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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夜袭

    惴惴不安地等待中,半个月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传真机下空空荡荡,不知是意味着幸运地被正确的学校录取了,还是被那天杀的鉴定系统分配到了另外的学校。但申请表没被退回来至少是件好事,说明他即使填错了,好歹还能蹭个学校上上。

    无所事事的谢子余作息相当固定,早上起来侍弄一会蘑菇,接着就是持续到晚上的学习时间。相较其他人,他明白自己没什么优势,甚至在这块异世大陆中,常识的缺乏十分不利。作为普通人,若想让自己过上好生活,得靠比别人付出好几倍的努力。

    “只要活下去,说不定哪天还能找到回去的契机。”即使希望渺茫,谢子余仍在希冀着,哪天能够回到那颗蓝色的可爱星球。

    回到他的父母身边,回到他庸碌的工作中,回到他循规蹈矩的人生轨迹里。

    好事总成双,某天清晨谢子余在木屑里看见了滑子菇幼嫩的小芽。跟地球上的种类似乎略有差别,不发则已,一发惊人。从小指头大的小芽长成手掌可稍稍握住的成熟菇,只消一天时间。他兴奋不已地摘下他第一次种出来的活物,招呼塞伯坦说:“现在你可以把零件呕出来了!”

    塞伯坦把自己变成一盆花,假装没有听见他的话。

    “逗你玩的,”谢子余揪揪金属片花瓣,笑着说“今天中午我们可以加餐了,一盆花是不必吃饭的对不对?”

    从花蕊传来闷闷的声音:“我才不喜欢吃蘑菇,是你求我吃的!”

    可它变回原样的速度之快,怎样也不能使人信服。扫描确定蘑菇无毒,塞伯坦也被滑子菇幼滑细嫩、泛着水光的新鲜卖相蛊惑,眼巴巴地等待吃饭时间。

    把课本和稿纸整齐地堆在一旁,估摸着去学校的时间,谢子余上网买了调味料和小袋面粉,见水产价格比较亲民,又经不起诱惑地买了两条鱼。虽然比起家务全能的男人,他可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谢子余却对烹饪情有独钟。看着食材在自己手上绽放色香味的魔法,不啻于一种至高的享受。可惜穿越过来之后,他满身厨艺毫无用武之地,时至今日才有机会大展身手。

    清炒滑子菇,蘑菇鱼汤,蘑菇凉面。食材有限,如谢子余这样的天纵厨材也无法纵情发挥。滑子菇比地球上的更加粘手,他在端出去之前尝了一块,味道非常鲜美。“我真是栽培有道。”恬不知耻地夸奖自己一番,谢子余满意地招呼塞伯坦过来吃饭。

    “能吃吗……”塞伯坦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挑起一块滑子菇,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见谢子余吃得安心,才壮士扼腕状往嘴里塞了一块。

    睁大琉璃似的双眼,塞伯坦惊讶地说:“居然……这么好吃。”

    “是吧,”难得在塞伯坦面前扳回一局,谢子余得意不已,“之前还说不能吃,快把齿轮吐出来。”

    “谁理你。”趾高气昂地甩甩尾巴,两人风卷残云地吃完了四盘食物,盘子舔得干干净净,不剩一滴油渍汤渣,光可鉴人。感叹终于吃上了人吃的东西,谢子余对蘑菇的感激之情上升到了救命恩人的水准,当下决定要把自己的爱意更加满满地洒在木头上。

    吃饱喝足的塞伯坦,例行公事般地嘲讽道:“你还是别那样为好,蘑菇都被你吓得不敢长出来了。”

    浑然不觉自己已踏入痴汉和鬼父行列的谢子余,对塞伯坦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连反威胁道断绝伙食供给都毫不记得。蘑菇自从第一次收成后,长势越发喜人,经常一晚上起来就看到木头上鼓鼓囊囊的蘑菇群。可木头就像拥有无穷能量,即使哺育了一代代的滑子菇,一截小小的木头也不见腐坏。

    “你有没有考虑种点别的?”塞伯坦在扫完碗炖蘑菇后建议道,“整天吃蘑菇,都快吃腻了。”

    谢子余摈弃它的贪得无厌,说:“是营养糊,还是蘑菇,这是个问题。”

