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话 即墨轩替身下九泉 慕容旋献城保皇权
即墨轩静静地来了山洞，痴痴地看着沉睡的慕容息许久，眼神中有着同情，有着无奈，也似乎有着迷恋。轻轻抚过那张斑驳的脸，眼泪还是一滴滴掉了下来落在慕容息破碎的脸上，仰天叹息了一声，才从怀里拿出买来的猪皮和蜡油苦笑一声：“她是我妹子，你却是我……一生结交，我们却只能是挚友，从不敢多迈出一步，似乎，我一个跨出去，我们都将是魂飞魄散，不得好死的结局！一定要好好对待我的妹子，用我对你的情，去待她一生，可好！”说完即墨轩在自己的脸上开始动手脚，待脸上的东西干了许多，才轻轻地抱着沉睡的慕容息，一夜无眠……
慕容息一觉醒来才见自己竟然躺在草堆之中，挣扎着起了来看了看四周却是一片茫然，只依稀记得自己被高句丽士兵追杀，身上受了很多伤昏迷了过去，后来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对自己为何在此甚是好奇。甚是疼痛的慕容息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被人做了处理，不由疑惑。只是看着此处甚是隐蔽，那些士兵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自己，不如在此躲着养好伤再出去一探究竟。这样想着，慕容息便拖着自己身体往山洞更深处挪去……
即墨轩在山中待了一会儿，知道那高句丽士兵被自己打退回去，用不了几天便又会回来四处找寻慕容息的下落，知道小白龙几人已经过了检查顺利出了丸都城，心下顿时轻松不少。即墨轩轻轻躬下身，看着平静的清水中和自己原来完全不一样的一张俊脸：“慕容息，我，用情与你一生，终是落了个如此结局。当年算命先生便说我即墨家的一双儿女皆是活不过二十五，哈哈哈！”即墨轩苦笑道：“父亲无情地将我兄妹二人送到苍山修行，却终是逃脱不了算命先生的话，明日，便是我的生辰了！”即墨轩眼神空洞地地看着自己脸上慕容息的脸，说不出是喜是悲，只是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归去而有些释然：“我无所求，只望用我即墨轩性命换你们夫妻平安，你……可不要让紫儿也应正了那话啊！”即墨轩踌躇许久才往山下慢慢而去……
且说小白龙慕容沁和付竺乘着马车一路慢行赶回燕国，看着一路兵慌马乱，人民流离失所，皆是不忍再看。只是几人对还没弄清慕容息的事情就被即墨轩吆喝回去，不免有些头痛。只是想到当下环境甚是缭乱，也不便多待，就先回燕国等着慕容息和即墨轩的消息。只是听闻高句丽莫名派往燕宫的十五万大将早已经悉数到达燕国，但具体情况如何倒也不知也不想多管，只一心想着小白龙肚中和慕容息二人的事情不免有些不安，看着前路迷茫，几人的心也是悬着，不敢放松。
这即墨轩拿着一长剑慢慢走到高句丽皇宫，看着比起燕国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眼前的皇宫，即墨轩深吸一口气，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侍卫。那些个侍卫扫了一眼即墨轩当下喝道：“慕容息，是慕容息，快禀告大人！”说完几十个侍卫一窝蜂地冲了上来，将长矛对准即墨轩。不错，他不这样地主动送死，让高句丽从回到过去的秩序，慕容息趁乱也可以逃出高句丽，难道要等着那些个侍卫关了城门满城找那家伙的下落，让那厮等着被瓮中捉鳖？他作为小白龙的亲大哥，怎能让自己年幼的妹子身怀六甲上战场，最终却落得个守活寡的下场，他何以忍心。
“臭小子，一定要记得我，如果你再对不起我妹子，我即墨轩做了鬼也不放过你！”说罢，即墨轩一手举起长剑，平静地看着冲向自己的大军侍卫，那一举如龙啸破长空，那一举如流星划夜幕，那一举亦如昙花绚丽盛放，如此短暂，却留下了最美的瞬间。即墨轩看着一个长矛即将刺到自己，一点一点靠近，没有任何的留情，只是这样，顿时丢了手中长剑，微微一笑，却是倾国倾城：“别了，世间！别了，我的息！”
如洪水一般的士兵之潮疯狂地冲向那举着长剑的人，一点点，再一点点地随后便是覆灭……
小白龙几人到了慢慢回到燕国已是七八天后，这时回到离去已久的平息王府，看着在秋风中萧瑟的王府，想起那天见到的慕容息那般模样，小白龙心中感慨万千哽咽了一下便漫步进了王府。
