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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且听风吟(1)

    段译凡拎着郑汉城:“带路。”

    苏朗跟在后面,段译凡回头指他:“你回去睡觉。”

    苏朗可怜兮兮地看他:“带我一个,就带我一个吧?”

    段译凡失笑:“你当组团旅游呢?”

    苏朗很认真:“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房间门给锁上了,郑汉城刚一刷开,浓郁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种灼烧的感觉刺激着鼻粘膜,撩拨着大脑神经,苏朗一怔,因为他迅速反应了过来,并清醒地意识到,这是血的气息。

    郑汉城还没意识到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单看月光照出的那一脸茫然可以知道,至少在他走之前,事态还没进行到这一步。

    杨浅弓着腰跪在地上,身体不断地颤抖并伴随着痛苦在他脸上扭曲而显得异常骇人,而被他死死咬住的手臂上正不断地流出鲜血,然而与此同时,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吮吸着那些新鲜而浓稠的液体。

    苏朗觉得胃里有什么在搅动,而郑汉城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无意义地张着嘴,满脸的惊恐愕然。

    “小朋友们不要看。”段译凡连推带招呼地把他俩弄进浴室,苏朗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怎么回事?”他问郑汉城。

    郑汉城摇头:“我也不知道,晚上回来以后他就一直说难受,问他哪儿难受吧,具体又说不出,然后又说饿,给他找来吃的吧,又一样都吃不下,后来就拿窗帘带勒我脖子——”他说着向苏朗展示战果——一道深红色的印子,“故意杀人的犯罪动机有了吧?”

    苏朗惊叹:“何其壮烈!敢问壮士是如何虎口逃生的?”

    “哪儿啊!他劲太大,直接把那根带子扯断了,再之后——就不搭理我了,直接拿自己脑袋往墙上撞,我猜他是着了什么魔障了,赶紧上去找本杰明……这不才遇上你们——”郑汉城贴在门上听,“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了。”

    苏朗学他,也凑过去贴耳朵,但是外面一片静谧,毫无收获。他心里着急,牙一咬就拿肩膀硬往上撞,但同样也全然无效。

    “这门怎么能从外面锁上的?”苏朗想不通。

    郑汉城也摇头:“应该锁不上啊。”

    苏朗想起中午那一幕觉得这事里有蹊跷,本杰明一直再没有出现过也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他的怀疑。

    “他是从今天晚上才开始不对劲的么?”

    郑汉城回忆道:“其实半夜就有点不对劲,烧烤回来之后就一直跟我谈他以前的事情,之前他话很少的。”

    “说什么了?”

    “说想进司法系统没进成,之前认识了一个系统内的人,那人家老头子好像是个检察长,答应帮他忙弄进检察院,好巧不巧那阵子出了点事情,检察长内退了,那人也离职了,到现在还联系不上,说着说着就开始怀疑人生,说想变强,想出人头地,但是现实太复杂又太尴尬,最后不知道怎么的还扯到永生——问我想不想永生之类的。”

    苏朗一头雾水:“怎么永生?信春哥么?”

    郑汉城说:“当时我太困了,话听了一半睡过去了,早上起来看他还算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就是话多。”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门开了,段译凡示意他们出来。

    “杨浅呢?”苏朗冲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探求真相,然而房间里已经空了,除了地上隐隐约约的血迹。

    段译凡答得很轻松:“阑尾炎,我让本送他去医院了。”

    苏朗很愤怒,段译凡明显拿他当小孩哄,于是问郑汉城:“阑尾炎能那样?”

    郑汉城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竟然立刻点头:“有可能。”说完之后又恍然大悟地加上一句,“我看八成就是!”

    段译凡欣慰地拍他肩:“小伙子你很有才能,我准备重用你。”

    郑汉城羞涩一笑拒绝了他:“总监我想自己努力。”

    苏朗一跺脚,跑了。

    他试着给杨浅打电话,结果倒真是本杰明拿起来听。

    “杨浅怎么样了?”

