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摇身一变成连长
有着离奇经历的军中孤儿石仕达，只八年时间，就成为了军队中的一个连长。那从接兵的第一天，就看中了他的连长汪占强，而今也升为营长了！这一次，汪占强回家探亲前把他最喜欢、也最熟悉的石仕达叫到了营部，对他说：“我说小石，你嫂子来信，说她给你选中了一个美女，要我把你带回贵阳……去探亲哩！”
石仕达慌了，心想与你到贵阳去，我的身份……万一暴露了呢？这不是吃不完，兜着走吗？于是说：“备战这样紧，我这连长能走吗？”
汪占强说：“少来老一套，我还是营长哩！我就不相信部队少你这个红箩卜，就办不成席了！现在就写报告，过几天就跟我到贵阳相亲去！”
石仕达暗暗叫苦，他想，命运真是太巧了，这个把他当成亲兄弟一样看待他的营长，咋偏偏是贵阳人呢？就推脱着说，凭嫂子的眼光，肯定不会有错。你给我当参谋，看中了，我点头就是了，何必要我去呢？
汪占强听了他的话，说：“石仕达，你在全团诉苦大会上说过，贵阳花溪有个叫做杨老伯、王妈的夫妇，他们待你就像亲儿子……你去贵阳，去寻找一下他们……就算你小小年纪，被东家接、西家送……啥地方都搞不清楚了，那你在都匀窝了一年的山神庙。在那里的熟人，也该去转转、去看看呀！你参军都八年了，一个探亲假也没请过，别人不会说我这个营长的，太亏待你这样的孤儿了！”
其实，石仕所有的谎话，都是从杨老伯小时的经历照搬来的，因此急忙说道：“可惜就可惜在这里，都匀那里是啥子村……他真的一点记不得了。再说，是不是都匀附近，我也说不准。只记得那山神庙在一个山旮旯里，只记得是在毛粟山不远的山路上……
汪占强道：“那你啥地方也不用去了，就跟着我到贵阳去！就算我就是你的亲哥，我的爱人，就是你亲亲的嫂子！你是回家探亲，看看你的嫂子，这样总可以吧？八年没有休假过一天，别人会说我们部队太没有人情味了！你不说，别人也会说，说我对你这个吃过大苦、受过大罪、苦大仇深的孤儿，太没阶级感情了！就这样，给你一个月的假，同我到贵阳去……是我为你找对象，我咋能为你作主呢，真是笑话！”
石仕达看营长板着的脸，他想，如果再这样坚持下去，反倒会引起营长怀疑。于是便说：“也是真的，我该……而今文化大革命破‘四旧’，那山神庙……或许……也被农民毁了！”
——石仕达只得跟着石占强从边疆乘客车赶到了昆明，又从昆明登上了开往贵阳方向的列车。只是在列车上，他那咋也斩不断的情思和乡愁，又使他做噩梦了。
汪占强猛地拍醒了他：“看，又做恶梦了，是不是？过去老周老吴老说你，我还不相信。今天，我可真看到了！难怪你长期住在值班室，死也不同其它的军官同室，就是这个缘故吧？”
石仕达清醒过来，知道老毛病又犯了，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为了预防这样的老毛病，他保留着孤独的习惯。他不想拥有节假日，不想感受亲情与欢乐，他勤奋地带兵操练，只想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他最怕的就是黄昏，这时任何操练都结束了，他默默地面对云南边陲那绵绵起伏的群山和莽莽山林，这些山林与贵州的十分相似，他会看见杨老伯、王妈的身影；会看到张炎和张勇从林中向他跑来；会看到毓秀路的小伙计们……他会止不住的流泪，战士们又以为他想起了万恶的旧社会，那一双双同情而怜悯的目光，这时宛若一把把利剑，刺向他这个靠着说假话和谎言生存的伪君子！
石仕达真正得到了社会的关怀，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这样的同情和关怀，都被石仕达视为是“谴责”！一个靠谎言生存的男人，当一次次地品尝这样的“谴责”之后，他那悲苦的心灵会像被人往伤口上撒了盐一般地痛苦！他会跑到无人的地方，向天空，向着河流，向着一切显示着生命的山林大声呼喊着：
“我没有一个亲人！我的亲人全都死绝了！他们都死绝了！死绝了！”
眼下，石仕达瞟一眼汪占强，见他古怪地望着他，就装得轻松地问道：“我把你……吵醒了吧？”
汪占强还是炯炯有神地盯视着他：“不怕你老弟多心，你实在是让人……太难以理解！”
石仕达急忙把话岔开：“许多问题……我都向组织交待清楚了！你……不是在……政审我吧？”
汪占强说：“只是我个人的怀疑，不代表部队和组织。说我政审你？真想政审你的话，我早就政审你了！同你相处七八年了，你若是坏人，我早把你打进十八层地狱去了！哈哈……天底下的人，我姓汪的谁也不相信，偏偏相信的就是你――石仕达！”
石仕达苦涩地笑了笑。有关自己的隐私，特别是对汪占强这样值得他尊敬的兄长，对他扯谎可真是太难太卑鄙太没人情味了！可是，我们的社会……阶级斗争搞得这么热火，严酷……做一个这样的“军人孤儿”真是太难，太累了！
