着前方，满头大汗。全班的同学哄然大笑，那站在辛皓玮面前的那个老师也得意地笑了一下，敢在我的课上睡觉！
然而，笑过之后，他们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辛皓玮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只是惊慌地喘着气，双眼也好像失去了焦距，盯着前方又没有聚焦在什么地方，飘渺而又惊慌。
全班的同学终于笑不出来了，而看着老师。老师也吓了一跳，难道自己将他的魂给吓飞了？试探地，老师叫了他一声。然而这时下课的铃声也同时响起，辛皓玮被着突然的铃声唤回了魂一样猛地清醒了，就这么突然地站起来推开了老师，飞快地冲了出去。全班的同学和老师都吃惊地目瞪口呆，然后也飞快地追了出去。
辛皓玮飞快地跑下楼，他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了！但他却因为自己想起了一切而愤怒，内心莫名的气愤让他此刻不顾一切地冲到了郑玲的教室门口。
正是下课时间，当他冲到郑玲的教室门口的时候，撞上了从教室里出来的老师，全班的同学也都看到了他。
那老师差点被辛皓玮给撞到，然而却阻止了他的冲动。他看了眼里面，郑玲奇怪而担忧地看着自己，而江楠琳只是淡漠地看了眼就又低下头收拾自己的书。从见面的一开始，辛皓玮只是以为她原本就是除了对郑玲之外都是冷淡的人，直到最近才发现她对自己这种特别的目光，他还只是以为是因为自己总是给郑玲带来麻烦，或者说是因为她对郑玲有什么特别的感情，然而现在，辛皓玮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那老师责怪了辛皓玮一句，然而看到他身后紧跟而来的一班的同学，他就有些奇怪，问他要做什么事，他却只是对老师点了一下头对自己刚才的冒失表示抱歉，然后就看着郑玲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此刻的他表面上十分的冷静，但是那种冷静让所有就算跟他相处只有几天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内心的波动，谁都惹不起。郑玲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心惊了一下，江楠琳发现气氛的不对，却也只是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
郑玲以为辛皓玮是要找自己，但是这样的气氛是不是太过于招眼了？郑玲站起来想将他带出去，然而却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看着自己，顿时有些奇怪。
“皓玮，你有什么事吗？”郑玲小心地问。
辛皓玮站在了她们的桌子前面，辛皓玮没有看郑玲，而是看着下方的江楠琳。江楠琳再次因为这奇怪的气氛抬起头来看着他，脸色苍白，却并没有显得柔弱，冷峻的表情和辛皓玮一模一样。
“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你找楠琳啊……”郑玲有些尴尬地打算坐回去。
江楠琳眼神冷漠，微微皱了眉说：“有什么就在这里说。”
辛皓玮忍了，没有跟她纠缠什么出不出去的问题，而是直接地问：“依然在哪里？”
江楠琳一听到他说出那个名字，原本苍白的脸就瞬间变得更加的惨白，有些惊慌地抬起眼盯着辛皓玮，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了。
辛皓玮的确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依然中了一刀之后被带走的人，就是江楠琳！他一直作为噩梦的，都只是依然那个时候的样子，完全将另一个人给忘记了，然而就在想起的一刻，辛晧玮不知道有多么的懊悔！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自己才发现！他现在真的恨不得将江楠琳千刀万剐！
“依然？什么依然？”郑玲不解地问，看着脸色苍白的江楠琳和表情冷血一般的辛晧玮，她一直都觉得他们俩之间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果然有吗？
江楠琳的嘴唇颤抖了一下，随着身体也不由得颤抖了，盯着辛晧玮，从牙齿缝里说出：“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辛晧玮突然的一声大吼如被惊醒的狮子一般，教室内外的人都为他这一怒而全身一颤。辛晧玮却顾不得那么多，现在他就只是想知道依然在哪里，江楠琳除了说实话之外的任何一句别的回答都会打破他所有的忍耐。他一把抓起江楠琳的左手，郑玲惊慌地拉住他不让他对江楠琳动手，然而却因为辛晧玮那用力的动作被掀开，向后撞在了别的桌子上。辛晧玮却一把拉开了江楠琳的袖子，她的手腕上，赫然地印着一条刀痕，然而却并不难看，笔直流畅地斜划在背面，有种秀气又显得英气十足。辛晧玮看到那刀痕，顿时愣住了。
而在下一秒，他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拳给打在脸上，撞在身后的课桌上。“哗啦”的两声，两张桌子被他撞翻。女生惊吓地叫了起来又立刻捂住嘴，甚至有些男生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噤若寒蝉。
所有的人都震惊地看着他们，根本没人敢上前阻拦或者劝架什么的，只有郑玲急忙跑过去扶辛晧玮，然而辛晧玮却一时被打蒙了一般呆着，眼睛只是盯着江楠琳。
江楠琳这一击却是用了全力，她也是完全愤怒了。然而她的身体身体摇晃了一下，弯了下腰，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胃部，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但是她却仍然用那种愤恨的眼神瞪着辛晧玮，全身颤抖的她愤怒地对辛晧玮说：“你找死！”
“楠琳……”郑玲惊呆了地愣住。
外面的老师和学生都进来，还生怕他们俩还会继续打，江楠琳咬牙看了一眼郑玲，转身推开人群从后门踉跄地出去了。
“楠琳你去哪里？！”郑玲着急地叫道，急忙想去追。但是辛晧玮这个时候也失神一般地站了起来，没有看任何人，也跟着从后门出去了。郑玲完全摸不着头脑一般地看着他们离开，却在这个时候不知所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猛然听到了外面辛皓玮班上的人说着被吓傻的话，郑玲忙过去询问，辛皓玮的老师解释了一下，说辛晧玮好像是被自己给吓了一跳，然后就突然地跑到这里来了。
难道是被给吓到了？可是郑玲却觉得不对，晧玮刚才的样子应该是清醒的。不是被吓傻了，而是他和楠琳之间有什么事。
