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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谁喜谁忧

    此刻殿内一片死寂,长帝姬傲然而立,萧清霁则不说话,见小姑娘瑟瑟发抖,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对太后轻声道:“太后娘娘,让秋姑姑把暖儿抱下去歇息吧,认认地也好。”

    太后咋闻长帝姬的言语,面上有几分恻然,心里却有几分疑惑,毕竟,长帝姬难得出头,这番话,这股气,不像是她的做派,难道是妹妹的事刺激到她了。做娘的就是这样,孩子再怀,也会往好处想,所以对长帝姬的不豫烟消云散了。

    她语气里有几分惆怅,“抱下去吧,哀家记得庄夷曾给哀家打了几个璎珞,给她去玩吧,算是想念。”要秋容把孩子抱下去,接下来有一番争执,别吓到孩子。

    定远侯不争不辩,只磕头请罪,一时陷入了僵局。

    “起来吧,免外头的人都说慈元殿吃人。”太后不冷不热道,坐的那姿势立即换成了直直的,头上的簪饰纹风不动。

    敢对长帝姬用苦肉计,不敢在太后面前托大,定远侯见女儿被抱走,心中海浪千丈起,汹涌澎湃铺天盖地呼啸滚来。他是海上长大的,从小风里来雨里去,杀过最凶猛的倭寇,也曾在碧涛万丈里逃生,在海上,在战场上,他是人人害怕的活阎王。而在这慈元殿方寸之间,他什么也不是,长帝姬那声斥责,看似咄咄逼人,其实气势不够,对他是不痛不痒,而太后轻飘飘的一句,则是把他的尊严打得落话流水。

    他今年已经二十有七,如这般年纪的,手脚快的,过两年都能抱孙子了,而他膝下只有暖侬一女,长年征战在外,身边的侍妾也是喂了汤药的。当初帝姬下嫁,全家人都感到无上荣光,那位娇滴滴的小帝姬,一来福建便有些水土不服。成亲之后,他们之间甚少交际,白日他要打战,几个月在船上住也有,偶尔晚上做了夫妻之事,到头就睡。不久就有了暖儿,接着帝姬一日比一日孱弱,撇下孩子走了。他对帝姬从来都是一心一意,即便两人话说的少,他还是喜欢她的,他不懂诗词不懂歌赋,也不风雅,就是人生的也丑,不若京城贵公子翩翩。他总是想着待他们有了孩儿,待他打完这场战,他们的日子就越过越好了,谁知道,上天不给他机会。

    他有再多理由,面对帝姬已过世的事实,他终归是理亏。对全天下最最尊贵的母亲,他愧疚难堪!

    “末将该死,末将没有照顾好帝姬,请太后娘娘责罚!”定远侯高个长腿,蜜色皮肤,显出一股粗糙的男人味。此刻话语里的歉意和哀伤,不容置喙。

    太后有几分意动,想要说话,被长帝姬抢在前头:“照顾不周,便是一个照顾不周就能打发了,据说定远侯是长年不回帝姬府,本位的皇妹就是怀了孩儿也无人照顾,保定侯夫人可是在照顾你那位表小姐呢。”

    定远侯眯起眼,拳手握的死紧,紧紧抵在慈元殿冰冷的地砖上,眼角边染上额角流下的一抹鲜血,显得鬼魅惨然。他是一个大男人,平时以军务为重,家中主持中馈的是母亲,而保定侯夫人最爱的是娘家的侄女,本来就打算让他们成亲,谁料帝姬突横插一竿子。所谓天高皇帝远,保定侯一家在福建一带算的上福建王了,这位保定侯夫人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她以为帝姬再尊贵也是儿媳妇,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自然有些事就怠慢起来。总而言之,母亲再错,做儿子都要认下来,才是纯孝之道。”

    “回帝姬娘娘,亲戚间有走动乃是正常,母亲慈爱,对小辈一向宽厚。”他心下一紧,并不懂后宅妇人的争斗不输战场杀人。只是希望自己的错不要殃及父母。

    说起来,大周的驸马是极好当的,光耀门楣,升官进爵,就是参与了内斗夺位,看在帝姬的面上,也不会有受多大处罚。但是有一条例外,就是驸马待帝姬不好,那就......比如本朝有位帝姬,尚的是自己的表哥,那位驸马为了侍妾冷落帝姬,争执之间刺了帝姬,那么大的家族,便全灭了。

    “哼!”长帝姬一喝,凤目飞瞥。

    一旁看戏的萧清霁只觉额角一跳,忙喝茶借以掩饰,长帝姬还算有点脑子,没有把事都挑破。二十岁的表小姐天天往侯府跑,前头还有定亲的说法,有什么不明白。只是世间的事,不是妇人能够决定的,看的还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驾到!”就在众人难堪之际,太监独有的公鸭嗓在慈元殿前响起,立时有宫人掀起帘子,数九寒天,外头一地莹白,雪花妖娆,光影错落间进来一人,恍若日光倾城,穿戴考究,还没来得及换常服,着绛纱袍,皂缘中衣,腰上束金玉蹀躞带,头上带了通天冠,行动间金玉相切,眉间嘴角带了淡淡的笑意,真真是芝兰玉树,华美异常。