谁知汪占强又道：“你又梦见杨老伯了，还有王妈、张炎……你既然这样思念他们，我就奇怪——我仔细看过你的档案——你离开他们时，至少也有十二三岁了吧？咋会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石仕达的鼻头一酸，谎言中的他不禁泪如雨下：“杨老伯是走村窜寨的泥水匠，我真的、真的找不到他们了！我伤心是他们……他们……丢下了我，悄悄地走了！不要我了……”
汪占强这才丢掉了他的怀疑！石仕达在团里、营里、连里诉苦……他背都背得出石仕达的悲惨经历：他三岁死爹，七岁死娘，尔后在一个乡村私塾先生的家里当了个“催生儿”。开始几年，这私塾先生还手把手的教他读书、写字和珠算，把他当成自己亲骨肉一般的对待。殊不知奇迹出现了，他刚到这家人中不到一年，这家人就生出了个胖儿子，两年……三年……石仕达的故事他都听几十遍了，有些地方都背得下来了。石仕达的幼年真是太让人心酸太让人同情。他那离奇的苦难成为部队阶级斗争的新教材了。在这大讲阶级路线和阶级斗争的今天，他的营里有了石仕达这样一个这样受苦、受难的孤儿，他的营仿佛也就成了“英雄营”了！整个师，没有一个战士没有听过石仕达诉苦，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孤儿石仕达”！
仿佛，这样的“忆苦大会”开的愈多，部队的战斗力便会增强十倍！汪占强清楚这就是今天的政治，你就是听腻了，也要装得在聚精会神地听……每逢节日，石仕达这样的军中孤儿，简直更成了宠儿。那团首长第一个要请的人，便是他石仕达了！
革命军人嘛，没有吃过大苦的人，哪能捍卫共和国的钢铁长城呢？汪占强已经没有一点睡意了，他又挑起话题：“不过呢，你这样的孤儿，四处都能碰到好人……那年，我去接兵时，第一眼就同情起你来了。那是六0年的冬天，你来报到时，你孤苦伶仃，衣衫单薄地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那些有爹有娘的新兵，周围至少有两个以上的亲人和朋友，而你……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汪占强呀汪占强，从今往后，你有责任帮助这个孤儿，要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兄弟一般看待！”
汪占强说着说着，目光从一掠而过的山村画卷中转回车箱中来，顿时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一行行晶莹的泪珠在晨曦的光亮中，从石仕达的眼眶中涌流了出来！
现代中国早已经抛弃那令人哭笑不得的“阶级斗争”及“出身论”学说，才把我们的社会引向了繁荣昌盛。可是，你若想知道一个地主崽读书经历及命运，这部书一定会给你力量与启发！
石仕达慌了，心想与你到贵阳去，我的身份……万一暴露了呢？这不是吃不完，兜着走吗？于是说：“备战这样紧，我这连长能走吗？”
汪占强说：“少来老一套，我还是营长哩！我就不相信部队少你这个红箩卜，就办不成席了！现在就写报告，过几天就跟我到贵阳相亲去！”
石仕达暗暗叫苦，他想，命运真是太巧了，这个把他当成亲兄弟一样看待他的营长，咋偏偏是贵阳人呢？就推脱着说，凭嫂子的眼光，肯定不会有错。你给我当参谋，看中了，我点头就是了，何必要我去呢？
汪占强听了他的话，说：“石仕达，你在全团诉苦大会上说过，贵阳花溪有个叫做杨老伯、王妈的夫妇，他们待你就像亲儿子……你去贵阳，去寻找一下他们……就算你小小年纪，被东家接、西家送……啥地方都搞不清楚了，那你在都匀窝了一年的山神庙。在那里的熟人，也该去转转、去看看呀！你参军都八年了，一个探亲假也没请过，别人不会说我这个营长的，太亏待你这样的孤儿了！”
其实，石仕所有的谎话，都是从杨老伯小时的经历照搬来的，因此急忙说道：“可惜就可惜在这里，都匀那里是啥子村……他真的一点记不得了。再说，是不是都匀附近，我也说不准。只记得那山神庙在一个山旮旯里，只记得是在毛粟山不远的山路上……
汪占强道：“那你啥地方也不用去了，就跟着我到贵阳去！就算我就是你的亲哥，我的爱人，就是你亲亲的嫂子！你是回家探亲，看看你的嫂子，这样总可以吧？八年没有休假过一天，别人会说我们部队太没有人情味了！你不说，别人也会说，说我对你这个吃过大苦、受过大罪、苦大仇深的孤儿，太没阶级感情了！就这样，给你一个月的假，同我到贵阳去……是我为你找对象，我咋能为你作主呢，真是笑话！”
石仕达看营长板着的脸，他想，如果再这样坚持下去，反倒会引起营长怀疑。于是便说：“也是真的，我该……而今文化大革命破‘四旧’，那山神庙……或许……也被农民毁了！”
——石仕达只得跟着石占强从边疆乘客车赶到了昆明，又从昆明登上了开往贵阳方向的列车。只是在列车上，他那咋也斩不断的情思和乡愁，又使他做噩梦了。
汪占强猛地拍醒了他：“看，又做恶梦了，是不是？过去老周老吴老说你，我还不相信。今天，我可真看到了！难怪你长期住在值班室，死也不同其它的军官同室，就是这个缘故吧？”
