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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太后心思

    “太医看过了,说是牙根里有几个黑洞,幸好发现的早,不然这口牙可......”彼时萧清霁正在慈元殿里给太后学舌呢。郡主入住的翌日,太医就给请了平安脉,从头发丝到脚趾头,让医女上上下下看了遍。萧清霁一旁看着,冬天穿的厚,也不看出来,脱了精光才发现,这孩子除了是猫肚子,小胳膊小腿像柴杆子。越发坚定了要好好养胖小姑娘的目标。

    事关外孙女,太后历来平和的声音便了调,尾音尖尖的,哼了一声道:“牙口有洞,难怪见她小手总是往嘴里塞,原是不舒服,哭了没有。太医瞧过了,不打紧吧,她还是个小姑娘。也怪哀家不济事,要是早些发现,也不会.......”话未说完,搂着小郡主老泪纵横。

    萧清霁只得安慰道:“她还小呢,就是两个小洞,以后也要换牙的。您别担心,是臣妾不好,惹您伤心了。”

    太后也是一时伤感,抬眼见暖侬把玩着亲娘留下的缨络,小脸上囤了些肉,圆润起来,心里大感安慰。长叹道:“到底是亲舅娘,心疼外甥女。底下人照顾的再好,也没这份心。瞧瞧我们的小郡主,脸上也有肉了。”刘奶娘是太后亲选给帝姬陪嫁的老人,为人处事自然错不了。就是对郡主太护短了。萧清霁虽没明说,太后心里有数,孩子不懂事,大人不能不懂事,由着孩子性子来,终究是害了孩子。

    暖侬只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小脾气娇的很,行事没有章法,惹急了就学小狗咬人,因她的身份和年纪,这份纵容完全没有底线。萧清霁曾经故意在她面前板脸,小姑娘立马乖贴贴的,圆圆的大眼睛泫然欲滴,把头埋在奶娘怀里不肯出来。由此可见,尊贵的身份和失估的境遇让滋生乖戾的性格和敏感脆弱的承受力。

    这些不讨喜的性格在三岁的孩子身上并不明显,大多数时候,她显得乖巧安静,不爱说话,一个小东西能玩一天。但是等她吃东西或者休息,另一面就显现出来了。萧清霁家里的小侄子小侄女,前者活波好动,后者文静少言,他们的撒娇耍赖发脾气都在一定的范围里,懂的看大人脸色。而暖侬,她只知道不停的要求和索取,并不懂好恶。针对这样的情况,萧清霁觉得有必要划定一个范围,让小姑娘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能做。在这之前,必须取得太后的首肯。这也是今天她带郡主过来的目的。

    “臣妾斗胆,舅娘也算半个娘了,娘疼孩子是天经地义。臣妾年轻,没有经验,还得劳太后娘娘操心。”她面上显出几份欲言又止,仿佛有些为难。

    窝在太后怀里的小郡主将手里的缨络缠在小手上,大眼睛眨巴眨巴,一会看看太后,一会看看边上的奶娘,又往萧清霁身上瞥。有几分害怕,又有几分依赖的意思。自她去了成平殿,萧清霁让太医写了些食疗的方子,并制定了每日按时用膳,零嘴吃多少的规定。一开始,小姑娘虎着眼睛掀碗筷,粥撒的到处都是。萧清霁就在边上和她大眼对小眼,不许人给送吃的。饿了两顿,小姑娘没有脾气了,对着黑脸的萧清霁又不敢哭,只得乖乖吃熬的香喷喷的大骨粥。于是,用膳不规律的恶习被改了过来,而第二大毛病,挑食也在改进中,她不吃腥荤,只肯吃素菜。紫萱给她喂饭,肉全被小舌头理了出来,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她不吃腥荤,奶娘也说郡主一沾肉就吐。萧清霁却想让孩子荤素均衡,在她看来,许多吃斋念佛的妇人孱弱体虚,再说吃肉的西北人比爱素的南方身子骨强健的多。小孩子正是见风就长的年纪,先天不足,后天更要养。所以让小厨房试着熬肉汤给暖侬喝,结果她吃的津津有味,比平常还多吃了一碗。可见并不是不吃荤菜,而是牙齿软,喉管小,嚼不烂,吞不下去。萧清霁在孩子吃食上花的功夫,效果明显的显了出来,叫人颇感欣慰。

    太后伸手摸了摸暖侬的脑门,见她大眼睛咕噜噜转着,显出一股机灵劲,当日来的那股怯意早就不见了。将孩子放在地上,让她去花厅后面的玩耍。暖侬看了一眼萧清霁,见没有反对的意思,奔奔跳跳转到屏风后头去了,小辫子上金铃铛发出悦耳的声响。

    “历来都是严父慈母,该说的要说,该改的要改,你做爹又做娘,教的很好。都说天家尊贵,那也得有这份能耐受的住。哀家能护她一时不能护她一世。暖儿要有你一半心胸,哀家到地下也有脸见庄夷。”太后看着她,笑的意味深长。

    这是拿汝南帝姬来作比了,饶是先帝太后的手心宝,嫁了人还是不任由拿捏。可见人要一生顺心,投胎好是顶要的,有本事也是关键。道理是明白了,可是终究是隔辈亲,太后下不了狠心去教。

    萧清霁受宠若惊,忙作揖说不敢。说起张太后,人人都是道是菩萨心肠,能在后宫几十年不倒,强势的太皇太后看重,先帝宠爱,除却运气以为,自然不会是庸碌之辈。好在张太后人品贵重,不恋权不嗜威,只一心扑在儿女身上。让萧清霁抚养暖侬,她心中肯定是考量过也是算计过的,可见性如辛姜,老而弥辣。