    塞伯坦的舵见风转得飞快,识时务地立刻转移话题:“我们来看看今日新闻。啊哈,我看到了什么。阿尔法市的入室盗窃案最近时有发生,安防局提醒大家,特别是占入室盗窃案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房屋位于坊外延的居民,晚上一定要记得关好门窗。安防局电话111随时为您服务。”

    “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塞伯坦摸摸下巴,关掉《每日新闻》的光屏。

    “闭上你的乌鸦嘴。”谢子余瞪了它一眼,“机器人哪来什么预感。”

    可被塞伯坦的乌鸦嘴一勾,他也彷徨不安起来。潜意识中总觉得不安全,就连平静的一天也被他看作暴风雨前的宁静。抓起塞伯坦,谢子余问道:“你觉得小偷会不会因为我们家徒四壁,愤而来劫我的色?”

    “我觉得他宁可劫我的,也不愿意劫你的。安心地去吧。”对于谢子余表皮下越来越不正经的内在,塞伯坦告诉自己,要学会习惯。不能改变环境,也要避免被环境牵着鼻子走。

    是夜,月明风清,万里无云。

    阿祖尔高高挂在天空,比真正的月光更清冷。酷热的暑季中,凝视它的光线,竟让人从脚底升出一股寒意。

    可谢子余分不清,他脚底的这股寒意,究竟是因为地板太凉了呢,还是打开卧室门看到床上坐着个大活人。塞伯坦没义气地变回了床头柜,仿佛自己从未开机过。

    光线很暗,谢子余只隐约见到一个坐姿端正的黑影。

    “……打扰到您休息了,客官吃好睡好,小的先告退了。”谢子余当机立断,握住门把手,僵硬地往回缩。假装自己没听到那声“站住”,谢子余殷勤地招待道:“有事敲床头柜。”

    他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关门撤退计划,被门那端同样握住门把手的人彻底打乱。谢子余紧张地发现门拉不动了,相反地做起与他起初的意图背道而驰的向内旋转动作,直到他与门那端的人再无隔阂。

    借助客厅的灯光,谢子余终于能看清私闯民宅的不法分子真面目。

    第一感觉是,冷,冷得让人瑟瑟发抖的冷。

    高大的人影就像一块活体冰山,让谢子余从内到外沁凉无比。那个人一头雪白的短碎发,五官搭配可称得上完美,至少比谢子余在网上看到的明星要英俊得多。特别是那双碧蓝色的眼眸,使人不自觉地联想到澄澈的宝石。但他的眼神漠然,除却高傲的威压外,不带一丝感情。

    “糟了,”回过神来,他只觉大事不好,心想,“看了他的样子,我会被灭口的。”

    “想要报警?”尴尬的沉默后,那个人开口问道。他的声音低沉,说不出地好听。可冷漠的语气,却让谢子余觉得自己像光着膀子站在南极的冰盖上,迎着暴风雪的风压双脚打颤。

    使劲把头摇成拨浪鼓,谢子余狗腿地说:“我是想去为客人您准备宵夜。”边用“我很识时务”的眼神与不法分子对视。

    大冰块点点头,似乎相信了谢子余随口说的借口,从善如流地吩咐道:“端来客厅。”

    压抑住心中的不解,谢子余动作轻快地钻进厨房。这年头罪犯素质这么低下?私闯民宅就为了一顿饭吃?痛心疾首地把蘑菇切成片,谢子余低声念叨个不停:“小蘑菇仔,爸爸留不住你们。黑恶势力太庞大,形势逼人,身不由己啊。”

    既然他来是为了蹭饭,那吃完饭,自己的利用价值消耗殆尽,不就会被顺理成章地灭口?谢子余摸摸自己的脖子,煎蘑菇的动作一滞。

    饱含恶意地把咖喱味的干营养糊磨成粉,撒了点在煎蘑菇上,为拖延时间而熬的蘑菇粥竟然也快好了。谢子余成了处斩时间到了的死刑犯,心情沉重地期盼着宵夜的香味不要那么快飘出去。

    磨磨蹭蹭地装好盘,谢子余尝了一勺蘑菇粥,绝望地期盼这不是自己的最后一口。

    把两盘蘑菇食物端到茶几上,谢子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地僵在原地。大冰块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自顾自地开动了。

