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一话 慕容旋血染明德殿 仇池军终进龙都城
因为战乱纷繁，无论白天黑夜街上都没有人迹，因而连续几天的白雪纷飞，街上已是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小白龙左手抱住“慕容息”的骨灰，右手拿着长剑，只是身着一身素白的丧服静静地走在长街上。白衣黑发，忽略掉腹部的凸起，俨然一副素净的山水之画。小白龙面上无波无绪，眼神平静，似乎此去只是观赏皇宫，而不是刺杀那厮。看着前路越来越清晰，小白龙平静的双眼终于微微一绽，继而又平静了去，似乎是一阵清风吹散了阴霾……
平息王府中人很少，再加夜晚大雪纷飞。慕容沁不放心小白龙一人，毕竟是要诞下麟儿的人，再加慕容息刚刚逝去，就这样一人在房间待着不甚好过，便拿了被子往小白龙房间走去，轻轻推开门，还以为那孩子早已入睡，却见房中灯火一片，以为刚火化了慕容息心中难过夜不能寐，便进了去，才见床上被褥叠放的很好，竟不见小白龙。往常的这时，小白龙早已入睡，这么晚了，现在又到了何处？
慕容沁放下被子，心下正是好奇，抬起头在四周扫了一遍，却觉桌子上似乎少了甚么，便又转过去看了一眼，心下瞬时明了，眼睛不由睁大，便一下子冲出了门，唤道：“付竺！付竺！”
付竺正欲就寝，却听解怜正喊着自己，一个起身便跑了出去，看着解怜面上的不安，问道：“解怜姑娘怎么了？”
“你可有看到小白龙？嗯？”
“王妃？她不是一下午都在房里么？怎么了，难道她不在？”
“哎呀！”慕容沁叫道：“小白龙根本就不在房里，她一直放在桌上的剑也不在了，这么晚，她一个孕妇跑哪儿了？”
付竺闻言，亦是想着小白龙的去处：“这么晚，整个龙城人都没有，王妃到哪儿了？”
慕容沁急着，听见付竺的话忽而想到什么，便看着付竺道：“你……你快去，皇宫！小白龙一定在那儿！”
“皇宫？”付竺惊异地看着解怜：“她……”
“哎呀，你别问了，即墨大人死了，慕容公子亦是……即墨公子也下落不明，又听闻皇上献了一座城，她一定去找皇上了！”慕容沁拉住付竺急道。
付竺闻言，心下明了，应都没应一声，便一下子冲了出去，已经丢了自己公子，王妃和少主，他不能让他们出事，一定不能。付竺用着最快的速度冲往皇宫，一定要快……
此时已经国难当头，眼看着仇池西凉已经逼近眼前。虽然献了一个辽城给仇池，但是慕容旋不敢轻易相信仇池，夜不能寐，便夜夜守在明德殿，惊恐地看着前方，似乎真有敌人来，他也要拼死应付。曹无伤夜夜送来茶水给坐在龙椅上的慕容旋，明知再怎么劝说慕容旋去休息都是徒劳，曹无伤还是轻声道了一句：“皇上，保重龙体啊！”慕容旋却是不加理会，仍是专注地盯着前方。曹无伤看着慕容旋眼下的一片阴影，叹息了一声便又离去了，偌大的明德殿只剩下慕容旋一人坐在那里。
即使身怀六甲，一个小小的宫殿对小白龙来说不算困难，轻轻一跃便进了宫里。她知道，他未就寝，他不能就寝，也不敢就寝，这样的活着，在这样危险的位置上苟且活着，在这样敌军攻城的时间里，他慕容旋如何能睡得着，如何？
慕容旋紧紧看着前方，眼神中有太多说不清的东西，也许就很简单，一个帝王的孤单，一个帝王的恐惧，他终于知道，他终于深深体会到了。若说世上谁人最怕失去，便是皇帝，慕容旋，失去父皇，失去母亲，失去兄弟，失去女人，现在，作为皇帝的他，唯一的资本便是足下江山了，若江山亦是失去了，他慕容旋在这世上仅有的也都失去了。慕容旋看着前方，余光中渐渐进入一抹白影，慕容旋心一动，转过眼珠，看着那素净的如仙人般的小白龙，黑发白衣，如若没有手中长剑，那样的风姿，足可以倾倒众生万象。慕容旋看着面色平静的小白龙慢慢向自己而来，并无惧色：“后悔么？”
“有何后悔？”小白龙正声道，并不怕外面有人来，不过是死，她小白龙又何惧。
“死了么？你一直喜欢的那厮死了？难道就没后悔过当初嫁给朕？”慕容旋低沉道。
“我唯一后悔的，是当初让慕容息和我爹听了你这个昏君的命令，最后葬送了自己性命！”小白龙握紧手中之剑，眼神死死盯住上面身着龙袍之人，再一会儿，那人就要葬身在自己的剑下。
“朕，却从不后悔！”慕容旋凛然地站了起来，俯瞰着小白龙。小白龙第一次从这个男人，从这个她从小就看不起的男人身上，看到了帝王的霸气，但灵魂却早已将他出卖：“无论朕做了甚么，都不后悔！”
“是么？”小白龙冷笑道：“既然如此，看来真是该你觉悟的时候了！”小白龙冷笑道，说罢就慢慢上前走去，眼睛死死盯着慕容旋。慕容旋亦是看着小白龙，许久才注意到她怀中的坛子，笑道：“让朕给他慕容息做祭奠？”
