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9花谢花飞花满天
三个时辰之前。
陶小夭疼了一个晚上,终于累得昏睡了过去。岚卿在书房里打开窗户，稀薄的晨光透进来,镀在他清雅而病态的脸颊上，手中攥着染满了墨色鲜血的手帕。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红发少年潇洒的坐在房顶上，金色长杆烟斗泛着鎏光。
岚卿负手走了出去,来到庭院,没有抬眼看那人，微微抬高声音道：“有事便下来说。”
顿时气势如虹,声音浑厚似波涛,方才在陶小夭面前那眉间的温柔一扫而光,在外人面前,他还是那个他。
“掌门大人不是不让外人进这里的么？”他扬起下巴轻挑般的在房顶上吐出烟雾,语气玩世不恭而慵懒，这让岚卿总不自觉的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也总是这样的肆无忌惮，无视一切规矩。
“仅此破例一次。”
未名矫捷修长的身姿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落在他岚卿的眼前。
“来此何事？”岚卿的脸颊绷出冷俊倨傲的线条。
“还给你一样东西。”他笑得轻松，毫不避讳的直视岚卿的眼睛。
岚卿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深邃，眉间一皱。
未名转过身去望向清澈的晨曦，深深吸了一口烟，而后又像叹气一样重重的吐出。青烟缭绕，恍若仙气。
“掌门大人日理万机，想必早就将十多年前那桩事忘记。知道我为什么以文武成绩第一名考入古华却在中途被赶出去，到后山牢房中做个小小的狱卒么？”他仍然在微笑，笑得轻松，转瞬，那语气中又夹杂着森凉的寒意。“因为我恨透了古华。”顿了顿，继续道：“我的父母都是古华中非常优秀的弟子，十五年前，我四岁那年，他们被其他古华弟子所杀死，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们似乎却一点也不恨古华，反而，他们告诉我，长大后一定要做古华弟子，降妖除魔，保护人间，尊敬掌门。”他的笑容变得苦涩起来，绒绒的短发在清风中轻扬。
“十五年前，你的父母被奸人所控，我们不得不——”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他急忙打断了他，转过身，遥遥望入云端，继续道：“在四岁之前我都是个瞎子，后来你见我父母双亡，怕我以后无法好好的生活，便给了我一双眼睛，现在。”一阵风刮过，树叶沙沙作响，他颔首微笑，笑得轻柔。
他回想起那一年，有个人给了他光明和五彩的世界，那个人看起来很凶，白头发。他却一点也不害怕，他高兴得抱住了他。
那个人告诉他：“要活下去，充满希望的活下去。”
“是时候还给你了，她比我更需要这双眼睛，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她比我更需要，希望。”他转过身，微微抬起头，看着比他高一些的岚卿。
“谢谢你，还有她。在认识她以前，我从来没有发觉，世界是这样的美好。”
“嗯，是啊。”
在一片光芒下，他取走了他的双目。
他临走前，背对着身对他讲：“拜托，不要告诉她。”
岚卿叮嘱他：“少抽些烟吧。”话音刚落，他便觉得这句话好耳熟，仿佛以前就说过。一瞬间的记忆将他呼吸停歇。风过，漫天桃花香。
那一年，那个人坐在树干上喝酒，他在树下坐着，金灿灿的光芒透过摇摆的树叶筛下来。他淡漠的关心道：少喝些酒吧。
未名闭着眼睛侧过脸，唇畔有恍惚的微笑，英俊的眉梢飞扬：“掌门大人变得爱笑了，真好啊。”
“没有眼睛也可以看得到？“
他指了指心脏：“这里可以。”
无煕殿。
“好热啊好热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啊……”陶小夭的身体被紧紧裹着，一动也不能动的在灿烂的阳光下烘烤着。雪白的纱布上沁出斑驳的血渍，额头上哗哗的流汗。
岚卿坐在床旁边，专注的看着医术，听到陶小夭抱怨的声音，便心不在焉的拿起扇子给她扇。
“不行……还是热！！”一股急火轰的冲上头顶，陶小夭忍无可忍的大吼道。
岚卿放下书本，一本正经的盯着她，陶小夭茫然的同他对视，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良久后，他站起身，将陶小夭横抱起来。
“你要干吗？！”
“带你洗澡！”