郑玲想到这里才又急忙地追出去，外面还下着雨，校园里三三两两的人影，都撑着伞。她急忙到处找了找，听到看到的人说他们朝校门的方向去了，她追到门卫那里，门卫才告知说：“刚才的确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去，那个女生好像是身体不舒服……”
出去了？此时郑玲依然六神无主，然后毅然飞快地跑到了高三的教室去。但是她却不是却找郑天奇，而是却找了江轩次。
已是上课时间，然而郑玲满身湿透地出现在江轩次的教室门口的时候，江轩次腾地站起来走出去。郑玲看到江轩次，都快哭了，“楠琳……突然和晧玮打了起来……然后两个人就出了学校，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郑玲慌张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打……打架？然后跑出去了？”江轩次也吓了一跳，完全不解因果，此刻也没有平日里那种对江楠琳平淡的神情了，他的惊慌让郑玲更加的不安，怪自己刚才为什么就没有拦住他们任何一个人呢？
“没事，不要怕。”江轩次安慰郑玲，但是他自己却更怕，那死丫头的身体怎么可以打架？“我们现在立刻出去找他们，不要担心，江楠琳武功高强，辛晧玮伤不了她的。”
但郑玲现在担心的是江楠琳会伤辛晧玮啊。
尽管在江楠琳面前表现得很镇定，但是江轩次心里也没什么底，打架不说还跑出去淋雨，江楠琳是想找死吗？他跟同学借了自行车，便在雨中飞快地四处寻找他们的身影，郑玲也打了伞到处找。
雨水好冷，辛晧玮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冰结了一般。可是他前面的那个人还在走。她要去哪儿？是去找依然吗？她弯着身子，一只手还使劲地顶着肚子，走得也不是那么稳当，她身体不舒服？
辛晧玮一直跟着江楠琳在雨中的大街上走了一个多小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走到哪里了，可是他却不敢再靠近一点，与江楠琳一直保持着十米的距离。他觉得，江楠琳是绝对不会告诉自己的，而自己，只有跟着她走，才能找到依然。
她突然停了下来，背更加的弯屈。辛晧玮也停下，他突然感觉到她的难过，她不像是要去找依然，她的身影显得那么落寞悲伤，好像只是盲目没有目的地散步。难道，依然真的不在了？但是就算她不在了，自己也要找到她。
停下了片刻，江楠琳又开始走了，可是步伐更加的缓慢。辛晧玮依然继续跟着她走，不管她去哪里，他知道只要跟着她，就一定可以找到依然。从他们身旁走过的行人都用诧异而又理解一般的目光看着他们，然后又很快地消失在他们身边。
江轩次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大喘着气，看着前方的两个消瘦的身影，他终于找到他们了。看到江楠琳那痛苦的身影和踉跄的步子，就知道她现在一定快支撑不了了。江轩次飞快地踩着车朝她奔去，从辛晧玮身边擦肩而过。
车挡住了江楠琳的去路，江楠琳终于停了下来。然而抬起眼看着江轩次的时候，江轩次的心突然一抖，此时的江楠琳已经让他不知道要怎么发火了。湿漉漉的头发完全地紧贴着脸，雨水顺着脸留下，一张脸无神苍白得像死人一般。然而她却只是看了江轩次一眼，然后从他车前绕过去，接着走。
江轩次还是愤怒了，拉住她的手臂大吼一声：“你想找死啊！”
“不要管我！”江楠琳用力的甩开江轩次，可是她一用力就将用尽可最后的极限，身体一下子倒了下去。江轩次慌忙丢了自行车提着她的手将她抱住，就看到了她腹部白色的T恤上，已是一团被雨水晕开的淡红，心口一窒，都不知道要怎么骂她了，抗起她就立马冲到马路上，但是在这个地方却打不到车，江轩次就抱着江楠琳朝下一个路口飞快地跑去。
跑了不一会儿，一辆车却在他面前停下，下车来的人却是王晋。他看了眼江轩次和他怀里的江楠琳，急忙将门打开让他将人放进去。
“马上去最近的医院！”他对王晋大声地说。
王晋也不含糊，立马地踩油门直冲。
江轩次担心地看了眼自己怀里的江楠琳，才想起身后的另一个人，但是车一拐弯，就只是看到一点辛晧玮还站在那里没有移动一步的身影。回过头来之后，江轩次立马拿出手机给郑玲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辛皓玮的地点。
“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辛晧玮？”王晋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江轩次，问。
“嗯？你知道他？”
“就是他打我的电话让我来这里的，我正在学校。”
江轩次此时正忧心江楠琳的情况，也就没有注意到王晋话中的一些信息，再次催促他开快点。
辛晧玮目睹了刚才的一切，从江轩次从自己身边过去，到江楠琳倒地，再到他们离开。他却无法动弹，只是全身冰冷，心里有种被雨水浸泡之后的沉重，让他喘不过气来。
郑玲接到了江轩次的电话急忙地赶来的时候，辛晧玮依然在站在那里，成了一栋雕塑一样，郑玲忽然觉得辛晧玮此时的沉默和忧郁，完全地回到了半年前。而让他痛苦的过去，郑玲一无所知，此时，郑玲才觉得，有些事情，好像自己根本就无法办到。直到将辛晧玮送回了他的家，辛晧玮依然一句话没有说，所有的思绪都不在了一样。郑玲另一方面还担心着江楠琳，便也立马离开。
然而辛晧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忽然叫住她。郑玲急忙转过身来，等着辛皓玮说话，辛皓玮看着她那张与记忆之中完全不一样的脸，他抱歉地说：“对不起，刚才在教室里。”
郑玲忙一笑，说：“没事，当时太混乱了，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事……还有别的事吗？”
辛皓玮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我去医院了。”
“嗯。”
郑玲急忙地赶到江轩次所说的医院的时候，江楠琳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而王晋也还没有离开。江轩次看到郑玲跑了一圈之后身上的衣服依然是湿的，不由得道：“怎么不换身衣服出来？”
“没关系的。楠琳怎么样了？”郑玲哪还会考虑到自己，现在最担心的是楠琳，他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楠琳又进了急救室？难道是晧玮打的？
“她福大命大，应该不会有问题。”江轩次虽然口头这么说，但心里却一直惴惴不安，如果说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的话，恐怕就是自己了。刚才被那位刘叔叔数落了一番，说她刚做了手术就不该去上课，现在又加上给高烧，和伤口劣化，不住个一月半月，现在医生也不会放人了。