    他慢慢镀步过来给太后见了礼,其他诸人也纷纷给他见礼。萧清霁挨着长帝姬,微微抬头见赵珣略过来的目光往旁边去,像那门口的雪花,既美丽又虚无。

    “原来谦益在母后这里,本来朕还想同你把酒言欢,看来母后要留午膳了。”他唇角一扬,坐在太后旁边打趣道。

    皇上的这番话,道把殿内尴尬的气氛冲的一干二净,仿若雨后天晴,长帝姬唬了一跳,咬着嘴唇不敢说话。因这几年把皇上得罪狠了,如今巴巴上前来,只怕自讨无趣。

    太后看着儿子,心里有了计较,知道定远侯动不得,方才敲打也敲打了,恶人也做了,接下来甜枣就让皇上给。故回头对秋容道:“前头上贡了些桂圆,哀家记得你幼时最爱吃的,佛前供奉的东西,趁着姑姑不注意,便往嘴里塞。”

    做娘的都把儿子当小孩看,其实这都是幼时吃的玩意,如今那堪入口呢。赵珣被太后一打趣,也知道母后是间接表明对定远侯的不满。

    在场的人都是心里暗乐,面上憋的慌,得,皇上的笑话,还是太后娘娘说的,哪个敢笑?

    赵珣拈了个放在嘴里,囫囵吞枣一般吃了,又指着长帝姬和萧清霁,要他们吃。剩下的那半盘,赏给立于下首的定远侯,自皇上进殿,他就站着啦。

    “贵嫔也在,这桂圆可好啊。”他盯着她,目光似笑非笑,从她特意的打扮看到旁边的长帝姬,好像把什么都看透了,却偏偏什么也不说。

    萧清霁见长帝姬一见皇上,跟耗子见了猫一样,瑟缩一下,越加往她背后躲。心里不禁大乐,这位也是个狐假虎威的东西,见了真章就怕。萧清霁看惯了生死,如今又不求他过活,便坦坦荡荡回了笑过去,笑吟吟道:“母后心里惦记着皇上,便有一样好的也留着给我们,这是做儿女的福气。您老啊,面慈心软,说骂都是疼到骨子里去了,要是不疼啊,可是不会见的。”这话算是把在场的人都捧到了,关起门来一家人,无非就是那点事,骂归骂,说归说,还能怎么的,毕竟先帝尚帝姬,也是有考量的。长帝姬,面慈心狠,热衷权势,配了个风花雪月的嫡次子,小帝姬么,面冷心善,爱好风雅,嫁的是大周第一儒将。太后行事规矩无非两条,一是听太皇太后的话,二是遵从先帝的意见,所以......

    “爱妃说的极是,桂圆吃了,嘴也甜了,谦益可得多吃。”意思要定远侯多说好话哄哄太后,毕竟有暖侬在,两家联姻的关系还断不了。

    萧清霁面上赔笑,心中直翻白眼,这些轻佻的话可是能拿到外头说的,可见这人就是不正经。自己的脸哪有地方搁呢。

    其实她是想多了,太后恨不得皇上和后宫诸妃亲亲热热,自己也是小年轻过来的,感情好了,这生孩子也是自然的事,一时想到可怜的暖侬,一时又想到皇上膝下无子,心里跟压了千斤重。太后抚抚额头,顶着满头金玉,愈发觉得头疼,甩手道:“哀家老了,不碍你们眼,皇上带定远侯出去吧,暖侬先待在慈元殿,陪哀家过寿。”

    少不得大伙又说了几句好话,就是木头似的定远侯也巴巴道让女儿留下给太后尽孝。皇上来慈元殿,一来是给定远侯解围的,二来么,也是找他有事。

    待他们行去,太后露出疲态,千层铅华掩不住脸色蜡黄,百媚胭脂盖不了眼角细纹,真真是个孤老婆子。她长长叹出一口气,对长帝姬道:“云福你先回去吧,小儿还小,还需要娘。清霁,你帮哀家送送。”

    长帝姬说了几句话,到底还惦记自家孩子,临走之际故意板着脸对萧清霁道:“不该听你的,皇兄方才瞪了我好几眼,我的心都要飞出来了。”

    萧清霁不置可否,心道:既想吃豆腐,又嫌弃豆腐热,哪有这好事,便扬起下巴,任那飘飞的雪花黏在在雪白的脸颊,就如那玉美人一般,冷冷道:“帝姬想想,方才陛下那几眼,可是这几年来,头一回看您,虽说瞪着,可眼里含着笑呢,帝姬为小帝姬说话,皇上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见怪呢。”其实,稍有脑子的都知道,如今汝南帝姬一走,这世上至血至亲之人,只有长帝姬和皇上,只消她聪明点,以后的福分享之不尽。

    “嗯”长帝姬一想,也是这个理,被萧清霁一嗔,反而心里踏实了。幸好听了她的主意,赶着趟骂了定远侯,这才扭转了皇兄的看法。“那小妹进宫之事,还请皇嫂多多照拂,小妹感激不尽。”瞧着皇兄在众人面前打趣萧清霁,可见她并不如外界传闻那样不得圣心。长帝姬越发让安定侯庶女进宫一事有望,他们家的滔天富贵,光瞧自个还不够,还得送上个庶女,既不打眼,又极有用,明年的选秀,先同眼前这位打好关系最好。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萧清霁并不做出亲热的样子,最好道:“只是长帝姬和我,在他人面前,不可露了端倪,只怕皇上忌讳。”

    这句话说到长帝姬心坎里去了,她点点,坐上撵走了。

    这一位,权大气粗,互相用着,倒是极好,她不用,有人会抢着讨好来陷害自己,再者,她也没害人不是。

    “前头带路,带本位去见太后娘娘。”她敛了情绪,心思又转到了太后身上,这事成不成,还要看太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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