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教主是怎样养成的

正文 7第七章

    一个人从看清情况到做出判断再到落实行动,最短需要多久?

    纪安澜无法作答。他只知道,在他犹豫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晚了。燕尾镖的寒芒一闪而逝,随即暗处便响起了少年的闷哼。

    “叶醒!!”纪安澜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就要跑过去看个究竟,却被横在脖子上的剑刃逼迫着不得不刹住了脚步。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他瞪着谢言书,眼睛里仿佛有火在燃烧。

    “听声音那位姓叶的小兄弟还死不了,兄台大可放宽心。”谢言书依旧微笑着,手中的剑却又向纪安澜的方向送了几分,在他颈间划出一道血痕,“小弟先前所说依旧算数,只要兄台将姓名相告,小弟便放你们三人离开,绝不食言。如何,现在可有兴趣考虑一下了?”

    “……纪安澜。”

    “纪安澜?好名字。”谢言书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果真收回了手中剑,“纪兄,请。”

    纪安澜此时心中乱糟糟的,满脑子想的都是叶醒的伤势,哪里还有工夫去揣摩对方有什么居心;谢言书的剑一撤,他便迫不及待地朝着叶醒的方向跑了过去。

    “敬告纪兄一句,”身后传来谢言书不慌不忙的声音,“虽然小弟承诺不出手,但秘籍被人三番两次夺去,淳于掌门也不是软弱可欺之人,势必是要找回场子的。极火派的人会如何做,这便不在小弟的控制范围之内了,纪兄还请保重。”

    仿佛是要验证他的话一般,从落霞镇的方向传来了纷乱的马蹄声。纪安澜猝然停步,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火把摇曳,朝着这边直冲过来,转眼便已到了五十步开外。

    “你抱着他!”路然之将叶醒一把扔了过来,纪安澜连忙伸手接住。低头看去,少年在他怀中蜷成一团,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唇紧紧抿着。他左肩中了一镖,离心脏的位置不过一拳之隔,鲜血很快洇湿了两人的衣衫。

    纪安澜听见自己的声音都是抖的:“还好吗?能挺得住吗?”

    叶醒睁开眼睛看向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不是要害,师父不必担心。”

    声音却是虚弱的。

    路然之此时已迎向了极火派的马队。他身形快如闪电,旁人也看不清他是如何动的,便见冲在最前面的一人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路然之朝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高声喊道:“上马!”

    纪安澜在现实中从来没骑过马,但眼下事态紧急,也只能赌一回了。一只手抱紧叶醒,他另一只手伸出去够缰绳;刚抓到手又被马拖着踉跄了好几步,内力轻功一并都招呼上了,总算狼狈地爬了上去,死死抱住马脖子。这工夫路然之早已又抢了匹马过来,抛给他一条鞭子:“跟我走!”

    三人两骑,一前一后地逃入了树林深处。乌云遮月,微弱的光芒之下,整座落霞山树影重重,显得说不出的阴森。

    “继续追!给我搜山,哪怕将这山翻了个个,也得把他们给我揪出来!”淳于盛在谢言书身旁勒马,甩着鞭子大喝。见手下前赴后继地冲了过去,他这才下马,来到谢言书身边:“二公子为何不拦住那三个人?”

    谢言书瞥他一眼,神情似笑非笑:“淳于掌门这是在质问我了?”

    淳于盛心中一突,知道自己就算再不满,也不能在这人面前表现出来,连忙低下头去:“不敢。”

    又有马蹄声传来,在二人身后停下。谢言书轻笑一声,不再看向淳于盛:“方衍。”

    “属下在。”男人翻身下马,走上前来。

    “写信给大哥,请他帮我去查一个人。”

    .

    山间路陡,还不到半山腰,三人就被迫弃了马,改为步行。身后极火派的人依旧在追,火把的光亮从密密麻麻的灌木丛中透出来,在一片幽暗的林间显得无比醒目。

    纪安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叶醒伏在他背上,一声不吭,身体却由于疼痛而紧绷着。

    “疼就说出来,别憋着,实在受不了了就咬我,反正我皮糙肉厚……没什么丢脸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打个预防针都磨磨唧唧的不愿意去,结果得了感冒,也是宁可拖着都不想打点滴……去拔颗虫牙,惨叫声传遍整条诊所走廊,朋友说我跟杀猪似的……”

    “我告诉你啊,我可听说人失血过多就会觉得冷,想睡觉,要是真睡过去了,八成就醒不过来了……所以你可别嫌我在你耳边唠叨着烦,我这是在保持你的清醒,觉得冷你就告诉我,我包里有披风,偷偷取出来给你披上,不然抱着你走也行……”

    纪安澜语无伦次地说着,他总觉得叶醒的呼吸比先前微弱了不少,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更不敢去确认。他搜肠刮肚地找话题,几乎要绞尽脑汁,身后终于传来少年有气无力的声音:“是我没用,又不自量力地插手,弄成这个样子也是活该,师父不要再自责了。”

    “……”纪安澜蓦地停住话头,沉默了下去。半晌,他将叶醒向上扶了扶,加快了脚步。

    “你好好休息吧。”他再次开口,声音中没了刚才的惶然,听上去沉稳而可靠,“别担心,有师父在。”

    路然之一直在前面带路,手中的火折子已烧了大半。纪安澜快步赶上来:“往哪儿走呢?”

