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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Chapter

    两年前的日记

    X年X月X日星期X 天气晴

    阿七从手术台下来就一直在睡。他可真能睡,漂亮的护士姐姐老是揩他的油,又量血压又测心跳的,还给他插各种管子……当然那是二伯干的,不过肯定很疼,他都疼的直哆嗦,可还是呼呼大睡。

    他是真的在睡觉,因为他还不耐烦的老翻身,有一次压倒了手背把留置针都打爆啦,他也不吭声死扛着,后来大概是疼坏了,这才哼哼唧唧的,爷爷拉开被子才发现他输液的手肿的跟馒头一样老大。爷爷好心疼,又用热水拍又用冰块冰的,阿七又开始哼哼唧唧,我凑上去一看他都疼哭了,长睫毛沾了水珠,一抖一抖的直叫“爸爸”。

    他一叫“爸爸”爷爷就掉眼泪,我觉得“爸爸”真是个神奇的名词,所以趁着阿七偶尔醒过来看我一眼的时候,我赶紧叫他:“爸爸!”

    他回我一声“乖”,然后又闭上眼睛继续睡。唉唉,瞧瞧我们阿七,我叫他爸爸他多淡定啊,爷爷真是老了。

    护士姐姐又来给阿七换药水啦,还挂了一个红色的血袋。其实阿七都输过好几次血了,可是他还是贫血,二伯跟爷爷说阿七吃了很多苦,平常日营养又跟不上,身体早就被掏空了,以后一定得好好养着。爷爷直点头,他都在阿七床前守了好多天了。

    阿七人缘超好的,来看他的人真多,那么漂亮的花捧足足堆了一走廊,最后二伯说阿七需要静养,都不让人来看他了。爹地也来看阿七,是奶奶推他进来的。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他竟然比阿七胖不了多少,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爹地和奶奶来的时候阿七还睡的正高兴,因为输液总是手冷,爷爷正用毛巾给他敷着呢,看着就暖和。他很舒服,睡得香喷喷的,连脸上那个小梨涡都睡出来了。

    爹地正个人都缩在轮椅上,他都不敢去看爷爷,最后爷爷给阿七抹了护手霜,然后站起来推着爹地去走廊了。

    我怕爷爷打爹地,所以偷偷贴在门缝上看。爷爷没有打爹地,他蹲下来跟爹地说了好多话,仍然是那个慈爱的父亲,然后爹地就哭了,他一边哭一边抱着爷爷,我突然就觉得难过起来。我怕爷爷不要爹地,可我更怕爷爷要爹地,爷爷要爹地就一定会冷落阿七,可他才对阿七一点点的好。

    我很难过,我回过头来将就看到奶奶在动阿七。她的手在阿七眉棱上摸来摸去,把阿七那枚小梨涡都摸没了,然后她才擦了擦眼角。我现在很不喜欢奶奶,越来越不喜欢了,所以我跑过去奋力的爬上床,用手在阿七脖子上挠啊挠,直到阿七又露出小梨涡才住手,然后我就坐在床头上,不让奶奶碰他。

    奶奶愣愣的站着看我,后来她就又推着爹地回去了。

    阿七醒过来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等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摆臭脸,爷爷难为情的站在床边。

    爷爷跟他商量:“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阿七抿着嘴,吃力的蹦出两个字:“甜瓜。”

    爷爷搓着手:“这个季节真的没有卖的呀……换一种行不行?”

    阿七声音闷闷的,还是蹦出两个字:“甜瓜。”

    哦……这个真的不能怪爷爷,因为这个季节别说甜瓜了,找西瓜都好难。爷爷抚额,最后吴浩叔叔打电话要求空运,阿七突然又看着爷爷开了口:“西瓜,你买。”

    爷爷高兴坏了,连声答应,开着车四处找西瓜去了。

    西瓜真的好难找,爷爷去了好半天,几乎把所有大超市都逛遍了,最后才抱着一个特别大的西瓜回来。

    爷爷兴冲冲地,可我一看就知道那个西瓜不好吃,皮老厚,瓤也特别硬,果然,阿七躺在床上用一种很质疑的表情打量那个西瓜,很不爽的样子。爷爷把西瓜瓤掏出来盛在小碗里,又怕阿七不好咬,所以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可是阿七还是特别矫情的把碗一推,告诉爷爷:“榨成汁,我不好咽。”

    吼吼吼!爷爷这回不指使别人了,他又风风火火的跑回家把榨汁机拿到医院来,进门的时候阿七已经睡着了,他只好巴巴的等阿七睡醒。

    阿七一睡就是半天,醒过来都是傍晚了,他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西瓜汁,爷爷赶紧站起来说:“这就榨这就榨!”