这后面的日子倒是在养好肚中孩子的日子里度过，一切倒还平静，只是听闻高句丽派往燕国的十五万大军在几次大战中受了小小的创伤，无甚大要便被高句丽召回。从上面传来消息说是此时高句丽皇宫内为了王位尔虞我诈硝烟弥漫，程度不下沙场，这被召回的十几万大军估计是要为高句丽悬空的王位一战了。只是好不容易有了生机的燕国又重回水深火热之中，西凉和仇池本被熄灭的火焰再次被点燃，燕国形势岌岌可危。这些小白龙几人倒不关心，有着那样的帝王当道，燕国的死法只不过是有所区分罢了，只是看着腹中孩儿临盆在即，小白龙因担心即墨轩和慕容息的焦急心情是越来越浓烈，脾气也有些不好，眼看腊月飘雪，年关亦是到了门口，小白龙还是没得到即墨轩和慕容息的消息，终是等不住让付竺快马加鞭赶去丸都城一探究竟。这付竺和慕容沁亦是担心，只不过碍着小白龙的心情不敢说罢了，听闻小白龙如此说道，便想也未想就骑着马前往高句丽打探失踪的即墨轩和慕容息的消息……
这燕国此时是风雪交加，而高句丽位于北方之处，严寒自不必说。慕容息在山洞中待了些日子，靠着山果和野鸡山兔勉勉强强维持了个把月。可是在这山中待着非长久之计，每每出来一探情形，渐渐发现高句丽士兵已经没有在四处搜寻自己，加上丸都城城门已经开启，以往的平民生活又回到了百姓之中。慕容息并不知高句丽皇宫中宫斗厉害，身体在山洞中早已康复的他竟然慢慢出来，只是狼狈褴褛模样比之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正是好奇为何高句丽士兵不再追杀自己，还以为时间久了，那些人没找到自己便放弃了，便在街上四处走着，只是仍有些担心被人认出来，也不敢问具体的原因是甚么，便散乱着头发，在街上穿寻。肚子饿了，拿出在宫里留着的几文钱买了包子，看着手中热气腾腾的包子，慕容息苦笑一声，便慢悠悠地往城外走去。只是到底去往何方，他也是迷茫。已经见到过最想见的人，他最后的心愿也已了了，看着这样活着的自己，慕容息只叹天意弄人，杀掉倾世王是他本意，堂堂七尺男儿怎容得了自己在一个女人身下承欢，寻常男子不可，他慕容息更是不可。只是那个女人，为何要在死前让他一生难忘，甚至让他几度后悔他的计划，只是如今他连死去都没有勇气，这样走下去，就算不计将来，也只能这样地走下去，无怨无悔，这样平平淡淡昏昏沉沉地过完余生。看着面前城门，再也没有勇气见那个孩子，见那些个故人了，永远不相见。慕容息步履蹒跚地走出城门，寻思着往后的漂流，但是他知道，如何漂流，那个孩子都会是他心中抹不掉的一块肉。三十都没有的男人，一头青丝上依稀有着几根银发，那发丝之上，是悬挂在城墙上血肉模糊地另一个“慕容息”的尸身，只是慕容息本人却是看不清，也看不见，只知道往前……
付竺一路疾驰狂奔到丸都城又是多少天时间，这些日子的来来往往早已让他疲倦不堪，付竺哽咽了一声便下了马直接往城里走去。这样的安宁与上次到来时的紧张是如此不同，只是这样的安宁让付竺更是不安，说不清也道不明。付竺牵着马，一步一步往前走，找不到自家公子已是难过，如若再丢了即墨轩即墨公子，他又如何给王妃说来，想到这，付竺心中一片紧张。但风雪之中的人已是很少，付竺却只管兼程。
“大哥，哥哥。”小白龙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真诚：“小宝宝，一定要保佑你爹和舅舅平平安安回来，无论如何，一定要一家团聚！一定要……”似乎有太多的难受与委屈没有诉说出来，好不容易多了这个小家伙，又怎能，又怎能让现实给无情地打败了，谁都可以，唯独她小白龙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地认输，小白龙抬起头看着园中的那棵树，那棵高大的快冲破云霄的树，依稀地又出现了两个白衣美男，一个小小的孩子拿着一把扇子遮去了另一个男子的眼睛，只剩下一个红唇任她细细品味……
付竺死死地看着城墙上挂着的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顿时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公……公子……怎么会……”付竺的一双大眼渐渐被什么东西给润湿，生了茧的手死死拽住手中缰绳。
“真可惜了一张脸啊，就这么被糟蹋了！”
“就是，如果没那么坏，杀了我们的女王，早过上好日子了，真是……”
“可怜可叹啊！听说是主动送上门的，真是，竟然就这么挂一个月，呵呵！”
“甚么可怜，听说是燕国的甚么王爷，看着燕国逐渐失陷，竟然卖国求荣，给咱们女王当男宠，还成了王后，真是羞啊！”
“就是，让这么一个卖国贼成为我们的王后，竟然还要杀了女王，死不足惜！”
……