“怎么够？”小白龙一个昂头，睥睨道：“还有死去的我爹，死在沙场上的燕国将士，燕国千千万万百姓，以及被你葬送了的燕国江山！”小白龙最后一声喝道：“本来你早就该去见先皇了，却是为着肚中的孩子才留了你一命至今，现在你既然如愿了，那么就跟着他们一起去吧！”小白龙平静地脸上终于浮现起一丝怒意。
慕容旋见状，惊道：“你要造反不成？虽然朕对你有那么点想法，但是，比起美人，当然是性命来的更重要！”
小白龙闻言冷笑一声：“原来你也知道性命重要？那么，是怎么忍得下心诬陷慕容息 ，害死我爹的？”小白龙并未叫“哥哥”，这样的地方，不配。
“诬陷？哈哈！”慕容旋大笑道：“你那好郎君不是早就成了倾世王床上的伴侣了么？这样的事难道还要朕诬陷不成？”说罢慕容旋打量地看着小白龙。
小白龙听闻此话，抱住的骨灰坛，不由一动，随即激动的心情平静了下来：“你胡说！要让我将你嘴割下来不成？”慕容旋眼神轻蔑地看着小白龙：“怎么？还在努力守护你好哥哥的形象？嗯哼？如果不是上了床，倾世王怎么会愿意在几个月之后同意助兵燕国？高句丽的王后拥有绝世之貌，但却杀了高义川这些消息从何而来？”
小白龙一听，脚下一顿，长睫在洁净的脸上投下一层阴影，想着上次见到慕容息被高句丽士兵追杀，似乎，似乎那狗皇帝说的是真的。但她小白龙不信，一定不信。这世上谁都可以不信慕容息，唯独她，他的妻子，绝不可以，小白龙一个抬头，紧紧看着上面的慕容旋，冷笑一声：“既然这样，那也是拜你所赐，那么就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罢！”小白龙一个飘身，飞到慕容旋身旁，肚子的挺起也影响不到她太多，挥起剑挡在慕容旋脖子处：“如果你敢支一声，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御林军快，还是我的剑快？但是，在此之前，一定要让你给那个人下跪磕头！”
说罢，小白龙将骨灰坛放在桌子上，一个踢腿将慕容旋压在地上，冷眼看着慕容旋：“这坛骨灰，虽然只是慕容息的，但是却承载着数以万计的人的灵魂。你，觉悟罢！”
慕容旋微微抬起头，看着桌上的骨灰：“怎么可以给那厮磕头下跪？哼！”
“还挺有骨气的？怎么不拿这骨气留在可以一展霸业的时候，现在是给谁傲气呢？”说完，小白龙将慕容旋头一按，慕容旋终是被硬逼着磕了个响头，说是响头，倒也不过，声音确实挺大。慕容旋咬着牙忍住额头上的疼痛，慢慢抬起头来，眼神凶狠看着小白龙，这才发现小白龙凸起严重的肚子，嘲笑道：“哈哈！以为那厮就这么死了，竟然还留着个孽种在你肚子里？”
小白龙闻言，看着慕容旋，想起那张好久不见的绝世脸：“他活一生，终是有那么多女子愿意为其付出一切，愿意为其怀胎十月。就算黄泉路上，也有人陪伴，携手无数次轮回。而你呢？哼！可怜啊，做了帝王又如何，就连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都没有，江山无限，却无知己红颜，而如今，这如画江山也被你活活葬送，难道就不孤寂么？”
慕容旋死死盯着小白龙本清俊至极但此时却如罗刹鬼神一般的脸：“是么？他跟尔朱氏的那个孽种真以为没人知道么？”小白龙闻言，眼睛一眯，看着慕容旋，待他说完：“哼！真可怜，慕容息那厮好不容易跟最爱的姽婳有了孩子，却是不管不顾，最后竟然活活死在我慕容旋的手上，那家伙真是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小白龙听到前半句，被慕容旋那个“最爱的姽婳”挑起了一些刺，好不容易平息的心情又被慕容旋弄得有些醋意，只是听闻后半句，脸色一变：“你说……甚么？六皇子他……”
“甚么六皇子？”慕容旋冷笑道：“还不是慕容息和尔朱氏苟合生的野杂种，竟然让父皇在迈进棺材时还要带了这么大顶绿帽子！你也是啊！”慕容旋看着小白龙惊讶的脸：“别说你不知道，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别人有了孩子竟然就这么瞒着，憋在心里，真是善良啊！还是要我这个皇帝哥哥帮你出出气！”
“你……”小白龙怒道：“慕容旋，你竟然能狠心杀掉自己的侄子，杀掉连一岁都没有的婴儿，好狠的心啊！好狠啊！”小白龙眼睛上早已沾满了泪水，凶狠地盯着慕容旋，咬牙道。