郑玲这个时候才看到了王晋，诧异地盯着他看了看，问江轩次：“他是……”
此时王晋也在打量郑玲，江轩次看了他一眼说说：“我的一个叔叔，刚好路过看到我们，就把我们送到医院了。”
郑玲勉强对王晋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说了声你好。但王晋只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只是多打量了她两眼。
刘殊出来之后，脸色非常不好地看着江轩次，连数落都懒得数落他了，只是说：“抢救过来了，现在没事了。”
江轩次送了口气，说：“刘叔叔，真的是太谢谢了。”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了！是你信誓旦旦地说你可以照顾好她，出院第一天就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做哥哥的？”
“你别说我啊，她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拦得住，而且我当时根本就不在场。”江轩次争辩。
“你还敢说！”刘殊瞪他，但是被郑玲的话打断。
“什么住院？楠琳不是只是吃坏了肚子吗？”郑玲此时抓着江轩次的衣服诧异地问。
“吃坏肚子？”刘殊瞪了江轩次一眼，“她那胃，吃坏了肚子就相当于要命。那几天不知道她一直在做什么，一直都没有好好吃饭，结果还跟这死小子喝酒！刚动了个手术又立即要出院，江楠琳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别说我了，你不是也拦不住她，现在怪我。”江轩次十分委屈地说。
“什么动手术？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郑玲急忙担心地问。
“她不让我告诉你，昨前天的事。”
王晋听到，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轩次一眼，但是轩次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一样。
“天！你为什么不跟我说？！”郑玲简直气愤地哭了起来，气江轩次，更气自己，自己一直沉浸在天奇的胜利中，根本就没有想到江楠琳。
“其实这件事都怪我，那天晚上……太高兴了，不该让她喝酒。”其实那个时候他也早已经喝晕了，也一心想找个人陪自己喝，江楠琳她自己也主动地喝，谁还会考虑到她会把胃给喝翻了。
“你还说！”郑玲对他大骂起来，“你明明比所有人都清楚她的身体，却还让她喝酒！”郑玲一下子哭了起来，“可是，罪魁祸首是我，是我要她帮我的，也是我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体，都是我的错。”
“好了，”江轩次安慰她，“没事的，如果她那么容易死早就死了，她是我在这世上见过命最硬的人，不要担心。”
此时刘殊看到了王晋便问：“这位是——”
“我妈的朋友。”江轩次只是解释，然而一说完，才猛然想起什么，转头问王晋：“对了，为什么你是被辛皓玮叫过来的？”
“他是我一个朋友的儿子，拜托我让他在这里读书的。”
江轩次不怀疑，但是将之前的一些事情联系在一起，稍稍有些疑惑。
王晋似乎看出了刘殊对自己有些在意，但他自己却不是那么看重，毫不理会他。
头痛得厉害，全身都好像失去了知觉一样，唯有手臂传开的一阵一阵刺痛的冰凉，让她有了点意识。睁开眼睛，房间里都是黑的，但是仅从一点点的轮廓，她就知道，这里是她逃不走的医院，她的心因为一时的恐惧而颤抖了一下。想从这里逃走，然而身体却一点都无法动弹，反而牵动了肚子上的伤口，疼痛一下子传遍全身，让她的昏沉反而清醒了许多。为什么自己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这种逃不走的感觉就好像是一根绳索一直缠绕着她，直到她窒息而死。
门突然开了，房间里的灯被打开，江楠琳的眼睛在短暂的刺目过后，看见了郑玲的脸庞，慢慢地靠近，慢慢地清晰。这个像依然的女孩子，却不是依然。
郑玲看到江楠琳眼角的泪痕，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问她：“是哪里疼吗？哪里不舒服跟我说。”
江楠琳眨了眨眼，却说不出话来，她的声音，也很像依然。她对她摇摇头。
“你不要又骗我。”郑玲难过地看着江楠琳，握住她的手臂，忍不住双眼湿润了，瞪着她说：“知道吗？我很生气。生病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如果你再什么都不跟我说的话，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理你了！”
江楠琳目光温和地看着她，用眼神安慰她。
“楠琳，你是我这一生遇到的最好的朋友，如果你也把我当成好朋友的话，就依靠我，请你不要什么都不说，好吗？”
江楠琳眼眶微微湿润刺痛，慢慢地对她点点头。
也许有郑玲的存在，自己就不会再害怕了。因为有郑玲的监督，江楠琳在医院里足足住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郑玲和江轩次每天都会在医院照看江楠琳，江轩次本没这么殷勤，但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有罪还是因为想接近郑玲，每天都会报到。郑玲却不想管他那么多，一心就扑在江楠琳的恢复上，每天都自己炖汤什么的给她喝。完全按照医生说的做，让刘殊都不由得夸她，说她很有威信。江家的两个叛逆小孩竟然这么听她的。
这一个星期，倒还有些人来看望她，王晋来过两次，但江楠琳知道他应该是来想跟江轩次争夺印象的，顺便的关心自己。郑天奇也来过几次，在知道江楠琳这次生病跟她操心他们乐队的事情有关的时候，他就带着歉意来看望她，江楠琳只是说自己现在没事了来打消他的罪恶感。还有一些同学也来看望她，但江楠琳只是表示了一下感谢，被江轩次和郑玲以她要休息送了出去，让他们俩应付了。
辛晧玮却一直没有出现。而因为她病着，郑玲在偶然提及了那天的事情的时候，但是江楠琳却只字不谈，让郑玲无从下手，更何况那天是辛皓玮先动的手，郑玲更加无法逼迫江楠琳。
这天下午，已经不再输液的江楠琳睡了很久，醒来之后不久，郑玲就给她送晚饭来了，她也听话的将所有的米饭都吃完了。
看到她吃完了，郑玲十分的高兴，“看来已经完全好了。”
“我都说过了，她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恢复力超强的。”江轩次在一边一点都不以为意地说。
郑玲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江楠琳说：“别理那种人！恢复得很好。”