    “你这孩子就是礼多,起来吧。”太后朝她冲冲下巴,这个动作居然带出点憨态,“年节在即。”她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蹙成花儿,眼睛极为清亮,照出暖和的春光来。

    萧清霁下意识的挺了挺脊背,素白的手在衣襟上细微的褶皱处抚了抚,暗道太后定是要交待她年节的事。

    太后话说了半句,自然看见了萧清霁的容态,笑容更盛。

    “唉,这年节快到了,你这腰身也见长啊。”

    殿内一时陷入温暖窘迫的气氛里。

    萧清霁脸上涨的通红,手也不知往哪摆,做了十二分严谨的样子,结果被太后打了趣。脑子一急,话脱口而出:“有肉好啊,国富民丰,显得在臣妾腰上了。”

    结果太后笑的更厉害了,拍着她的手道:“我的儿啊,这份圆润的福气也就上了年纪的人能体会。”这是说让她顾着点,光太后看好不够,要紧的是皇上。

    说起来,萧清霁和暖侬一起吃饭,许是有人作陪,两个的食量见涨。她往常裁的衣衫,腰身那里还好,就是胸前有些勒,臂部也有些紧。脸上肌肤白腻,气色如霞光初绽,红红粉粉,连胭脂水粉也省了。

    闹了萧清霁一个大红脸,太后又安慰道:“你们年轻没经验,圆润些才好坐胎,那些个好楚腰的,光种地不见收成,亏啊。”

    “额.....”萧清霁一口气没吸上来,赌在喉咙眼,捂着帕子在胸口揉。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按太后的意思,皇上这个种地的,全选盐碱地,力气废了没收成,忒没眼光。和太后相处了几十年,第一回听老人家说笑话,还是抽噎她,反过来说,也是一种认可吧,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小郡主蹬蹬的跑过来,喘着粗气儿,像枚利箭投在萧清霁怀里,小脑袋砸在软肉上,一颠一颠。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愣愣的瞅着她,“娘娘。”声音娇娇软软的,可爱的紧。

    萧清霁之前那是半真半假的咳,掩饰尴尬,被孩子没轻没重一撞,疼的发憷。她深吸一口气,先在孩子脑门上摸了摸,没有摸到可疑的肿起,方忍痛笑道:“暖儿的头疼不疼?

    “不疼不疼。”小姑娘的身子扭的跟糖条一样,第一次主动亲亲热热挨在舅娘身上,可见小孩子心里还是知道谁对她好的。她不懂看人眼色,敏锐的感觉到大人不舒服。

    太后将方才一幕收在眼里,最后一丝顾虑也没了。暖侬在屏风后头玩,眼睛时不时瞄着厅里的两人,一有响动,自个跑过来,懂的感恩。被孩子撞了,萧清霁的下意识反应是去看孩子有没有受伤,他们之间的情谊,是真真好。招手让暖侬过来,嘱咐了两句。

    “年关近了,你有得忙,用来慈元殿请安了。”太后看着她笑了笑,“明年初有立后大典,大典有礼部操办,后服也在赶制,仁明殿已经空了许多年,珣儿仁孝,为先帝守孝三年,很多事都落下来。倒是委屈你。”

    先帝驾崩,按理历代帝皇为家国计,以日抵年或以月抵年,是最常见的。而太皇太后以先帝驾崩,新皇弱冠为由,将一干奏折都挪到了慈明殿去批阅。太皇太后在朝中积威甚重,三年间,赵珣被变现软禁在殿中,终日宠幸高琳琅,后宫无后,诸妃无宠。太后提出这话,无非是为皇帝不肯立后找借口罢了。事实上,皇帝欲立孙婉萤,而太皇太后谁也不知她怎么想,总之这件事就被压了下来。太后于此事的态度,既喜爱娘家侄女孙婉萤,也对先帝赐婚的萧清霁很满意。故三年孝期一过,太皇太后归天,老人家都始终以皇上的意思为准,经过萧清霁的不断努力和皇上的首肯,太后接受了事实,并开口安抚她,希望她不要与皇上生了间隙。

    太后的想法是好的,夫妻和顺,贤后宠妃,在后宫最好不过。萧清霁却知道,自己和赵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而孙婉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既不会为这点恩典感激涕零,也不会因为冷落欺凌而沮丧泄气。她要报仇就要从长计议,前世身死正是泰安十三年冬。

    她面上吃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道:“陛下仁孝是天下之福,臣妾不敢妄议。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天罩地,地撑天,乃是和谐之道。陛下是九五之尊,臣妾只当尊崇。”

    “你有此觉悟,哀家没有看走眼,皇后乃大周国母,当心系黎民百姓,为天下妇人做表率。要有海纳百川的雅量,巍峨万丈的气度......”太后微微阖眼,灼灼目光在萧清霁的面上巡视,迫人的威严如泰山压顶。继而抿唇道:“这其中许多道理,当你去领悟。”

    皇后之职责,岂是一两句话能说尽的,皇后,字面上也可以理解是以帝王为尊,巩固后方,实则在上古时期,皇为尊,后也为尊,当看皇后手段如何。

    萧清霁心平气和正色道:“臣妾谢母后教诲,必当铭记于心。”

    太后面上不显,心头赞赏,人品高贵,气度不凡,比起自己当年还要好的多。再者,一句不敢,不正说明了她对皇上也有情么,有情才能长久。只是不知这句不敢是萧清霁故意露的口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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