“侄子？你也承认他是我侄子了，那就说明慕容义不是朕的弟弟，而是慕容息的杂种了？哈哈，连慕容息都得死，他的儿子，朕怎么可能放过？”慕容旋挑眉看着小白龙：“自己丈夫跟别人的孩子你都可以伤心成这般，那更不用说自己的孩子了？”
小白龙还未反应过来慕容旋话中之意，却听慕容旋一声吆喝：“带着孩子去地府一家团聚罢！”说完，只见慕容旋一手朝小白龙肚子劈来，若是平时这小白龙肯定挨不上，只是挺着这九个月大的肚子，加上小白龙还在想着慕容息和尔朱氏的孩子葬在慕容旋手下，硬是没反应过来，慕容旋一掌来的太快，小白龙竟生生挨了这一掌。
小白龙顿时觉肚子剧痛传来，心道这肚中孩子不妙，紧紧捂住肚子，慕容旋见小白龙如此，当下一个跃身向外跑去，喊道：“来人，有刺客！”
小白龙疼是疼，但没忘了正事儿，想到死去的那么多人，看着慕容旋快跑出去：“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逃掉？”说罢，小白龙便吃尽力气，运足功力，将手中剑朝慕容旋的背后飞去，虽然受伤加怀孕，被激怒的小白龙出剑的快准狠仍是没有差错，那一剑直直地插在一脚已经踏出门的慕容旋身上。听见外面的叫嚷之音，小白龙仍是不动，凶狠地看着定住的慕容旋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小白龙便忍着剧痛冷哼：“你，要死，也得……死在我……燕国人的手上，绝不可以……让贼人杀我燕国一人！”
慕容旋直直地看着小白龙，似乎有着难以置信：“你……你，要死……也得一起！”说罢，慕容旋便沉沉地躺在地上。
小白龙听着声音越来越近，看着下身不停地滴血，肚子甚是疼痛，苦笑道：“都死了，宝宝……我们也可以……一家团聚了！”说完，小白龙抱起骨灰，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滴下的血和慕容旋的血交融，竟染了大半个明德殿。待见火光愈加靠近，侍卫竟只有一百多人，小白龙面色苍白，靠着门苦笑道：“就算再……人丁缺乏，也不至于……如此，慕容旋啊慕容旋，你竟然将一个好好的皇宫弄得如此！”看着火光逼近，长剑长矛一一指向自己，终于静静地闭了眼睛，面色安详，似乎那肚中的疼痛已消失一般：“对不起宝宝，这个世界，你无缘！”便静然地等着最后的死亡……
忽而一阵清风拂过，小白龙只觉自己已离开地面，不由好奇，慢慢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躺在一人怀中，那怀抱如此温暖，又似曾熟悉。小白龙微微抬起头，看着那人，有些许错愕，轻声道：“哥哥……”
付竺低下头看着小白龙，见小白龙眼神迷离飘忽，又不忍打破小白龙的幻境，便沉默不语。又见小白龙一身白衣下面鲜血如注，心下一紧，便抱紧怀中之人在人群中快速穿梭，随后轻轻一跃便跳上了高墙……
慕容沁看着面上大汗淋漓一直紧紧捂住肚子在床上打滚闷哼的小白龙，又看着小白龙下身不停地出来的鲜血，甚是紧张，看了看亦是满脸大汗的付竺，道：“你先去休息，叫两个下人来，我来看着！”
付竺虽不是女儿家，但看那鲜血，就知道不妙，急道：“姑娘不必，眼下正值战乱，又从何而来的大夫，我在外面守着，需要的话，唤一声便是，王妃和孩子不能安全，付竺岂敢酣睡？”
说完，付竺便出去找了府中最后的几个下人，来了小白龙的房间，自己则一直在外面守着。解怜看了看付竺，心下不由赞叹，好一个忠君爱主之人，但随即又看了看床上的小白龙，急的眼泪都快出来，看着坐着的老妈子：“婆婆，这么多血，孩子不会……”
“姑娘放心，孩子都这么大了，早已成形，不会掉的，只是王妃肚子受了重创，看这情况，这孩子可能会提前出生了！”只听那老妈子愁道。
“提前？”慕容沁闻言一惊：“这……”
“快，快找人拿热水，剪刀，纱布，快，估计就今儿个晚上了！慕容沁一听，当下找了人去拿这些，自己则上前拉住小白龙已经泛青筋的手：“小白龙，没事的，没事的啊，过了今晚就都安全了，啊！”
那小白龙疼的哭了出来，只是紧紧抓住被子喊道：“哥……哥，哥哥！”慕容沁看着小白龙痛苦至极的模样，又是紧紧抓紧小白龙，道：“公子在看着你呢！啊，小白龙，一定要支持住啊！”
只见老妈子扯下小白龙衣裳裤子，正欲扔掉，那小白龙极痛之中竟然吼道：“玉佩……给我，给我啊！”眼睛看着那鲜血淋漓的白衣，慕容沁和老妈子相视一下，慕容沁拿过衣裳，才见衣裳腰处挂着一个极其通透的玉佩，慕容沁细细一看，才见那上面写道“吾儿慕容息，字无哀，愿上苍之主佑其一生无忧无哀！”