    “极火派的人就算多,也不可能把整座山包围起来,不遇上大队人马,再躲着点他们掌门还有那个姓谢的就好办。”虽然是这么说着,路然之的语气中却明显听得出忧虑,“咱们不能明着点火把,在这山中走路实在艰难,躲过这几个时辰等天亮了,再找路突围吧。本来我想去山顶断崖,那里应该还有备用的绳子能顺着滑下山去,只怕对方早已料到这一处,在棚屋那里守株待……”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突然收住了声音。

    “叶醒这伤得赶紧找个地方处理了,我怕他失血过多。”纪安澜没有注意他的异样,忧心忡忡地说。

    黑暗中路然之的脸上掠过一丝古怪,却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他只是将火折子凑近纪安澜,观察着他的脸色:“别逞强,你也快受不住了吧。”

    “我……”纪安澜想说自己没事,却突然觉得头脑一阵眩晕,赶紧伸手扶住一旁的岩壁,这才站稳。从他穿越到现在,严格算起来还不过二十四小时,却过得比之前二十多年都惊险刺激,身体可能没事,但精神上已经很疲惫了。

    “说起来也怪我,把你们牵扯进来。”路然之叹息。

    “现在讲这些也没用了。”到这份上纪安澜也不想再和他争辩,“咱们也别在这儿杵着,怪危险的,看着渗得慌,还浪费时间。”

    他们两人此时正站在一条极窄的小路上,脚下不过肩宽。左边是缀满苔藓与爬山虎的岩壁,右边是一处陡坡,黑黢黢的看不清楚究竟;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摔下去,再想爬上来可就困难了。

    “说的是。”路然之点头,转身又向前走去,“你背上还一个呢,比我更要小心,实在不行就换我来……哎呦!”

    一声惨叫,前面走着的人突然就没了影子。纪安澜猛地僵在原地,不敢迈出半步,声音都有些打颤:“路……路然之?滚下去了?”

    “你他娘的才滚下去了……”静了片刻,路然之的骂骂咧咧才传到纪安澜耳中,带着回音,“摔得我脚腕子疼……诶老纪,快进来快进来,咱就躲这儿了!”

    纪安澜本来一头雾水,后来见他掀开垂下来的爬山虎,从岩壁中露出脸来,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跟着他钻了进去。

    这处岩洞建在峭壁之上,入口又盖着厚厚的藤蔓,从外面看几乎无法发现;要不是路然之一手摸空摔了进来,两人也不知道这里竟然是别有洞天。

    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纪安澜心情终于放松了下去,看着路然之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居然还有心情开口损他:“得亏没把叶醒交给你背着,不然就完了。”

    路然之没理他,点亮火折子仔细打量着周围,突然道:“此处有人来过。”

    “什么?”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路然之指了几处地方,“都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这岩洞或许是天然的,但也经过了一番修缮。”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洞穴深处,又转过头来面面相觑,眼中都写着一个意思:有秘密。

    “我去看看吧,你留在这儿照顾他。”纪安澜找了处平坦的地方将叶醒小心放下,揉了揉手腕,“要是我太久没回来,你们俩也别去找,天亮了就赶紧出去。”说着向路然之伸出手去。

    “别说得那么不吉利!”路然之瞪了他一眼,从怀中又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着,递了出去。

    “对了……这个给你。”纪安澜接过,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交给路然之,“这药捏碎了涂在他伤口上,再包扎起来。”他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别私自昧下啊,我可有数的!”

    “快去快去快去,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路然之赶紧轰他。纪安澜瞅他一眼,嘴里嘀咕着“什么人,不就是个贼嘛”,转身离开了。

    脚步声随着火光渐渐远去,留在洞口的两人却陷入了一阵古怪的寂静当中。路然之站在原地,视线在药瓶和叶醒之间来回徘徊,神情闪烁;最终他手一挥,将瓷瓶扔了过去:“行了,人都走远了,还装什么装?”

    他话音未落,靠着岩壁的少年已伸出了没有受伤的右手,稳稳抓住了瓷瓶。叶醒睁开眼来,看向路然之。

    神情冷静,目光清明,哪里还有半分刚才那虚弱的样子?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