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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穆皓:对不起,我不爱你(二)

    早已经记不清她面无表情地横亘在我床上时我的心情,哪怕嘴上说记得并且一一造句也唯恐是一时的杜撰,绝对信不得。因为我活脱脱一个没有心的人了。敢问没有心如何有内疚,如何有对尸骨冰凉的凌珊珊半丝的怜悯,全是泡影。除了一个罪人应该有的紧张和恐惧,我什么也没有了。一个人在无声中走进洗手间,仔细地洗脸、洗手、还用香皂在手上涂抹了厚厚一层,只因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手臂旁的卫生用具出奇的齐全,宛如专为我清理噩梦准备,尤其是那双极薄的透明色塑料手套,我最喜欢了。

    忙忙碌碌两三个小时,卧室已经被我处理得相当干净完美。床单洗了好几遍,总之,我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蠹弊,但那不是最重要的,因为我的床单本就是大红色的,染红也无妨;墙壁上、地板上有溅的血渍,是屋子太小的缘故,我当然也一一清理了,这也不是最重要的,那些血滴得太有规律了;刀子不干净,我不惮其烦洗了五遍,擦了三遍,我实在受不了切水果的刀上居然有人的血腥味儿,所以还特地给它换上了洗涤剂的味道,潜意识里觉得还是不干净,但这当然也不是最重要的,我家的水果刀刚买了不过一个星期。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屋子这么干净,好似少了一件什么东西。

    凌珊珊?对,我把凌珊珊的尸体怎么处置了。说实话,各种迹象表明,我应该是把她肢解而后再装到黑色食品袋或是什么布袋中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偷运出去。“偷运”这个词用得有些难听,我是光明正大地走出去的怎么能叫“偷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没有人看见,没有人听见,现场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我甚至清楚的记得我在清理现场时一直都用着那双一次性的透明色塑料手套。因此我没必要偷偷摸摸地把尸体运出去,又怎么谈得上“偷运”这么难听、不雅、猥琐的词汇。可是。。。。。。我运出去之后又把尸体放在了哪里?垃圾箱?未免太招摇,埋在了小区的花园里?也不可能,我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一个晚上可以做成的事太少太少。丢到河里?让尸体随波逐流?那甚至比丢在垃圾箱里还要危险。可除了这些地方,我再也不认为尸体可以有什么安放之地了。

    所以我立刻推翻了肢解的谬论。不可能在家里,家里毕竟不是好的藏尸之处,不在外面,因为暴露的可能无处不在。这样说来尸体没有可去的地方了。难道蒸发了?那最好不过。片刻权衡,我还是觉得尸体应该就在家中。

    我的房间,在没有送走凌珊珊之前,是多么漂亮!原主人腾出来时,房子墙壁却也还崭新,虽然家具之类的也一并搬空了。我母亲租了一间客厅两个卧室一间厨房两个洗手间。由于不算离学校最近的黄金地段,房主不敢要价太高。学校在城北,我家在城东相距甚远,这栋房子虽不是黄金地带也要比我家离得近些,且不说这些。这栋房子带院儿,南北两套,我租的是南边这套。早晨打开窗户晨曦便能打在我的被褥上。北边那套暂无人住,不过估计再有新生来学校报到,房子便也都忙起来了,还愁对面那套租不出去?怎样看来,房子的要价都十分合理。母亲觉得讨了便宜,自然十分高兴。

    再来就是我的卧室,母亲给我添置的东西远超过了她的。除了电脑电视,她几乎什么都想到了。我父亲不管我上学的诸多杂事,因此都是母亲一手操办。不过幸好不是父亲,倘若是他,我的卧室甚至连衣柜也不能放了。只一张大床东西向躺着,可以将南边窗户投进来的阳光一览无余,左边是宽敞的方形书桌,右边是大衣柜,还有衣架、电暖器、小型书柜,小摇椅式沙发。。。。。。不过大衣柜是好东西,不仅能装得下衣服,装个人也完全不在话下。我从刚刚苦思冥想,不就是为了在家里找到凌珊珊的藏尸之地吗。眼下唯一能让我注意到的就是这个白色的大衣柜。

    我款款走近衣柜,伸手推开了柜门。

    里面的衣服比平常要多好几倍,可能是害怕尸体被人过早地发现罢。这些多出的衣服有相当一部分是我床下的。我的床结构中空,宛然一个木制的长方体盒子,有时衣柜里的衣服多出来放不下了,母亲便将它们放在床下,确切地说是床里。再丢几粒樟脑球用来防腐或防虫蛀。母亲很喜欢这玩意儿,认为它香。我却极其讨厌,因为它把我每件衣服都染上樟脑的气味儿,令人反感。所以我都把近来要穿的衣服放在衣柜里,央求母亲不要再往衣柜里丢樟脑球。床下,反正我是决计不碰的。