慕容沁拿着那玉佩，静静地观察着，忽而想着自己还在唐朝时，看《惑阳城》时，那书上写到雪月之夜，女娃拿过慕容息身上的一块玉佩，因而知道那美男子名慕容息，字无哀。晃过神来，这就是小白龙十岁时从喝醉的慕容息身上拿下的玉佩，小白龙竟然一直留着，直到现在生他们的孩子……
“给我啊！”慕容沁正是恍惚，却听小白龙哭叫道，便转过脸看着床上那孩子，那模样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又看看手中玉佩，心想真是一段孽缘啊！继而便拿过玉佩就到了小白龙身边，轻声道：“好，给你！”
小白龙痴痴地看着那玉佩，紧紧抓住，竟然连痛都没叫，只是紧憋闷哼着，眼睛不离那玉佩。
这一夜，小白龙竟没有将孩子生下来，弄得王府中人焦头烂额，皆是不敢多离一步，怕出了事。
次日，燕国宫中传来皇帝慕容旋被一白衣女子所杀，但刺客未被捉到的消息。本来皇帝被刺杀，应该在全国进行搜捕刺客，但此时不是一般时候，国家都快灭亡，哪还顾及的了一个皇帝的生死，说不定，这皇帝正是被敌国奸细所杀。民间亦有传闻，说那白衣女子生的如花似玉，娇俏不已，将燕皇慕容旋迷得团团转，最后在慕容旋情迷之际杀了燕皇。毕竟是传言，谁也不知真假，也懒得去分辨，当下最重要的是逃命。
本来得了慕容旋送上的辽城的仇池裹在休战之际，打算不久再进攻，却听闻都城龙城没了帝君，正是下手灭掉燕国的机会，便整装待发大举向龙城进攻。而此时龙城没了皇帝，早已是待宰的羔羊，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而此时在苍山一棵大树下有一狂喝酒的乞丐，其衣衫褴褛，从前的一头青丝上又添白发，自不必说，这便是真正的慕容息。慕容息听闻仇池此时正在进攻龙城，想着城中那孩子此时的安危，便将酒坛一踢，就步履蹒跚的往山下走去，醉意道：“小白龙，小白龙……”
这龙城城外仇池大军强势攻进龙城，而平息王府中，三四个女子围着一张鲜血淋漓的大床，看着那床上面色苍白，难受不已的女子，又听着城外的轰响，一个女子急道：“怎么办？孩子还不出来，仇池军已经攻进来了！”
“是啊！”另一丫鬟亦是急道：“孩子生不出来，燕军也抵抗不了了，仇池马上攻进来怎么办啊？”
付竺仍是在外面紧紧守着，慕容沁一言不语地看着小白龙，面色平静，但听着外面刀枪炮火之声，手越握越紧，这般复杂情形，她慕容沁前世今生，竟然遇到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平静了。小白龙流着眼泪，看着慕容沁，面露痛苦吃力道：“姐姐……快走罢！大军马上就攻来了！”
“说甚么了，小白龙放心，我一定守着你，你放心生下孩子！”慕容沁宽慰道。
小白龙心知解怜此时心情，苍白的脸上又勉强扯出一丝笑：“姐姐，走罢！有哥哥，解怜姐姐，付竺，小白龙已经……很高兴了。这孩子……一直生……生不出来，想必他……也知道娘亲想到黄泉去见他爹爹，这样的话……我们就在黄泉下一家团聚也好！怎么可以……让姐姐和付竺还有他们陪着小白龙一起下黄泉呢？”
“丫头说甚么呢？”慕容沁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怎么可以丢下你和孩子呢？不要说话了，赶快把孩子生出来啊！”
小白龙却不闻，忍着痛，咬牙道：“你们，要逃命的，都去吧，快，不要葬在这里了，哥哥，在黄泉也过意不去的！”
那几个闻言，对视了一眼，急道：“对不起了，王妃，我们还有家人，不想死的！”
“没事，走罢！”小白龙苦笑道。说完那几个女子看了一眼便冲了出去。付竺看着冲出来的丫鬟，看着他们只简单拿了衣服就冲出了平息王府，付竺瞧了里面一眼，看着小白龙光洁的身体上沾满了鲜血，立刻将头移了出来，眨了眨眼睛深呼吸一口气，骂了自己一句，便继续守在门口。
“姐姐，你快走，只是，待你逃出去了，一定要，一定要……找到我大哥……即墨轩，一定要，不然我死的都不放心！”
“小白龙不要说话了！”慕容沁急道：“怎么一个劲儿地赶我走呢？”
“快啊，快出来了！”那老妈子紧张地满头大汗，忽而看见小白龙双腿处冒出一个小小的头，不禁喜道：“再使劲啊！”小白龙拽紧手中玉佩，哭喊道：“哥哥……哥哥……”
忽地外面又是一阵轰响，这次却不一样，只听有千军万马咆哮之声向城里冲了进来。付竺眼睛一挑，脚下使上力气，咬紧牙关，左手握紧剑，右手已经按住了剑柄，而后往门口一站，眼睛中露出杀气，听着马蹄脚步声有些近了，一颗心跳的七上八下，但面上却是一片平静。生死只是片刻之间了。
