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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戏假情真

    很久以前,萧清霁就知道,这世上的黑白并不如戏文里说的那样分明,更多的人因为身份地位角色的变换,不知不觉做了违背本心的事。若说偌大的皇宫里,她对谁很熟悉,无疑是张太后。当初孙婉萤得宠的时候,她高兴,而萧清霁被废,她也难过。好命的张太后前半生有强势的太皇太后教养,性格温顺善良,悯惜弱小。说白了,只是一个平常的婆婆,无半点权势之心。在她的生活里,一直围着婆婆夫君孩子打转,萧清霁想讨好,让她站在自己这一边,从根里入手是最好的,徐暖侬就是个大好机会!

    她耳听长长的裙摆划过慈元殿冰冷的大殿的细碎声响,向上行礼,露出冻的通红的脸颊和素手。

    “你这孩子,礼数总是那么周到,起来吧,不必拘礼。”太后的声音透出了浓重的疲态,如殿中的铜鹤嘴吐出那一圈又一圈的檀香,枯燥又重复。

    萧清霁露出了个羞怯的笑,大大方方在太后跟前坐了,手里捧着秋容姑姑的送来热茶。这般乖巧的样子,倒和未嫁的闺女有几分相似。

    太后本来心有事,这么一晃眼,又想起故去的小女儿,最是贴心,最是乖巧。于是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两拍,缓缓道:“这脸上看着也圆了,气色不错,也该好好歇着,这些年你管理后宫辛苦了,哀家心里感激。先帝的眼光,一直错不了。”

    这一个月,萧清霁诸事不理,只管吃喝睡,胃口也好,脸上红粉飞飞,连胭脂都省了,说不出的惬意。她抿了一口热茶,热气腾腾,眼眸愈发水润,声音带着些潮湿:“不敢有负太后陛下所托,臣妾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这后宫还得您来掌舵。”半嗔半笑的,好似管理后宫是件麻烦事。

    母慈女孝的戏份,两人都很快进入角色,张太后像老蚌开了一道口子,终于抖了真料:“你素来是个贴心,哀家老了,只盼着儿孙满堂,到了地下有脸见先帝。做娘的都恨不得儿女好,可怜哀家的暖侬,庄夷去的早,定远侯日后还是要娶妻生子的。”

    “娘娘说的极是,定远侯军务繁忙,只得保定侯夫人多多尽心了,看在帝姬的面上,也不敢怠慢。”她的话很刺耳,粉饰太平,不知情的人听在耳里,尚觉有理。可在场的人心中都有数,保定侯夫人若是忌惮皇家,哪里敢怠慢帝姬,只怕小暖侬是她眼中钉,肉中刺。前世小姑娘没过几年就夭折了,消息传来的时候,萧清霁彼时尚不能自保,尤后悔不已。

    太后明显一震,接下来便是如子夜一样的静默。她的一生,已经尊贵无比,富贵齐天,唯一的想念就是全家团圆,岁岁平安。再用力,幸福还是从指缝中溜走。可怜的小暖侬,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亲爹是个不着家的,就算他有心,也难以护住孩子。且眼看定远侯还得皇上器重,这口气咽不下也得咽下。孩子是庄夷留在世间的仅存血脉,而自己也是她唯一的依靠。

    为母则强,一向温顺的太后在萧清霁有心说道下,露出了强势的一面,慢慢站起身子,道:“庄夷已经去了,就让暖侬陪陪哀家吧。定远侯的亲事,让皇上再赐婚就是。”这就是说,那位表小姐,另觅良缘。

    这样的结果在萧清霁意料之中,太后自从先帝驾崩,人就冷了一半,加上多年感情宛如母女的太皇太后一走,就更加孤寂,有个孩子在身边,就不会总沉溺于过去的伤痛。唯有一点不好,太后的身子不宜过多操劳。

    这一点萧清霁能想到,一心为太后着想的秋容姑姑怎么想不到呢,她心知太后决心已定,只得另辟蹊径,磕磕的朝前挪步,笑道:“恭喜太后娘娘,这真是件天大的喜事。只是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太后已经沉浸在外孙女绕膝的天伦之乐里,不妨秋容姑姑来打岔,心中有几分不悦,转念一想,秋容不会无的放矢,瞟了秋容姑姑一眼,慢慢坐下,道:“知道不当说还说,哼,说罢。”

    秋容姑姑皱了皱眉头,平板的声音在慈元殿响起:“太后娘娘得享天伦之乐,奴婢本不该多嘴。只是太医那边有话,道是要娘娘安心静养,万不可多思多虑。”对于她来说,只有太后平平安安,自己才有好果子吃,所以一切不利于太后康宁的因素,都要排除在外。

    太后嘴角微沉,眸光含冰,脑子里线轴子一样的转,她身子不好,自己有数,照顾外孙女倒是无碍,只是这孩子,瞧着娇娇弱弱的,千万别给自己过了病气,可怎生得好。又不想暖侬再回福建,她越想越窝火,恨不得自己身子马上好,又恨不得把福建那家子砍了头。情急之下,指着萧清霁道:“清霁,你怎么说?”

