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夜访若羌
急促的马蹄踏碎了罗布泊茂盛的红柳，沿着一路向南的棘刺梭梭奋然挺进。固仆俊扯动缰绳从二千勇士的队伍里冲上前来，“尊贵的阿萨兰汗，石榴还在发热，马儿都快跑不动了。”
毕勒哥洁白的胡袖一扬，指着遥远处一片耀眼的金黄说到：“前方有片胡杨林，传令人马在那里扎营。此处已经是哈喇汗的领土，距离惹羌已经不远了。”
“遵旨。”黑马嘶鸣一声，掣蹄向队伍之中飞驰而去。
“烈风，委屈你了。”毕勒哥拍了拍白马的棕毛，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焦虑。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大队人马冲进那片林子的时候已经是个把时辰以后的事了。固仆俊率先找了个平坦而隐秘的地方勒令士兵用明黄的锦缎围了起来，锦缎中央支起了毕勒哥独享的营帐。
“陛下，大帐已搭建完毕，请尊贵的阿萨兰汗这就去休息。”
“恩。你终日鞍马劳顿，也尽早安歇吧。”毕勒哥扭转风尘仆仆的脸庞注视着他的爱将。
“我……我再去看看石榴。”固仆俊舌头打结，说起话来吞吞吐吐。
毕勒哥并非不解风情之人，无奈于对方会钟情一个女犯人。石榴犯了重罪不说，曾经还是王子的妻室。如果是个普通的女子，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其赐给对方，而此时，他不愿这样做，“下去吧。”懒得多说，他已经倦了。
手拿马鞭巡视着周遭的地形，巧设岗哨以防入夜被人偷袭。是什么东西在远处闪着耀眼的金光？加快步伐向倒伏在路边的枯木走去。
脚链！
是悉昙的脚链！
菩萨保佑，他的悉昙还活着！她顺利地走出了沙漠，她是故意将脚链留在这里的。聪明的姑娘，他会找到她的！
喜出望外，全然忘记了路途的疲惫，转向身后的随从大喝一声，“换上便装，速去若羌附近弄几身西夏人的衣裳。”他要趁夜入城，或许悉昙还在若羌。
南方的商路开通之后，对高昌的贸易有着很大影响。从西夏的敦煌到若羌的路程比起到高昌近了不少。来若羌作生意的西夏人很多，换上他们的服装比较不容易被怀疑。为了悉昙，他也只能委屈自己的尊贵，扮演一回大夏国的臣民。
西夏的服饰跟高昌的没有太大区别，同样秉承唐风。主要的不同在于发型和冠式。夏人近吐蕃多披发，而高昌承袭唐韵习惯束发。毕勒哥暗暗庆幸自己只是假扮西夏人，若是扮成辽人还得把头顶刮成秃瓢。各国有别，而辽人的装扮是他最不欣赏的，一个光葫芦上，一边留着一条发辫，蒙古血统的欣赏品位他实在不敢苟同。
入夜，气温骤降，换了件素黑的滚着狐缘的长袍，额前勒着皮制的发箍，将一头柔顺的长发放了下来。唯一改变不了的是他这双眼睛，纯正的西域琥珀色。这张脸还算差强人意，西夏也有一部分这种西域的长相。
带着三五随从晃晃荡荡地进了城，仿佛寻觅花街柳巷的客商。西域的靡靡之音在勾栏瓦肆里回荡，整座小城披上了一副奢靡的颜色。立市先立娼，哪国都一样。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留在缺少女人的地方。
这边的丝竹未停，那边响起了波斯乐舞，男人们提着酒壶，娼妓们剥落了华裳。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几个人悠然晃进一间带着突厥穹顶的娼馆。带着面纱的西域美女，裸露着丰美的腰腹扭动着突厥蛇舞。
随行的几名侍卫瞪大了双眼流着口水，几日的鞍马劳顿迫不及待地想放松放松筋骨。毕勒哥慷慨地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一定黄金，用简单的西夏语告诉老板给他的几位兄弟安排几个漂亮的妓女。一脸红胡子的老板喜出望外，带着娼馆中的镇馆尤物向他走来。他摆了摆手，要了一碗温暖的奶茶坐了下来。
坐在椅子上，脑袋里依旧转动着高昌国。他和毕摩罗诘都率兵出征了，二王子监国，朝廷里的亲夏势力开始扩张了……
这个时候才能突显出耶律大妃的作用。辽人会积极镇压党项人，防止西夏窥测高昌的王座。
几个哈喇汗打扮的大胡子围坐在一起谈论着有关女人的话题，“纳斯尔死了，哈桑王子自己回来了，明天将从这里动身赶回且末。”讲话的是若羌当地的一名小吏。
“自己回来的？果然是真主高贵的奴仆。居然一个人穿越了茫茫的大沙漠。”众人围在一起夸张的唏嘘。