    他的用餐礼仪良好,即使茶几高度过低让他显得有些狼狈,也无损他风度翩翩中贵族般的气质,就连一脸冷漠的面无表情,都能看作是矜持和高傲。

    这样的人家里条件一定不差,难道是家道中落?大冰块的衣服款式否定了谢子余的猜想。虽说不了解这里的服装品牌和潮流趋势,恰到好处的剪裁和十分衬托气质的设计,都在宣告着它们的价格不菲。

    左右思量一阵,谢子余最终得出结论:有钱人的世界,你参透不来。

    家里金山银山却爱好去平民家蹭饭的人,也是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

    吃完了。

    伴随大冰块放下碗筷的动作,谢子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害怕他下一刻就掏出枪把自己毙了。

    铂金似的蓝色双眼看着他,大冰块问:“不收碗?”

    如获大赦,谢子余赶紧抢走摆在茶几上的碗,逃也似的溜进厨房。从没想过,厨房竟也能带给他港湾般的安全感,谢子余愿意和厨房一体机天长地久,和瓷砖地板朝朝暮暮,只要不再见到大冰块。

    或许是伙食很令大冰块满意,谢子余一个转身,看到他追来厨房,沉默地站在门口。第一次出门一脚踏空吓得虎躯一震的感觉鲜活重现,谢子余期期艾艾,问道:“还……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大冰块的眼神比雪碧广告词还要冰冰亮透心凉,隐约可观察出他的一丝不悦:“我不是罪犯。”

    原来自己的心思早被看穿了,谢子余心有余悸。

    顿了顿,大冰块又解释说:“只要你不惹麻烦,我不对你有威胁。”

    咽了口口水,谢子余终究没敢问“麻烦”的定义是什么,但肯定包括报警。

    “报上你的名字。”大冰块态度毫不客气,语气命令感十足。若谢子余是硬骨头的家伙,肯定会奋起反抗,可惜他跟刚烈不屈这个词兼容性太差。

    谄笑着,谢子余答道:“小人谢子余。”

    “正常点说话。”

    谢子余马上站成军姿,如今活命是他的第一导向,宁可瓦全也不要玉碎,他压根没想过反抗:“我叫谢子余,你呢?”

    问句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叫你顺口,叫你嘴贱!小心翼翼地瞟了大冰块一眼,他没有不悦的神情,却也没有立刻回答。被冬天的湖水般冰冷刺骨的眼神盯着,谢子余纵心理素质再好也怕被冻死,正想说算了客官你早些就寝早滚蛋,却听见大冰块用沉沉的音色答道:

    “端凛。”

    “唔,哦,啊——”支吾几声,不知该作何反应,谢子余决定照原计划:“客官你早些就寝吧。”现在已到宵禁时间,就算端凛想走也走不了。

    “蘑菇好吃。”扔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端凛转身走进卧室。床铺被占的谢子余,可怜巴巴地趴上沙发,一边在心里诅咒不讲义气的塞伯坦。连续的绷紧的神经耗干了他的精力,沙发硌得背不舒服,却也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原来不是个噩梦。”第二天清晨,看到施施然站在蘑菇树旁的端凛,谢子余只觉得一大早的好心情跟晨雾一起散去。所幸端凛大瘟神在蹭完早饭后便去无踪地消失了,屋里本来就有中央空调,不需要再放一座移动冰山降温。

    蹲下身察看滑子菇们,发现平日生机勃勃的蘑菇此时也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是被冻着了吧。”谢子余自言自语,伸手抚摸嫩滑的菌盖。蘑菇们特别粘手,像是涂满了浆糊,很难把手抽开。

    一回头,丝毫不知道义气两个字怎么写的塞伯坦,正趴在沙发上看电视。谢子余气得不打一处来:“你现在倒生龙活虎得很嘛?”

    “普通人类怎么能窥见我的真容。”塞伯坦目中无人地昂着头,察觉到谢子余表情扭曲,才解释说:我和你这个借尸还魂的人一样身份特殊,都不能让别人知道真面目。”

    “那开学了你是要留在家里看门吗?”谢子余问道。他很能理解塞伯坦不想面对端凛的心情,所以打算放它一马。

    “你可以去买点装饰材料……把我打扮得像个普通机器宠物。”塞伯坦提议,“而且我昨晚探查到了好东西。”

    “什么?”

    塞伯坦用尾巴指着卧室的方向,“你身体前主人留下的空间囊。开关就放在衣柜里,可以别在身份仪的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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