议论的声音一一入了付竺的耳朵，听着路旁人的职责，付竺手中的缰绳似乎就快要断了，但是又不敢哭出声音，只是使劲憋着自己的眼泪和胸中愤怒，死死地盯着上面那具已经破了皮的尸体：“公子，你……叫付竺，叫王妃怎么办？怎么办？”付竺死死咬住下唇：“即墨公子……他又在哪里，他难道没能救了你？你傻啊，主动送上门，你难道不知道王府中那么多人在等你么？那么多人啊！”
可那具悬挂着的尸体却像没听见一般，垂下头颅，零散的头发遮住了模糊的脸，单一双眼仍是犀利地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亦是看着下面一双和自己对视的眼睛。
……
高句丽的刺骨的寒风让丸都城街上的人一到夜晚便回了家中，城墙上破烂的尸体在经历了一个月的风霜雨雪之后仍是凄凉地挂在上面任人观赏，即使多少人看不过去，可是谁又敢多言，毕竟是杀了自己王的坏人，就任凭着那尸体无情地接受着风雨的摧残。城墙上面士兵因为风雨，人亦是少的可怜，也是，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朝廷，还需要什么重兵把守。因而，那样的一支箭直直射到绑住尸体的绳子上，尸体从高自由落体而下时，竟然很少有人能发现。付竺骑着马从墙下疾驰而过，接住即将落地的男尸，直接往城外赶去。但也是许久之后，守在城墙的士兵才发现原来的尸体早已不见……
付竺紧紧地拖着马上的尸体，马儿奔驰的速度已经是达到最快，所以眼泪也这样地在风雨中飘洒。付竺只想带回“慕容息”的尸体回燕国，白天寻了即墨轩许久都未能发现其踪迹。看着“慕容息”的尸体那样挂在那里，已经憋的快冒出火来，再不带他回去，可能尸体就被高句丽士兵拿去喂狗了，忍下心，先带慕容息尸体回去，即墨轩一身好武功，暂时不会有甚么事情，待过些日子再来找即墨轩。像这样，但付竺仍是放心不下，但眼前又怕有人追上来，已经顾不得其他，终究是扬长而去……
因为战乱，平息王府中的下人早已经卷铺盖回家带着自家老小躲避去了，现在的王府零零星星地留着几个人，还是跟随了王爷许久，且没有家人把王府的人当成自家人的一些下人。不仅如此，整个燕国都城龙城都是一片萧索，街上的人家都是紧闭着大门，无论是市井小民还是大富豪或是官家。燕国病入膏肓，皇帝慕容旋已经不行了，这是燕国人都知道的真理，他们不敢强求一个燕国再次兴盛，只希望能平安地度过这次浩劫，这便是一个寻常老百姓简单的愿望，亦是历代战乱之中平民老百姓的愿望。
慕容沁正给小白龙喝着安胎药，还有一个月，这个孩子便可以来到人世，两人看着不由一笑，这样的王府也不能再生活下去，待即墨轩和慕容息一回来，便一起上山隐居，从此逍遥，这只是这样的两个小女子现在的幻想罢了。只是这时不知从何而来的消息，燕皇慕容旋为保住脚下皇位，已经将龙城边城献了出去，条件是只要他能守住龙城这个小地，做他一个人的皇帝，便足矣。
“哼！真是可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小白龙闻言，冷笑一声：“一山不容二虎，以为仇池西凉就这样放过他么？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来保得自己地位，慕容旋真是痴人说梦！”
“燕国，真的就这么……”慕容沁看着小白龙一脸冷霜，担忧道：“难道没有办法复原了？”
“现在的燕国就如死灰一般，风一吹，便消散了。既是一堆死灰，死灰何复燃？”小白龙冷声道：“毕竟是自己的家，却看着慕容旋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这个家送上死亡之路，就这么死去便罢了，狗皇帝竟然还要恬不知耻地将自己国土送到敌人手上来贪的一晌之欢。天要灭我大燕便罢了，又何降他慕容旋这个狗贼来祸害我燕国苍生！”说到此处，小白龙收起脸上冷色，长叹道：“我甚么都不愧，却独愧于哥哥。”
“当真如此，燕国覆灭，我们，又怎么办？”慕容沁本不是燕国人，这样的战争在书上见多了，她岂会为这国土沦丧而心忧，但只是想到以后，不免慎得慌。
“姐姐，难道不知小白龙所想？”小白龙温和地看着解怜。慕容沁愣了愣，忽而明白，是啊，从书外看到书里，一个小白龙，除了小白龙自己，谁还会了解她甚过慕容沁，慕容沁微微点头：“好好活着，我们一起离开！”
“好！姐姐看，窗外的雪好大。”小白龙微微笑着看着窗外大雪道：“那也是一个下雪的夜晚，天空中还有一轮月亮，还有，还有一个如仙人一般的人在树下遮雪。”慕容沁闻言，静静地看着小白龙：“还有一个小道姑，还有一坛兰陵美酒！”
小白龙闻言，也没问这解怜从何处知道，仍是看着漫天纷飞的雪：“还有，一棵大树。从那以后，我很喜欢雪，每个下雪的夜晚，都会到那棵树上，看着，望着，等着那样一个谪仙，四年的光阴，每个下雪的夜晚，都是在树上度过的。却都没能如愿！”小白龙忽而一笑：“终于等到了，等到那个人，却没有等到下雪。”慕容沁闻言，眼神凄凄地看着小白龙一张侧脸，即使一张侧面，都是让人神魂颠倒。