    阿七直翻白眼:“为什么不早做好?”

    ……,爷爷真无辜。他把西瓜快速的榨好汁端到阿七面前,阿七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然后皱眉头:“没味。”

    爷爷急忙重新榨,这次还添了一勺糖,可是阿七只喝了一口,又不喝了:“太甜。”

    爷爷急的汗都出来了,握着杯子小声跟他商议,像哄小孩子:“这个季节西瓜不好吃,甜瓜马上就运过来了,明天给你削甜瓜吃,好不好?”

    阿七虽然不高兴,但总算点头了,爷爷拧了毛巾给他擦了擦脸,问他:“还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爷爷真是不该问啊……阿七毫不客气的告诉他:“拔丝冰淇淋。”

    拔丝冰淇淋就拔丝冰淇淋,爷爷应了一声好,就走了。但是我发誓,阿七一定没吃过这个,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么一个菜名,故意刁难爷爷,因为爷爷走了以后阿七拉拉我的袖子,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什么口味的冰淇淋好吃?蒙牛还是伊利?”

    我觉得他真是太二了,他到底有没有过童年呀,于是我不吝赐教的跟他说:“我觉得麦当啷的冰淇淋最好吃。”

    阿七很不高兴,掉着一张脸问我:“谁又带你去吃汉堡包了?!”

    我觉得他这张脸要是配上那件驴子的亲子服,一定很是搭配,可是我没有胆子跟他说,我只好抓紧时间换话题:“哈根达斯吧,哈根达斯,DQ也不错的耶!”

    阿七蹙了蹙眉头,我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不高兴的话来,结果他继续不耻下问的问我:“你说的都是冰淇淋吗?我怎么听着像是人名……”

    我终于忍无可忍了:“你追我妈的时候没给她买过吗?!”

    阿七的脸立刻红了,一张小白脸透出红扑扑的光,由里到外玲珑剔透的,他开始忆苦思甜:“唔,我给你妈买过豆浆,买过那个没有嘴巴的猫,还买过烤红薯,我给她买红糖粥的时候……”他开始邪恶的傻笑。

    我好无语啊,可是我觉得阿七很少说这种话,我很有必要配合他一下,于是我打了个呵气问他:“然后怎么了?”

    阿七两眼都放光了,他说:“然后你妈妈就请我吃了QQ糖……”

    嗬哟!我发誓再也不跟阿七这么无聊的人说话了!于是我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眼,申请跟着吴浩叔叔去买冰淇淋,吴浩叔叔很高兴,拉着我就跑了。

    我原本以为吴浩叔叔也是不想再跟阿七这么无聊的人呆在一起了,可是可是……谁知道……

    回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妈来了,阿七躺在她怀里软绵绵的,一头大汗,脸红得像苹果,眼神媚媚的,看上去气都不够喘了,可是我妈还不放过她,还在堵他的嘴。

    吴浩叔叔红着一张脸赶紧捂住我的眼,可惜他没捂住我的腿,我一脚就把门踢开了,屋子里有怪异的气氛,我大喊:“妈妈你快放开阿七!他快憋死啦!”

    从吴浩叔叔的手指缝里我看到阿七浑身一震,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特别温和的跟我说:“涵涵你回来的真是时候啊……”

    我挣脱开吴浩叔叔的手,叉着腰神气的说:“阿七你放心吧,今后我保护你!”