位于古华后山有一座人工池塘，名为‘半亩方塘’，名字取自于诗句‘半亩方塘一鉴开 天光云影共徘徊’。周围设有结界，没有人能看得到里面。其实……这便是岚卿独享的浴池。一圈光滑青石将不大的池塘围起，大片大片的荷花花叶铺满池中，绿得分外浓郁，粉白相间的花瓣挂着饱满欲滴的露珠，仿佛水彩勾勒于花叶之上。水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烟雾，金色光芒轻轻洒在一汪静水中，晶莹璀璨的光点令人炫目，恍若仙境。
岚卿素手撩起池水，池水清冽而温柔的自他指尖泻落，落在水中琳琅有声，泛出层层涟漪。
“水温正合适，这水对你的伤有好处。”说着，他将被他扒得精光的陶小夭抱进池塘。池塘旁堆砌的石头上盘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池水冰冰凉凉，阳光温暖将她包围，顿时感到一阵舒适，直直涌到她的心底，她的呼吸徜徉开，胸口那团烈火瞬间被浇灭，她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旋即她又仰过头，看着倒映在她眼前的岚卿，有些为难的说道：“师父，这样……没关系吗？是你说不许让别人随便看我身体的，但是你……好吧，虽然好像没什么，但是总感觉好奇怪……”
他侧身坐在池塘边，撩起水往她头顶浇下。岚卿眉间有清浅的笑意：“师父可以啊。除了师父以外，这个世界上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身体”他垂下首，目光有些忧愁：“还除了你未来的……夫君。”
陶小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这样啊。”
岚卿时不时的撇像她胸前微微隆起的小馒头，心想，这丫头发育得好快……
“哎师父你在看我胸前肿起来的这坨肉吗？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这里才会肿起来的？或者被人打了？我不记得我被人打过这里啊……而且有时候还很痛呢”
岚卿的脸颊瞬间涨红！他急忙别脸，重重的咳了一声道：“不……不是生病。以后，多吃点，会发育得更好。”转瞬，岚卿又想到如果小夭发育得很好，以后长得更漂亮，身材更迷人，岂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来和他抢？！不，不行，这绝对不允许。旋即，他又反驳自己道：“算了，不要多吃了，还是小一点吧，小一点好看。”
陶小夭茫然的看着他，听着他的自言自语一头雾水。
岚卿慌乱的挽起大袖子，拿起一旁的胰子，往陶小夭粉嫩的肌肤上擦抹。
“不说这些了快点洗吧，一会太阳落山了就冷了。”
“啊哈哈哈好痒，不行了，笑死了，哈哈哈哈……”陶小夭痒痒肉奇多，染了水的胰子滑溜溜的，只是经过她的腋下都会笑得不行。
“怕痒好，会疼人。”
此时正是黄昏流光飞逝的时刻，夕阳的光华慵懒而深沉，淡金色的光线，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唇畔的笑容宁静而安闲，长长的白色眉睫下，狭长的双眸中流转着如同一汪静水般的光色。
白发在微风中静物。
可是……这双手轻抚在自己的身上，好舒服……
渐渐的，陶小夭安静了下来，任由岚卿帮她洗着身子。
她垂下的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迷蒙的眼神中流露出静谧的幸福。
“等我好了，也给师父洗澡吧，好不好？”
“……不，不行。”
“为什么你能给我洗我就不能给你洗？不行！我偏不，我就洗！你都看了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看你的啊！”陶小夭气鼓鼓的说道。
“胡……胡闹！师父已经是成年男子了，不方便，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男女授受不亲！”
“嘁。”陶小夭嘟着嘴别过头。
“有些事，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那我就一辈子都不要长大。”她说得轻巧而天真，乌黑的瞳孔中映出嫣红的花瓣。
“人总是会成长的啊，曾经我也以为你永远不会长大，可瞧瞧你现在，个子长高了，模样也变了，脾气也长了不少……可是呢。”
“什么？”陶小夭仰过头，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低下头，银丝垂落，在风中轻舞：“在我眼里，你永远是被我惯坏了的小丫头。”
