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流落他乡
沿着罗布淖尔的连绵湖泽一路向南，艰苦的跋涉渐渐演变为旅游观光。
生命一旦有了保障，心情刹时间觉得轻松了许多。葛悉昙坐在高高的马背上，襟袂飘飘，小手摇着蒲棒，悠然眺望着前方。远远看见一大片金黄的胡杨林，忍不住用香蒲敲了敲哈桑的脊背，兴奋地指了指前方。
对方一回头，眨巴着长长的睫毛感叹到：“过了那片胡杨林，就是若羌城。我们就在林子里下马休整一下。感谢真主，我们终于成功穿越了死亡之海。还要感谢你，我美丽的姑娘！”
怎么，到若羌了？终于安全到达了异国他乡？
悉昙发现自己的心终于有了归属感，她心目中的祖国是北方的高昌。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把自己当成了高昌人，眼前的哈喇汗国只是插着星月蓝旗的见鬼地方。记得她穿越的最初并没有这份归属感，只因有了毕勒哥，她才属于高昌。
身陷“芙蓉帐”的时候，她以为她应该属于大宋，只因妓院的老鸨子是个大宋的婆娘。而被卖进了貊歌息讫家之后，她只当自己是那“糟老头子”家中的一员，根本就不知道“高昌”代表什么。只要有个郡主的身份，只要不是来路不明的天外来客，是忠是奸谁在乎？信佛还是信真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人若是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该怎么生存？
因此，明明识破“貊老头”就是离间毕勒哥父子的“王允”，她都没有戳破，只要能嫁给毕摩罗诘，她什么都不在乎。当初对毕勒哥的感觉只是浅浅的，只是觉得他长得象那个姓唐的，喜欢有一点，却没有那么执着，高昌政局动乱关她鸟事，她只要跟爱人在一起就好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爱上了毕勒哥。高昌忽然间变成了自己的责任。亦都护热爱着他的高昌，他的臣民，而她对他的高昌已然有了感情。
菩萨，保佑我的毕勒哥，保佑高昌的臣民能永远过着安定的生活……
皮囊中的水源充足，哈桑将骏马栓在胡杨林边，走进了隐秘的树丛。听见一阵阵浇水的噼啪声，不久，洗净了一身风尘的大鼻子男人走了出来，温和地解释到：“姑娘不要见怪，每一个穆斯林都要确保自己的洁净，真主不接受肮脏之人的祷告。在沙漠里没有水，只好用沙子沐浴。眼下到了若羌，不会再有缺水的危险，进入真主的国度之前，我得先洗净自己。”
悉昙小时候多少听父亲讲起过一些穆斯林的规矩。做礼拜前务必沐浴，伺候“吃”和“拉”一定要用不同的手。注重干净的同时，却对胡子格外的纵容。禁止刮胡子，禁止拔白胡子。正因为这样阿拉伯才出产大胡子，眼前再次浮现出本拉登的面孔——“再说就炸死你”！
痴痴一笑，换下一主题。既然对方开始大胆的浪费水，她也就不必客气了，接过皮囊舒舒服服地洗了把脸。忽然听见哈桑发笑，转回头诧异地望着对方被胡子占领了大半的脸。
“你进城的时候就该把脸蒙起来了，洗了也没人看得见。穆斯林禁止炫耀美色。”
天！炫耀？生就这副样子有什么可炫耀的？
无奈瞥了男人一眼，聆听着对方耐心的解释，“穆斯林的女人不能穿显露身型的衣服，一定要用纱巾把头发包起来，露出漂亮的头发会被视为不贞。”
可她不是穆斯林！她要不是哑巴一定会忍不住大叫起来。
她并不知道，哈桑此刻正在着力把她打造成“穆斯林女人”。《古兰经》规定穆斯林禁止和穆斯林以外的人结婚。她必须加入穆斯林，必须信仰穆斯林，只有成为一个真正的穆斯林，才能成为未来“雄驼汗”的女人。
悉昙挤出一抹假笑，坐下身脱掉靴子洗了洗脚。那双精致细腻的小脚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坐在不远处的“鹰勾鼻”险些晕倒。连头发都不能露的地方，居然露脚，除了她的丈夫她不能让任何人欣赏她的身体部件。作为贞洁的典范，女人甚至被禁止跟丈夫以外的男人讲话，那在穆斯林看来是非常**的做法。
无声潜伏到她脚下的男人着实吓了她一跳，我的天啊，他要……
啊！
她叫不出声，一只玉雕般的小脚已经被他炽热的大掌包裹。慌乱之中，他的唇已贴上了她细腻的脚背，她想挣脱已经来不及了……
哈桑彻底被眼前的女人征服了，她是他的妻子，他要定了！去他的本阿里，去他的堂哥，没有人会知道她是从高昌抢来的。
悉昙狠狠地推开他，想不到自己会忽然被这个“鹰勾鼻”轻薄。谁也别妄想占有她，葛悉昙只属于毕勒哥！
毕勒哥一定会来救她的，他说过要带她远走高飞的……
趁哈桑闪到一旁忏悔的空当，她解下那条稀有的黄金脚链挂在沿路枯死的胡杨枝上。毕勒哥会看到——她活着走出了沙漠！
再次上了马，放下盘在头顶的秀发，用脑后的纱巾把自己的长发和脸包得严严实实，不久便看见雾气中飘渺的城池。走了很久还没到，宛如海市蜃楼一样。阳光刺眼，她索性闭起双眼打着瞌睡。