石仕达清醒过来，知道老毛病又犯了，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为了预防这样的老毛病，他保留着孤独的习惯。他不想拥有节假日，不想感受亲情与欢乐，他勤奋地带兵操练，只想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他最怕的就是黄昏，这时任何操练都结束了，他默默地面对云南边陲那绵绵起伏的群山和莽莽山林，这些山林与贵州的十分相似，他会看见杨老伯、王妈的身影；会看到张炎和张勇从林中向他跑来；会看到毓秀路的小伙计们……他会止不住的流泪，战士们又以为他想起了万恶的旧社会，那一双双同情而怜悯的目光，这时宛若一把把利剑，刺向他这个靠着说假话和谎言生存的伪君子！
石仕达真正得到了社会的关怀，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这样的同情和关怀，都被石仕达视为是“谴责”！一个靠谎言生存的男人，当一次次地品尝这样的“谴责”之后，他那悲苦的心灵会像被人往伤口上撒了盐一般地痛苦！他会跑到无人的地方，向天空，向着河流，向着一切显示着生命的山林大声呼喊着：
“我没有一个亲人！我的亲人全都死绝了！他们都死绝了！死绝了！”
眼下，石仕达瞟一眼汪占强，见他古怪地望着他，就装得轻松地问道：“我把你……吵醒了吧？”
汪占强还是炯炯有神地盯视着他：“不怕你老弟多心，你实在是让人……太难以理解！”
石仕达急忙把话岔开：“许多问题……我都向组织交待清楚了！你……不是在……政审我吧？”
汪占强说：“只是我个人的怀疑，不代表部队和组织。说我政审你？真想政审你的话，我早就政审你了！同你相处七八年了，你若是坏人，我早把你打进十八层地狱去了！哈哈……天底下的人，我姓汪的谁也不相信，偏偏相信的就是你――石仕达！”
石仕达苦涩地笑了笑。有关自己的隐私，特别是对汪占强这样值得他尊敬的兄长，对他扯谎可真是太难太卑鄙太没人情味了！可是，我们的社会……阶级斗争搞得这么热火，严酷……做一个这样的“军人孤儿”真是太难，太累了！
谁知汪占强又道：“你又梦见杨老伯了，还有王妈、张炎……你既然这样思念他们，我就奇怪——我仔细看过你的档案——你离开他们时，至少也有十二三岁了吧？咋会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石仕达的鼻头一酸，谎言中的他不禁泪如雨下：“杨老伯是走村窜寨的泥水匠，我真的、真的找不到他们了！我伤心是他们……他们……丢下了我，悄悄地走了！不要我了……”
汪占强这才丢掉了他的怀疑！石仕达在团里、营里、连里诉苦……他背都背得出石仕达的悲惨经历：他三岁死爹，七岁死娘，尔后在一个乡村私塾先生的家里当了个“催生儿”。开始几年，这私塾先生还手把手的教他读书、写字和珠算，把他当成自己亲骨肉一般的对待。殊不知奇迹出现了，他刚到这家人中不到一年，这家人就生出了个胖儿子，两年……三年……石仕达的故事他都听几十遍了，有些地方都背得下来了。石仕达的幼年真是太让人心酸太让人同情。他那离奇的苦难成为部队阶级斗争的新教材了。在这大讲阶级路线和阶级斗争的今天，他的营里有了石仕达这样一个这样受苦、受难的孤儿，他的营仿佛也就成了“英雄营”了！整个师，没有一个战士没有听过石仕达诉苦，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孤儿石仕达”！
仿佛，这样的“忆苦大会”开的愈多，部队的战斗力便会增强十倍！汪占强清楚这就是今天的政治，你就是听腻了，也要装得在聚精会神地听……每逢节日，石仕达这样的军中孤儿，简直更成了宠儿。那团首长第一个要请的人，便是他石仕达了！
革命军人嘛，没有吃过大苦的人，哪能捍卫共和国的钢铁长城呢？汪占强已经没有一点睡意了，他又挑起话题：“不过呢，你这样的孤儿，四处都能碰到好人……那年，我去接兵时，第一眼就同情起你来了。那是六0年的冬天，你来报到时，你孤苦伶仃，衣衫单薄地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那些有爹有娘的新兵，周围至少有两个以上的亲人和朋友，而你……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汪占强呀汪占强，从今往后，你有责任帮助这个孤儿，要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兄弟一般看待！”
汪占强说着说着，目光从一掠而过的山村画卷中转回车箱中来，顿时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一行行晶莹的泪珠在晨曦的光亮中，从石仕达的眼眶中涌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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