“那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吗？”
郑玲愣了一下，看来江楠琳还是想着怎么尽快离开医院，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转头看了江轩次，江轩次耸耸肩，说：“我没发言权。”郑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该说话的时候又什么都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尽乱说！
“不是说已经很好了吗？”江楠琳问。
“但也得看医生怎么说。”
“回去休养不可以吗？”江楠琳还不死心似的。
看到江楠琳那么期待的目光，郑玲还是妥协了，叹了口气，说：“好吧，让医生最后给你做一次检查，然后让医生决定，怎么样？”
江楠琳想了想，说：“好。”
郑玲回去的路上，想起了辛晧玮，便给他打了电话，这几天虽然辛晧玮都一直没有来看望过楠琳，但是却还都有问起过她的情况。
“还在医院？”辛晧玮问。
“没，已经出来了，正回家路上。”郑玲说：“楠琳已经痊愈了，这两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不用担心。”
辛晧玮在手机的另一方抬起了眼睛，自己在担心江楠琳郑玲就这么轻易发觉了？
听见对方没有说话，郑玲便问：“晧玮，你那天和楠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没什么事，只是点误会，我会去跟她道歉。回家小心点。”说完，便挂了电话。
既然晧玮都这么说了，郑玲也无法追问了，但是依然很担心他们之间的事情，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
郑玲走了之后，病房里恢复了平静，除了医生来为她检查一下之后，便没有人再来。天色完全黑了，江轩次在灯下安静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楠琳在看书，忽然抬起头来看到窗外的天色，她对江轩次说：“你回去吧。”
江轩次猛地醒过神来回头看了她，一个星期以来对江楠琳尽心尽力地照顾让他显得有些疲惫和劳累，所以他也没有坚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明天早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没什么。”
江轩次也没继续追问，在离开之前回头看了眼江楠琳，事情的因果他已经知道了，但是作为罪魁祸首，他自己竟然没勇气去找那个导火线算账，更何况的是，江楠琳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却又什么都不说，郑玲善良但是缺少点细腻，江楠琳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肯定也什么都不知道，江轩次也问不出口，有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是没有办法插手的。
病房里是真正地恢复了宁静，江楠琳不让关灯，没有一个人的病房让她不敢呆在黑暗之中。她一直在看书，因为下午睡得太多，此时一点睡意都没有，然而静静地坐在床头的样子，反倒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
时间敲过十一点，护士来过最后一次。江楠琳继续看书，寂静的医院，她就只能听见外面马路上的汽车声，和偶尔从外面走过的护士的脚步声。
一个脚步声静静地靠近，那不是护士的声音，江楠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这个脚步声这么敏感，但就好像是早就预料到的一样，她一点都不奇怪。
门口的玻璃窗上出现了一个脑袋的影子，俊逸消瘦，许久，他才打开了病房的门，与江楠琳目光相对。此刻的江楠琳只是安然地靠在床头，看着书的模样有种安静一般的柔弱美，但是她那神情却一点都没有做出让步，依然让人无法靠近。
看到江楠琳又淡漠地低下眼去，辛晧玮走进病房，轻轻地关上门。
辛晧玮显得很憔悴，江楠琳看在了眼里，但是却一点都不为之所动，这是他该得的惩罚。
“我不知道你生着病，对不起。”辛晧玮首先为他那是的冲动道了歉。因为淋雨发高烧，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把郑玲吓坏了，他也深感歉意。
江楠琳没有说话，却放下了书，看着被面。
“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是那个人，这么久了，我也没有发觉……那一夜，你把依然带走了，我到处找你们，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没有一个人知道你们去了什么地方，我挨着医院寻找，一家一家地找，可也仍然没有。没有一家医院接受过一个叫林依然的病人，你们就好像突然从人间消失了一样。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对依然的了解实在太少了，我查到她的家，才知道她的过去……是我对不起依然……请你告诉我，你把依然带到哪里去了？她现在，又在哪里？”
江楠琳紧咬着牙，手指不由得收缩了一下，捏得手中的书咔咔作响。辛晧玮耐心地等着，无论江楠琳给自己什么答案，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江楠琳抬起头之后，却十分冷静地对辛晧玮说：“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辛晧玮对这个答案十分吃惊，“为什么？”
“惩罚，如果你一心想知道，那么我就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看着江楠琳残忍而冷漠的脸，辛晧玮全身一颤，嘴唇也颤抖地问，“难道……依然已经……”
“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起她的名字了，你根本就不配！”江楠琳从齿缝里说出话来，“她现在怎样也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辛晧玮早就该想到了，如果依然还在，江楠琳就不会出现在郑玲身边了，想必她留在郑玲身边的原因也跟自己一样。
“如果……她……我连去看她一眼都不行吗？”
“你现在不是正看着吗？她的背影。”