“王子回城时，我正在城门上巡视。不是自己，马背上明明坐着一个外邦的女人。”毕勒哥一听此话，推测此人大概是城门上的守将。那个女人一定是悉昙，她此时就在若羌！驿馆在哪里？他现在就要过去。
侧目之时正对上一个大胡子的眼睛，对方赫然被他那张过分精致的面孔吸引。守将以为，此人虽然穿着西夏的服装，可怎么看都是个俊美的突厥人。那双琥珀色眼睛？西夏人——怎么可能？
随即起身向这个可疑的西夏人走了过去，注视着他的眼睛大声盘问：“你是西夏人？”
毕勒哥一脸茫然，假装听不懂对方的哩嘟噜的突厥语。见鬼，八成因为他这双眼睛！
娼馆的老板连忙赶过来打圆场，“大人，这位尊贵的客人的确是西夏的客商，常常从这里路过。”见守将将信将疑，转动着狡猾的眼睛继续解释到，“这位客商以往曾跟我闲聊起，他父亲是西夏人，母亲来自西域，所以有一双沙漠一样眼睛。”
几名小吏没再追究，喝完了壶里的酒，没有付钱，说说笑笑地结伴而去……
一场虚惊！
毕勒哥长舒一口气，向正在不远处招呼客人的老板招了招手，又掏出一锭金扬起温和的笑脸感激道：“感谢你为寡——呃，为我解围。”
对方接过金锭，笑眯眯地奉承道：“小的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贵客不是普通的达官贵人。多谢贵客打赏！”
“城中的驿馆何在？”将第三锭金放在桌上。
“贵客莫急，等几位客人玩够了，小的亲自带您去。”点头哈腰，一副谄媚的口气。
不久，几名随从满脸红光地走了出来，看见主子已站在了门口，三步并做两步跟了上去。月光如水，映照着小城中央的七重塔，人影寥落的街道上只剩下几人张扬的身影。
远远望见驿馆门外昏暗的灯光，随行而来的老板满脸堆笑，恭敬地说到：“此处便是若羌的驿站，小人不便走近，这就告辞了。”
“多谢老板。后会有期！”毕勒哥谦恭地按胸还礼。
在大门外徘徊良久，初步掌握地形之后，几人蹑手蹑脚地摸去了后院。
夜色昏暗只有天空中的半个月亮，空旷而杂乱的脚步声让人不由心里发慌……
忽然——烛火骤然点亮，巷口飞来的乱箭在耳边沙沙做响。毕勒哥在几名勇士拼死的掩护下飞身跃过了墙头，踏断了墙角下连绵的哈密瓜秧。
该死！有人出卖了他！他不该这么轻易就相信遇到了贪财之人。顺利，往往是一种假象……
墙外火光闪烁，人声。犬吠声乱做一片。情急之下，顺着狭小的窗爬进了内园黑暗的厢房。若是猜得不错，这里是穆斯林女眷居住的地方。
仁慈的菩萨，踏入这个房间或许是他的罪过。穆斯林丈夫若是发现自己女人的房间里藏着个男人，可以随随便便地将这名不贞的妻子杀死。
熟睡的悉昙被院外杂乱的人声吵醒，隐约看见窗口爬进来一个人影。
毕勒哥？
她敏感而期待，望着月色下的剪影有些失望……
一翻身下了床，想要把油灯点亮，忽听喘着粗气的男人开了口：“姑娘，别掌灯！让人发现了对你我都不好。”
毕勒哥！是她的毕勒哥！
一个飞身冲进他怀里，依赖，思念，可惜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悉昙？”他立即明白自己来对了地方。悉昙，他忘不了她身上特有的幽香。可眼下不是缠绵的时候，用一个简短却猛烈的吻倾诉着他的相思。窗外火光一闪，颤抖的身子已被她拉进了温柔的锦帐……
门开了，瞬间点亮了灯光。
只有一个男人有权进入她的房间——哈桑。
“姑娘，见到什么人了吗？”
悉昙假惺惺地拨开锦帐露出脑袋和一半雪白的臂膀。揉了揉眼睛仿佛刚刚睡醒，随即对着哈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看见什么人。
哈桑的眼光被那只白皙而柔媚的臂膀吸引，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高昌的奸细进了城。难怪毕勒哥会不惜为她挑起两邦的战争，眼前的女子实在是太诱人。
悉昙扯起锦被裹住自己，赤裸着双脚下了地。骄傲地扬起下巴，指了指房门要求那个色迷迷地“鹰勾鼻”马上出去。
哈桑强忍着心头的冲动，略显无奈地安慰到：“姑娘，别怕，在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穆斯林之前，仁慈的真主不允许我轻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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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勒哥洁白的胡袖一扬，指着遥远处一片耀眼的金黄说到：“前方有片胡杨林，传令人马在那里扎营。此处已经是哈喇汗的领土，距离惹羌已经不远了。”
