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徘徊
五
从小饭馆出来，那张印着“路天涯”的卡片就被握在手心里，纠结。这样的工作还能去么，在乡长眼里，她俨然成了一个罪人，如今更是回来的不合时宜了。那么，路天涯会因为她的归来乱了心思么？他还会在意她么？
似乎不应该这样想下去，沧海桑田，木已成舟，他们之间，如同象棋里过了河的小卒，只能向前，不能回头，这是法则。
他有了已成定局的生活，她呢，在菡岛大学英语教研室，她是一个多余者，在路天涯的生活里，也是。
她要怎样？开始与路天涯无关的，她自己的新生活吗？林逸舟爱她，千好万好，她不是不知道，可她就是一个相信一生只能爱一次的傻瓜，她的爱给过路天涯，不能再给别人。就像一生只歌唱一次的荆棘鸟。
难道将就着要一个没有爱的婚姻么，不行。
何小雨的生活钻进了无路可解的死胡同。
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卡片上的地址，来做什么呢，见了路天涯，又能说什么，告诉他，“你对我死心吧，我祝你幸福。”
自作多情的人，路天涯几时告诉你，“我对你一切如旧。”
这样不是很难堪。
那该说什么，没有勇气的。
任何一个为爱而患得患失的人，都会变成胆小鬼。
把卡片塞进口袋，胆小鬼还是逃走吧。
低着头要踩到自己的脚了，眼前的障碍物挡住了去路，莫不是撞墙了。
抬头仰望时，心跳呼吸也忘记了，路天涯近在咫尺。
何小雨只觉得顷刻患上五百度近视一样，这个世界的一切和路天涯一样的模糊不清。
太想念一个人时，越是近在咫尺越是看不真切。
嘴角抽动，她说不出一个字，“————”
想象过无数种重逢时的开场白，显然此刻都不能派上用场。
路天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立刻板起脸说，“你在我公司楼下转悠什么？”
何小雨仓皇失措，“我，只是路过，就走了。”
下意识的转身，这更加惹恼了路天涯。
再次挡住她的去路，“我在楼上看见你拿着一张卡片至少在这里转悠了三十五分钟，”路天涯看一眼手表，“你是来找我的！”她的小心思从没有逃出过天涯的眼睛，揭她的短再容易不过。
小雨咽了一下干干的嗓子，“我来说祝你幸福，你的女朋友很漂亮，祝你们，新婚愉快。”
路天涯不自主的握紧拳头，“我用不着你虚情假意的夸我女朋友漂亮，谁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小雨咬着嘴唇，半晌才低低的说，“对不起。”
路天涯轻蔑的笑，“对不起？我讨厌这三个字，收起你虚伪的无辜，别再让我看见你！”
路天涯丢下何小雨，铿锵而去，脚步有所停顿，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吧？
泪水就这么轻易地夺眶而出，天涯说再也不想看见她。这些年来，这样绝情的话，在脑海里旋转过都会使她落泪，如今路天涯这样真切地对她说了。这就是结果吧。
继续逃亡吧，只是世界之大，没有一个角落能逃离路天涯。
林爸爸花费心力找来的工作就这么容易的不要了，那些无数个夜里点燃在心里萤光一样渺茫的奢望，如今已被路天涯彻底湮灭。
算了，随波逐流就是了，爱怎样就怎样好了。
对于小雨不再去菡岛大学上班的事，没有人再追问缘由，就这么过去了。
除了每天做饭做家务，何小雨似乎再也找不到别的事了，她把保姆的事做了，保姆又无所事事了。
林逸舟每天回家好几次，就算是中午只休半小时，他也要回来，看一眼小雨就心安了，即便小雨对他并不热情。
时间像一个大转盘，转走了就不再回来了。
何小雨再次有了回到阻山村的打算，好几次欲言又止。
妈妈已经全好了，林爸爸虽然依旧忙碌，但是忙里偷闲也是爱护妈妈，林逸舟对待妈妈也很好，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她的这些小心思，被细心的人察觉，于是林逸舟再次提出要给小雨找工作。
小雨无奈，“其实这些年我在村子里，等于完全跟社会脱节，哪那么容易找到合适的工作呢。我还是想回到——”
林逸舟笑着打断她，“叫你来给我当秘书，一定是不肯的，不如我开个花店，或者咖啡店，你替我经营，赔了算我的，赚了算你的，有兴趣吗？”
“你是有钱没处乱花么？世界上哪有这么傻的人？”
林逸舟修长的手指悬在空气里，“你就当我傻，怎么样？”
小雨苦笑，“我又没长经商的脑袋，保证你会有多少赔多少。”
“都赔上我也愿意，不用你操心，这样可以么？”
小雨眨眨眼睛，“上街讨饭你也愿意么？”
林逸舟大笑，小雨有了同他开玩笑的兴致，这使得他心生愉悦，“你陪我去吗？你陪我去我就愿意。”
小雨摆摆手，“那还是别了。”
“说到底你是愿意，还是愿意呢？”林逸舟看着她。
小雨问，“愿意开店还是愿意讨饭？”
“任选其一，或两者皆有。”
“要是我都不愿意呢？”
林逸舟无奈的摇摇头，说得认真，“那我只能扔了工作，陪你回到阻山村教书去了。”
小雨从未认真看过林逸舟，从不知道他也有着好看的眉眼，路天涯说她是以貌取人才爱上他的，那么林逸舟也是好看的人，她十二岁就认识林逸舟，为什么那时没有爱上他，如果那时候爱上的是林逸舟，十八岁时发生那样的事，也就不会有这许多的纠结跟痛苦了，她所有灵魂的爱都已给了路天涯，她的完整的身体却在十八岁那个睡梦里，被酒后走错房间的林逸舟占有了。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身心分离，这不是她要的爱。无法面对路天涯，也无法面对林逸舟，那时候她只能逃走。以为十年之久，沧海桑田，什么都可以改变了，却不料，一切似乎更加糟糕。
“我好看么？”林逸舟轻声的问。
小雨回神，“那还是开咖啡店好了。”
林逸舟浅笑，“咖啡店的名字叫什么？”
“随便。”
“那叫小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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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雨只觉得顷刻患上五百度近视一样，这个世界的一切和路天涯一样的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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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挡住她的去路，“我在楼上看见你拿着一张卡片至少在这里转悠了三十五分钟，”路天涯看一眼手表，“你是来找我的！”她的小心思从没有逃出过天涯的眼睛，揭她的短再容易不过。
小雨咽了一下干干的嗓子，“我来说祝你幸福，你的女朋友很漂亮，祝你们，新婚愉快。”
路天涯不自主的握紧拳头，“我用不着你虚情假意的夸我女朋友漂亮，谁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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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小雨不再去菡岛大学上班的事，没有人再追问缘由，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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