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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一对好汉

    大列巴在朗朗乾坤之下看了霍英雄的灵异照片,因为看的时候吃饱喝足、心情愉快,所以根本没当回事,甚至不承认那白影子是个人头。打着要帮霍英雄捉鬼的旗号,他很踏实的留在屋子里,不走了。

    捉鬼当然不是他的真正目的,真正目的是通过霍英雄去结识鹭鸶姐。大列巴活了二十多岁,因为脸大如盆、眼细如缝,相貌属于奇葩一族,所以尽管早到了春心萌动的年龄,却是常年求偶不遂。越是不遂,越是骚动,昨夜他跑去大排档借酒消愁,不慎见识了鹭鸶姐笔直的大长腿和通红的大嘴唇,周身当场过了电,登时就转不动眼珠了。

    霍英雄擦过脸后,就含胸驼背的开始收拾屋子。好在这屋子是一贯对外出租的,屋中没有什么复杂家具。一张餐桌四脚朝天了,翻过来摆正就是;电脑显示器拍在键盘上了,既然屏幕没碎,扶起来也能照样的用。屋角立柜的柜门被人踹歪了,霍英雄开关柜门看了看,发现是合页受了损,自己也能修。末了找出一把笤帚,他开始慢慢的清扫满地西瓜皮。大列巴也不走,也不帮忙,抱着肩膀坐在窗台上当看客,一开口就是打探鹭鸶姐的私生活。霍英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真想把他轰出去,可同时又是真不好意思轰。浅浅的叹了一口气,他拧了一条抹布,开始去擦立柜和墙壁上的鞋印。

    到了中午,霍英雄感觉自己身上好过些了,便垂头丧气的煮了一锅挂面当午饭。大列巴忽然长了眼色,居然主动下楼买了一只扒鸡回来,好给两人下饭。

    依着大列巴的心思,是想挨到傍晚,和霍英雄一起去给鹭鸶姐帮忙搬货摆地摊,顺带着和鹭鸶姐搭个话。不料一直等到了下午五点多钟,鹭鸶姐却是给霍英雄打来电话,说是今晚不出地摊了——鹭鸶姐当年二十郎当岁的时候,的确是当过两年模特,认识了不少小姐妹。现在小姐妹之一和人合伙搭了个草台班子,专门从事送戏下乡活动,马马虎虎的也能赚几个钱。草台班子里有个唱流行歌曲的男歌手,昨天晚上在洗脚屋赶上扫黄,让警察给抓走了,导致今天的节目凑不全,故而邀请鹭鸶姐前来顶一场。鹭鸶姐虽然现在沦为劳动妇女,但本质上属于能歌善舞型,凤凰传奇的歌基本全会唱,所以今天一听有这么个挣钱的巧宗儿,她骑着自行车就下乡去了。

    大列巴一听勾搭鹭鸶姐无望,当场就想撤退;然而此时天光眼看着暗了下来,屋子里黑幽幽的又阴又冷,正是个闹鬼的理想环境。霍英雄虽然很烦大列巴,但就因为他是个活蹦乱跳的活人,所以坚决不让他走,非留他陪自己捉鬼不可。大列巴支支吾吾的,说要下楼去给两个人买晚饭,然而霍英雄怕他逃了,宁可亲自动手下厨房。

    大列巴吃了霍英雄的大米饭和炒鸡蛋,没了退路,只好认命。要说怕,他是不怕的,只是感觉霍英雄这屋子里要什么没什么,干坐着太无聊。霍英雄也不理他,自顾自的拉了窗帘开了灯,然后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回忆了这几天发生的怪事。

    不知道怪的时候,看见什么都不觉得怪;如今知道怪了,他又感觉事事都可疑,最可疑的就是那天早晨的高乐高——满满的一大杯啊,怎么就没了个一干二净?就说是有野狗溜进屋子里了,野狗还能用爪子捧着杯喝?

