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浮生道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幸运的流浪汉

    陈雪亮被冻醒了。

    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破窑洞里,鼻子中闻到的全是家畜的粪便味道;头又痛又晕,好在这种不适很快就过去了,他知道,肯定是师祖又给他施了摄身法术。

    打量完四周,他不由苦笑了起來:师祖也正是的,虽说把自己赶出了洞府是为了历练,但至少也应该给自己弄个好地方落脚吧?就这样把自己随便往一个穷乡僻壤--扔,实在太不“地道”了。

    这是--排打在土坡上的的土窑,有四五间,已经有了许多年头,破旧得很;四壁发黑,积尘满地;主人早已搬到了别处居住,这里只是临时放养家畜和存放农具所用。

    还好,他是被扔到了放农具的那一间,旁边两个才是牛羊圈。

    他推开满是破洞的木板门,走到了外面;时间看來是午夜时分,虽然天气冷得很,但是星光灿烂,他有种回到人间的感觉;现在是初冬时节;这两三年他一直在洞府之中,四季不分,与世隔绝,居然连时令都忘了。

    这是山西、陕西的相临地界,放眼尽是一块块黄土地。

    这里的地表原來是平整的一块,只是植被太少,多年雨水的冲涮,造成了严重的水土流失,弄得黄土地上面千沟万壑,原本连成整片的地表终于被分割成了一块块独立的“大陆”,就象龟壳开裂了一样;农民往來耕作时,必须穿沟走壑,十分不便。

    黄土贫瘠,也不能种什么高产的经济作物,当地的农民只是在上面种些玉米、山芋和土豆之类的作物,过着朴素的小农生活。

    陈雪亮摸摸口袋,发现钱包还在,但是随即就苦笑了起來:除了一张身份证之外,他的银行储蓄卡、信用卡都沒有了,里面却多出了一张符纸。

    他刚把符纸拿到受里,符纸却无火自焚起來,耳边响起了伏胜法师的声音:“雪亮,你的财物我先帮你保管起來了;历练不是渡假,一切你得从头开始;希望你在红尘世界中,不要迷失了本性!”

    “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一阵笑声突然响了起來。

    那是崔时、瞿况伯、不甘和柳荫他们的笑声,师父在制录这张符纸时,显然他们都在,就瞒着自己一个人。

    “雪亮,保重啊,实在不行就先要饭吧,我当年就是这样过來的!”

    那是不甘的取笑声。

    “小师叔,赶紧去洗个澡吧,那里的土窑里有跳蚤的;哎呀,我忘了,你现在连替换的衣服也沒有了,嘻嘻……”

    那是柳荫的声音。

    看來,自己将被扔到什么地方,事先他们都知道。

    陈雪亮不知道,其实五台山的修士如果出去历练的话,都是从那一片窑洞里起程的,而且身边都是一无所有;如果选择出世的话,甚至还会间或有人來制造麻烦;入世的人,则一切自生自灭。

    符纸燃尽了,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四周只有风吹茅草的声音。

    ----------------------------------------------------------------------

    陈雪亮放出了感应罩,在数十丈的范围之中,他找到了好几个土豆和山芋,那是农民收获时遗漏下來的;但是,他找了近半个时辰,才找到了一条比较干净的小河;村子他确实是路过了几个,但是那些庄户人家都养了不少狗,刚到村口就狂吠不已;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他沒有去用那些村里的水井。

    他洗净了土豆和山芋,虽然现在一个星期不吃不喝也完全可以的,但他还是把山芋都吃掉了,味道很甜;土豆他暂时沒有吃,一个是生吃土豆他不习惯,另外,他短时内也不打算再去找吃的,实在饿得沒法才用土豆來填饱肚子。

    陈雪亮并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在哪里,他找到了一条比较大的土路,茫然地步行前进;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正在朝西方走;天逐渐放亮了,他开始碰到三三两两到地头去干活的农民,他们看他的目光非常好奇;陈雪亮友好地朝他们点点头,自顾赶路;到了傍晚时分,他终于走到了一条水石子铺就大道上,看到了开着摩托车和汽车的人们,虽然这些车辆几乎都沒有牌照,也很破旧;但是终于,他觉得自己回到了现代社会。

    他想搭车,虽然他的体力沒有任何问題,只是急于想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前面他问过几个农民,但是他们的话一句也听不懂,他尝试在地上写字,结果让他瞠目结舌,那些农民居然沒有一个认得字的;这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吗?他也糊涂了。

    沒有一辆车肯停下來的,几次失败下來以后,他放弃了这种努力;路终会有尽头,石子路应该连接着更文明的柏油或者水泥路吧?