    阿七笑得好灿烂,然后他突然兽化了,暴跳如雷的连青筋都凸出来了,他冲吴浩叔叔吼:“我怎么给你使得眼色!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阿七生病的时候脾气简直立地成魔,吴浩叔叔懦懦的,幸好爷爷大包小包的来了。好吧,爷爷装大厨,妈妈装副手,吴浩叔叔装入定仙人,阿七掉着一张老长的白脸在床上装乌云。

    好香,真各个屋子都是甜腻腻的冰淇淋香,美滋滋的焦糖香……爷爷勤奋的做啊做啊,第一个没有做成功,第二个冰淇淋洒出来了,第三个焦糖糊了……

    终于送到阿七面前的时候阿七吃了两口,第一口说:“烫”,第二口说:“凉”,第三口他把碗推给我了,说:“不好吃。”

    阿七就是故意的,爷爷知道,妈妈知道,吴浩叔叔也知道,可是大家都不说穿,惯着阿七,宠他一身坏坏的毛病。

    其实阿七特别像是个别扭的小孩子,他白天对爷爷各种无理要求,矫情的就差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了,可一到了晚上就早早的把爷爷妈妈轰回家去。我赖着不走他没得办法,只得让我睡在陪护床上。

    阿七不说我也知道,他每天晚上咳嗽的最凶,不打针根本没法睡觉,他是不想让爷爷和妈妈看见。每次他咳嗽到停不下的时候我都会去叫护士姐姐,然后看着阿七讨厌打针的样子做鬼脸笑话他:“阿七胆小鬼,怕打针!”

    “不是。”他趴在床上按着屁股,表情像跟谁赌气似的:“小孩子懂什么?”

    我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所以阿七就知道骗我。

    他骗我说我是买汽车送的,我问他那阿七呢?他顿了顿说,阿七是垃圾箱里自己爬出来的。

    他骗我说妈妈最喜欢自己的孩子,我告诉他我妈妈就最喜欢阿七,他又得意又扭捏,说看来阿七的妈妈和臭涵的妈妈都是个例外。

    他骗我说他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我告诉他二伯说阿七至少要住一个月,他很郁闷的回复我,可是阿七要出差耶。

    住院这段时间一定是阿七最快乐的日子,因为他没说几句实话,他不说实话的时候就是他最开心的时候,真是个天生的大骗子啊!

    不过大骗子也有不骗人的时候,比如他真的很快出院了,并且连家都没有回,直接上了小汽车,被吴浩叔叔拉走了。

    那天晚上我在他的大床上等他,最后实在等不到了只好先睡,阿七回来了,一身的烟气酒气,他连灯都没有开,咕咚一声就翻倒在床上,差点把我压死。

    他觉得被什么东西硌到了,这才摸黑把灯打开,看到我在他床上一脸的不高兴。他俯□,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凶巴巴地说:“以后不许再睡在我这里!”

    哼,他肯定是在外面受了气了,干嘛回来就冲我摆臭脸?我捏着鼻子嫌弃他:“阿七抽烟,臭臭,去洗澡!”

    阿七的火气一下子窜上来,他把我打横一抱,大步走到我的房间,几乎用扔的把我丢到床上,恼怒的说:“睡你的觉!”

    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我怕阿七生气,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他转身要走,我在黑暗里怯怯的叫他:“爸爸……”

    “闭嘴!”他回头喝道,暴躁的声音在黑暗里气喘吁吁:“我不是你爸爸,记住了?”

    我想哭,可是我嘴巴还没有咧开,阿七就摔了门走了,我好难过,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可是等我再起床的时候,阿七已经不见了。

    我想起他昨天晚上回来,一身的烟气酒气,我知道二伯再三嘱咐过,他是不能抽烟喝酒的,我很担心他,我忍不住跑到客厅里拿起电话。

    我拨了阿七的手机,响了好久才被人接起来,那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搓牌声,乱七八糟的夹杂着说笑,阿七咳嗽了两声才哑哑的开口:“喂?”

    我叫他:“爸爸。”

    阿七在那头声音冷淡:“我不是昨晚跟你说了,我不是你爸。”

    我才不要管他是不是我爸爸,他是我的阿七就够了。我说:“爸爸,你要少抽烟,少喝酒。”

    电话那端阿七没有说话,里面传来别人的嚷嚷声:“老七,打牌还三心二意?怪不得都输这么多了啊!”