“姐姐，待哥哥回来，以后都能看雪了，以后如果不能在这棵树上看，就一起回苍山看，雪恨美呢！可好？”小白龙转过脸，轻轻笑道，眼神诚恳：“姐姐，就和大哥一起看？会很美吧？”
慕容沁看着小白龙，那笑似乎期待着享受这人间美好，而不是身处战乱的罹难之苦，那样的笑容，慕容沁只在书上见到易夫人细致地描写，但不管怎样逼真，都比不过亲眼见到的笑容倾国倾城，这样的笑，才是真正的“惑阳城，迷下蔡！”真是个美的不能言语的女子，无论是一身白衣飘逸潇洒不羁放荡，还是一身紫衫高雅尊贵灵气，还是那银甲银盔，长剑腰束的英姿飒爽，这样的女子人间当真是难得。只是，这样的女子应该生活在更好的时代，享受着人间至美的生活，而不是生不逢时，错落在书中。慕容沁细细看着小白龙，但细细一想，只有这样的她才能和那样的公子相匹配，想到慕容息，慕容沁沉重地低下头，不敢想也不能想了……
这慕容沁与小白龙正在房里笑谈，却听得一个下人快步跑向房间：“王妃，不……不好了，门口……”那人面上神情紧张，小白龙和慕容沁对视一眼，慕容沁便搀扶着小白龙快速出了门，往门口来，却见门外大雪纷飞，门口立着一个面色憔悴一身狼狈的人眼神低沉地看着自己，不必想，这人便是付竺，小白龙一见正欲上前，却见付竺怀中地抱着一个血肉模糊人，那怀中之人被大雪遮盖了许多。那样的一副静止的画卷却让小白龙开始平静地心情顿时波澜四起，面上如附着一沉寒霜。小白龙轻轻放开慕容沁僵住了的手，推开在头上遮雪的伞，一步一步地向这个皮肉破绽的人，无论是谁，她都不能，不敢去猜想。慕容沁呆呆地看着那静止的画卷之中走进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只是美的让人不敢再视：“小白龙！”
小白龙轻轻走向付竺，付竺看着王妃满脸木然地走向自己，似乎承受不了后面的重任，又似乎不敢直视王妃，眼皮愈加沉重，终于倒了下去。小白龙一个轻身抱住那血肉模糊的人，连付竺看都没看一眼，却只是看着怀中之人。慕容沁差了两个人将付竺搀扶进去，自己则拿起伞走向那蹲在地上的白衣女子，轻轻躬下身打起伞，看着那满目疮痍的尸体和面色平静的小白龙，平静的似乎像圣人在看着凡间虚妄一般：“小白龙，你想哭就哭出来罢！”
小白龙却像没听见一般，抬起玉手，轻轻拂去面上白雪，再整理了脸上零乱的发，一张伤痕累累却能看清原貌的脸清晰地展现在两个年轻女子面前，慕容沁一看，心弦一动，却听小白龙轻声道：“哥哥，回王府了，回家了！”慕容沁看着小白龙，终是忍不住眼泪：“小白龙，你不要这样，就哭出来啊！”“慕容息”就这样面容安详的躺在小白龙怀里，小白龙却是无甚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慕容息那张熟悉的脸。小白龙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有的只是静然：“小白龙，终于等到哥哥了。”还未说完，抱过“慕容息”面上是干了的血迹的头颅在怀里，终于有一滴眼泪打湿了“慕容息”的脸：“以后，哥哥不要再离开了，不要再离开了，就守着小白龙和宝宝一辈子，可好？”
慕容沁举着伞看着那地上两人，再看看漫天大雪，心道：“第一次下雪是遇见，又一次下雪，是别离。老天真是残酷！”但慕容沁甚么都没说，也不敢说，只是守护好小白龙就足矣！
两天时间，慕容息的尸体一直静静摆在园中，一身丧父的小白龙亦是在一旁蹲守了足足两天，即使天气怪异，大雪连下，却没人敢打扰园中的两人。那样的小白龙，干净的如仙女，面色那样的平静，平静地让人不寒而栗，这是一众人都没见过的。付竺和解怜在一旁看守，虽然知道小白龙性子极倔，毕竟小白龙是个孕妇，怎能独自在大雪之中待着，又差人在雪地里生了大火。
“大哥呢？”一阵清凌凌的声音传来，但在这样的天气里却不太合适，只让人觉得声音寒冷刺骨。
“对不起，王妃，属下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即墨公子，因为王爷尸体在风雪中挂着，怕出意外，就先回来了！”付竺低声道。
“是么？”小白龙起身，眼睛不离“慕容息”。下人听命拿来一坛兰陵酒，小白龙将酒轻轻洒在“慕容息”身上，又从一旁火堆中拿出一根柴，直接点在慕容息身上。解怜二人看着不由一愣，小白龙守了两天，却这样……小白龙平静地看着火光摇曳中沉睡的那人：“哥哥，等着，你不会独自上路的！”说罢，就任由大雪飘零中的大火在园中肆意燃烧……
