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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9天真蠢样

    这话又是轩然大波,赵珣拿眼看她,眼神晦暗不明,嘴角还带了一抹笑,将她得意的容色收入眼底,微微扬起下颌,示意她往下说。

    “后宫里头人多口杂,反倒行宫是个好去处,带着的是自己人,办事也牢靠。”孙婉萤上挑的眉眼在描金红莲团扇下闪现,带着天真的蠢样,故压低声音续道:“再不济打发他们守皇陵也好。”

    竟是里里外外把这件大事轻描淡写安排好了,孙婉萤思来想起,就是这一招最妥当。

    赵珣竟有些语窒,按她所说,竟是把前朝后宫诸人当成儿戏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越是尊贵之人,越有千万双眼睛盯着,若她的计划能轻易实施,先不论皇家血脉混淆的大事,就独皇上的安危就是难以保证了。

    “这样的事,你考量多久了,要这么般计算?”他日日与臣工斗心眼,早练就了不动声色,竹枝似的大掌轻轻扣在紫檀木圈椅上,诱惑她往下说。

    天有些闷,孙婉萤手心沁了密密一层汗,潮湿又黏糊,她吞了吞口水,道:“皇上您也知道,臣妾这辈子生养也难了,多年的老寒体,太医也没法子。臣妾不能生,皇上不能没皇子,这大周江山也要人继承。太医诊出臣妾喜脉,让高嫔的孩子出自臣妾的名下,便是再好不过了。”反正现在六宫皆知,高琳琅育有皇长子,有了这个名号,比起萧清霁肚里那块肉,总算是占了长,若是皇上再有心,废后也不是难事。

    “婉萤,如今算来,朕与你相识十年,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朕知婉莹你娴静少言,自有一番天真玲珑。怎么,十年过去,你还是天真依旧。”赵珣不禁想起十年见到孙婉萤的样子,天真惹人爱,最爱说些讨喜话。比起小她四岁的萧清霁还得活波性子,十年过去,萧清霁越发沉稳大气,反而孙婉萤越发小儿心性,徒做些惹人发笑的事。

    他冷冷一笑,唯恐多看了一眼糟心。

    孙婉萤被他这种冷落弄得有些讪讪然,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踱到赵珣跟前,瘦弱的细手在袖子里紧握,“皇上,臣妾绝无二心,高琳琅并非皇长子的生母的妥当之人,她毕竟是太皇太后的那一系的,于江山社稷不利。皇长子有个强有力的母族,方是长远之道。”所谓强有力的母族自然是指孙侯一系,昨个孙夫人进宫说话,就道是南边的海战孙家出了大力,若是她能在班师回朝之前得了皇子,这废后亦不远矣。

    作为骨子里的现代人,孙婉萤在后宫的一亩三分地打转,凭着自以为的优越,她把许多问题都看的简单了,甚至连皇上的心思也没看懂。就如上次,她撒气把皇上砸了头破血流,皇上还是好生细气没发火。她就像一只被宠惯了的猫,肆无忌惮,无所顾忌的张牙舞爪,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毕竟相处了十年,孙婉萤是什么样的人,赵珣怎么可能心里没数。她再刁钻再活波,还是个以皇上为天的妇人,小心思有,大想法是没有的。这种忤逆大道事的,实在让人费解。

    “强有力的母族?也不是非得孙家,雅婕妤也不错的人选,最有利的当然是皇后。”赵珣微微挑了眉去瞧她,“姑且不论这法子,有利于江山社稷的,必然是中宫有子。”

    孙婉萤直直看着皇上,脸上硬的像一张纸,“皇上,您怎么能......您不是......”事实上,皇上之前对皇后是从不上心,但是言语行动之前却从不落面子,至少明面上,她不能指出皇上厌弃。

    赵珣觉得不可思议,凭她这样子,也能自以为能猜中自己的心思。别说旁人,就是自个,也要掰碎了分析,“孙家一心为国,是国之栋梁,朕心甚悦,前朝后宫都使的上力。”

    “皇上谬赞,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是为臣的本份。臣妾代孙家谢皇上的恩典。”她以为皇上是认可了自己的主意,只是拉不下面子说同意,“这个想法也是臣妾想的,家中无人知情。”

    皇上微微颌首,面上的线条愈发硬朗,也是,这般大事,那孙夫人可没这么大胆。他哼了哼,“你就巴不得皇后不好,使劲给她添堵,也从没把朕放在眼里。”

    “是,臣妾承认,臣妾不喜欢皇后,也不喜欢后宫妃嫔,只要是皇上身边的女人,臣妾都不喜欢。”孙婉萤清泪涟涟,泣不成声,指天发誓道:“这是臣妾的私心,臣妾不敢隐瞒皇上。臣妾喜爱皇上,所以容不下旁人。”

    她从来都看的清楚,世道不公平,女人争一千道一万,不如依附个好男人。这欲擒故纵,以退为进的诸般手段,她用的娴熟,便是张口表白,肢体暗示,势必撒一张情网把人困住。

    赵珣垂眼看她,许多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孙婉萤早已模糊在记忆中,只剩下世故矫情的里子,“你以为喜欢是什么,自以为说几句话得心的话,耍弄些个手段,抑或凭借动人的容貌楚楚风姿。婉萤啊婉萤,是你把自己看的太高,还是把朕看的太低。”