    里面传来其他人的哄笑声,阿七声音特别低沉:“我挂了。”

    电话嘟的一声真的被挂断了,我捧着电话筒听了好久,直到奶奶喊我去推爹地出来吃饭。

    两年前的日记

    X年X月X日星期X 天气晴

    自从阿七挂了我的电话我,他已经足足两天没有跟我说话了。

    昨天晚上他回来得很晚,我是被他的车灯柱惊醒的,车灯太亮了,醒过来的一瞬间我还以为做梦,像阿七给我讲过《纳米亚传奇》里面的梦幻一幕。我想我如果可以去那样一个神奇的地方,我一定要带阿七走,这样他就不用在这么辛苦了。

    我醒了,我赤着脚跳到地板上,趴在门上细细听走廊里的声音。走廊上铺了一层波斯得绒毯,阿七的皮鞋落在上面发出很轻的扑扑声,没有一点规律。我听到他走上楼,离我越来越近,却在我门前再也追不到声音。

    大概阿七已经越过我的房间回他的屋子去了。

    我想阿七,我很想他,我想问问他为什么他又不要我了?我不能让他进屋去,他关上门,我就再也打不开了。因为阿七让人换了锁,他没有给我新的钥匙,我不能再进阿七的房间。

    我砰地一声打开门,可是门外有人,而且那个人显然也趴在门上,被我开门的动作闪了一下子,往前一个踉跄。

    屋里是黑的,走廊上的感应灯雪亮,可是我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不适应,我一眼看到阿七雪亮的瞳仁。

    他喝酒了,而且喝得很多,因为他靠我这么近,真的是酒气熏天。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一句话,顺手把领带扯了,沿着走廊向他的房间走。他脚下虚浮,走得歪歪扭扭,最后直接撞到墙上去了,靠着墙直喘气。

    我上前抱住他的大腿,我想扶他进屋,可是他把我推开了。很重的一把,一把把我推开了。

    他歇了歇,喘着很重的粗气进屋去了,都没看我一眼。门在关上的那一刻发出很轻的嗑嗒声,可是我觉得那么轻的一声,我的心被震碎了,碎了一地的小片片。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知道一定有原因。阿七一定有原因,他那么厉害的一手把戏,那么绝的一招技术,怎么可能输钱?而且还“输了那么多”?

    我一夜没睡,我早早的坐在餐厅里等阿七。阿七还没有起床,我看到了吴浩叔叔,他正在看报纸。我乖乖的坐过去,问好:“叔叔早上好。”

    他很不自然的应了一声好,依旧看着报纸。我摘掉,他也不想跟我说话,他是装的,因为他看了那一小片很久了。

    我问他:“阿七在做什么?”

    他回答:“忙工作。”

    我说:“不对,他在忙输钱。”

    吴浩叔叔顿了顿,然后告诉我:“输钱也是工作。”

    我继续穷追不舍:“阿七为什么不要我了?”

    吴浩叔叔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把报纸翻得哗啦哗啦响,假装没有听到。

    阿七从楼梯上走下来,一边整理着衬衣袖口,一边对吴浩叔叔说:“走。”

    我站起来巴巴的跑上去,站在楼梯口,只希望他能看我一眼。可是他没有,他大步向前迈。我扯住他的衣角,他终于停下来,低头看了我一眼,很凌厉很萧杀,像是要吞了我似的,他皱起眉头说:“放手。”

    我不放,死死的拽着,把他贴丝合缝的西服都拽歪了,可是这点力气根本阻挡不了他,他往前一扯就走了,站在大门口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撇嘴要哭的我,冷不丁丢下两个字:“烦人!”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七走了好一会儿,家里请的家政们才陆续起床,他们惊讶的看着我坐在客厅里,都来跟我问好。

    爷爷家一起来的保姆对我说:“小少爷早。”

    阿七自己的管家助理对我说:“涵哥,早上好!”