“啊……”忽而只听里面一女声长叫，付竺不由一愣，定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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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息王府中人很少，再加夜晚大雪纷飞。慕容沁不放心小白龙一人，毕竟是要诞下麟儿的人，再加慕容息刚刚逝去，就这样一人在房间待着不甚好过，便拿了被子往小白龙房间走去，轻轻推开门，还以为那孩子早已入睡，却见房中灯火一片，以为刚火化了慕容息心中难过夜不能寐，便进了去，才见床上被褥叠放的很好，竟不见小白龙。往常的这时，小白龙早已入睡，这么晚了，现在又到了何处？
慕容沁放下被子，心下正是好奇，抬起头在四周扫了一遍，却觉桌子上似乎少了甚么，便又转过去看了一眼，心下瞬时明了，眼睛不由睁大，便一下子冲出了门，唤道：“付竺！付竺！”
付竺正欲就寝，却听解怜正喊着自己，一个起身便跑了出去，看着解怜面上的不安，问道：“解怜姑娘怎么了？”
“你可有看到小白龙？嗯？”
“王妃？她不是一下午都在房里么？怎么了，难道她不在？”
“哎呀！”慕容沁叫道：“小白龙根本就不在房里，她一直放在桌上的剑也不在了，这么晚，她一个孕妇跑哪儿了？”
付竺闻言，亦是想着小白龙的去处：“这么晚，整个龙城人都没有，王妃到哪儿了？”
慕容沁急着，听见付竺的话忽而想到什么，便看着付竺道：“你……你快去，皇宫！小白龙一定在那儿！”
“皇宫？”付竺惊异地看着解怜：“她……”
“哎呀，你别问了，即墨大人死了，慕容公子亦是……即墨公子也下落不明，又听闻皇上献了一座城，她一定去找皇上了！”慕容沁拉住付竺急道。
付竺闻言，心下明了，应都没应一声，便一下子冲了出去，已经丢了自己公子，王妃和少主，他不能让他们出事，一定不能。付竺用着最快的速度冲往皇宫，一定要快……
此时已经国难当头，眼看着仇池西凉已经逼近眼前。虽然献了一个辽城给仇池，但是慕容旋不敢轻易相信仇池，夜不能寐，便夜夜守在明德殿，惊恐地看着前方，似乎真有敌人来，他也要拼死应付。曹无伤夜夜送来茶水给坐在龙椅上的慕容旋，明知再怎么劝说慕容旋去休息都是徒劳，曹无伤还是轻声道了一句：“皇上，保重龙体啊！”慕容旋却是不加理会，仍是专注地盯着前方。曹无伤看着慕容旋眼下的一片阴影，叹息了一声便又离去了，偌大的明德殿只剩下慕容旋一人坐在那里。
即使身怀六甲，一个小小的宫殿对小白龙来说不算困难，轻轻一跃便进了宫里。她知道，他未就寝，他不能就寝，也不敢就寝，这样的活着，在这样危险的位置上苟且活着，在这样敌军攻城的时间里，他慕容旋如何能睡得着，如何？
慕容旋紧紧看着前方，眼神中有太多说不清的东西，也许就很简单，一个帝王的孤单，一个帝王的恐惧，他终于知道，他终于深深体会到了。若说世上谁人最怕失去，便是皇帝，慕容旋，失去父皇，失去母亲，失去兄弟，失去女人，现在，作为皇帝的他，唯一的资本便是足下江山了，若江山亦是失去了，他慕容旋在这世上仅有的也都失去了。慕容旋看着前方，余光中渐渐进入一抹白影，慕容旋心一动，转过眼珠，看着那素净的如仙人般的小白龙，黑发白衣，如若没有手中长剑，那样的风姿，足可以倾倒众生万象。慕容旋看着面色平静的小白龙慢慢向自己而来，并无惧色：“后悔么？”
“有何后悔？”小白龙正声道，并不怕外面有人来，不过是死，她小白龙又何惧。
“死了么？你一直喜欢的那厮死了？难道就没后悔过当初嫁给朕？”慕容旋低沉道。
“我唯一后悔的，是当初让慕容息和我爹听了你这个昏君的命令，最后葬送了自己性命！”小白龙握紧手中之剑，眼神死死盯住上面身着龙袍之人，再一会儿，那人就要葬身在自己的剑下。
“朕，却从不后悔！”慕容旋凛然地站了起来，俯瞰着小白龙。小白龙第一次从这个男人，从这个她从小就看不起的男人身上，看到了帝王的霸气，但灵魂却早已将他出卖：“无论朕做了甚么，都不后悔！”
“是么？”小白龙冷笑道：“既然如此，看来真是该你觉悟的时候了！”小白龙冷笑道，说罢就慢慢上前走去，眼睛死死盯着慕容旋。慕容旋亦是看着小白龙，许久才注意到她怀中的坛子，笑道：“让朕给他慕容息做祭奠？”
“怎么够？”小白龙一个昂头，睥睨道：“还有死去的我爹，死在沙场上的燕国将士，燕国千千万万百姓，以及被你葬送了的燕国江山！”小白龙最后一声喝道：“本来你早就该去见先皇了，却是为着肚中的孩子才留了你一命至今，现在你既然如愿了，那么就跟着他们一起去吧！”小白龙平静地脸上终于浮现起一丝怒意。