这夜丑时，雪月笼罩下的空无一人萧索的龙城街上，唯独一个白衣女子左手怀抱一个坛子，右手持着长剑，撑着九个月大的肚子，步履蹒跚一步一步，向燕国皇宫而去，让罪恶之人开始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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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息一觉醒来才见自己竟然躺在草堆之中，挣扎着起了来看了看四周却是一片茫然，只依稀记得自己被高句丽士兵追杀，身上受了很多伤昏迷了过去，后来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对自己为何在此甚是好奇。甚是疼痛的慕容息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被人做了处理，不由疑惑。只是看着此处甚是隐蔽，那些士兵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自己，不如在此躲着养好伤再出去一探究竟。这样想着，慕容息便拖着自己身体往山洞更深处挪去……
即墨轩在山中待了一会儿，知道那高句丽士兵被自己打退回去，用不了几天便又会回来四处找寻慕容息的下落，知道小白龙几人已经过了检查顺利出了丸都城，心下顿时轻松不少。即墨轩轻轻躬下身，看着平静的清水中和自己原来完全不一样的一张俊脸：“慕容息，我，用情与你一生，终是落了个如此结局。当年算命先生便说我即墨家的一双儿女皆是活不过二十五，哈哈哈！”即墨轩苦笑道：“父亲无情地将我兄妹二人送到苍山修行，却终是逃脱不了算命先生的话，明日，便是我的生辰了！”即墨轩眼神空洞地地看着自己脸上慕容息的脸，说不出是喜是悲，只是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归去而有些释然：“我无所求，只望用我即墨轩性命换你们夫妻平安，你……可不要让紫儿也应正了那话啊！”即墨轩踌躇许久才往山下慢慢而去……
且说小白龙慕容沁和付竺乘着马车一路慢行赶回燕国，看着一路兵慌马乱，人民流离失所，皆是不忍再看。只是几人对还没弄清慕容息的事情就被即墨轩吆喝回去，不免有些头痛。只是想到当下环境甚是缭乱，也不便多待，就先回燕国等着慕容息和即墨轩的消息。只是听闻高句丽莫名派往燕宫的十五万大将早已经悉数到达燕国，但具体情况如何倒也不知也不想多管，只一心想着小白龙肚中和慕容息二人的事情不免有些不安，看着前路迷茫，几人的心也是悬着，不敢放松。
这即墨轩拿着一长剑慢慢走到高句丽皇宫，看着比起燕国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眼前的皇宫，即墨轩深吸一口气，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侍卫。那些个侍卫扫了一眼即墨轩当下喝道：“慕容息，是慕容息，快禀告大人！”说完几十个侍卫一窝蜂地冲了上来，将长矛对准即墨轩。不错，他不这样地主动送死，让高句丽从回到过去的秩序，慕容息趁乱也可以逃出高句丽，难道要等着那些个侍卫关了城门满城找那家伙的下落，让那厮等着被瓮中捉鳖？他作为小白龙的亲大哥，怎能让自己年幼的妹子身怀六甲上战场，最终却落得个守活寡的下场，他何以忍心。
“臭小子，一定要记得我，如果你再对不起我妹子，我即墨轩做了鬼也不放过你！”说罢，即墨轩一手举起长剑，平静地看着冲向自己的大军侍卫，那一举如龙啸破长空，那一举如流星划夜幕，那一举亦如昙花绚丽盛放，如此短暂，却留下了最美的瞬间。即墨轩看着一个长矛即将刺到自己，一点一点靠近，没有任何的留情，只是这样，顿时丢了手中长剑，微微一笑，却是倾国倾城：“别了，世间！别了，我的息！”
如洪水一般的士兵之潮疯狂地冲向那举着长剑的人，一点点，再一点点地随后便是覆灭……
小白龙几人到了慢慢回到燕国已是七八天后，这时回到离去已久的平息王府，看着在秋风中萧瑟的王府，想起那天见到的慕容息那般模样，小白龙心中感慨万千哽咽了一下便漫步进了王府。
这后面的日子倒是在养好肚中孩子的日子里度过，一切倒还平静，只是听闻高句丽派往燕国的十五万大军在几次大战中受了小小的创伤，无甚大要便被高句丽召回。从上面传来消息说是此时高句丽皇宫内为了王位尔虞我诈硝烟弥漫，程度不下沙场，这被召回的十几万大军估计是要为高句丽悬空的王位一战了。只是好不容易有了生机的燕国又重回水深火热之中，西凉和仇池本被熄灭的火焰再次被点燃，燕国形势岌岌可危。这些小白龙几人倒不关心，有着那样的帝王当道，燕国的死法只不过是有所区分罢了，只是看着腹中孩儿临盆在即，小白龙因担心即墨轩和慕容息的焦急心情是越来越浓烈，脾气也有些不好，眼看腊月飘雪，年关亦是到了门口，小白龙还是没得到即墨轩和慕容息的消息，终是等不住让付竺快马加鞭赶去丸都城一探究竟。这付竺和慕容沁亦是担心，只不过碍着小白龙的心情不敢说罢了，听闻小白龙如此说道，便想也未想就骑着马前往高句丽打探失踪的即墨轩和慕容息的消息……