    本杰明说:“没事,就是疼的厉害,我送他去江北医院。”

    苏朗虽然对本杰明有怀疑(这怀疑大多来自胖子不断的心理暗示),但潜意识里对他还是抱着很大程度上的信任,可能因为军人出身的职业背景,也可能是因为强壮有力的体魄,更可能是来自于不怒自威的气场,总之这一刻,苏朗相信,不管杨浅发生了什么,起码本杰明是不会再补上一刀的。

    挂断电话,苏朗一回头,段译凡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

    他盯着自己,瞳孔黑漆漆一片,折映出自己茫然的倒影。

    “苏朗。”段译凡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平和,又一种说不出的磁性与张力,几乎让经历了各种起伏跌宕后的苏朗有些发懵,“凡哥,怎么……”

    有一种抽丝剥茧般的感觉正在脑内不断升腾,整个由零散碎片构建而成的逻辑记忆正一点点被瓦解松动,似乎有股力量正试图侵入这严密的体系之内,不知不觉地取走某一块,而记忆的主人却无法阻止。

    这种状态大概持续了足有半分钟才被突然地打断,苏朗像在水里挣扎了很久突然浮出水面,突然清醒了过来。

    “算了。”段译凡突然转身,点了根烟走了。

    我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控制你。烟雾升腾中,他阴郁地想,不过早晚有一天,你会求我来消除这些记忆。

    回去之后,苏朗想跟胖子说说这些,但胖子却已经睡了,只留给他一个厚实的背影。

    于是他强迫自己入睡,半个小时之后,竟然就真的在大脑的高速运转过程中睡着了。

    苏朗近来做梦频繁,今晚也不例外,他梦见了一个与上次完全相反的世界,暗红色的天空下,大地龟裂,万物湮灭,火焰吞噬着整个世界,他的脚下是一片黑色沼泽,在意识清醒的末了不断下沉,无论他如何挣扎,下沉的速度都只增不减。

    他想求救,但疲于呼喊,他想自救,但无能为力,一秒一秒蚕食意志的恐惧,绝处无法逢生的万念俱灰,这种即将没顶的感觉实在太过真实,以至于急于摆脱的潜意识主动选择了打破梦境,结束大脑的运转。

    苏朗猛地坐起来,一身冷汗,衣服湿的彻底。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想看时间,却看到了一条未读短信。

    段译凡写来的——“睡了?”

    十二点二十发的,苏朗退回主菜单看了看,现在已经是两点了。

    太迟了,他不打算回复,于是起身去冲了个澡,回来又继续躺平。

    又一个梦境拔地而起,苏朗诧异地发现身处同一个世界,只是漫天的火光被冰雪替代,透骨奇寒,雪虐风饕。

    梦中曾出现过的那个人站在身侧,背着手淡然地平视这个世界,雪落满他全身,而他岿然不动,只是冷静地注视,这种冷静里颇有几分执着,但也不乏绝望。

    苏朗想说话,但无法出声,隐约中听见那个人说了些什么,像是对自己说,又像在和那个世界交谈。

    “一切都不会再变好了,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年轻的苏朗尚且未能理解之时,一个喷嚏将他拉出梦境,他腿一蹬便挂着鼻涕醒过来了——空调打在18度上,苏朗觉得自己能活过这一夜简直是上天积德,悬在床边的手臂顶端有异样的感觉,段总家儿子正舔他手指舔得正欢,苏朗笑着摸摸它脑袋,起来了。

    苏朗性格算是温和,虽然表现出来时呈现了一种冷静淡定帝的状态,但实际上很有爱心,特别是对小动物,比方说老段家儿子,他心里是很喜欢的,只是不好意思表达出来。

    苏朗下楼端了杯牛奶上来。

    小段不喝。

    苏朗一推敲,人这是洋种,估计得喝咖啡,又下去了一趟。

    小段一爪子掀了盘子。

    苏朗怒了,指着它:“你!到底要什么的干活?”