    孙婉萤听了如遭雷击,脸上龟裂,她想是被人剥了华服美妆,赤□于人前,这一回是真的戳的她的心窝了,“皇上,臣妾的心思浅,有什么就说什么,想什么就什么,臣妾对皇上的一片心,日月可昭,若是有假,天地不容。”古人重誓言,现代人发誓张嘴就来,她打量皇上的神色,撑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咬牙切齿道:“臣妾行的正,坐的端,不怕人污蔑。”

    “朕日日做在朝堂上听大臣对嘴皮子,什么样的阵势都见过。”赵珣以手抚额,眉头微蹙,半眯着眼睛笑了笑:“往往是那没理的人,声最大最洪亮,因为心虚。这美人跟好话一样,一次两次足矣,多了反倒不美。朕本想顾念多年相处,不予计较。今个,朕就把话说明白,孙婉萤,你的事,朕门儿清,你究竟是个什么人,你又存了什么心,朕还不傻,真心假意分的清。”

    她听了这话,脚肚子打抖,根本站不住,她就是冲着皇上的权势去了,不然谁喜欢这冷心冷面的人。

    赵珣实在坐不住,几步迈出去,回头过来看她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趁早收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在移清殿歇着,没朕的旨意不许出宫,孙夫人也好好在家歇着。”

    皇上气冲冲的从移清殿出来,全其德甩着佛尘在后面追,半响听皇上道:“婉萤已经不是以前的婉莹了,罢了罢了,小时候的情份也不在了。倒是那个春分是临海王的人,你们给朕看劳了。”

    “奴才省的,陛下放心,绝对不会让人打扰皇后娘娘安胎。”全其德躬身应道。

    皇上听了眉眼舒展,又算着时辰南边的战况该呈上来了,便打发奴才去仁明殿传话,会晚点到,让孙中郎一并候他用晚膳。

    正是南风习习的好时节,萧清霁歇了会午觉醒来,面上自带了一副慵懒之态,黄杨捧了水过来给她漱口,蓝田这个耳报神便笑眯眯把孙婉萤被皇上训斥软禁消息笑话一般说了出来。皇后有喜,仁明殿诸人自然是喜笑开颜,小心翼翼,半点不敢马虎。尤其是蓝田和黄杨两个,报喜不报忧。

    萧清霁也是怕孙婉萤撒癔症,如今被皇上下了旨意,可见有几个月清静了。她让青桔上了淡妆,搀了黄杨去花厅见客。

    一袭绛色圆领官服穿着风流不羁的孙云舟身上,竟有了魏晋风采。饶是见惯了美人的萧清霁也不动声色的多望了两眼,他气质疏淡,眉眼带笑,暖意融融。她不禁把他同孙婉萤作比较,长得并不像,反倒和皇上有几分相似的贵气天成,其行事作风也磊落异常。

    她从皇上嘴里也得了不少他的事,有钦佩有赏识,如今照面,更多是防备,毕竟是他孙家一系,立场不同。

    “娘娘的脉象稳当,精气神尚好。”孙云舟擦了擦手,说出的话和太医并无二致。

    萧清霁见他并未在此作文章,高兴之余亦有疑惑。因孙云舟在母体里失了先天,久病成良医,加上他长年在各地游历,一身医术集各家所长。赵珣便有意让他来替皇后探脉。

    “娘娘的身子本就康宁,不比一般妇人孱弱,加之保养得宜,长命百岁不在话下。”孙云舟拢袖笑道:“委实让微臣羡慕的紧。”

    这番话至情至性,人活世上,身子为紧,为了旁人伤心伤身实在不该。萧清霁心道,此人道是洒脱,明明自己命不久矣,偏还能如此看的开。

    “娘娘不必感伤,在微臣看来,活的长活的短都不打紧,紧要的是惜福快活,自己快活,旁人快活,这就够了,明日事明日说。”像他这般自说自答的,亦是少见。

    萧清霁反倒不知说什么好,顿首道,“都说龙生九子,个个不同,孙中郎和昭仪却大不一样,她若有你看的开,也不至于如此。”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舍妹给娘娘添了许多麻烦,微臣在这里给娘娘您赔罪了。”说罢,大大方方作揖请罪,蓝田和黄杨毕竟是未嫁闺女,不能近身。萧清霁侧了身子受了他一礼,更加不好意思。孙婉萤是孙婉萤,孙云舟是孙云舟,人好心来请脉,自己是有些小心眼了。

    孙云舟微微垂目,斜阳的余晖落在长长的眉梢上,显得静美安详,“舍妹同娘娘不可同日而语,娘娘胸怀若谷,自然不会一般计较,有些事,不知道的,比知道要好。”

    “哦,”莫非是来为孙婉萤求情的,萧清霁不以为然,笑道:“孙中郎是拜错了菩萨,莫非在你眼里,本位就如此不堪。”

    这话带了咄咄逼人,孙云舟了然一笑,“娘娘知道微臣并无此意。微臣知娘娘的心意,也劝娘娘不必再查下去,陈年旧事,有其用意在。”

    她从来都没有放弃对孙婉萤的查探,如今堪堪有了一二,孙云舟的要求,实在是无礼又奇怪。

    “娘娘,借一步说话。”

    戏肉来了,萧清霁心头一跳,看着左右,让他们退到珠帘之后,洗耳恭听。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在亲戚家  更新不定  完结快了 还有几章 具体几章 我也算不准  番外肯定有的 在正文完结之后。么么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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