【无论你绿鬓红颜，或是白发婆娑，我都是你的师父，你都是我的孩子。】
陶小夭看着他的容颜在夕照灿烂的光芒里有些晕眩，有那么一瞬，她的心跳仿佛停止了。就如第一次见他的那天一样，翠玉轩的醉花阁中，他把自己揽入怀中的那一刻，她近距离凝视他的时候。
有一种，酸酸甜甜的感觉。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从未有过。
算啦一定是太害怕了才会这样，一个老头子长得那么帅瞧见了不害怕才奇怪呢……
她这样想着。
夜幕深垂，一轮弯月潜入云层。薄而清寒的月色之下，笼罩着一层柔柔的冷色光晕的人影悬浮于岚卿面前。
弟子岚卿拜见九天玄女娘娘。”
他单膝跪拜，微微颔首，可看起来并不恭敬，然而眼前一袭白色绡裳乱舞纷飞之人并不介意他那与生俱来的傲然。
她居高临下，轻起丹唇，冷冽的声音仿佛深渊中回荡的波涛：“妖魔已除，你立下了不世之功。可你同时也因一己之欲险些葬送人间，对此，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九天玄女娘娘若想降下责罚，弟子无话可说。”
“不仅如此，你无视神谕，私自篡改流传百年的古华条规。该当何罪？”
岚卿沉默不语。
然而，九天玄女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你可知道，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奔赴战场？”
“什么？！”岚卿不敢相信的猛地抬起头，正对上九天玄女那双冰冷的双眸。
她挥动衣袖，旋转的冰蓝色光芒渐渐形成一幅画面，右安城里，陶小夭站在战岚面前，二人的背后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陶小夭，你来这里做什么？！想死吗？赶紧滚回去！”
“我是来拜托你一件事。”
战岚皱眉。
“今日一战，或许我无法平安归来，所以，你必须尽可能的保全自己，日后尚能侍奉于师尊左右。”
画面在虚空中陡然流转消失，无煕殿中一阵窒息的空寂，厚重的锦帘微微晃动，仿佛将世外隔绝。
真是个傻孩子……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只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么？或是为夙子翌报仇？亦或是为了那三千件好事？而到她临死前，她都一直在为自己考虑……没关系了，他知道自己不用想清楚了，因为一切都结束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去伤害她了。因为他会去保护她。
九天玄女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曾经与陶小夭的对话。终究是她输了，被一只妖，被只有十四岁的陶小夭打败。她曾经预言陶小夭会魔化死于岚卿之手，而岚卿不但没有杀她，反而挺身相救。
那一天晚上，九天玄女看到了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一幕——人类齐心协力的去拯救一只妖！
那一刻，她看到了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出一层微弱的金色光芒，那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即便她是最后一个守护人间的神。而她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身为神的自己会预言失败。就像当初想不明白面对夙子翌时，那种纠结而热烈的心情。
她回想起当年夙子翌对她说的话：我不信神，只信爱。
又想起陶小夭曾经对她说的话：既然我生而为魔，三界六道不容我，苍生不容我，为何我将信仰托付于你？我只信我自己！
一个心中无爱的神，是无法预测到拥有爱的世界的未来。
“唯一能救治陶小夭的药为天仙玉露膏，它在天界。还有，”她顿了顿：“饮陶小夭体内鲜血，方可延长你的寿命。”九天玄女的杏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光芒，像是一种藏于心底而无法控制的情感。
转瞬间，无煕殿中流彩四溢，令岚卿眼前一眩。光芒消逝后，九天玄女的身影也悄然不见了。
银丝在月色下，仿佛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他在夜色中低低的叹了口气。
