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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四章 是妻不如妾么

    谢明一下子把眼角的笑容挤走了,他坐正了身子,认真地严肃地问:“别以为我有特别的爱好,愿意拿别人床上那点事意淫,我是真的关心你,谁让咱们是哥们呢!”

    永逸白了他一眼,从鼻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烟,吐了一窜烟圈出来。然后,把烟掐灭,他给谢明和自己分别倒了杯茶。“你丫簌簌口吧!嘴巴是越来越臭了。”

    “哎,怎么样?说说呗!”谢明继续把脸凑过来。

    永逸没言语,蹙着眉头,拿起一杯茶放到嘴边啜了一口。“得,”谢明一扬手,“看你这个寡妇相又出来了,肯定两个人又旧情复燃了。”

    永逸没抬头,目光依然注视着那杯茶,嘴里幽幽地接了一句:“不是旧情复燃,而是那火从来没有熄过。”

    谢明坐不住了,他审视了永逸一会儿,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盒,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狠狠吸了一口,他冲着永逸喷出一连串的烟雾,抬眼瞪着他,“你有病吧?天地下什么女人没有,你非在一个身上打转转?”

    永逸摇摇头,半眯着眼睛,脸色暗郁地看着那杯茶,看了一会儿,把那杯茶往喉咙里灌下去,然后,他又沉默着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

    谢明气息不稳定了,“那你早干什么去了?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让她嫁给绍辉?”

    永逸靠到椅子背上,他闭上了眼,长长地嘘了口气,用手拄着额头,手插进头发里,他不断地辗转,“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每天面对绍辉都充满了犯罪感,可是,我只要一看见她,我就全完了。”

    “那你想怎么做?你离婚?然后她也离婚?你们一起过?还是就这么各人过各人的,私底下牵牵扯扯?”谢明拿起他面前的那杯茶,仰头也喝了下去。他的面色严肃了,口气是很少有的郑重:

    “如果说你们以前面对的是个火坑,你跳下去死的可能是你们两个,你们现在的面前就是一个雷,你们踩下去死的不是你们两个,你们身边所有的人都会跟着你们一起粉身碎骨。”他停了一下,强调了一句:“就你们家老太太,头一个就受不了。这是什么事?弟媳妇,大伯子,简直就是败坏门风,就是乱伦,就是狗血。”

    永逸沉着脸,没说话,谢明说的,他怎么可能想不到,但是,想归想,做归做,道理永远都是想的,不是用来做的。

    谢明继续在旁边讲着他的大道理:“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不是小男孩,你早过了冲动冒险的年龄了。四年前,你都没敢把她领回北京,现在呢,情况远远比那时候还复杂。那时候,你大不了和紫琪散了,散了也就散了,反正天底下的女人多得是。但是,现在就不只是和一个女人散了的问题。就绍辉那性格,要是知道,他老婆每天晚上在床上抱着他想的都是你,那还不拿刀跟你拼命啊!然后,是你妈,那多好面子的人啊!家里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她分分秒秒都活不下去了。然后,是芊芊,她会长大,有一天,知道他爸和她婶勾搭到一起去了,那说不上怎么恶心呢?还有,那念念……”

    永逸听不下去了,他白着脸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你不爱听我也得说,”谢明来了精神,提高了声调,“这话听着不好听,但是,忠言逆耳,咱是哥们,明知道前方有个雷在那冒着烟呢,难不成我还一个劲辍着你往上踩?我大可以说好听的,还不讨你嫌,但是,我那是害了你。永逸,”

    谢明情绪激动地皱起了眉,“咱俩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从来说话没个正经,你可以什么都不听我的,但是,这一次,你无论如何听我这一次,最后一次行吗?别往前走了,一步都别往前走了,你如果想要地球不提前毁灭,你就醒醒,别在执迷不悟了。”

    永逸埋头听着,伸手拿过烟盒,从中抽出一支,放到嘴上。手里拿着火机,他没有立即把烟点着,抬眼看谢明,“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想这个问题,这其中的道理我有何尝不明白?可是,有些事情根本就回不了头了,我现在每天都在跟自己作战,我越是提醒自己把她忘掉,她的影像就越清晰,而且,有些事情也根本回避不了。”

    谢明看着他点头:

    “这就对了,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当初在广州,你们那是偷,所以新鲜,所以刺激。在北京这一段,是妾,所以,矛盾有了,嫉妒有了,然后,问题出来了。现在呢,偷不着,所以,你比任何时候都上心,因为偷不着,你就越想越不舒服,越想越百爪抓心。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关系,最美的就是雾里看花,真要两人生活在了一起,全他妈的扯蛋。”