这燕国此时是风雪交加，而高句丽位于北方之处，严寒自不必说。慕容息在山洞中待了些日子，靠着山果和野鸡山兔勉勉强强维持了个把月。可是在这山中待着非长久之计，每每出来一探情形，渐渐发现高句丽士兵已经没有在四处搜寻自己，加上丸都城城门已经开启，以往的平民生活又回到了百姓之中。慕容息并不知高句丽皇宫中宫斗厉害，身体在山洞中早已康复的他竟然慢慢出来，只是狼狈褴褛模样比之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正是好奇为何高句丽士兵不再追杀自己，还以为时间久了，那些人没找到自己便放弃了，便在街上四处走着，只是仍有些担心被人认出来，也不敢问具体的原因是甚么，便散乱着头发，在街上穿寻。肚子饿了，拿出在宫里留着的几文钱买了包子，看着手中热气腾腾的包子，慕容息苦笑一声，便慢悠悠地往城外走去。只是到底去往何方，他也是迷茫。已经见到过最想见的人，他最后的心愿也已了了，看着这样活着的自己，慕容息只叹天意弄人，杀掉倾世王是他本意，堂堂七尺男儿怎容得了自己在一个女人身下承欢，寻常男子不可，他慕容息更是不可。只是那个女人，为何要在死前让他一生难忘，甚至让他几度后悔他的计划，只是如今他连死去都没有勇气，这样走下去，就算不计将来，也只能这样地走下去，无怨无悔，这样平平淡淡昏昏沉沉地过完余生。看着面前城门，再也没有勇气见那个孩子，见那些个故人了，永远不相见。慕容息步履蹒跚地走出城门，寻思着往后的漂流，但是他知道，如何漂流，那个孩子都会是他心中抹不掉的一块肉。三十都没有的男人，一头青丝上依稀有着几根银发，那发丝之上，是悬挂在城墙上血肉模糊地另一个“慕容息”的尸身，只是慕容息本人却是看不清，也看不见，只知道往前……
付竺一路疾驰狂奔到丸都城又是多少天时间，这些日子的来来往往早已让他疲倦不堪，付竺哽咽了一声便下了马直接往城里走去。这样的安宁与上次到来时的紧张是如此不同，只是这样的安宁让付竺更是不安，说不清也道不明。付竺牵着马，一步一步往前走，找不到自家公子已是难过，如若再丢了即墨轩即墨公子，他又如何给王妃说来，想到这，付竺心中一片紧张。但风雪之中的人已是很少，付竺却只管兼程。
“大哥，哥哥。”小白龙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真诚：“小宝宝，一定要保佑你爹和舅舅平平安安回来，无论如何，一定要一家团聚！一定要……”似乎有太多的难受与委屈没有诉说出来，好不容易多了这个小家伙，又怎能，又怎能让现实给无情地打败了，谁都可以，唯独她小白龙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地认输，小白龙抬起头看着园中的那棵树，那棵高大的快冲破云霄的树，依稀地又出现了两个白衣美男，一个小小的孩子拿着一把扇子遮去了另一个男子的眼睛，只剩下一个红唇任她细细品味……
付竺死死地看着城墙上挂着的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顿时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公……公子……怎么会……”付竺的一双大眼渐渐被什么东西给润湿，生了茧的手死死拽住手中缰绳。
“真可惜了一张脸啊，就这么被糟蹋了！”
“就是，如果没那么坏，杀了我们的女王，早过上好日子了，真是……”
“可怜可叹啊！听说是主动送上门的，真是，竟然就这么挂一个月，呵呵！”
“甚么可怜，听说是燕国的甚么王爷，看着燕国逐渐失陷，竟然卖国求荣，给咱们女王当男宠，还成了王后，真是羞啊！”
“就是，让这么一个卖国贼成为我们的王后，竟然还要杀了女王，死不足惜！”
……
议论的声音一一入了付竺的耳朵，听着路旁人的职责，付竺手中的缰绳似乎就快要断了，但是又不敢哭出声音，只是使劲憋着自己的眼泪和胸中愤怒，死死地盯着上面那具已经破了皮的尸体：“公子，你……叫付竺，叫王妃怎么办？怎么办？”付竺死死咬住下唇：“即墨公子……他又在哪里，他难道没能救了你？你傻啊，主动送上门，你难道不知道王府中那么多人在等你么？那么多人啊！”