陶小夭疼了一个晚上,终于累得昏睡了过去。岚卿在书房里打开窗户，稀薄的晨光透进来,镀在他清雅而病态的脸颊上，手中攥着染满了墨色鲜血的手帕。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红发少年潇洒的坐在房顶上，金色长杆烟斗泛着鎏光。
岚卿负手走了出去,来到庭院,没有抬眼看那人，微微抬高声音道：“有事便下来说。”
顿时气势如虹,声音浑厚似波涛,方才在陶小夭面前那眉间的温柔一扫而光,在外人面前,他还是那个他。
“掌门大人不是不让外人进这里的么？”他扬起下巴轻挑般的在房顶上吐出烟雾,语气玩世不恭而慵懒，这让岚卿总不自觉的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也总是这样的肆无忌惮，无视一切规矩。
“仅此破例一次。”
未名矫捷修长的身姿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落在他岚卿的眼前。
“来此何事？”岚卿的脸颊绷出冷俊倨傲的线条。
“还给你一样东西。”他笑得轻松，毫不避讳的直视岚卿的眼睛。
岚卿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深邃，眉间一皱。
未名转过身去望向清澈的晨曦，深深吸了一口烟，而后又像叹气一样重重的吐出。青烟缭绕，恍若仙气。
“掌门大人日理万机，想必早就将十多年前那桩事忘记。知道我为什么以文武成绩第一名考入古华却在中途被赶出去，到后山牢房中做个小小的狱卒么？”他仍然在微笑，笑得轻松，转瞬，那语气中又夹杂着森凉的寒意。“因为我恨透了古华。”顿了顿，继续道：“我的父母都是古华中非常优秀的弟子，十五年前，我四岁那年，他们被其他古华弟子所杀死，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们似乎却一点也不恨古华，反而，他们告诉我，长大后一定要做古华弟子，降妖除魔，保护人间，尊敬掌门。”他的笑容变得苦涩起来，绒绒的短发在清风中轻扬。
“十五年前，你的父母被奸人所控，我们不得不——”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他急忙打断了他，转过身，遥遥望入云端，继续道：“在四岁之前我都是个瞎子，后来你见我父母双亡，怕我以后无法好好的生活，便给了我一双眼睛，现在。”一阵风刮过，树叶沙沙作响，他颔首微笑，笑得轻柔。
他回想起那一年，有个人给了他光明和五彩的世界，那个人看起来很凶，白头发。他却一点也不害怕，他高兴得抱住了他。
那个人告诉他：“要活下去，充满希望的活下去。”
“是时候还给你了，她比我更需要这双眼睛，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她比我更需要，希望。”他转过身，微微抬起头，看着比他高一些的岚卿。
“谢谢你，还有她。在认识她以前，我从来没有发觉，世界是这样的美好。”
“嗯，是啊。”
在一片光芒下，他取走了他的双目。
他临走前，背对着身对他讲：“拜托，不要告诉她。”
岚卿叮嘱他：“少抽些烟吧。”话音刚落，他便觉得这句话好耳熟，仿佛以前就说过。一瞬间的记忆将他呼吸停歇。风过，漫天桃花香。
那一年，那个人坐在树干上喝酒，他在树下坐着，金灿灿的光芒透过摇摆的树叶筛下来。他淡漠的关心道：少喝些酒吧。
未名闭着眼睛侧过脸，唇畔有恍惚的微笑，英俊的眉梢飞扬：“掌门大人变得爱笑了，真好啊。”
“没有眼睛也可以看得到？“
他指了指心脏：“这里可以。”
无煕殿。
“好热啊好热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啊……”陶小夭的身体被紧紧裹着，一动也不能动的在灿烂的阳光下烘烤着。雪白的纱布上沁出斑驳的血渍，额头上哗哗的流汗。
岚卿坐在床旁边，专注的看着医术，听到陶小夭抱怨的声音，便心不在焉的拿起扇子给她扇。
“不行……还是热！！”一股急火轰的冲上头顶，陶小夭忍无可忍的大吼道。
岚卿放下书本，一本正经的盯着她，陶小夭茫然的同他对视，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良久后，他站起身，将陶小夭横抱起来。
“你要干吗？！”
“带你洗澡！”