    思及至此,他一转身进了厨房,从高乐高的罐子里刮出一点残余,加热水又冲了一杯,端端正正的放到了餐桌正中央——这是诱饵。

    然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雪碧,倒了一杯放到高乐高旁边——他摸不准女鬼的口味,所以这也是诱饵。

    厨房里剩了半碗紫菜蛋花汤,也被他端了过来——兴许女鬼喝完了甜的,还想尝点咸的解腻呢?

    大列巴兴致勃勃的走过来了:“咋的?给我预备的夜宵啊?”

    霍英雄伸手一挡他,神情十分严肃:“别动,不是给你的,是给鬼的。”

    大列巴一耸肩膀,潇洒笑道:“操!骂我啊?”

    霍英雄没搭理他。幸而大列巴脸皮够厚,受了冷淡也不在意,快快乐乐的坐到电脑前看动画片去了。

    大列巴从不学习,只是爱玩,十分善于熬夜,然而刚刚熬到十一点钟,电脑就被霍英雄强行关了。

    然后霍英雄交给了他一个营养快线的瓶子:“这里头是我今天从教堂里要来的圣水,到底有什么用处我也不知道,反正夜里要是见了鬼,你就拿这水往它身上洒,听见没有?”

    大列巴看他煞有介事,忍不住要笑。而霍英雄找来锥子,又在瓶盖上扎了两个眼。将这一样武器处理好了,霍英雄前往厨房,叮咣乱响的洗刷了一通,末了拎着平底锅和菜刀回了来。

    因为他的表现是太认真了,所以大列巴收敛笑容,心里也有点要发毛:“你……这是要把女鬼炖了?”

    霍英雄问他:“看过喜洋洋和灰太狼吗?”

    大列巴一点头:“看过一点儿。”

    霍英雄把闪闪发光的平底锅递向了他:“这个给你,见鬼就拍。菜刀我留着,这刀太快了,我怕你割了手。”

    然后他对着大床一扬下巴:“上去吧!”

    大列巴忽然有些恐慌:“这个这个,上午刚确立了朋友关系,晚上就睡一张床,是不是太快了?”

    霍英雄没心思和他啰嗦,直接关了电灯,然后摸黑先爬上了床。挪到大床一角坐稳当了,他一手菜刀一手圣经,开始静静的等待女鬼现身——昨夜,就是这个时候,他醉醺醺的进了小区。

    大列巴见状,也跟着爬上了床,拿着平底锅和圣水坐到了大床另一端。今天白天下了一整天小雨,入夜之后还是阴得厉害,天上一个星星都没有,全仗小区门口的一盏破路灯照亮,一点微光传到窗口,还被窗帘挡住了。

    与此同时,缩在结界中的施财天拉长了身体,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他又饿了。

    往日在须弥山顶之时,他盘在婆娑宝树上,一贯是边吃边睡,边睡边吃,所以不知饥饿的滋味。如今他吃了上顿没下顿,上顿又不是什么好饮食,所以他一边睡一边饿,饿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就醒了。

    他打食打出了经验,有心再去人间走一趟,可又怕遇到恶臭的凡人对自己拉拉扯扯。咬着手指头又打了个短短的盹儿,他强打精神睁了眼睛,同时向前伸出了手,预备打开结界,先看看人间情形。

    他在结界之中,是不知道人间昼夜的。而躲在大床上的霍英雄,因为女鬼是久候不至,所以半闭着眼睛低了头,也在犯困。大列巴也想睡,可是口干舌燥的睡不着,摇晃着手里这瓶圣水,他欠身向霍英雄凑近了,想要压低声音问问这水能不能喝。

    然而在他将要开口的一瞬间,他猛的直了眼睛,只见漆黑一片的前方忽然缓缓现出了一道光芒!