辛皓玮心口又是一点刺痛，对江楠琳这样毫不留情的残忍很不可思议，张口想解释什么：“郑玲……”却被江楠琳打断：“想见依然，那就一心一意对郑玲。我要让你看着郑玲的背影接受折磨，直到我愿意告诉你为止。”
“你真的很残忍。”
“比不过你。”
“我早晚有一天会找到依然的。”
“那我可以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她，因为你根本不了解她。”
辛皓玮终于服输了，如果他能找到，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幕了，再次问：“我到底要怎么做？”
“好好对郑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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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终于发现了他，朝他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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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玲以为辛皓玮是要找自己，但是这样的气氛是不是太过于招眼了？郑玲站起来想将他带出去，然而却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看着自己，顿时有些奇怪。
“皓玮，你有什么事吗？”郑玲小心地问。
辛皓玮站在了她们的桌子前面，辛皓玮没有看郑玲，而是看着下方的江楠琳。江楠琳再次因为这奇怪的气氛抬起头来看着他，脸色苍白，却并没有显得柔弱，冷峻的表情和辛皓玮一模一样。
“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你找楠琳啊……”郑玲有些尴尬地打算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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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皓玮忍了，没有跟她纠缠什么出不出去的问题，而是直接地问：“依然在哪里？”
江楠琳一听到他说出那个名字，原本苍白的脸就瞬间变得更加的惨白，有些惊慌地抬起眼盯着辛皓玮，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了。
辛皓玮的确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依然中了一刀之后被带走的人，就是江楠琳！他一直作为噩梦的，都只是依然那个时候的样子，完全将另一个人给忘记了，然而就在想起的一刻，辛晧玮不知道有多么的懊悔！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自己才发现！他现在真的恨不得将江楠琳千刀万剐！
“依然？什么依然？”郑玲不解地问，看着脸色苍白的江楠琳和表情冷血一般的辛晧玮，她一直都觉得他们俩之间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果然有吗？
江楠琳的嘴唇颤抖了一下，随着身体也不由得颤抖了，盯着辛晧玮，从牙齿缝里说出：“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辛晧玮突然的一声大吼如被惊醒的狮子一般，教室内外的人都为他这一怒而全身一颤。辛晧玮却顾不得那么多，现在他就只是想知道依然在哪里，江楠琳除了说实话之外的任何一句别的回答都会打破他所有的忍耐。他一把抓起江楠琳的左手，郑玲惊慌地拉住他不让他对江楠琳动手，然而却因为辛晧玮那用力的动作被掀开，向后撞在了别的桌子上。辛晧玮却一把拉开了江楠琳的袖子，她的手腕上，赫然地印着一条刀痕，然而却并不难看，笔直流畅地斜划在背面，有种秀气又显得英气十足。辛晧玮看到那刀痕，顿时愣住了。
而在下一秒，他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拳给打在脸上，撞在身后的课桌上。“哗啦”的两声，两张桌子被他撞翻。女生惊吓地叫了起来又立刻捂住嘴，甚至有些男生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噤若寒蝉。
所有的人都震惊地看着他们，根本没人敢上前阻拦或者劝架什么的，只有郑玲急忙跑过去扶辛晧玮，然而辛晧玮却一时被打蒙了一般呆着，眼睛只是盯着江楠琳。
江楠琳这一击却是用了全力，她也是完全愤怒了。然而她的身体身体摇晃了一下，弯了下腰，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胃部，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但是她却仍然用那种愤恨的眼神瞪着辛晧玮，全身颤抖的她愤怒地对辛晧玮说：“你找死！”
“楠琳……”郑玲惊呆了地愣住。
外面的老师和学生都进来，还生怕他们俩还会继续打，江楠琳咬牙看了一眼郑玲，转身推开人群从后门踉跄地出去了。
“楠琳你去哪里？！”郑玲着急地叫道，急忙想去追。但是辛晧玮这个时候也失神一般地站了起来，没有看任何人，也跟着从后门出去了。郑玲完全摸不着头脑一般地看着他们离开，却在这个时候不知所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猛然听到了外面辛皓玮班上的人说着被吓傻的话，郑玲忙过去询问，辛皓玮的老师解释了一下，说辛晧玮好像是被自己给吓了一跳，然后就突然地跑到这里来了。
难道是被给吓到了？可是郑玲却觉得不对，晧玮刚才的样子应该是清醒的。不是被吓傻了，而是他和楠琳之间有什么事。
郑玲想到这里才又急忙地追出去，外面还下着雨，校园里三三两两的人影，都撑着伞。她急忙到处找了找，听到看到的人说他们朝校门的方向去了，她追到门卫那里，门卫才告知说：“刚才的确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去，那个女生好像是身体不舒服……”
出去了？此时郑玲依然六神无主，然后毅然飞快地跑到了高三的教室去。但是她却不是却找郑天奇，而是却找了江轩次。
已是上课时间，然而郑玲满身湿透地出现在江轩次的教室门口的时候，江轩次腾地站起来走出去。郑玲看到江轩次，都快哭了，“楠琳……突然和晧玮打了起来……然后两个人就出了学校，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郑玲慌张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打……打架？然后跑出去了？”江轩次也吓了一跳，完全不解因果，此刻也没有平日里那种对江楠琳平淡的神情了，他的惊慌让郑玲更加的不安，怪自己刚才为什么就没有拦住他们任何一个人呢？