    六神无主的太后娘娘想来想去,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眼前的人最好。凭心而论,萧清霁这个媳妇,她是极为满意的,端庄大方,孝顺善良,为人处事挑不出毛病,堪为国母。而孙婉萤得她心,多是因相处的时日多,为人做派,有些小家子气,若做闺女,自是千好万好,若做媳妇,那是毛病一大堆。再加上如今萧清霁来慈元殿来的勤快,又放下了那股子金贵傲气,她不知不觉便有事第一个想到萧清霁。

    萧清霁不紧不慢把茶杯撂在桌上,对眼红火燎的太后道:“若娘娘信得过臣妾,就让暖侬待在臣妾身边吧。”

    话说到这里,太后心中已有了计较,慈元殿留不得,皇宫总有容身的地方,且她年纪大了,恐怕照顾不周,还不如跟着萧清霁。只是宫中人行事,说半句,留半句。事关外孙女,她不得不格外慎重。说来说去,萧清霁是目前最好的人选,太后多打了心眼,面上恼怒道:“怎么,算计到哀家头上来了,萧清霁,你好大的胆子!”

    “臣妾不敢,太后息怒。”萧清霁的视线滑过太后紧绷的下颌,保持着晚辈对长辈的尊敬态度,作揖道:“臣妾受汝南帝姬恩惠,一心想要报答,不想......臣妾有私心,私心希望暖儿能平平安安长大,私心希望后宫也多添些子嗣,私心也希望大周能绵延福祉。”

    能得到萧清霁两句真心话,太后反而心安。子嗣对于后妃,不仅是下半生的依靠,有时候也是邀宠的王牌。有私心才好,有私心才会对暖侬真心好,有私心也会真真正正把日子过下去。所以说,太后早有计划,不过是试探而已,且这里头还有汝南帝姬的意思,这位才华横溢,美貌绝伦的帝姬出嫁之前曾对太后言道,萧清霁是极为可靠可信的,而孙婉萤,心眼太多,滑不溜秋。

    太后颔首,摆摆手要她起来,幽幽道:“哀家知道,你这样的气度,在成平殿,委实是埋没了。但是,这人呐,有时候就是看老天爷安排。”皇上就是老天爷,老天爷说变就变,涝的涝死,旱的旱死,总是要想开些。她能帮的有限。

    话里话外的意思,透出几分真心来,含着一股脉脉温情。萧清霁心头一热,险些眼泪要滚出来,她的手段不算高明,胜在知己知彼。但是也不后悔,这样的结果对大家都好,自己有了孩子傍生,太后有了想念,小暖侬也有了依靠。

    太后满足的叹息,瞥了一眼低眉顺耳的萧清霁,笑道:“你这么一说,哀家倒是想起来,民间若有夫妻生养不利的,抱着亲戚家的孩子,招自己孩子也容易。日后啊,这后宫里头也热闹了。”

    可不是,萧清霁知道日后啊,宫里还有两位帝姬,一位皇子降生呢。她红了半边脸,笑了笑。

    秋容姑姑顺着太后的话道:“来年呢,小皇子啊,小帝姬,围着您喊皇祖母呢。”

    “说起来,”太后想了想,“暖侬还没有封号,秋容去请皇上看看,取个什么字为好。”

    帝姬的女儿,封个县主是自然的,太后到底还是同皇上通了通气。

    从慈元殿回来,萧清霁全身骨头都累的散架了,这一天卯足了劲,陪着几位贵人打转,这桩心事也了了。这件事只要太后首肯,皇上那里,无须担心。毕竟孙婉萤正在管理后宫,还无暇去照顾帝姬的女儿,待她回神过来,小孩子早就有了依赖心理。这一战,无形之中拉近了与慈元殿的距离,还讨好的长帝姬,至于定远侯么,皇上忌讳他与吴郡那两位的牵连,自然,在外人眼里,他是站在萧清霁这边的。这点势,也够后宫诸人掂量掂量的。

    但是,萧清霁不敢怠慢,她能够算计别人不算本事,最关键是看皇上的意思。慈元殿那一眼是别有深意的,他会怎么想,怎么做呢,是落了她的脸,给孙婉萤好看,还是成全自己。

    立后之机越来越近,而太后半点口风不露,皇上也无表示,据说朝中大臣已经有人上折子请求立后了。这时候,孙婉萤掌管后宫,无疑透露一个信号,皇上中意的是孙婕妤。只是大周自从丞相下面分六部,相权大大制约了君权,若是六部一致同意萧清霁,皇上恐怕会恼羞成怒吧,视为自己掌权之后的耻辱。

    所以,她要提前让哥哥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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