位于古华后山有一座人工池塘，名为‘半亩方塘’，名字取自于诗句‘半亩方塘一鉴开 天光云影共徘徊’。周围设有结界，没有人能看得到里面。其实……这便是岚卿独享的浴池。一圈光滑青石将不大的池塘围起，大片大片的荷花花叶铺满池中，绿得分外浓郁，粉白相间的花瓣挂着饱满欲滴的露珠，仿佛水彩勾勒于花叶之上。水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烟雾，金色光芒轻轻洒在一汪静水中，晶莹璀璨的光点令人炫目，恍若仙境。
岚卿素手撩起池水，池水清冽而温柔的自他指尖泻落，落在水中琳琅有声，泛出层层涟漪。
“水温正合适，这水对你的伤有好处。”说着，他将被他扒得精光的陶小夭抱进池塘。池塘旁堆砌的石头上盘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池水冰冰凉凉，阳光温暖将她包围，顿时感到一阵舒适，直直涌到她的心底，她的呼吸徜徉开，胸口那团烈火瞬间被浇灭，她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旋即她又仰过头，看着倒映在她眼前的岚卿，有些为难的说道：“师父，这样……没关系吗？是你说不许让别人随便看我身体的，但是你……好吧，虽然好像没什么，但是总感觉好奇怪……”
他侧身坐在池塘边，撩起水往她头顶浇下。岚卿眉间有清浅的笑意：“师父可以啊。除了师父以外，这个世界上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身体”他垂下首，目光有些忧愁：“还除了你未来的……夫君。”
陶小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这样啊。”
岚卿时不时的撇像她胸前微微隆起的小馒头，心想，这丫头发育得好快……
“哎师父你在看我胸前肿起来的这坨肉吗？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这里才会肿起来的？或者被人打了？我不记得我被人打过这里啊……而且有时候还很痛呢”
岚卿的脸颊瞬间涨红！他急忙别脸，重重的咳了一声道：“不……不是生病。以后，多吃点，会发育得更好。”转瞬，岚卿又想到如果小夭发育得很好，以后长得更漂亮，身材更迷人，岂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来和他抢？！不，不行，这绝对不允许。旋即，他又反驳自己道：“算了，不要多吃了，还是小一点吧，小一点好看。”
陶小夭茫然的看着他，听着他的自言自语一头雾水。
岚卿慌乱的挽起大袖子，拿起一旁的胰子，往陶小夭粉嫩的肌肤上擦抹。
“不说这些了快点洗吧，一会太阳落山了就冷了。”
“啊哈哈哈好痒，不行了，笑死了，哈哈哈哈……”陶小夭痒痒肉奇多，染了水的胰子滑溜溜的，只是经过她的腋下都会笑得不行。
“怕痒好，会疼人。”
此时正是黄昏流光飞逝的时刻，夕阳的光华慵懒而深沉，淡金色的光线，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唇畔的笑容宁静而安闲，长长的白色眉睫下，狭长的双眸中流转着如同一汪静水般的光色。
白发在微风中静物。
可是……这双手轻抚在自己的身上，好舒服……
渐渐的，陶小夭安静了下来，任由岚卿帮她洗着身子。
她垂下的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迷蒙的眼神中流露出静谧的幸福。
“等我好了，也给师父洗澡吧，好不好？”
“……不，不行。”
“为什么你能给我洗我就不能给你洗？不行！我偏不，我就洗！你都看了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看你的啊！”陶小夭气鼓鼓的说道。
“胡……胡闹！师父已经是成年男子了，不方便，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男女授受不亲！”
“嘁。”陶小夭嘟着嘴别过头。
“有些事，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那我就一辈子都不要长大。”她说得轻巧而天真，乌黑的瞳孔中映出嫣红的花瓣。
“人总是会成长的啊，曾经我也以为你永远不会长大，可瞧瞧你现在，个子长高了，模样也变了，脾气也长了不少……可是呢。”
“什么？”陶小夭仰过头，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低下头，银丝垂落，在风中轻舞：“在我眼里，你永远是被我惯坏了的小丫头。”
【无论你绿鬓红颜，或是白发婆娑，我都是你的师父，你都是我的孩子。】