“没事，不要怕。”江轩次安慰郑玲，但是他自己却更怕，那死丫头的身体怎么可以打架？“我们现在立刻出去找他们，不要担心，江楠琳武功高强，辛晧玮伤不了她的。”
但郑玲现在担心的是江楠琳会伤辛晧玮啊。
尽管在江楠琳面前表现得很镇定，但是江轩次心里也没什么底，打架不说还跑出去淋雨，江楠琳是想找死吗？他跟同学借了自行车，便在雨中飞快地四处寻找他们的身影，郑玲也打了伞到处找。
雨水好冷，辛晧玮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冰结了一般。可是他前面的那个人还在走。她要去哪儿？是去找依然吗？她弯着身子，一只手还使劲地顶着肚子，走得也不是那么稳当，她身体不舒服？
辛晧玮一直跟着江楠琳在雨中的大街上走了一个多小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走到哪里了，可是他却不敢再靠近一点，与江楠琳一直保持着十米的距离。他觉得，江楠琳是绝对不会告诉自己的，而自己，只有跟着她走，才能找到依然。
她突然停了下来，背更加的弯屈。辛晧玮也停下，他突然感觉到她的难过，她不像是要去找依然，她的身影显得那么落寞悲伤，好像只是盲目没有目的地散步。难道，依然真的不在了？但是就算她不在了，自己也要找到她。
停下了片刻，江楠琳又开始走了，可是步伐更加的缓慢。辛晧玮依然继续跟着她走，不管她去哪里，他知道只要跟着她，就一定可以找到依然。从他们身旁走过的行人都用诧异而又理解一般的目光看着他们，然后又很快地消失在他们身边。
江轩次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大喘着气，看着前方的两个消瘦的身影，他终于找到他们了。看到江楠琳那痛苦的身影和踉跄的步子，就知道她现在一定快支撑不了了。江轩次飞快地踩着车朝她奔去，从辛晧玮身边擦肩而过。
车挡住了江楠琳的去路，江楠琳终于停了下来。然而抬起眼看着江轩次的时候，江轩次的心突然一抖，此时的江楠琳已经让他不知道要怎么发火了。湿漉漉的头发完全地紧贴着脸，雨水顺着脸留下，一张脸无神苍白得像死人一般。然而她却只是看了江轩次一眼，然后从他车前绕过去，接着走。
江轩次还是愤怒了，拉住她的手臂大吼一声：“你想找死啊！”
“不要管我！”江楠琳用力的甩开江轩次，可是她一用力就将用尽可最后的极限，身体一下子倒了下去。江轩次慌忙丢了自行车提着她的手将她抱住，就看到了她腹部白色的T恤上，已是一团被雨水晕开的淡红，心口一窒，都不知道要怎么骂她了，抗起她就立马冲到马路上，但是在这个地方却打不到车，江轩次就抱着江楠琳朝下一个路口飞快地跑去。
跑了不一会儿，一辆车却在他面前停下，下车来的人却是王晋。他看了眼江轩次和他怀里的江楠琳，急忙将门打开让他将人放进去。
“马上去最近的医院！”他对王晋大声地说。
王晋也不含糊，立马地踩油门直冲。
江轩次担心地看了眼自己怀里的江楠琳，才想起身后的另一个人，但是车一拐弯，就只是看到一点辛晧玮还站在那里没有移动一步的身影。回过头来之后，江轩次立马拿出手机给郑玲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辛皓玮的地点。
“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辛晧玮？”王晋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江轩次，问。
“嗯？你知道他？”
“就是他打我的电话让我来这里的，我正在学校。”
江轩次此时正忧心江楠琳的情况，也就没有注意到王晋话中的一些信息，再次催促他开快点。
辛晧玮目睹了刚才的一切，从江轩次从自己身边过去，到江楠琳倒地，再到他们离开。他却无法动弹，只是全身冰冷，心里有种被雨水浸泡之后的沉重，让他喘不过气来。
郑玲接到了江轩次的电话急忙地赶来的时候，辛晧玮依然在站在那里，成了一栋雕塑一样，郑玲忽然觉得辛晧玮此时的沉默和忧郁，完全地回到了半年前。而让他痛苦的过去，郑玲一无所知，此时，郑玲才觉得，有些事情，好像自己根本就无法办到。直到将辛晧玮送回了他的家，辛晧玮依然一句话没有说，所有的思绪都不在了一样。郑玲另一方面还担心着江楠琳，便也立马离开。
然而辛晧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忽然叫住她。郑玲急忙转过身来，等着辛皓玮说话，辛皓玮看着她那张与记忆之中完全不一样的脸，他抱歉地说：“对不起，刚才在教室里。”
郑玲忙一笑，说：“没事，当时太混乱了，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事……还有别的事吗？”
辛皓玮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我去医院了。”
“嗯。”
郑玲急忙地赶到江轩次所说的医院的时候，江楠琳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而王晋也还没有离开。江轩次看到郑玲跑了一圈之后身上的衣服依然是湿的，不由得道：“怎么不换身衣服出来？”
“没关系的。楠琳怎么样了？”郑玲哪还会考虑到自己，现在最担心的是楠琳，他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楠琳又进了急救室？难道是晧玮打的？
“她福大命大，应该不会有问题。”江轩次虽然口头这么说，但心里却一直惴惴不安，如果说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的话，恐怕就是自己了。刚才被那位刘叔叔数落了一番，说她刚做了手术就不该去上课，现在又加上给高烧，和伤口劣化，不住个一月半月，现在医生也不会放人了。
郑玲这个时候才看到了王晋，诧异地盯着他看了看，问江轩次：“他是……”
此时王晋也在打量郑玲，江轩次看了他一眼说说：“我的一个叔叔，刚好路过看到我们，就把我们送到医院了。”
郑玲勉强对王晋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说了声你好。但王晋只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只是多打量了她两眼。
刘殊出来之后，脸色非常不好地看着江轩次，连数落都懒得数落他了，只是说：“抢救过来了，现在没事了。”
