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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朱漆的宫门敞开着,描绘着精妙图案梁柱,靛蓝与青碧色的花纹交织在一起,勾勒出鲜艳而又不失典雅的秀丽图案,而曾经宫门前石阶上寸寸杂生的荒草,现在还看不到丝毫的影踪,宫门前还站立着几位宫女和太监,是负责守门的宫人。

    轿子停在了宁寿宫的宫门外,胤礽下了轿便随在康熙身后一同进了宁寿宫,隔着宁寿宫花草宜人的庭院,尚能看见装饰华丽的正殿中皇太后正含笑坐在桌旁的坐榻上,淑惠皇太妃也在宁寿宫的殿内,正不知跟皇太后带笑聊着什么样的趣事。

    淑惠皇太妃乃是皇太后的妹妹,与皇太后同一年进入宫中,关系素来亲厚。胤礽平日过宁寿宫请安时,亦经常看到过这位淑惠皇太妃,跟皇太后差不多的性子,和顺无争。绕过庭院走到宁寿宫的正殿内,皇太后和淑惠皇太妃也看到了康熙和胤礽他们,也不再说笑开始起身望向康熙与胤礽。

    胤礽跟着康熙走到殿内后向皇太后和淑惠皇太妃行礼,康熙一向重视孝道,自然都是跪着行礼。但与其说是重视人伦礼仪,倒不如说是只为了搏些虚名,胤礽只觉得一种厌恶至极的虚伪,在这宫内所有人的身上。行过礼,康熙和胤礽分别在殿内的座椅上坐下,自太皇太后辞世之后,康熙与皇太后的关系密切更甚,因此亦笑着问道:“方才母后和淑惠妃母在说些什么有趣的事,笑得如此开心,何不说给我们也一同听听?”

    一旁的正端着茶盘将茶碗放到康熙身旁的宫女亦笑道:“正是正是,太后老祖宗何苦只自己乐着,应说与我们大家一起听听才是。”

    胤礽望了望说话的那名宫女,一身湖蓝色的绣花旗装,发髻上还簪着一朵秀美的玉兰色绒花,平添几分艳色。不识别的人,正是从前在太皇太后的宫中伺候的宫女,原以为自太皇太后仙逝后应是放出了宫中,却想不到竟是过来了皇太后宫里伺候,想必是以前皇太后经常见觉得讨喜,便特地留了下来罢。

    皇太后脸上笑了笑,说道:“哪有什么趣事,只不过刚好聊起了皇上和太子的事罢了,这次太子特地出宫去追着皇上南巡,宫里可是传遍了。说莫不是太子舍不得皇上,才非要赶这么远的路程,追在皇上身后南巡。”

    皇太后说着望向了康熙,带着玩笑的口气说道:“我看啊,皇上以后出巡还是都把太子带在一路为好,若是再这样的事多发生几次,整个紫禁城都得闹翻了不可。”

    康熙唇角微微勾起,竟还真的认真回答起来了皇太后,“母后说的极是,看来朕以后出巡还真是需要把太子带在一路方可,太子觉得如何?”康熙说着向了胤礽。

    说来说去,却没想到竟是说到了自己身上,不过皇太后这样说,大概也是存了些试探康熙对自己一事上心思如何的想法罢。胤礽闻言只是轻轻垂着眼眸,不冷不淡道:“皇父认为是如何,那便是如何罢。”

    话出一时冷场,最后还是被淑惠皇太妃圆了过去,淑惠皇太妃用手帕捂住唇边笑着说道:“太子可真是与皇上一条心呢,什么都以皇上的心意为主。说起来这太子看起来什么都好,就是这脸啊,跟着那四阿哥似的。”淑惠皇太妃说着望向皇太后,“姐姐,您说是不是?”

    四阿哥胤禛是宫内出了名的不苟言笑,整体都绷着张小脸,不过把胤礽说是像胤禛一般,确实夸大了些。四周的宫女们听到后都轻声笑了起来,就连康熙亦都跟着微微笑了笑。胤礽面色淡漠,就当说的人并不是自己,之后亦是若无询问,也不轻易开口。

    时至午后,皇太后笑呵呵的留着康熙与胤礽以及淑惠皇太妃一同留在宁寿宫用膳,“时辰也不早了,皇上和太子不如就留在这宁寿宫和我们两位老人家一起用膳?”