慕容旋见状，惊道：“你要造反不成？虽然朕对你有那么点想法，但是，比起美人，当然是性命来的更重要！”
小白龙闻言冷笑一声：“原来你也知道性命重要？那么，是怎么忍得下心诬陷慕容息 ，害死我爹的？”小白龙并未叫“哥哥”，这样的地方，不配。
“诬陷？哈哈！”慕容旋大笑道：“你那好郎君不是早就成了倾世王床上的伴侣了么？这样的事难道还要朕诬陷不成？”说罢慕容旋打量地看着小白龙。
小白龙听闻此话，抱住的骨灰坛，不由一动，随即激动的心情平静了下来：“你胡说！要让我将你嘴割下来不成？”慕容旋眼神轻蔑地看着小白龙：“怎么？还在努力守护你好哥哥的形象？嗯哼？如果不是上了床，倾世王怎么会愿意在几个月之后同意助兵燕国？高句丽的王后拥有绝世之貌，但却杀了高义川这些消息从何而来？”
小白龙一听，脚下一顿，长睫在洁净的脸上投下一层阴影，想着上次见到慕容息被高句丽士兵追杀，似乎，似乎那狗皇帝说的是真的。但她小白龙不信，一定不信。这世上谁都可以不信慕容息，唯独她，他的妻子，绝不可以，小白龙一个抬头，紧紧看着上面的慕容旋，冷笑一声：“既然这样，那也是拜你所赐，那么就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罢！”小白龙一个飘身，飞到慕容旋身旁，肚子的挺起也影响不到她太多，挥起剑挡在慕容旋脖子处：“如果你敢支一声，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御林军快，还是我的剑快？但是，在此之前，一定要让你给那个人下跪磕头！”
说罢，小白龙将骨灰坛放在桌子上，一个踢腿将慕容旋压在地上，冷眼看着慕容旋：“这坛骨灰，虽然只是慕容息的，但是却承载着数以万计的人的灵魂。你，觉悟罢！”
慕容旋微微抬起头，看着桌上的骨灰：“怎么可以给那厮磕头下跪？哼！”
“还挺有骨气的？怎么不拿这骨气留在可以一展霸业的时候，现在是给谁傲气呢？”说完，小白龙将慕容旋头一按，慕容旋终是被硬逼着磕了个响头，说是响头，倒也不过，声音确实挺大。慕容旋咬着牙忍住额头上的疼痛，慢慢抬起头来，眼神凶狠看着小白龙，这才发现小白龙凸起严重的肚子，嘲笑道：“哈哈！以为那厮就这么死了，竟然还留着个孽种在你肚子里？”
小白龙闻言，看着慕容旋，想起那张好久不见的绝世脸：“他活一生，终是有那么多女子愿意为其付出一切，愿意为其怀胎十月。就算黄泉路上，也有人陪伴，携手无数次轮回。而你呢？哼！可怜啊，做了帝王又如何，就连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都没有，江山无限，却无知己红颜，而如今，这如画江山也被你活活葬送，难道就不孤寂么？”
慕容旋死死盯着小白龙本清俊至极但此时却如罗刹鬼神一般的脸：“是么？他跟尔朱氏的那个孽种真以为没人知道么？”小白龙闻言，眼睛一眯，看着慕容旋，待他说完：“哼！真可怜，慕容息那厮好不容易跟最爱的姽婳有了孩子，却是不管不顾，最后竟然活活死在我慕容旋的手上，那家伙真是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小白龙听到前半句，被慕容旋那个“最爱的姽婳”挑起了一些刺，好不容易平息的心情又被慕容旋弄得有些醋意，只是听闻后半句，脸色一变：“你说……甚么？六皇子他……”
“甚么六皇子？”慕容旋冷笑道：“还不是慕容息和尔朱氏苟合生的野杂种，竟然让父皇在迈进棺材时还要带了这么大顶绿帽子！你也是啊！”慕容旋看着小白龙惊讶的脸：“别说你不知道，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别人有了孩子竟然就这么瞒着，憋在心里，真是善良啊！还是要我这个皇帝哥哥帮你出出气！”
“你……”小白龙怒道：“慕容旋，你竟然能狠心杀掉自己的侄子，杀掉连一岁都没有的婴儿，好狠的心啊！好狠啊！”小白龙眼睛上早已沾满了泪水，凶狠地盯着慕容旋，咬牙道。
“侄子？你也承认他是我侄子了，那就说明慕容义不是朕的弟弟，而是慕容息的杂种了？哈哈，连慕容息都得死，他的儿子，朕怎么可能放过？”慕容旋挑眉看着小白龙：“自己丈夫跟别人的孩子你都可以伤心成这般，那更不用说自己的孩子了？”