江轩次送了口气，说：“刘叔叔，真的是太谢谢了。”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了！是你信誓旦旦地说你可以照顾好她，出院第一天就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做哥哥的？”
“你别说我啊，她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拦得住，而且我当时根本就不在场。”江轩次争辩。
“你还敢说！”刘殊瞪他，但是被郑玲的话打断。
“什么住院？楠琳不是只是吃坏了肚子吗？”郑玲此时抓着江轩次的衣服诧异地问。
“吃坏肚子？”刘殊瞪了江轩次一眼，“她那胃，吃坏了肚子就相当于要命。那几天不知道她一直在做什么，一直都没有好好吃饭，结果还跟这死小子喝酒！刚动了个手术又立即要出院，江楠琳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别说我了，你不是也拦不住她，现在怪我。”江轩次十分委屈地说。
“什么动手术？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郑玲急忙担心地问。
“她不让我告诉你，昨前天的事。”
王晋听到，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轩次一眼，但是轩次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一样。
“天！你为什么不跟我说？！”郑玲简直气愤地哭了起来，气江轩次，更气自己，自己一直沉浸在天奇的胜利中，根本就没有想到江楠琳。
“其实这件事都怪我，那天晚上……太高兴了，不该让她喝酒。”其实那个时候他也早已经喝晕了，也一心想找个人陪自己喝，江楠琳她自己也主动地喝，谁还会考虑到她会把胃给喝翻了。
“你还说！”郑玲对他大骂起来，“你明明比所有人都清楚她的身体，却还让她喝酒！”郑玲一下子哭了起来，“可是，罪魁祸首是我，是我要她帮我的，也是我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体，都是我的错。”
“好了，”江轩次安慰她，“没事的，如果她那么容易死早就死了，她是我在这世上见过命最硬的人，不要担心。”
此时刘殊看到了王晋便问：“这位是——”
“我妈的朋友。”江轩次只是解释，然而一说完，才猛然想起什么，转头问王晋：“对了，为什么你是被辛皓玮叫过来的？”
“他是我一个朋友的儿子，拜托我让他在这里读书的。”
江轩次不怀疑，但是将之前的一些事情联系在一起，稍稍有些疑惑。
王晋似乎看出了刘殊对自己有些在意，但他自己却不是那么看重，毫不理会他。
头痛得厉害，全身都好像失去了知觉一样，唯有手臂传开的一阵一阵刺痛的冰凉，让她有了点意识。睁开眼睛，房间里都是黑的，但是仅从一点点的轮廓，她就知道，这里是她逃不走的医院，她的心因为一时的恐惧而颤抖了一下。想从这里逃走，然而身体却一点都无法动弹，反而牵动了肚子上的伤口，疼痛一下子传遍全身，让她的昏沉反而清醒了许多。为什么自己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这种逃不走的感觉就好像是一根绳索一直缠绕着她，直到她窒息而死。
门突然开了，房间里的灯被打开，江楠琳的眼睛在短暂的刺目过后，看见了郑玲的脸庞，慢慢地靠近，慢慢地清晰。这个像依然的女孩子，却不是依然。
郑玲看到江楠琳眼角的泪痕，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问她：“是哪里疼吗？哪里不舒服跟我说。”
江楠琳眨了眨眼，却说不出话来，她的声音，也很像依然。她对她摇摇头。
“你不要又骗我。”郑玲难过地看着江楠琳，握住她的手臂，忍不住双眼湿润了，瞪着她说：“知道吗？我很生气。生病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如果你再什么都不跟我说的话，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理你了！”
江楠琳目光温和地看着她，用眼神安慰她。
“楠琳，你是我这一生遇到的最好的朋友，如果你也把我当成好朋友的话，就依靠我，请你不要什么都不说，好吗？”
江楠琳眼眶微微湿润刺痛，慢慢地对她点点头。
也许有郑玲的存在，自己就不会再害怕了。因为有郑玲的监督，江楠琳在医院里足足住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郑玲和江轩次每天都会在医院照看江楠琳，江轩次本没这么殷勤，但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有罪还是因为想接近郑玲，每天都会报到。郑玲却不想管他那么多，一心就扑在江楠琳的恢复上，每天都自己炖汤什么的给她喝。完全按照医生说的做，让刘殊都不由得夸她，说她很有威信。江家的两个叛逆小孩竟然这么听她的。
这一个星期，倒还有些人来看望她，王晋来过两次，但江楠琳知道他应该是来想跟江轩次争夺印象的，顺便的关心自己。郑天奇也来过几次，在知道江楠琳这次生病跟她操心他们乐队的事情有关的时候，他就带着歉意来看望她，江楠琳只是说自己现在没事了来打消他的罪恶感。还有一些同学也来看望她，但江楠琳只是表示了一下感谢，被江轩次和郑玲以她要休息送了出去，让他们俩应付了。
辛晧玮却一直没有出现。而因为她病着，郑玲在偶然提及了那天的事情的时候，但是江楠琳却只字不谈，让郑玲无从下手，更何况那天是辛皓玮先动的手，郑玲更加无法逼迫江楠琳。
这天下午，已经不再输液的江楠琳睡了很久，醒来之后不久，郑玲就给她送晚饭来了，她也听话的将所有的米饭都吃完了。
看到她吃完了，郑玲十分的高兴，“看来已经完全好了。”
“我都说过了，她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恢复力超强的。”江轩次在一边一点都不以为意地说。
郑玲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江楠琳说：“别理那种人！恢复得很好。”
“那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吗？”
郑玲愣了一下，看来江楠琳还是想着怎么尽快离开医院，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转头看了江轩次，江轩次耸耸肩，说：“我没发言权。”郑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该说话的时候又什么都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尽乱说！
“不是说已经很好了吗？”江楠琳问。
“但也得看医生怎么说。”
“回去休养不可以吗？”江楠琳还不死心似的。