“安赛俩目阿来以库姆，我热哈麦同拉黑，我白热卡土乎。（愿真主的平安，慈悯和吉庆在你上。）”一声极赋异域特色的问候吵醒了她。呃，已经到了若羌的城门？卫兵放下绞索，单手按胸，在跟哈桑打招呼。
“我阿莱酷门赛俩目。（也愿真主的平安在你上。）”哈桑谦和地按胸回答。
小城里车水马龙，虽然规模不如高昌大，却如高昌的街市一样繁华。若羌处在丝绸之路的南路，很早以前并没有通商开放。最终看到了高昌作为交通枢纽的好处，统治者才同意开辟一条新商路。
悉昙左顾右盼，发现这座小城很有特色，很后悔自己没带照相机，真该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建筑照下来。城市中心伫立着唐时遗留的七重木塔，不远处就是带着突厥穹顶的大清真寺。零星还能看见几座门前戳着罗马柱的欧式教堂。不愧是东西文化交融的地方，景教，祆教，拜火教，佛教，伊斯兰教融洽并存，什么信仰都有。各民族交错杂居，好一番热闹景象。
哈桑遣退了左右，独自将她带进了一处穆斯林风格的驿站。园内种着几株多刺的枣树，枝叶茂密而繁盛。中厅高挂着《古兰经》名讯，哈桑嘴里默默祷告虔诚参拜，不久，两人跟在驿臣身后走进一间很“西域”的厢房。
穹顶高深，房内以绿色为主。锡制的烛台，手工织就的地毯，绸缎铺就的大床。
“姑娘，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没人会打扰你。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驿臣来报，小城的官吏已经带人赶来这里拜见他。
悉昙暗暗揣测，这个“鹰勾鼻”一定有些来头，不然那些官吏哪里用得着这么巴结他？男人离开内园不久，一个全身包得密不透风的老妇人将大落的衣物递到她手上：“姑娘，哈桑王子吩咐，让你挑一套喜欢的衣服换上。”
王子？晕！又一个王子？
哈桑居然是哈喇汗国的王子？可一路上纳斯尔他们几个似乎只称呼他为“大人”。到也不难理解，一国王子以使臣的身份深入他国，的确不宜暴露真实的身份。
老妇人走后，悉昙望着床上的“奇装异服”发愣。她是高昌人，到了哈喇汗国的地盘，无奈也得入乡随俗。她要是把自己包得那么严实，毕勒哥还能找到她吗？她又不会说话，就算是面对面都会错过吧。挑来挑去，还是这套紫色的比较顺眼，就象庭院中盛放的紫罗兰。更重要的是，街市上穿这个颜色的人不是很多，为了方便被人发现，穿这套应该很扎眼。
棕色柔软的小皮靴，亮紫色的丝绸长裙，黑色绣着紫罗兰小花的马甲，黑色绣花的“巴旦木”小帽外裹着紫色的纱巾。松散的长发编成了几条粗黑的大辫子，对着镜子转了几圈，她终于成了一名纯正的新疆美人。脑袋里哼着《阿拉木罕》，只可惜唱不出声……
院墙下的哈密瓜秧象思绪般勾连曲折，连绵不绝如相思一般，一刻未曾中断。毕勒哥就快到了，她相信他会一路追着她的踪迹南来。他会如何跟哈喇汗国交涉？会兵戎相柬吗？
她不过是个哑了的婢女，对于哈喇汗国有什么用处呢？但愿哈喇汗国的君主为了避免一次战争，能顺利地把她放了。街市繁华，百姓安乐，不该因为一个女人引来一场残酷的灾祸。
毕勒哥，别忘了你答应过多兰葛不会再有杀戮了。愿菩萨赐给你无穷的智慧，切勿置无辜的众生于水火。欲为佛之龙象，先为众生牛马，你是尊贵的沙漠之王，无数鲜活的性命就攥在你的手上。如果为了悉昙一个，制造一场东方的“特洛伊”，我宁愿现在就葬身在这片陌生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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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一回头，眨巴着长长的睫毛感叹到：“过了那片胡杨林，就是若羌城。我们就在林子里下马休整一下。感谢真主，我们终于成功穿越了死亡之海。还要感谢你，我美丽的姑娘！”
怎么，到若羌了？终于安全到达了异国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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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陷“芙蓉帐”的时候，她以为她应该属于大宋，只因妓院的老鸨子是个大宋的婆娘。而被卖进了貊歌息讫家之后，她只当自己是那“糟老头子”家中的一员，根本就不知道“高昌”代表什么。只要有个郡主的身份，只要不是来路不明的天外来客，是忠是奸谁在乎？信佛还是信真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人若是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该怎么生存？