小白龙还未反应过来慕容旋话中之意，却听慕容旋一声吆喝：“带着孩子去地府一家团聚罢！”说完，只见慕容旋一手朝小白龙肚子劈来，若是平时这小白龙肯定挨不上，只是挺着这九个月大的肚子，加上小白龙还在想着慕容息和尔朱氏的孩子葬在慕容旋手下，硬是没反应过来，慕容旋一掌来的太快，小白龙竟生生挨了这一掌。
小白龙顿时觉肚子剧痛传来，心道这肚中孩子不妙，紧紧捂住肚子，慕容旋见小白龙如此，当下一个跃身向外跑去，喊道：“来人，有刺客！”
小白龙疼是疼，但没忘了正事儿，想到死去的那么多人，看着慕容旋快跑出去：“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逃掉？”说罢，小白龙便吃尽力气，运足功力，将手中剑朝慕容旋的背后飞去，虽然受伤加怀孕，被激怒的小白龙出剑的快准狠仍是没有差错，那一剑直直地插在一脚已经踏出门的慕容旋身上。听见外面的叫嚷之音，小白龙仍是不动，凶狠地看着定住的慕容旋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小白龙便忍着剧痛冷哼：“你，要死，也得……死在我……燕国人的手上，绝不可以……让贼人杀我燕国一人！”
慕容旋直直地看着小白龙，似乎有着难以置信：“你……你，要死……也得一起！”说罢，慕容旋便沉沉地躺在地上。
小白龙听着声音越来越近，看着下身不停地滴血，肚子甚是疼痛，苦笑道：“都死了，宝宝……我们也可以……一家团聚了！”说完，小白龙抱起骨灰，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滴下的血和慕容旋的血交融，竟染了大半个明德殿。待见火光愈加靠近，侍卫竟只有一百多人，小白龙面色苍白，靠着门苦笑道：“就算再……人丁缺乏，也不至于……如此，慕容旋啊慕容旋，你竟然将一个好好的皇宫弄得如此！”看着火光逼近，长剑长矛一一指向自己，终于静静地闭了眼睛，面色安详，似乎那肚中的疼痛已消失一般：“对不起宝宝，这个世界，你无缘！”便静然地等着最后的死亡……
忽而一阵清风拂过，小白龙只觉自己已离开地面，不由好奇，慢慢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躺在一人怀中，那怀抱如此温暖，又似曾熟悉。小白龙微微抬起头，看着那人，有些许错愕，轻声道：“哥哥……”
付竺低下头看着小白龙，见小白龙眼神迷离飘忽，又不忍打破小白龙的幻境，便沉默不语。又见小白龙一身白衣下面鲜血如注，心下一紧，便抱紧怀中之人在人群中快速穿梭，随后轻轻一跃便跳上了高墙……
慕容沁看着面上大汗淋漓一直紧紧捂住肚子在床上打滚闷哼的小白龙，又看着小白龙下身不停地出来的鲜血，甚是紧张，看了看亦是满脸大汗的付竺，道：“你先去休息，叫两个下人来，我来看着！”
付竺虽不是女儿家，但看那鲜血，就知道不妙，急道：“姑娘不必，眼下正值战乱，又从何而来的大夫，我在外面守着，需要的话，唤一声便是，王妃和孩子不能安全，付竺岂敢酣睡？”
说完，付竺便出去找了府中最后的几个下人，来了小白龙的房间，自己则一直在外面守着。解怜看了看付竺，心下不由赞叹，好一个忠君爱主之人，但随即又看了看床上的小白龙，急的眼泪都快出来，看着坐着的老妈子：“婆婆，这么多血，孩子不会……”
“姑娘放心，孩子都这么大了，早已成形，不会掉的，只是王妃肚子受了重创，看这情况，这孩子可能会提前出生了！”只听那老妈子愁道。
“提前？”慕容沁闻言一惊：“这……”
“快，快找人拿热水，剪刀，纱布，快，估计就今儿个晚上了！慕容沁一听，当下找了人去拿这些，自己则上前拉住小白龙已经泛青筋的手：“小白龙，没事的，没事的啊，过了今晚就都安全了，啊！”
那小白龙疼的哭了出来，只是紧紧抓住被子喊道：“哥……哥，哥哥！”慕容沁看着小白龙痛苦至极的模样，又是紧紧抓紧小白龙，道：“公子在看着你呢！啊，小白龙，一定要支持住啊！”
只见老妈子扯下小白龙衣裳裤子，正欲扔掉，那小白龙极痛之中竟然吼道：“玉佩……给我，给我啊！”眼睛看着那鲜血淋漓的白衣，慕容沁和老妈子相视一下，慕容沁拿过衣裳，才见衣裳腰处挂着一个极其通透的玉佩，慕容沁细细一看，才见那上面写道“吾儿慕容息，字无哀，愿上苍之主佑其一生无忧无哀！”
慕容沁拿着那玉佩，静静地观察着，忽而想着自己还在唐朝时，看《惑阳城》时，那书上写到雪月之夜，女娃拿过慕容息身上的一块玉佩，因而知道那美男子名慕容息，字无哀。晃过神来，这就是小白龙十岁时从喝醉的慕容息身上拿下的玉佩，小白龙竟然一直留着，直到现在生他们的孩子……