看到江楠琳那么期待的目光，郑玲还是妥协了，叹了口气，说：“好吧，让医生最后给你做一次检查，然后让医生决定，怎么样？”
江楠琳想了想，说：“好。”
郑玲回去的路上，想起了辛晧玮，便给他打了电话，这几天虽然辛晧玮都一直没有来看望过楠琳，但是却还都有问起过她的情况。
“还在医院？”辛晧玮问。
“没，已经出来了，正回家路上。”郑玲说：“楠琳已经痊愈了，这两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不用担心。”
辛晧玮在手机的另一方抬起了眼睛，自己在担心江楠琳郑玲就这么轻易发觉了？
听见对方没有说话，郑玲便问：“晧玮，你那天和楠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没什么事，只是点误会，我会去跟她道歉。回家小心点。”说完，便挂了电话。
既然晧玮都这么说了，郑玲也无法追问了，但是依然很担心他们之间的事情，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
郑玲走了之后，病房里恢复了平静，除了医生来为她检查一下之后，便没有人再来。天色完全黑了，江轩次在灯下安静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楠琳在看书，忽然抬起头来看到窗外的天色，她对江轩次说：“你回去吧。”
江轩次猛地醒过神来回头看了她，一个星期以来对江楠琳尽心尽力地照顾让他显得有些疲惫和劳累，所以他也没有坚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明天早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没什么。”
江轩次也没继续追问，在离开之前回头看了眼江楠琳，事情的因果他已经知道了，但是作为罪魁祸首，他自己竟然没勇气去找那个导火线算账，更何况的是，江楠琳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却又什么都不说，郑玲善良但是缺少点细腻，江楠琳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肯定也什么都不知道，江轩次也问不出口，有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是没有办法插手的。
病房里是真正地恢复了宁静，江楠琳不让关灯，没有一个人的病房让她不敢呆在黑暗之中。她一直在看书，因为下午睡得太多，此时一点睡意都没有，然而静静地坐在床头的样子，反倒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
时间敲过十一点，护士来过最后一次。江楠琳继续看书，寂静的医院，她就只能听见外面马路上的汽车声，和偶尔从外面走过的护士的脚步声。
一个脚步声静静地靠近，那不是护士的声音，江楠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这个脚步声这么敏感，但就好像是早就预料到的一样，她一点都不奇怪。
门口的玻璃窗上出现了一个脑袋的影子，俊逸消瘦，许久，他才打开了病房的门，与江楠琳目光相对。此刻的江楠琳只是安然地靠在床头，看着书的模样有种安静一般的柔弱美，但是她那神情却一点都没有做出让步，依然让人无法靠近。
看到江楠琳又淡漠地低下眼去，辛晧玮走进病房，轻轻地关上门。
辛晧玮显得很憔悴，江楠琳看在了眼里，但是却一点都不为之所动，这是他该得的惩罚。
“我不知道你生着病，对不起。”辛晧玮首先为他那是的冲动道了歉。因为淋雨发高烧，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把郑玲吓坏了，他也深感歉意。
江楠琳没有说话，却放下了书，看着被面。
“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是那个人，这么久了，我也没有发觉……那一夜，你把依然带走了，我到处找你们，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没有一个人知道你们去了什么地方，我挨着医院寻找，一家一家地找，可也仍然没有。没有一家医院接受过一个叫林依然的病人，你们就好像突然从人间消失了一样。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对依然的了解实在太少了，我查到她的家，才知道她的过去……是我对不起依然……请你告诉我，你把依然带到哪里去了？她现在，又在哪里？”
江楠琳紧咬着牙，手指不由得收缩了一下，捏得手中的书咔咔作响。辛晧玮耐心地等着，无论江楠琳给自己什么答案，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江楠琳抬起头之后，却十分冷静地对辛晧玮说：“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辛晧玮对这个答案十分吃惊，“为什么？”
“惩罚，如果你一心想知道，那么我就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看着江楠琳残忍而冷漠的脸，辛晧玮全身一颤，嘴唇也颤抖地问，“难道……依然已经……”
“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起她的名字了，你根本就不配！”江楠琳从齿缝里说出话来，“她现在怎样也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辛晧玮早就该想到了，如果依然还在，江楠琳就不会出现在郑玲身边了，想必她留在郑玲身边的原因也跟自己一样。
“如果……她……我连去看她一眼都不行吗？”
“你现在不是正看着吗？她的背影。”
辛皓玮心口又是一点刺痛，对江楠琳这样毫不留情的残忍很不可思议，张口想解释什么：“郑玲……”却被江楠琳打断：“想见依然，那就一心一意对郑玲。我要让你看着郑玲的背影接受折磨，直到我愿意告诉你为止。”
“你真的很残忍。”
“比不过你。”
“我早晚有一天会找到依然的。”
“那我可以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她，因为你根本不了解她。”
辛皓玮终于服输了，如果他能找到，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幕了，再次问：“我到底要怎么做？”
“好好对郑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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