    这道光芒悬于半空,堪称微弱,但是足以堵住大列巴喉咙中的一口气。目瞪口呆的僵了动作,大列巴干张嘴发不出声,随即骤然反应过来了,他开始摸索着去拍霍英雄,想要赶紧给对方送个信。可是床太大了,他左摸摸不到人,右摸也是个空。正当此时,那道光芒之中伸出了一只手。

    手很修长,手指头尖尖的,带着点爪牙锋利的意思,连着雪白的腕子。缓缓的向下探向了餐桌,那只手颤颤巍巍的端起了一杯高乐高。

    大列巴差点把眼珠子瞪了出来,同时就见那杯高乐高被鬼手一路端进了光芒之中。屋中响起了轻微的“咕嘟咕嘟”声音,显然是那女鬼正在畅饮。大列巴吓死了也急死了,长胳膊四面八方的寻找霍英雄。而光芒一动,鬼手又出现了,这回是轻轻的把空杯子放回了桌面,紧接着又端起了那碗紫菜蛋花汤。大列巴见这鬼手的动作越来越多,现在能喝汤,想必过会儿就能吃人。屏住呼吸横挪了一寸,他这回歪了身子狠命一抓,终于实打实的抓住了霍英雄的胳膊。

    霍英雄正垂着脑袋昏昏欲睡,冷不防的受了袭击,当场就是一抬头——然后他就呆住了。

    呆了没有三秒钟,他也向大列巴横挪了一寸,伸手去推大列巴下床捉鬼。大列巴吹牛成性,胆子却是袖珍迷你型,此刻没尿在床上就是好样的。霍英雄推他,他也推霍英雄,两个人全咬着牙闭着气,无声的互相催促对方去打头阵。床上胜负未定,半空中的鬼火却是又有了动静。二人只听“噗”的一声,光芒之中喷出了一口紫菜蛋花汤,随即鬼手再现,把那大半碗冷汤又放回了餐桌。

    霍英雄这回清清楚楚的真见了鬼,急得用力一搡大列巴。大列巴差一点被他搡下了床,当场急眼,也不管鬼了,抡起平底锅就拍向了他。只听一声闷响,霍英雄猝不及防,被他一锅底拍下了床。大头朝下的一头栽到了地上,他不敢耽搁,一个鹞子翻身就窜了起来——窜猛了,直接窜到了餐桌旁。而那只鬼手近在眼前,正要去端剩下的那杯雪碧。

    霍英雄的胆量,比大列巴强点,但是也不超群。他是怕吓的,可若被吓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他由怕转怒,反倒能够爆发出一股子惊人的力量。刚才坐在床上,他腿酸腰软战战兢兢;如今圣经和菜刀全摔飞了,他赤手空拳的和鬼手打了照面,却是猛然变身成了敢死队员。心中的怒火烧着他燎着他,让他苦大仇深的一伸手,当场就把那鬼手的腕子攥住了。

    “妈了个×的!”他怒不可遏的向后一使劲:“出来吧你!”

    像个接生婆似的,他从窄窄的一道光芒中硬是扯出了长条条光溜溜的施财天。而施财天冷不防的受了偷袭,正要还击,哪知受了创伤的尾巴正好向下抽上了地面,骨头茬狠狠的蹭过了地面砖。剧痛之中他“哇”的大叫了一声,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施财天悠悠醒转。上一次他是被饿醒的,这一次他是被疼醒的,眼睛还没睁开,他的耳朵先听到了自己哼哼的呻丨吟声。自从发现嚎啕大哭可以排遣心中烦闷之后,他现在就学得很会叫了。

    然后,在自己的哼哼唧唧声中,他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他看到了霍英雄;第二眼,他看到了大列巴。

    霍英雄和大列巴在床边并肩而立,霍英雄双手合握了一把菜刀,让菜刀像护心镜似的贴在了胸前;大列巴比他的防御规模更大一点,双手合握了平底锅的长柄,锅边一直杵上了下巴。两人一起微微弯腰半鞠了躬,瞪着眼睛紧闭着嘴,沉静而又肃穆的注视着施财天。一盏节能灯明晃晃的悬在二人头顶,原来还是黑夜时分。