陶小夭看着他的容颜在夕照灿烂的光芒里有些晕眩，有那么一瞬，她的心跳仿佛停止了。就如第一次见他的那天一样，翠玉轩的醉花阁中，他把自己揽入怀中的那一刻，她近距离凝视他的时候。
有一种，酸酸甜甜的感觉。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从未有过。
算啦一定是太害怕了才会这样，一个老头子长得那么帅瞧见了不害怕才奇怪呢……
她这样想着。
夜幕深垂，一轮弯月潜入云层。薄而清寒的月色之下，笼罩着一层柔柔的冷色光晕的人影悬浮于岚卿面前。
弟子岚卿拜见九天玄女娘娘。”
他单膝跪拜，微微颔首，可看起来并不恭敬，然而眼前一袭白色绡裳乱舞纷飞之人并不介意他那与生俱来的傲然。
她居高临下，轻起丹唇，冷冽的声音仿佛深渊中回荡的波涛：“妖魔已除，你立下了不世之功。可你同时也因一己之欲险些葬送人间，对此，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九天玄女娘娘若想降下责罚，弟子无话可说。”
“不仅如此，你无视神谕，私自篡改流传百年的古华条规。该当何罪？”
岚卿沉默不语。
然而，九天玄女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你可知道，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奔赴战场？”
“什么？！”岚卿不敢相信的猛地抬起头，正对上九天玄女那双冰冷的双眸。
她挥动衣袖，旋转的冰蓝色光芒渐渐形成一幅画面，右安城里，陶小夭站在战岚面前，二人的背后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陶小夭，你来这里做什么？！想死吗？赶紧滚回去！”
“我是来拜托你一件事。”
战岚皱眉。
“今日一战，或许我无法平安归来，所以，你必须尽可能的保全自己，日后尚能侍奉于师尊左右。”
画面在虚空中陡然流转消失，无煕殿中一阵窒息的空寂，厚重的锦帘微微晃动，仿佛将世外隔绝。
真是个傻孩子……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只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么？或是为夙子翌报仇？亦或是为了那三千件好事？而到她临死前，她都一直在为自己考虑……没关系了，他知道自己不用想清楚了，因为一切都结束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去伤害她了。因为他会去保护她。
九天玄女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曾经与陶小夭的对话。终究是她输了，被一只妖，被只有十四岁的陶小夭打败。她曾经预言陶小夭会魔化死于岚卿之手，而岚卿不但没有杀她，反而挺身相救。
那一天晚上，九天玄女看到了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一幕——人类齐心协力的去拯救一只妖！
那一刻，她看到了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出一层微弱的金色光芒，那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即便她是最后一个守护人间的神。而她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身为神的自己会预言失败。就像当初想不明白面对夙子翌时，那种纠结而热烈的心情。
她回想起当年夙子翌对她说的话：我不信神，只信爱。
又想起陶小夭曾经对她说的话：既然我生而为魔，三界六道不容我，苍生不容我，为何我将信仰托付于你？我只信我自己！
一个心中无爱的神，是无法预测到拥有爱的世界的未来。
“唯一能救治陶小夭的药为天仙玉露膏，它在天界。还有，”她顿了顿：“饮陶小夭体内鲜血，方可延长你的寿命。”九天玄女的杏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光芒，像是一种藏于心底而无法控制的情感。
转瞬间，无煕殿中流彩四溢，令岚卿眼前一眩。光芒消逝后，九天玄女的身影也悄然不见了。
银丝在月色下，仿佛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他在夜色中低低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