“给我啊！”慕容沁正是恍惚，却听小白龙哭叫道，便转过脸看着床上那孩子，那模样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又看看手中玉佩，心想真是一段孽缘啊！继而便拿过玉佩就到了小白龙身边，轻声道：“好，给你！”
小白龙痴痴地看着那玉佩，紧紧抓住，竟然连痛都没叫，只是紧憋闷哼着，眼睛不离那玉佩。
这一夜，小白龙竟没有将孩子生下来，弄得王府中人焦头烂额，皆是不敢多离一步，怕出了事。
次日，燕国宫中传来皇帝慕容旋被一白衣女子所杀，但刺客未被捉到的消息。本来皇帝被刺杀，应该在全国进行搜捕刺客，但此时不是一般时候，国家都快灭亡，哪还顾及的了一个皇帝的生死，说不定，这皇帝正是被敌国奸细所杀。民间亦有传闻，说那白衣女子生的如花似玉，娇俏不已，将燕皇慕容旋迷得团团转，最后在慕容旋情迷之际杀了燕皇。毕竟是传言，谁也不知真假，也懒得去分辨，当下最重要的是逃命。
本来得了慕容旋送上的辽城的仇池裹在休战之际，打算不久再进攻，却听闻都城龙城没了帝君，正是下手灭掉燕国的机会，便整装待发大举向龙城进攻。而此时龙城没了皇帝，早已是待宰的羔羊，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而此时在苍山一棵大树下有一狂喝酒的乞丐，其衣衫褴褛，从前的一头青丝上又添白发，自不必说，这便是真正的慕容息。慕容息听闻仇池此时正在进攻龙城，想着城中那孩子此时的安危，便将酒坛一踢，就步履蹒跚的往山下走去，醉意道：“小白龙，小白龙……”
这龙城城外仇池大军强势攻进龙城，而平息王府中，三四个女子围着一张鲜血淋漓的大床，看着那床上面色苍白，难受不已的女子，又听着城外的轰响，一个女子急道：“怎么办？孩子还不出来，仇池军已经攻进来了！”
“是啊！”另一丫鬟亦是急道：“孩子生不出来，燕军也抵抗不了了，仇池马上攻进来怎么办啊？”
付竺仍是在外面紧紧守着，慕容沁一言不语地看着小白龙，面色平静，但听着外面刀枪炮火之声，手越握越紧，这般复杂情形，她慕容沁前世今生，竟然遇到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平静了。小白龙流着眼泪，看着慕容沁，面露痛苦吃力道：“姐姐……快走罢！大军马上就攻来了！”
“说甚么了，小白龙放心，我一定守着你，你放心生下孩子！”慕容沁宽慰道。
小白龙心知解怜此时心情，苍白的脸上又勉强扯出一丝笑：“姐姐，走罢！有哥哥，解怜姐姐，付竺，小白龙已经……很高兴了。这孩子……一直生……生不出来，想必他……也知道娘亲想到黄泉去见他爹爹，这样的话……我们就在黄泉下一家团聚也好！怎么可以……让姐姐和付竺还有他们陪着小白龙一起下黄泉呢？”
“丫头说甚么呢？”慕容沁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怎么可以丢下你和孩子呢？不要说话了，赶快把孩子生出来啊！”
小白龙却不闻，忍着痛，咬牙道：“你们，要逃命的，都去吧，快，不要葬在这里了，哥哥，在黄泉也过意不去的！”
那几个闻言，对视了一眼，急道：“对不起了，王妃，我们还有家人，不想死的！”
“没事，走罢！”小白龙苦笑道。说完那几个女子看了一眼便冲了出去。付竺看着冲出来的丫鬟，看着他们只简单拿了衣服就冲出了平息王府，付竺瞧了里面一眼，看着小白龙光洁的身体上沾满了鲜血，立刻将头移了出来，眨了眨眼睛深呼吸一口气，骂了自己一句，便继续守在门口。
“姐姐，你快走，只是，待你逃出去了，一定要，一定要……找到我大哥……即墨轩，一定要，不然我死的都不放心！”
“小白龙不要说话了！”慕容沁急道：“怎么一个劲儿地赶我走呢？”
“快啊，快出来了！”那老妈子紧张地满头大汗，忽而看见小白龙双腿处冒出一个小小的头，不禁喜道：“再使劲啊！”小白龙拽紧手中玉佩，哭喊道：“哥哥……哥哥……”
忽地外面又是一阵轰响，这次却不一样，只听有千军万马咆哮之声向城里冲了进来。付竺眼睛一挑，脚下使上力气，咬紧牙关，左手握紧剑，右手已经按住了剑柄，而后往门口一站，眼睛中露出杀气，听着马蹄脚步声有些近了，一颗心跳的七上八下，但面上却是一片平静。生死只是片刻之间了。
“啊……”忽而只听里面一女声长叫，付竺不由一愣，定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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