    施财天先从霍英雄开始看,认出这是上次相遇的那位口臭凡人。看完霍英雄再看大列巴,看了又看,没看出大列巴是个什么东西。

    然后他发现自己是仰面朝天的躺在了大床上,试着扭动了一下,两条胳膊却是不得自由。翻着眼睛向上一望,他看见自己的双手手腕被绳子乱糟糟的绑上了床头栏杆。尾巴还在钻心的作痛,疼得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他很警惕的又望向了霍英雄,同时暗暗的磨了磨牙齿。

    霍英雄和大列巴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从上到下的把施财天审视了无数遍,他们先是恐慌后是迷惑,并且感觉他们双双变成了葫芦娃,这回遇上了真蛇精。

    施财天,从脑袋开始往下看,的确是个人样子,并且是个很漂亮的人,长头发在灯光中黑亮得直反光,肩膀也端正,胳膊也修长,乳丨头肚脐俱全,然而一旦过了肚脐,就不对劲了。

    上身雪白光滑的皮肤从腰部开始渐渐硬化成鳞片的形状,形成蛇身蛇鳞。越往下走,蛇身越浑圆,蛇鳞的形状也越清楚,并且有着坚硬无匹的质地。鳞片大小不一,蛇腹的鳞片扁阔一些,其余的鳞片细密一些,总而言之,的的确确和蛇一样。只可惜少了个尾巴尖,属于伤残蛇精。

    施财天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霍英雄和大列巴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瞻仰了多久。及至双方对了眼,霍英雄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这才如梦初醒的又回了魂。一个脑袋缓缓的转向了大列巴,他就听自己的颈关节在咔咔作响,声音也轻飘飘的如同鬼哭:“我把女鬼抻出来绑上了,你不是说要把它办了吗?请办吧!”

    大列巴躲在平底锅后,一张大脸本来就白,这回彻底白成银盆了。抬头迎着霍英雄的目光,他失魂落魄的一摇头:“平胸,不办。”

    霍英雄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沫,喉咙发紧,咽不下去,噎得他一抻脖子:“那这玩意儿……咋处理啊?”

    大列巴瑟缩着摇了摇头:“你自己留着吧,我等天一亮就回学校了。”

    霍英雄昨天给他做了一天的饭,就为了留他给自己当个帮手,没想到他从头到尾都只会添乱,如今还想临阵脱逃。趁着方才被施财天吓出来的那股子霸气还未退去,霍英雄对着他一瞪眼睛:“想跑?信不信我削你?”

    大列巴吓得直打结巴:“你、你不说你得养两天才、才打得动吗?”

    霍英雄腾出手来一指施财天:“鬼我都敢收拾,我差你啊?”

    大列巴此刻毫无斗志,听闻此言,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了:“那……咱们报警?”

    霍英雄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去找手机:“对,报警,赶紧让警察把这东西弄走!”

    然而未等他找到手机,大列巴忽然又有了新想法:“等会儿英雄,你说这东西这么奇怪,能不能卖钱?”

    霍英雄当即一回头:“卖钱?”

    大列巴抬手抓了抓短头发:“你见没见过那种马戏团,专门展览怪物的?什么人头蛇身啊,一个身子俩脑袋啊,四条胳膊四条腿啊……他们展览的那些都是假的,咱们这个可是真的——你看,你看,还动弹呢!”

    霍英雄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自己欠三姑的那一万块钱,胸中的霸气便不由得落了潮:“要是能卖钱,当然最好,但是那得等鹭鸶姐回来再说。毕竟鬼是咱们在这屋子里抓的,这屋子是鹭鸶姐的。真要有了好事,咱们不能把她落下。”

    大列巴正在暗恋鹭鸶姐,听了这话,自然也是同意。于是霍英雄也不找手机了,走回床边继续观察施财天。

    屋中寂静了能有五分钟,霍英雄忽然叹了口气:“你看,它哭了。”

    施财天的确是流下了一滴眼泪,因为尾巴伤口实在是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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