“遵旨。”黑马嘶鸣一声，掣蹄向队伍之中飞驰而去。
“烈风，委屈你了。”毕勒哥拍了拍白马的棕毛，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焦虑。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大队人马冲进那片林子的时候已经是个把时辰以后的事了。固仆俊率先找了个平坦而隐秘的地方勒令士兵用明黄的锦缎围了起来，锦缎中央支起了毕勒哥独享的营帐。
“陛下，大帐已搭建完毕，请尊贵的阿萨兰汗这就去休息。”
“恩。你终日鞍马劳顿，也尽早安歇吧。”毕勒哥扭转风尘仆仆的脸庞注视着他的爱将。
“我……我再去看看石榴。”固仆俊舌头打结，说起话来吞吞吐吐。
毕勒哥并非不解风情之人，无奈于对方会钟情一个女犯人。石榴犯了重罪不说，曾经还是王子的妻室。如果是个普通的女子，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其赐给对方，而此时，他不愿这样做，“下去吧。”懒得多说，他已经倦了。
手拿马鞭巡视着周遭的地形，巧设岗哨以防入夜被人偷袭。是什么东西在远处闪着耀眼的金光？加快步伐向倒伏在路边的枯木走去。
脚链！
是悉昙的脚链！
菩萨保佑，他的悉昙还活着！她顺利地走出了沙漠，她是故意将脚链留在这里的。聪明的姑娘，他会找到她的！
喜出望外，全然忘记了路途的疲惫，转向身后的随从大喝一声，“换上便装，速去若羌附近弄几身西夏人的衣裳。”他要趁夜入城，或许悉昙还在若羌。
南方的商路开通之后，对高昌的贸易有着很大影响。从西夏的敦煌到若羌的路程比起到高昌近了不少。来若羌作生意的西夏人很多，换上他们的服装比较不容易被怀疑。为了悉昙，他也只能委屈自己的尊贵，扮演一回大夏国的臣民。
西夏的服饰跟高昌的没有太大区别，同样秉承唐风。主要的不同在于发型和冠式。夏人近吐蕃多披发，而高昌承袭唐韵习惯束发。毕勒哥暗暗庆幸自己只是假扮西夏人，若是扮成辽人还得把头顶刮成秃瓢。各国有别，而辽人的装扮是他最不欣赏的，一个光葫芦上，一边留着一条发辫，蒙古血统的欣赏品位他实在不敢苟同。
入夜，气温骤降，换了件素黑的滚着狐缘的长袍，额前勒着皮制的发箍，将一头柔顺的长发放了下来。唯一改变不了的是他这双眼睛，纯正的西域琥珀色。这张脸还算差强人意，西夏也有一部分这种西域的长相。
带着三五随从晃晃荡荡地进了城，仿佛寻觅花街柳巷的客商。西域的靡靡之音在勾栏瓦肆里回荡，整座小城披上了一副奢靡的颜色。立市先立娼，哪国都一样。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留在缺少女人的地方。
这边的丝竹未停，那边响起了波斯乐舞，男人们提着酒壶，娼妓们剥落了华裳。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几个人悠然晃进一间带着突厥穹顶的娼馆。带着面纱的西域美女，裸露着丰美的腰腹扭动着突厥蛇舞。
随行的几名侍卫瞪大了双眼流着口水，几日的鞍马劳顿迫不及待地想放松放松筋骨。毕勒哥慷慨地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一定黄金，用简单的西夏语告诉老板给他的几位兄弟安排几个漂亮的妓女。一脸红胡子的老板喜出望外，带着娼馆中的镇馆尤物向他走来。他摆了摆手，要了一碗温暖的奶茶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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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哈喇汗打扮的大胡子围坐在一起谈论着有关女人的话题，“纳斯尔死了，哈桑王子自己回来了，明天将从这里动身赶回且末。”讲话的是若羌当地的一名小吏。
“自己回来的？果然是真主高贵的奴仆。居然一个人穿越了茫茫的大沙漠。”众人围在一起夸张的唏嘘。
“王子回城时，我正在城门上巡视。不是自己，马背上明明坐着一个外邦的女人。”毕勒哥一听此话，推测此人大概是城门上的守将。那个女人一定是悉昙，她此时就在若羌！驿馆在哪里？他现在就要过去。