    我不喜欢他们叫我“小少爷”,这听上去有一种老掉牙的感觉,我很担心哪一天他们不给我剪头发,像个女孩一样梳上一条长长的大辫子,因为电视里被叫做“少爷”的人就是那个样子的。我顶喜欢他们叫我“涵哥”,虽然我是最小的一个。

    我最喜欢周妈叫我“涵哥”,因为她总是笑眯眯的这么叫,叫完就会说:“涵哥又长高啦,快要撵上爸爸了。”“涵哥真是长大啦。”“让我来想想涵哥今天吃什么呢?”“涵哥想吃什么呢?”

    阿七也喜欢周妈,他很喜欢叫我“涵哥”的周妈。阿七喜欢的就足够成为我最开心的,何况阿七很喜欢。所以平时他们一叫我“涵哥”我就会很开很开心,但是我今天更希望他们叫我“小少爷”,因为今天本少爷真的要发脾气了!

    我抱着胳膊抿着嘴,忿忿的看着她们。

    管家助理最先发现了我的不高兴,她上前问我:“涵哥怎么不高兴啦?”

    我高高鼓起手腕,另一只手狠狠的敲着我手腕上的表——那是阿七送给我的,特别耐看的一款小腕表,可惜很商务,全部是钢的,墨蓝色的表盘,从侧面看像是钻石的切面,跟他手腕上的那块一模一样,只不过是缩小版的儿童款。我知道那款表一定很有feel,因为八叔每回见了它就要目露桃心,用他的话来说叫:“一看到它我的肾上腺素就飙升。”

    唉唉,自从他找了一个漂亮的护士姐姐做女朋友,他就开始经常发表这样的专业术语了,我都见怪不怪。不过阿七亲自给我戴上的时候,只是说:“手工订做的,防水防火防电钻。”他跟八叔一比,淡定到悠闲,完全罔顾这句话对八叔造成的落差。

    八叔只好愤愤地说:“仨瓜俩子买一困,难看。”

    好吧,我承认八叔的话很代表我的感受,我很看不上这块表,总觉得那么严肃,看看那些电视里小朋友戴的表,花花绿绿的多好看,阿七真是没品位。不过今天我觉得它霸气极了,简直有种见表如见人的感觉,我生气的敲着它,简直是用吼得:“阿七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了!为什么没有人给他做饭吃?!”

    我吼完这句话,保姆才发现她的主人没吃饭就上班去了,她皱眉头,手里翻着今天的菜单,心不在焉的。

    管家助理厉声指责她:“没事皱什么苦瓜脸?早上为什么不起来给七哥准备早餐?”

    保姆瞟着白眼,嘴里嘟嘟囔囔:“喊什么喊,我是来伺候我们家少爷的,又不是来伺候你们‘岑先生’的。”她把“岑先生”三个字说得很重,甚至下巴都故意偏了偏。

    管家助理气得要命,她大声说:“你给我说清楚,你们家少爷是少爷,我们七哥就不是你们家少爷了?”她把“少爷”两个字也说得很重。

    “沈市长可没让我们叫过。”保姆继续说,也来了气,像斗鸡一样的对着助理。

    “好好好!”管家助理真的生气了,她一把扯过保姆手里的菜单就扔到地上,然后点着保姆的头说:“让你伺候你们少爷,你给我等着瞧!”

    助理果然让保姆走着瞧了,因为她安排其他的人一整天都在厨房里打扫卫生,到处洗洗擦擦,把厨房打扫得铮明瓦亮还是擦一遍又一遍,保姆做好的饭全都抖上了垃圾,冰箱里的蔬果和速食全都扔出去,到了晚上干脆不允许保姆进厨房。他们原来家里就有的人,是阿七的人,早就对爷爷奶奶还有他们带来的保姆心存不满,今天爆发,整个把奶奶爷爷当了空气无视起来。

    不过他们没有饿着我,他们叫了披萨外卖,然后端着逗我:“涵哥想不想吃不吃?”