    如今衣柜里多出的这些衣服散发着浓郁的樟脑气味,和床下的味道如出一辙。衣服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不理睬它们也罢。我捏着鼻子开始在衣柜里翻天覆地。大约翻了有十多遍却没见凌珊珊一根寒毛。我有些许紧张了——她不会活过来又跑出去了吧,一阵惊悸浑身冷汗直冒。忽的,我眼神又凝聚到衣柜下面一个方形的盒子上,一个乔丹的运动鞋盒子,里面放着什么我真的不知道。还是拿出来看一下吧。好奇心促使我那双被吓得已变灰白的手打开了极可能盛着我所有失去的记忆的盒子,坐在地板上的我看到了一盒信封和些许拆开的信笺。

    最上面是一张草绿色的信封,我不想就这样撕开,因为平时我拆信封总不喜欢用手胡乱撕,用剪刀沿着边缘稳稳地剪过去才安心,而且我还喜欢将邮票保存起来,收集些东西例如邮票、瓶盖儿抑或是纪念币是十分有意义的事情,反正每天的时间都是用来打发的。可现在到哪里找剪刀?四处张望一下,接着又无奈地翻那些散乱的信笺。像我这样的人,怪癖越多越好。

    第一封:写信人——赵苏琪;收信人——穆皓

    穆皓:

    今天陪你姐姐逛街,真的好累。看来女生不是好伺候的主。我们从早上十点出发逛到下午两点。四个小时之内,从黄骅街西边开始,进了沿街的所有百货大楼、商场、超市。直到腿已经走麻了,没听见你姐姐喊累,我却早就精疲力竭了。今天是11月14号,你的生日。你出生在秋天,一个令人惆怅的季节,造就了你平静,理智,敏感的性格。你不爱多管闲事,沉默寡言,一贯温和镇定,从你身上读不出半点你姐姐的影子。但我知道你内心其实渴望的东西非常多。至少对于爱情你寄予了无限渴望。那天你跟我说你想要一个录音器,把我说的你说的每一句话录下来,你只要每天晚上睡觉前能听到我的声音我的话就足够了。我终于还是放在了心上,所以买了一个紫色的录音器,让你姐姐带给你作为生日礼物,紫色不是你最崇拜的颜色吗?

    你要爱你的姐姐,她是个好人。我和你姐姐在大一的时候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那时我们都在北京而且都在同一所学校,几年前没有搬家的时候也是和她同在一个城市,算半个老乡。这么有缘分的两个人可我却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

    大三那年,你姐姐交了一个男朋友,她表面上说很爱他实际上她只不过找到了一方可以躲开我的角落,她爱的人始终还是我。在一次聚会中,她男朋友喝得烂醉,并且和同班的另一个女生发生了关系。

    不日,女生的验孕棒被你姐姐发现,她们是好朋友,过去曾是。那天你姐姐问了她好多关于那个男生,关于她俩的友谊,关于未来的问题。女生哭了,也坦白了。你姐姐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她早就看出了端倪只不过不愿这么快失去那一方躲开我的角落罢了。她这种人,是惯会忍痛的。你姐姐没有大闹,悄无声息地断绝了和他们的关系。记得事情败露的一个月里,她从来不在我们面前哭诉,甚至不提及一字。但每每当她一个人的时候,我总能不经意发现她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

    和你说这些的用意你应该明白,尽管我觉得这样以同情的由头喜欢她对不住她,更对不住我的良心,但只能这样了,我已经混球地让她陷进去了,拔出来对她不公平。而且只有这样,我才能既保护了你又在见你姐姐的时候顺便看到你一切安好。我也满足了。

    你发了短信说你妈妈今天晚上不回你们租的地方了,那我便去那儿找你,因为实在有太多想说的话,这些话不好在信里讲出来,一是信笺太小装不下;一是你也不想再在这些字里找我了,所以冒险见你。不知你意下如何。如果同意给我发条短信。有时候,还是想回到小时候的,那里的天空要比现在湛蓝,空气要比现在甘甜。。。。。。请你体谅你的姐姐,也请你不要那样在意现在的一切。只要心里有一小隅专为我们准备的地方就很好了。

    琪

    11月14日

    现下空气都是凝固的,我的身子不停地打颤,这些拆开的和没拆开的信一张张敲开了我的记忆。我仔仔细细地分开了它们,发现完整的没有拆开的全部有凌珊珊署名,而那些拆开了的裸露在外的全部有赵苏琪三个字。脑海中赵苏琪这三个字的印象不怎么深,仿佛赵哲羽要比赵苏琪更容易让我熟识。失忆的人或许本该就这样,对于那些长久的扎在深处的记忆反倒比毗邻的浮在浅处的记忆要来得快,记得清。

    我当然不在意凌珊珊的去向了。先不说我实在没有找到她尸首的心情,退一步说,如果她真的活过来并且逃离了现场,也左不过等待时机让我尝遍苦果。聪明一点,不声不响地来报复;糊涂一点,就去报案,给这个本就不可能成立的案件找一个我这样莫须有的罪人。总而言之,让我活得生不如死就行了。当然,这些只有在肆无忌惮的电视剧电影里才出现的荒诞情节,天也认为不可能吧!我的心思可不在这个上面,我得弄清我的过去和这些信到底在讲什么。

    我拿出赵苏琪说的紫色录音器,按动了开关。。。。。。

    这里讲的是两个人,两个故事,两种爱情,两种性格。故事有着些许联系、些许交织,却又各有各的节奏,各有各的不同。请注意,它在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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