可那具悬挂着的尸体却像没听见一般，垂下头颅，零散的头发遮住了模糊的脸，单一双眼仍是犀利地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亦是看着下面一双和自己对视的眼睛。
……
高句丽的刺骨的寒风让丸都城街上的人一到夜晚便回了家中，城墙上破烂的尸体在经历了一个月的风霜雨雪之后仍是凄凉地挂在上面任人观赏，即使多少人看不过去，可是谁又敢多言，毕竟是杀了自己王的坏人，就任凭着那尸体无情地接受着风雨的摧残。城墙上面士兵因为风雨，人亦是少的可怜，也是，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朝廷，还需要什么重兵把守。因而，那样的一支箭直直射到绑住尸体的绳子上，尸体从高自由落体而下时，竟然很少有人能发现。付竺骑着马从墙下疾驰而过，接住即将落地的男尸，直接往城外赶去。但也是许久之后，守在城墙的士兵才发现原来的尸体早已不见……
付竺紧紧地拖着马上的尸体，马儿奔驰的速度已经是达到最快，所以眼泪也这样地在风雨中飘洒。付竺只想带回“慕容息”的尸体回燕国，白天寻了即墨轩许久都未能发现其踪迹。看着“慕容息”的尸体那样挂在那里，已经憋的快冒出火来，再不带他回去，可能尸体就被高句丽士兵拿去喂狗了，忍下心，先带慕容息尸体回去，即墨轩一身好武功，暂时不会有甚么事情，待过些日子再来找即墨轩。像这样，但付竺仍是放心不下，但眼前又怕有人追上来，已经顾不得其他，终究是扬长而去……
因为战乱，平息王府中的下人早已经卷铺盖回家带着自家老小躲避去了，现在的王府零零星星地留着几个人，还是跟随了王爷许久，且没有家人把王府的人当成自家人的一些下人。不仅如此，整个燕国都城龙城都是一片萧索，街上的人家都是紧闭着大门，无论是市井小民还是大富豪或是官家。燕国病入膏肓，皇帝慕容旋已经不行了，这是燕国人都知道的真理，他们不敢强求一个燕国再次兴盛，只希望能平安地度过这次浩劫，这便是一个寻常老百姓简单的愿望，亦是历代战乱之中平民老百姓的愿望。
慕容沁正给小白龙喝着安胎药，还有一个月，这个孩子便可以来到人世，两人看着不由一笑，这样的王府也不能再生活下去，待即墨轩和慕容息一回来，便一起上山隐居，从此逍遥，这只是这样的两个小女子现在的幻想罢了。只是这时不知从何而来的消息，燕皇慕容旋为保住脚下皇位，已经将龙城边城献了出去，条件是只要他能守住龙城这个小地，做他一个人的皇帝，便足矣。
“哼！真是可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小白龙闻言，冷笑一声：“一山不容二虎，以为仇池西凉就这样放过他么？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来保得自己地位，慕容旋真是痴人说梦！”
“燕国，真的就这么……”慕容沁看着小白龙一脸冷霜，担忧道：“难道没有办法复原了？”
“现在的燕国就如死灰一般，风一吹，便消散了。既是一堆死灰，死灰何复燃？”小白龙冷声道：“毕竟是自己的家，却看着慕容旋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这个家送上死亡之路，就这么死去便罢了，狗皇帝竟然还要恬不知耻地将自己国土送到敌人手上来贪的一晌之欢。天要灭我大燕便罢了，又何降他慕容旋这个狗贼来祸害我燕国苍生！”说到此处，小白龙收起脸上冷色，长叹道：“我甚么都不愧，却独愧于哥哥。”
“当真如此，燕国覆灭，我们，又怎么办？”慕容沁本不是燕国人，这样的战争在书上见多了，她岂会为这国土沦丧而心忧，但只是想到以后，不免慎得慌。
“姐姐，难道不知小白龙所想？”小白龙温和地看着解怜。慕容沁愣了愣，忽而明白，是啊，从书外看到书里，一个小白龙，除了小白龙自己，谁还会了解她甚过慕容沁，慕容沁微微点头：“好好活着，我们一起离开！”
“好！姐姐看，窗外的雪好大。”小白龙微微笑着看着窗外大雪道：“那也是一个下雪的夜晚，天空中还有一轮月亮，还有，还有一个如仙人一般的人在树下遮雪。”慕容沁闻言，静静地看着小白龙：“还有一个小道姑，还有一坛兰陵美酒！”
小白龙闻言，也没问这解怜从何处知道，仍是看着漫天纷飞的雪：“还有，一棵大树。从那以后，我很喜欢雪，每个下雪的夜晚，都会到那棵树上，看着，望着，等着那样一个谪仙，四年的光阴，每个下雪的夜晚，都是在树上度过的。却都没能如愿！”小白龙忽而一笑：“终于等到了，等到那个人，却没有等到下雪。”慕容沁闻言，眼神凄凄地看着小白龙一张侧脸，即使一张侧面，都是让人神魂颠倒。
“姐姐，待哥哥回来，以后都能看雪了，以后如果不能在这棵树上看，就一起回苍山看，雪恨美呢！可好？”小白龙转过脸，轻轻笑道，眼神诚恳：“姐姐，就和大哥一起看？会很美吧？”