因此，明明识破“貊老头”就是离间毕勒哥父子的“王允”，她都没有戳破，只要能嫁给毕摩罗诘，她什么都不在乎。当初对毕勒哥的感觉只是浅浅的，只是觉得他长得象那个姓唐的，喜欢有一点，却没有那么执着，高昌政局动乱关她鸟事，她只要跟爱人在一起就好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爱上了毕勒哥。高昌忽然间变成了自己的责任。亦都护热爱着他的高昌，他的臣民，而她对他的高昌已然有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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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进城的时候就该把脸蒙起来了，洗了也没人看得见。穆斯林禁止炫耀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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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瞥了男人一眼，聆听着对方耐心的解释，“穆斯林的女人不能穿显露身型的衣服，一定要用纱巾把头发包起来，露出漂亮的头发会被视为不贞。”
可她不是穆斯林！她要不是哑巴一定会忍不住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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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桑彻底被眼前的女人征服了，她是他的妻子，他要定了！去他的本阿里，去他的堂哥，没有人会知道她是从高昌抢来的。
悉昙狠狠地推开他，想不到自己会忽然被这个“鹰勾鼻”轻薄。谁也别妄想占有她，葛悉昙只属于毕勒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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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桑遣退了左右，独自将她带进了一处穆斯林风格的驿站。园内种着几株多刺的枣树，枝叶茂密而繁盛。中厅高挂着《古兰经》名讯，哈桑嘴里默默祷告虔诚参拜，不久，两人跟在驿臣身后走进一间很“西域”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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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桑居然是哈喇汗国的王子？可一路上纳斯尔他们几个似乎只称呼他为“大人”。到也不难理解，一国王子以使臣的身份深入他国，的确不宜暴露真实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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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色柔软的小皮靴，亮紫色的丝绸长裙，黑色绣着紫罗兰小花的马甲，黑色绣花的“巴旦木”小帽外裹着紫色的纱巾。松散的长发编成了几条粗黑的大辫子，对着镜子转了几圈，她终于成了一名纯正的新疆美人。脑袋里哼着《阿拉木罕》，只可惜唱不出声……
院墙下的哈密瓜秧象思绪般勾连曲折，连绵不绝如相思一般，一刻未曾中断。毕勒哥就快到了，她相信他会一路追着她的踪迹南来。他会如何跟哈喇汗国交涉？会兵戎相柬吗？
她不过是个哑了的婢女，对于哈喇汗国有什么用处呢？但愿哈喇汗国的君主为了避免一次战争，能顺利地把她放了。街市繁华，百姓安乐，不该因为一个女人引来一场残酷的灾祸。
毕勒哥，别忘了你答应过多兰葛不会再有杀戮了。愿菩萨赐给你无穷的智慧，切勿置无辜的众生于水火。欲为佛之龙象，先为众生牛马，你是尊贵的沙漠之王，无数鲜活的性命就攥在你的手上。如果为了悉昙一个，制造一场东方的“特洛伊”，我宁愿现在就葬身在这片陌生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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