    爷爷也去饭店叫了好多的菜,叫我吃饭,可是我不肯吃,我跑到厨房,被周妈抱到操作台上,她笑眯眯对我说:“涵哥是大人了,不能吃小孩子吃的东西,有食品添加剂。”然后她揉了面团,用烤箱做戚风蛋糕给我吃。

    周妈焙的戚风蛋糕真的好好吃哦!我连手指头都快吃掉了,一抬头,看到厨房外面闪过车灯,阿七回来了。

    阿七今天回来的好早,可是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疲惫,缺少血色的嘴唇衬得整张脸都是灰白的。

    爷爷放下碗筷叫他:“小西回来了?快来吃饭。”他说着已经盛好了一碗米饭。

    阿七似乎不怎么想吃饭,犹犹豫豫的,爹地叫他:“哥,一起吃饭吧,你出院回来我还没怎么见到你。”

    阿七只好洗了洗手走到桌前开始吃饭,爷爷给他夹菜,奶奶想说什么却被爷爷的眼神挡回去了,可她还是想说,见缝插针:“小西你抽出时间来好好管管你那些下人,妈知道你忙,你再忙也不能不管家,一个个都没有家教的东西……”

    阿七得脸色很不好,灰败的脸色听到这儿都变得发青了,妈妈突然对爷爷说:“爸,别给君西夹菜了,他最近整天喝酒,胃不好受。”

    爷爷赶紧皱起眉头:“你最近又喝酒了?”

    阿七搁下筷子,一边抚着胃部一边勉强的笑:“没事,这么久没回公司,应酬多。”

    奶奶还要说话,我举着蛋糕跑上去献宝:“阿七,周妈做的蛋糕,好好吃!”

    阿七在爷爷奶奶面前对我友善多了,他对我笑笑,俯□子掰了一小块蛋糕填进嘴里,然后很温和的说:“涵涵喜欢吃,那就让周妈明天还做给你吃啊。”他抬起头对周妈说:“他退牙,少放点糖。”

    周妈答应着,爷爷说:“小西你是不是很累?早早上楼休息去吧。”

    阿七好像很期待这句话似的,他应着站起来:“昨晚没休息好,我去补补觉。”

    他跟所有人道别,大家目送他上楼,爷爷生气的瞪奶奶:“小西很累,你别拿这些有的没的去烦他。”

    奶奶一脸不高兴的吃饭,可是到了晚上我们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冲突又爆发了。

    起因是刷碗,保姆刷碗的时候把厨房弄脏了,助理就跟其他人逼着她打扫厨房,他们说的很讽刺:“这么点破事都干不利索,怪不得只配伺候你们家少爷。”

    保姆回击她们:“那也比你们岑先生强,还没人给他刷碗呢。”

    助理很生气:“你把那只碗拿出来什么意思?”

    “你都说了,我是伺候我们家少爷的,你们家岑先生的碗,你们自己刷啊。”

    “你刷不刷?”

    保姆神气活现:“就不刷,整天病恹恹的,我怕得传染病。你们要是不刷,那就扔了呗。”紧接着啪的一声玻璃碎响,那只碗真的被保姆扔进垃圾桶了。

    这下可热闹了,助理发了狠,揪着保姆的头发就往水池子里面按,一群人帮着她,保姆杀猪似的嚎叫:“救命啊!!杀人啦——!!”

    管家上去劝架,妈妈抱紧我依旧看电视,爹地看报纸,爷爷皱紧眉头不管不问,只有奶奶去厨房里气得哆嗦:“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们是一群什么东西!”

    奶奶在家里对阿七的态度大家有目共睹,她的声音被骂回来:“整天住我们的用我们的,你又算什么东西?”

    奶奶器坏了,她气咻咻的走回来,在客厅里质问爷爷:“沈嘉尚你也不管管!他们都疯了!我好歹也是小西他妈!”

    爷爷冷着脸:“如果你真的当自己是小西的妈,今天就不会这样了。”

    奶奶气结,在爷爷还没有来得及阻拦她之前,两步两步的登上楼梯,震得整个楼都嗡嗡的,她使劲拍着阿七的门,拍的地动山摇,冲里面喊:“岑君西你出来,你赶紧出来看看!”

    她拍了好久,嗓子都要哑掉了,阿七才给她开了门,他什么也没说,径直下楼来。

    厨房里的争吵和打斗已经安静下去了,阿七穿着睡衣一步一步地走下楼,他抱着胳膊,冷冷的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的一堆人,然后转身走到沙发上去坐着了。

    奶奶开始抱怨,像打开了的话匣子:“简直是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你不知道今天早上……”

    奶奶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说的阿七都低下头,闭着眼睛一下一下的捏着两眼之间的鼻梁骨,她终于停下来。

    过了一会儿阿七才反应过来没有声音了,他睁开眼睛问奶奶:“妈您说完了?”