    当晚,他在一个废弃的破窑洞猫了几个小时;天亮以后,他终于发现了一条柏油大路。

    那里车辆很多,但是都是运煤炭的车子;那里灰尘飞扬,空气中弥漫着煤炭的粉末,天空也是灰沉沉的;太阳有,只是显得非常苍白无力;但是川流不息的车辆,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四散飞扬的尘土,又给了人勃勃的生机感;这个地方,可以说是充满了活力,但是同时又隐隐给人一种非常不塌实的感觉,这种复杂的场景,陈雪亮非常难以理解。

    他走上了柏油路,很快就有点口渴了;这里灰尘弥漫,空气太干燥了;但是他找不到可以喝水的地方,他手里有一个拣來的矿泉水空瓶,可是找不到可以清洗瓶子的水源,更不要想装进可以喝的水了;所有的河流,他所看到的,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泛着黑色的涟漪。

    太阳很快就要下山了,初冬季节,白天很短。

    暮色里,他看到了远处路的尽头似乎是一个小镇,欣喜之下,他加快的步伐。

    “水元乡人民欢迎您!”他看到了一条标语。

    到底是个乡镇,夜色苍茫之中,灯火很快通明起來。

    在一个小饭馆门口,陈雪亮站住了;那里客人进进出出,生意很好的样子。

    “远点!要饭的,远点!”一个四十多岁、身材臃肿的老板娘突然挡到了他面前,“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陈雪亮感到非常亲切,虽然被呵斥了一通,而且是平生第一次被人当成叫化子;因为,老板娘居然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几天來,他有一种终于找到同类的感觉。

    “不用给饭,”陈雪亮微笑道,伸出了拿着矿泉水空瓶的手,他很惊讶,自己的手很黑,“我只要讨点水。”

    “自己装去,装完赶紧走!”老板娘一指厨房口的一个大木桶,语气缓了一些,“第一次出來讨饭啊,规矩也不懂,现在正忙的时候!”

    陈雪亮赶紧走到木桶旁,里面有大半桶清水,上面漂着一层油腻。

    他忽然楞住了。

    木桶油腻的水面上,出现了一个胡子拉渣、蓬头垢面的人,这是自己吗?

    再看看自己的衣服,他自己不由也笑了。

    不能怪老板娘把自己当成了要饭的。

    自己几天沒有洗澡,衣服略微一拍就有灰尘直掉,再加上胡子邋遢,头发凌乱,不正是一副叫化子的模样!

    他有点自卑,讪讪地朝老板娘一笑,拿水清洗了下瓶子,装了一瓶水就马上到了店外。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见他很知趣地出去了,也就沒有说什么。

    小饭馆旁边有几块大石头,看來常有人在上面坐,比较平整;陈雪亮一时也沒有定到哪里去,就坐到上面喝了几口水。

    这个小店进出的都是贩夫走卒,抽的烟,要的菜都很低档,连陈雪亮学生时代的水准都远远不如;他们喝着劣质的烧酒,随口吐痰,肆意弹着烟灰,信手拍着桌子;一边嘴里漫骂着单位的老板和管事,一边给对街洗头房的姑娘评头论足,猜测着今天她们做了多少生意,语气中颇多羡慕;有几个甚至狠狠地抱怨着:父母沒有把他们生成女子!

    他们吃完了饭,喝足了酒,就开始为一块两块钱和老板娘抬起杠來;但是老练的老板娘显然比他们精明,如果不是看上去是熟客的模样,根本就别想少给一分钱,她有着N多的理由;最后,他们只能用找的钱破了一个角之类的话題找回点面子,骂骂咧咧地、摇摇晃晃地离开饭馆;这样的人,进出了一批又一批。

    陈雪亮出身小康之家,对于这些人的生活从來沒有真正接触过;看着他们的生活方式,他感慨万千,对学生时代教科书上宣传的东西,产生了很多疑惑。

    不觉,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的光景。

    进出饭馆的人稀少起來。

    陈雪亮站了起來,想去找个地方过上一夜。

    这时,老板娘正热情地送一个熟客出门,也來到了店外。

    她看到了陈雪亮。

    “要饭的,”她忽然主动招呼起來,“想要吃碗面吧?”

    “要啊,”陈雪亮并不感到很奇怪,这世界好人其实也很多,“太谢谢老板了!”

    他现在的形象,如果拒绝,那么人家肯定会把他当成疯子。

    他一直坐在这里不走,肯定是想等饭馆打烊前,赏点剩饭剩汤。

    老板娘居然让厨师给他下了面,还加了块大排。

    陈雪亮风卷残云。

    “你是今天刚來的吧?乡里的人我都认识,就算是要饭的,你别见怪。”她很坦诚地说道,一边看着陈雪亮的吃相:这个人应该好几天沒有吃过饱饭了。

    陈雪亮呐呐地点点头。

    “看你年纪不大,有把子力气;样子也很老实,要饭时间不长吧?”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点评道,“你不象那些又懒又滑头的叫花子。”

    她很讨厌那些那些又懒又滑头的叫花子,他们经常來吃白食,甚至有时还会吃她的豆腐。

    “沒找到吃住的地方吧?这年头不容易。”她菩萨般叹了口气。

    陈雪亮连连表示生活确实不容易,自己以前打工时,要么找不到活,要么老板经常克扣、拖欠工钱。

    “你如果想干活,我倒是认识个熟客,他经常带工人來吃饭后认识的,”她洋溢着热情笑容,“六十块钱一天,每天结算,从沒听说过工人抱怨拖欠的。”

    “那太好了,”陈雪亮很吃惊,居然这么快就得到工作的机会了,“我能吃苦,只要不是动脑筋的活。”

    “你能干的,那是搬东西的力气活,”她忙解释到,“肯吃苦的人都可以干;以前那几个要饭的是不愿吃苦才跑掉的。”

    “太感谢你了,我真是遇到了贵人!”

    “不要只在口头上谢我!将來挣到了大钱,多來捧捧我饭馆的场子。”老板娘的目光居然妩媚了起來。

    陈雪亮差点把刚吃下去的面条都吐出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