侧目之时正对上一个大胡子的眼睛，对方赫然被他那张过分精致的面孔吸引。守将以为，此人虽然穿着西夏的服装，可怎么看都是个俊美的突厥人。那双琥珀色眼睛？西夏人——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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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馆的老板连忙赶过来打圆场，“大人，这位尊贵的客人的确是西夏的客商，常常从这里路过。”见守将将信将疑，转动着狡猾的眼睛继续解释到，“这位客商以往曾跟我闲聊起，他父亲是西夏人，母亲来自西域，所以有一双沙漠一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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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接过金锭，笑眯眯地奉承道：“小的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贵客不是普通的达官贵人。多谢贵客打赏！”
“城中的驿馆何在？”将第三锭金放在桌上。
“贵客莫急，等几位客人玩够了，小的亲自带您去。”点头哈腰，一副谄媚的口气。
不久，几名随从满脸红光地走了出来，看见主子已站在了门口，三步并做两步跟了上去。月光如水，映照着小城中央的七重塔，人影寥落的街道上只剩下几人张扬的身影。
远远望见驿馆门外昏暗的灯光，随行而来的老板满脸堆笑，恭敬地说到：“此处便是若羌的驿站，小人不便走近，这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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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外火光闪烁，人声。犬吠声乱做一片。情急之下，顺着狭小的窗爬进了内园黑暗的厢房。若是猜得不错，这里是穆斯林女眷居住的地方。
仁慈的菩萨，踏入这个房间或许是他的罪过。穆斯林丈夫若是发现自己女人的房间里藏着个男人，可以随随便便地将这名不贞的妻子杀死。
熟睡的悉昙被院外杂乱的人声吵醒，隐约看见窗口爬进来一个人影。
毕勒哥？
她敏感而期待，望着月色下的剪影有些失望……
一翻身下了床，想要把油灯点亮，忽听喘着粗气的男人开了口：“姑娘，别掌灯！让人发现了对你我都不好。”
毕勒哥！是她的毕勒哥！
一个飞身冲进他怀里，依赖，思念，可惜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悉昙？”他立即明白自己来对了地方。悉昙，他忘不了她身上特有的幽香。可眼下不是缠绵的时候，用一个简短却猛烈的吻倾诉着他的相思。窗外火光一闪，颤抖的身子已被她拉进了温柔的锦帐……
门开了，瞬间点亮了灯光。
只有一个男人有权进入她的房间——哈桑。
“姑娘，见到什么人了吗？”
悉昙假惺惺地拨开锦帐露出脑袋和一半雪白的臂膀。揉了揉眼睛仿佛刚刚睡醒，随即对着哈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看见什么人。
哈桑的眼光被那只白皙而柔媚的臂膀吸引，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高昌的奸细进了城。难怪毕勒哥会不惜为她挑起两邦的战争，眼前的女子实在是太诱人。
悉昙扯起锦被裹住自己，赤裸着双脚下了地。骄傲地扬起下巴，指了指房门要求那个色迷迷地“鹰勾鼻”马上出去。
哈桑强忍着心头的冲动，略显无奈地安慰到：“姑娘，别怕，在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穆斯林之前，仁慈的真主不允许我轻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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