    小段不理他,转着圈舔尾巴玩。

    苏朗没辙前去求助段译凡,段译凡刚晨练回来,穿件背心挂条毛巾,活脱脱一个李向阳。

    “不肯吃?”段译凡擦汗。

    苏朗点头。

    “不肯吃你就强塞啊。”段译凡一脸的“这都不是事儿”,“虐猫,虐猫你会不会?”

    苏朗严肃地摇头:“太残忍了。”

    段译凡吓他:“这不是猫,这是猫精,你不镇住它,它就会找机会把你吃了。”

    苏朗脸黑了:“凡哥,我跟您说正经的呢。”

    段译凡呵呵笑:“你把它给我,我那有猫粮。”

    段译凡跟着苏朗去取猫,苏朗突然想起件事:“您昨晚给我发短信,有事吗?”

    段译凡茫然地问:“我发了吗?”

    苏朗把短信调出来给他看,他恍然大悟:“我试试看有没有停机的。”

    “这样啊。”苏朗莫名有些失望。

    “猫呢?”段译凡看着地上的空盘子问。

    苏朗把房间翻了一遍,也没找着,段译凡摆摆手说没事,不知道跟哪儿睡觉呢,你先去大厅集合。

    胖子鬼鬼祟祟地从门口经过,弓着腰缩着脖子,怀里不知揣了什么可疑的东西。

    苏朗突然问:“杨浅怎么样了?”

    段译凡皱眉:“急性阑尾炎,开完刀了已经明天就能回家。”

    “他家在本地吗?”苏朗问得很小心。

    “在。”段译凡说,“朝天宫附近,哪天你可以去看看他。”

    苏朗点头:“嗯,那他下周还能到公司报道吗?”

    段译凡想了想:“估计要休息一阵子,你不是有他手机号吗,直接问他吧。”

    苏朗想起昨晚那场景,觉得还是先不要打了,况且他跟杨浅也不熟。

    今天是个好日子,地阔天长,晴空朗朗,绿树红花,蓄势勃发,苏朗看了一眼车上的温度计,气温——摄氏三十八度八。

    胖子背个包带个渔夫帽跟小学生春游似的,满面红光。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另一片山域出发了,路上不可避免地会问到杨浅缺席的原因,苏朗假装不知情,郑汉城把他患了阑尾炎的版本传播了一遍,又在其后添加了诸如“民族大义、舍身成仁、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等完全不搭界的拔高元素,使杨浅的遭遇听起来异常的热血动人。

    本杰明还在赶回来的路上,于是借助已有的设施大卫带他们做了一些传统项目,什么丛林探险,激流勇进,电网逃生之类的,到了中午又热情地向众人推荐了一种被称为“单兵自热”的食品——将两种液体混合后可以对食物进行加热,胖子一脸高|潮地表示他吃过,海军B号餐味道最好,里面的压缩饼干还可以留着当早餐,空军餐也可以,就是陆军伙食不太好,希望大家不要尝试。

    苏朗捏着那一袋八块钱的腊肉炒饭,热得毫无食欲。

    胖子神秘地告诉他:“这玩意我买了大概十箱屯在车库里。”

    苏朗说你买这玩意干啥,你又不经常玩极限生存。

    胖子微笑着拍他肩:“小同志,忧患意识不行啊,你知道吗,2012……”说完赶紧捂嘴,紧张地四周张望,见周围没人才抚着胸口顺气,“草,差点就把2012世界末日的秘密说出来了!”

    苏朗看他,叹气。

    下午本杰明也没有出现,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留影拍照和扯淡上,傍晚的时候一行人又回到住地,晚上搞公司规章制度学习,段译凡在上面读,下面基本上能听见呼声一片。

    段译凡摔书:“都给我起来!”

    没人理他。

    他痛心疾首地说:“一代不如一代啊。”他指指自己,“长得这么帅,你们也忍心睡着?”

    苏朗其实也瞌睡的不行,强撑着看他:“凡哥,我没睡着。”

    “很感动。”段译凡微笑,“那么就由你做代表把这个章程内容抄一遍吧。”

    苏朗彻底醒了:“凡哥我错了!我这就给您找猫去!”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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