    康熙笑着道:“母后留朕和太子用膳,当然是极好,不过母后和淑惠妃母怎会是老人家呢,如今才正当是风华正茂呢。”

    胤礽无心继续留在宁寿宫,更不愿留下与康熙他们一同用膳,以往到宁寿宫请安不过是到了门外例行请安罢了,而从踏进门开始他就觉得心中一种沉郁的感觉涌现。而面前这幅经常看见的皇家母慈子孝的情景,也比平日多了分厌烦,即便是失礼也罢,反正这次回宫,就再也没有打算给自己留条所谓的退路了。

    胤礽淡淡说道:“儿臣稍有不适,恐不能与皇父继续留在宁寿宫陪太后祖母用膳了,请恕儿臣先行告退。”胤礽说罢起身离开了宁寿宫的正殿,没有去在意康熙和皇太后他们面上的表情究竟是如何,然后在庭院繁盛的花木中渐渐隐去了踪迹。

    一直随侍在胤礽身旁的魏晓安暗暗望了望康熙皱着眉头,面上显得有些不愉的神情,随后在殿上行了一礼后便跟在胤礽后面离开了宁寿宫。胤礽直到离开宁寿宫时,才感觉郁躁不堪的心中渐渐平和起来,回望着那一座红墙绿柳的咸安宫,依旧是这么多年以来一道抹不去的伤痕。纵使是结过痂痊愈后,手触上那道残留的痕迹时,仍会感到丝丝的疼痛,这是他的皇父留给他的。

    风中飘过着琼花淡雅的香气,不知是从哪儿吹过来的,胤礽转回头走宁寿宫门前停着的轿子面前,拂开了暗色的轿帘坐进了轿子中,轻声吩咐道:“回去毓庆宫。”如同晨曦逐渐淡薄的雾气,那些该忘却的终究会忘却,不该忘却的,世上又有什么是真的不该忘却的呢。

    本来回宫后康熙带自己过宁寿宫向皇太后请安,对整个局势来说都算是一件好事,但恐怕因为自己这里提前的离开,又会生出不少事罢。想必自己这样的举动,皇父亦是始料未及,不知自己走后,皇父又是如何的模样呢,胤礽想着渐渐勾起了嘴角。

    轿子一路安安稳稳的到了毓庆宫,停在了前星门外,胤礽下了轿子与魏晓安走进了毓庆宫内。与收拾如新一尘不染的乾清宫不同,大概是毓庆宫已有几月主人未在,宫人们也懈怠了不少,以致连毓庆宫的出入之门户前星门亦染着些许的泥尘。从前星门进去是毓庆宫的第一个院落,里面有几座值房,一眼望去院内修整还算尚可,并无什么杂草,唯有几株珍贵的花草久未打理,已显露了微微枯败的模样。

    即便见到了如此的毓庆宫,但胤礽的面上依旧是常年不变的淡然神情,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胤礽带着魏晓安穿过祥旭门,走到了以往读书和处理事务的惇本殿之前,庭院中的梅树早已凋零,而正值花期的茶花却仍未开放,一副衰败的模样,当初闲时吩咐人在惇本殿前种上花草,却未想到这么早的时候便已经完全枯败了。

    走上惇本殿前的石阶时,恰好看到了摆在殿前的那两口鎏金的吉祥缸,里面盛着约摸是半缸的的水,缸中生着碧绿的青苔,水质幽绿浑浊,依稀能闻到微微的腐臭之气,已是不知多久没有换过水了。宫里的每个宫殿中大多都会放着这样的吉祥缸,由内务府统一管理。每日都要在缸内盛满水,以备宫殿走水时救火之用,而这每日的换水之事则是由各宫的奴才负责。

    胤礽微微敛着眉,踏着石阶走到惇本殿殿内,这样一路走了过来,仍未见到半个宫人,却是已不知都跑到了何处。原本在毓庆宫时,胤礽一直都是御下不严,纵容着毓庆宫的奴才们放肆,这在宫中也不算是隐秘之事,直到如今竟发展到这样的程度。此中的缘由不是胤礽素来宽和过度,而是胤礽需要一个重新更换毓庆宫内的奴才的正当理由,不是一人两人的更换,而是整个毓庆宫都需大肆的更换人。

    这本是从开始就思量好的了,为了以后的事而作的安排,正殿里书柜上的书籍都已蒙了薄薄的尘,空气中泛着轻微的霉味儿。胤礽随手从书柜上拿了一卷书下来,轻拂开面上的的尘,坐到尚还干净的檀木圈椅上,翻开书页静静看了起来。殿内四周的窗户都是紧闭着的,因而殿中的光线不是很好,在午后还是显得过于昏暗了,胤礽向旁边站着的魏晓安吩咐道:“去把周围的窗户都打开罢。”

    魏晓安听了吩咐去将四周的窗户都打了开来,明亮的光线照了下来,整个惇本殿都变得明亮了许多,那股空气中的轻微霉味儿也在逐渐消散。魏晓安将窗户都打开后重新站回到了胤礽身旁,常年低垂着的眼眸望了望正在看书的胤礽,然后开口轻声说道啊:“太子爷,是否需要奴才去叫几个奴才过来将毓庆宫好好打理打理一下?”

    胤礽浅色的眼眸轻眨,又翻过了一页书,面容恬淡宁和,闻言只是有些漠然说道:“那些宫人们整日无所事事不知去了何处,你又能何处去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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