慕容沁看着小白龙，那笑似乎期待着享受这人间美好，而不是身处战乱的罹难之苦，那样的笑容，慕容沁只在书上见到易夫人细致地描写，但不管怎样逼真，都比不过亲眼见到的笑容倾国倾城，这样的笑，才是真正的“惑阳城，迷下蔡！”真是个美的不能言语的女子，无论是一身白衣飘逸潇洒不羁放荡，还是一身紫衫高雅尊贵灵气，还是那银甲银盔，长剑腰束的英姿飒爽，这样的女子人间当真是难得。只是，这样的女子应该生活在更好的时代，享受着人间至美的生活，而不是生不逢时，错落在书中。慕容沁细细看着小白龙，但细细一想，只有这样的她才能和那样的公子相匹配，想到慕容息，慕容沁沉重地低下头，不敢想也不能想了……
这慕容沁与小白龙正在房里笑谈，却听得一个下人快步跑向房间：“王妃，不……不好了，门口……”那人面上神情紧张，小白龙和慕容沁对视一眼，慕容沁便搀扶着小白龙快速出了门，往门口来，却见门外大雪纷飞，门口立着一个面色憔悴一身狼狈的人眼神低沉地看着自己，不必想，这人便是付竺，小白龙一见正欲上前，却见付竺怀中地抱着一个血肉模糊人，那怀中之人被大雪遮盖了许多。那样的一副静止的画卷却让小白龙开始平静地心情顿时波澜四起，面上如附着一沉寒霜。小白龙轻轻放开慕容沁僵住了的手，推开在头上遮雪的伞，一步一步地向这个皮肉破绽的人，无论是谁，她都不能，不敢去猜想。慕容沁呆呆地看着那静止的画卷之中走进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只是美的让人不敢再视：“小白龙！”
小白龙轻轻走向付竺，付竺看着王妃满脸木然地走向自己，似乎承受不了后面的重任，又似乎不敢直视王妃，眼皮愈加沉重，终于倒了下去。小白龙一个轻身抱住那血肉模糊的人，连付竺看都没看一眼，却只是看着怀中之人。慕容沁差了两个人将付竺搀扶进去，自己则拿起伞走向那蹲在地上的白衣女子，轻轻躬下身打起伞，看着那满目疮痍的尸体和面色平静的小白龙，平静的似乎像圣人在看着凡间虚妄一般：“小白龙，你想哭就哭出来罢！”
小白龙却像没听见一般，抬起玉手，轻轻拂去面上白雪，再整理了脸上零乱的发，一张伤痕累累却能看清原貌的脸清晰地展现在两个年轻女子面前，慕容沁一看，心弦一动，却听小白龙轻声道：“哥哥，回王府了，回家了！”慕容沁看着小白龙，终是忍不住眼泪：“小白龙，你不要这样，就哭出来啊！”“慕容息”就这样面容安详的躺在小白龙怀里，小白龙却是无甚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慕容息那张熟悉的脸。小白龙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有的只是静然：“小白龙，终于等到哥哥了。”还未说完，抱过“慕容息”面上是干了的血迹的头颅在怀里，终于有一滴眼泪打湿了“慕容息”的脸：“以后，哥哥不要再离开了，不要再离开了，就守着小白龙和宝宝一辈子，可好？”
慕容沁举着伞看着那地上两人，再看看漫天大雪，心道：“第一次下雪是遇见，又一次下雪，是别离。老天真是残酷！”但慕容沁甚么都没说，也不敢说，只是守护好小白龙就足矣！
两天时间，慕容息的尸体一直静静摆在园中，一身丧父的小白龙亦是在一旁蹲守了足足两天，即使天气怪异，大雪连下，却没人敢打扰园中的两人。那样的小白龙，干净的如仙女，面色那样的平静，平静地让人不寒而栗，这是一众人都没见过的。付竺和解怜在一旁看守，虽然知道小白龙性子极倔，毕竟小白龙是个孕妇，怎能独自在大雪之中待着，又差人在雪地里生了大火。
“大哥呢？”一阵清凌凌的声音传来，但在这样的天气里却不太合适，只让人觉得声音寒冷刺骨。
“对不起，王妃，属下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即墨公子，因为王爷尸体在风雪中挂着，怕出意外，就先回来了！”付竺低声道。
“是么？”小白龙起身，眼睛不离“慕容息”。下人听命拿来一坛兰陵酒，小白龙将酒轻轻洒在“慕容息”身上，又从一旁火堆中拿出一根柴，直接点在慕容息身上。解怜二人看着不由一愣，小白龙守了两天，却这样……小白龙平静地看着火光摇曳中沉睡的那人：“哥哥，等着，你不会独自上路的！”说罢，就任由大雪飘零中的大火在园中肆意燃烧……
这夜丑时，雪月笼罩下的空无一人萧索的龙城街上，唯独一个白衣女子左手怀抱一个坛子，右手持着长剑，撑着九个月大的肚子，步履蹒跚一步一步，向燕国皇宫而去，让罪恶之人开始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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