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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冲动

    过去的是时光,留下的也是时光,唯独我们在时光的运行轨迹里,失去了我们并不想失去的,却忘却不了本该忘却的。

    如花的岁月已经蹉跎而过,如今是该彻底清醒了。

    不管心中有着怎样逾越不了的界限,也必是要放下了。

    继续下去的是生活,耿耿于怀的是疼痛。

    都不再重要了。

    太阳照到了眼睛,何小雨醒来时发现已经快到中午了,不知道为什么睡得这么沉。

    下楼时看见林逸舟留了便签躺在餐桌上:小雨,你头痛就好好休息,我已经告诉悠悠你今天放假不去店里,我烤了你小时候爱吃的巧克力曲奇,牛奶自己热一下。冰箱的保鲜盒里有我做好的菜和饭,你中午和晚上就在微波炉里热一下自己吃吧,我晚上有推不掉的应酬,你要是头痛好一些,晚上在客厅等我回来吧,不然我回来见不到你,不确定你是睡了还是没在家,要是我叫你会吵醒你,你知道爸妈不在家,我有责任照顾你。另外,我会尽早回来的。

    牛奶和巧克力曲奇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早餐,以前都是妈妈烤给她吃。巧克力曲奇安安静静的躺在漂亮的盘子里,旁边洗净的牛奶杯里插着一簇淡紫色的小花,充满生机。

    没有比林逸舟更细心的男人了吧。

    放假的话,就把家里收拾干净些吧,保姆走后,她忙着咖啡店的事,也很少大扫除了。

    晚上林逸舟回来时,一进门看见小雨靠在沙发上打瞌睡,茶几上摆着一本翻开的杂志,电视也开着,声音不大。

    脱下外套搓了搓手,外面很冷。悄悄走过去的时候,小雨坐正了身体,打着哈欠,“你回来了。”

    “咳,你困了吧,晚饭吃了么?”林逸舟压抑着嗓子里的咳嗽。

    小雨站起身,“吃了,那我上去了。”

    小雨看见他穿着那天在商场时,她说的那件浅格子衬衫和紫色套头马甲,现在是冬天,他居然还穿着薄薄的秋装。不能不承认,林逸舟有着匀称颀长的身材,很适合这样穿法。

    “晚安。”林逸舟打了一个喷嚏。

    小雨走了一半的楼梯,回头说,“晚安,餐桌上的果汁你喝了吧。”

    “早点休息,我会喝的。”

    回屋加了一件休闲的外套,走去餐厅喝果汁。

    父母走后,这样的生活状态是他喜欢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即使小雨对他的态度没有实质性的改观,但毕竟这种平常生活的点滴,他们一起经历着。

    爱上何小雨没有耗费他多长的时间,等待何小雨爱上他却是一个漫长到无法计算的时间。

    十五岁时妈妈在一场车祸里离开了他和爸爸,爸爸向来是没空看他一眼,一个孤单的忧郁少年就那么单调的走过了高中时代,冷清是他对这个家唯一的评语,站在露台上都能分辨出风声和他的呼吸声。

    大学是到国外去读的,如果不是回来给妈妈扫墓,他是很少回家的,即使爸爸告诉他,他娶了一个后妈,他只说,你觉得好就行。他不感兴趣爸爸的私生活,反正自己也不会跟后妈生活在一起,有什么所谓。

    十九岁那年的夏天,何小雨扎着两个高高的辫子,站在花草里玩水,阳光照着她,她跑着,笑着,长辫子飞舞着,像一只小小的雀跃的蝴蝶,带着轻盈的旋律,跳进他冷清的心里。何小雨弄湿了他的衣服,愧疚的站在阳光里,对着他笑,睫毛也跟着忽闪,那时他寂静的心,猝不及防的被阳光照亮,甚至看得清光线里的尘埃。

    他认识了何妈妈、何小雨,那个暑假同她们相处的时间,似乎比十九年以来跟爸爸在一起的时间所有累计,还要长。

    他想他喜欢这种久违的温暖,这是妈妈走后,他唯一不孤单的时刻。尤其是何小雨这个妹妹,无论做什么都喜欢缠着他作伴,虽然有时候有些麻烦,心里却喜欢被她这样依赖。也许他是爱上那种被关注,被需要。

    回来吧,总好过在国外冷冷清清的一个人。

    习惯了被捉弄,也习惯了被依赖,从那时他心中就有一个秘密,他默默的等待何小雨长大,就这么永远欢笑着雀跃在他周围。

    一等就是十六年,就这么纵容的看着她的固执,等着她的不固执。

    餐桌上的一杯鲜梨汁,是何小雨亲手用果汁机做的,林逸舟觉得那清凉和爽口一直蔓延到他的心里去:何小雨,不管未来如何,我还是决定等你,等你回头时发现我一直在等你。

    何小雨回到房间发现自己又不怎么困了,手机突然响了。

    “喂,”陌生的号码接通之后,没有人说话。

    “呼呼——”只是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喂,你好。”直觉支配着她的心脏不分青红皂白的狂跳不停。

    “何小雨,何小雨,我还是不能,不能忘记你——”似乎不太清醒,却是路天涯的声音。

    和雨诗的那些话哽在她心里,她不知道此刻除了沉默还能说什么。

    “何小雨,何小雨,你说你究竟是哪里好?为什么我总是忘不了,何小雨——”那声音痛苦的呢喃着。

    “你喝酒了?”

    “何小雨,我想你了,何小雨我想你,你来,让我看看你,就看看你——”

    “你在哪里?”

    “我就在你家大门外的小路上。”

    冲动,难以抑制的冲动怂恿着何小雨。

    穿好衣服下楼时,被林逸舟看见,惊慌的说,“我出去一下,就在大门口。”

    “要不要我陪你?”林逸舟原是想问,出去干什么?

    小雨慌乱的摇头,“不用,我一会儿就回来。一个朋友来找我。”

    “那你多穿点,外面冷。”

    何小雨狂奔而去,她看不到林逸舟正在萧条的眼神和枯萎的心。

    远远地看见何小雨开门出来,路天涯疯狂的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她。

    一个踉跄,何小雨随着他高大的身体晃动,就这么牢牢地被他抱住,这是多少个日夜缠绕在心头的渴望。闭上眼睛,呼吸也费力了起来。

    路天涯紧紧闭着眼睛,一停一顿的呼吸里,感知着何小雨的存在,缺席了十年之后真实的存在。

    再没有言语,两个饥渴思念着彼此的灵魂,就此贴近。

    充满着烈酒的刺激,这是一个狂热而强烈的吻。

    没有理智,也没有思考,何小雨的心正在陶醉这个吻,愿此刻天蹦地裂,只剩这对灵魂,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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