    他的身子往前蹭了蹭,眼睛瞪圆了,“前段时间,我泡过一个妞,那盘儿还真是亮,绝对不比你那棵野草差,还是正宗北大高材生。刚认识的时候,那清高的,还爱答不理的。我寻思着那是文化人,咱来点文的,光买花我就砸了万八千块。忙活了一个月,终于上了床,办完了事,看丫猫在卫生间像狗撒尿一样的撅在那洗屁股,呵,那感觉一下子全都没了。所以,再好看的女人脱光了压到身子底下,都他妈一个样,过两年,人老珠黄,一样左手握右手。为什么都觉得情人好?那是因为你没把她娶家里,真要娶回家,财迷油盐一泡,都走形。所以,”他转回正题了:“因为这个犯不着弄得人神共愤,万夫所指。”

    永逸点着了那支烟,放在嘴巴,他狠狠吸了两口,有团白色的烟雾迅速窜起,横在了他和谢明之间。他抬眼目光穿过那层烟霭停在谢明的脸上,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问:“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你有没有真正为哪个女人动过心?”

    谢明倒是认真地思忖了一下,随即正视他,干脆地回答:“没有,像你这么牵肠挂肚的,我没有过。不过,看你这样,我幸好没有。还是那句话,爱情是谈的,不是做的,女人是用的,不是来想的。”

    永逸收回了目光,望着桌上的那个茶壶。谢明的话对他没有起到作用,他的心思反而跟着谢明的话飘动了。随之他的脑袋里下意识地迅速飘过一个念头,谁说女人脱光了都一样?想着她那纤巧的身子像个虾米似的蜷在自己的身上,她那修长的小腿,她那玲珑的曲线,想着她胸前那两个圆鼓鼓的肉包,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心猿意马地想着,全身不可抑制地热了。

    “喂喂,”谢明用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不带这么干的,”他皱起眉头,“怎么我说了一大堆,合着我的吐沫星子都打水漂了?你大白天的走什么神啊!你至于么呢你?要不我说,你这样的就不能找,平常是清高的很,一旦动了凡心,想收都收不回来。”他叹了口气,颇为同情的:“紫琪真够倒霉的,想当年那也是北大的校花啊!愣是被你丫给毁了。”

    他的这句话起到了作用,永逸的脸色沉郁了下来,心底深处那抹负疚感又滚滚而出了。他深深吸了口烟,转过头望着窗口的地方。万里无云,秋高气爽,他却深刻地感觉到,有片乌云正从天边游过来,越过窗棂的地方,横到了他的胸口,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所以,”谢明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响,但是,讲的是什么,听起来那么近却似乎有那么远,那么清楚却似乎又那么模糊。道理,他比谁都懂,谢明讲的他全明白,但是,事到临头,那些道理却没有一条能够派上用场。

    或者道理永远都是讲的,不是用来做的,因为一到晚上,永逸身体里所有堆砌的理智全部荡然无存。

    这是永逸回来的第三个晚上,仅仅第三个晚上,他已经坐立不安心乱如麻了。

    夜色越来越深重地聚集在窗口的地方。永逸靠在那儿,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抽的满屋子的云烟弥漫。窗户开着,深秋的风带着彻骨的凉意吹进来,将他喷出的那一个个烟圈全部扫了回来。他的脸色青白不定,拿烟的手在轻轻抖着。

    周围万籁俱寂,所有的生物似乎都进入了梦乡,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不仅没有睡意,他的思绪反而出奇的活跃。

    有好一会儿,他的触觉一直停在门口的地方,耳朵下意识地倾听着走廊里的脚步声,思绪里若有所待,若有所等。他们已经回房很久了,昨天,昨天,她的胃痛,那么今天呢?她还会哪里不舒服?明天呢?后天呢?未来呢?她又该找什么样的借口?

    夜色从窗口的地方涌进来,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地团在他的身上。他的心口一阵痉挛,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仿佛有一百只虫子,不,一千只,一万只虫子在他皮肤的纹理处蠕动。白天谢明所讲的话竟然没有一句在他这里起到作用,想着咫尺之遥的那个房间,里面正在上演的画面,那嫉妒的火种就迅速在他的身体燃烧了起来。

    终于,终于,仿佛隔了几百年,不,足有几千个世纪那么久,他听到了走廊里那个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那么轻盈,那么熟悉,那么动人心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就停在了他的门口。他没敢起身,屏住气息,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然后,那门慢慢地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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