    奶奶有些愣的点点头,阿七无奈的把眼睛一闭,又缓缓的睁开,靠在靠枕上叹了一口气,对厨房烦躁的喊:“都给我滚过来!”

    一群人推推搡搡的,走过来站好,保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站在那里抽抽啼啼:“欺负人,没人教的东西……”

    阿七冷然暴喝一声:“闭嘴!”

    保姆被吓得冷抽了一口气,连抽涕都给吓回去了。

    阿七收回凌厉的目光,松弛了一下,对管家开口,声音有气无力:“帮我找支体温计来。”

    管家迅速的拉开医药抽屉递上一只甩好的体温计,阿七把它夹在腋下就靠在沙发上不说话了,爷爷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却被他躲开,他闭上眼睛,好像睡过去的样子。

    他越是安静就越是没有人敢去吵他,一个屋子安静的只能听到钟表的走动声,所有人都屏着气,过了一会儿阿七才悉悉索索的动了动,把体温计拿出来转着看了看,竟然对着体温计牵了一下嘴角,然后顺手把体温计扔在那帮人面前的地上。

    阿七是微微笑着的,玻璃的体温计在地上碎成了几截,声音不大,可是所有人都打了一个抖,他缓缓的开口:“我整天在外面累死累活,又要应付机关干部,又要应付帮派头目,”他顿了顿,匪夷所思的环视他们:“我晚上回来还要给你处理这些?”他看向奶奶:“妈,您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儿子,我不舒服才早回来休息休息,你把我拉起来就说这些?”

    奶奶被他说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阿七叹了一口气站起来,依旧环顾他们:“不想干就滚蛋,想干就闭着嘴老老实实的干。”

    助理不忿的开口:“是她把七哥吃饭的碗打碎的!她不肯刷还说怕的传染病……”

    阿七从桌子上捞起一个苹果就塞到她嘴里,挑挑眉毛:“我不想打女人,再说一句你试试看。”

    谁都能听到这句话里的警告分量,没有人敢开口,阿七冷淡淡的:“过几天我要去国外散散心,去个年半载的也说不准,谁要是敢在我不在的时候闹事,你自救多福。”

    大家毕恭毕敬的,阿七要上楼去了,他走之前对那个保姆说:“把地上的体温计收拾了。”

    保姆的嘴角都是裂的,疼得厉害,她呲牙咧嘴一脸不高兴的转身,小声嘀咕:“指使我……”最后那几个字已经听不清楚了。

    阿七下巴偏了一下,对助理说:“不用她了,你去收拾。”

    助理麻利的去了,阿七嘴角轻轻一扯,眼神很快划过一道凌厉又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对着保姆说:“去厨房给我拿只碗。”

    保姆不敢不从,很快把碗拿回来递给阿七。阿七捏了碗沿,然后对保姆勾了勾手:“过来。”

    保姆上前一步,阿七叮的一声把碗磕在桌子上敲碎了。

    “你刚才就是这么把碗砸碎的,对不对?”他的口气悠然、轻松。

    保姆胆战心惊,感觉有点不对还在发懵:“对啊……”

    “对啊,还有传染病是不是?”还没等保姆反应过来,阿七就一巴把她按在了桌子上,逼近那些碎瓷片几乎没有两毫米的距离,紧接着他捏了一块碎瓷片抵在她脖子上,慢条斯理的说:“吃了。”

    保姆已经吓哭了,她浑身发抖,盯着那些碎瓷片快成了斗鸡眼,阿七低着头盯着她,悄无声息的深吸了一口,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嘴贱,就把这些瓷片给我吃了,我看你嘴硬还是碗硬。”

    保姆已是三魂去了两魂半,呜呜咽咽的只剩下求饶:“我我我……错了……”

    阿七松开她,抽了纸巾擦了擦手,重新上楼去了。

    (我错了,凑字数,别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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