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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回 背叛与相识

    对于梦云而言,我令她伤心了,而我自己也感到很愧疚。几度走到她的宿舍楼前,我拿出手机,却怎么也没给她发出一条短信。倒是文一研经常跟我说叫我去赔礼道歉,我想,干脆考完试吧,我再跟她赔不是。不过现在,整个教室就剩我和文一研了。

    突然之间仿佛跟丢了魂似的,自己也体会到梅若惜所能体会到的……一丁点儿。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教室,就连晚自习完回宿舍也是一个人。因为我发现,从梦云不理我以后,每天晚上我很早就回宿舍了,而文一研还在复习,虽然有时候他会看漫画,还不停一个人呵呵呵地傻笑。

    一转眼,我们迎来了第一门考试,电工学。这门课我感到很头疼,因为我对电桥的原理本来就不是很明白,老师还出了如此诡异的题目。不过还好,有同学找来了一些复习资料。我们纷纷拿来复印,相互讨论。我们知道老师的题目肯定是从这些资料上选取的,只可惜资料上的题量太大,我根本无法在考前全部复习完,相信梅若惜任凭她平时再怎么用功,把题目全部做一遍也是不可能的吧。文一研把这些资料拿给她时,她都差点晕倒了。那么我更是束手无策呀!

    每次考试后我们发现我们考前的担心都是瞎担心,因为每门考试都是可以过的,关键就在于班里那些跟老师走得很近的同学,只要有他们,我们的复习范围就会大大缩小,这次也不例外。感谢张希黎,感谢朱霭萱,也感谢姚玲丽同学,在考试的前两天,她们的卖萌成功地从老师那里拿到了最新版本的考试范围,不负全班同学的所托。但是这也只是我们班里和其它班一小部分同学的资源,因为不敢太伸张。不过到最后,全专业的同学都知道了。

    但我万万没想到,竟然全年级就只有梅若惜还不知道考试的范围,当然,是缩减过得考试范围。还是文一研去楼上问她问题的时候发现的。

    她问文一研:“你怎么复习得这么快啊?都看到第27题了?”

    文一研说:“难道你不知道吗?老师重新又划了范围了……”

    可以想象,当时文一研看着她茫然的眼神,就知道了,肯定是女生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当天晚上文一研就跟我炫耀了。

    “哎,那些女生竟然没把考试范围给梅若惜,还好我及时发现……”文一研说。

    “啊?”我惊讶道:“还有这种事啊?”

    “女生之间的矛盾也许我们男生也永远也无法理解吧。”

    “为什么?为……为什么……”我一直反复问道。但我不知道应该问谁,也不知道能否得到答案。

    “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是很自私的,”文一研说:“哥反复跟你重复,大家关注的永远是自己,你知道什么是党同伐异吗?若惜同学跟她们始终不是一路人啊。就算是其她女生之间也是矛盾重重哦!”

    “但是不就是个复习范围吗?”我用的语气非常强烈:“只是一个复习范围不是吗?并不是什么决定人生的大事啊?”

    “但是已经足够了啊!”文一研这时倒是显得很冷静,说:“对于一些人来说已经到达了满足自己那一点快感的地步了。更何况,成绩是与奖学金有直接关系的。”

    “只是一个考试范围?”

    “是,仅仅是一个考试范围!”

    “你确定?”我反复问道。

    “是的!”

    我摇了摇头,突然感慨道:“人,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动物……”

    “そうですね(是啊)……”文一研装作很感慨的样子。

    人的心中总是有种这样的感情,自己都无法去控制,总是被叫作“我就是看不顺眼……”和叫作“凭什么……”的东西所占据,“我就是看那女生不顺眼”,“我凭什么要给你考试范围”,这些总使得自己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正确地对待一个人。恐怕那晚我没有追出去向梦云赔不是,看来也是我本性的使然。我自己倒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只是自己的理念始终在束缚自己。

    到底应该怎样做呢?我始终觉得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还是个任性的孩子,看来,我并不是我自己想像的那样,以为自己可以看穿一切,做的任何事都对。但是至少我在思考应该怎么办。

    虽然考完了一门电工学,接下来还有英语、理论力学和其它考试。每次回宿舍时,我都经过梦云宿舍的门口。望着她宿舍的窗户,我发觉自己有点想她了。我呆呆地站在她宿舍的门前。

    这时,从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哼,你来找我了?”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去找你的那个贫困生?”她又问道。

    “我跟她真的没什么的……”

    “那你天天去找她做什么?”

    我愣了愣,说:“我哪里天天去找她了?只是偶尔问问题目而已……”

    “真的,难道你心里从来就只是怀揣着这样的感觉去四楼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心知肚明,自从那次“十佳歌手”大赛之后,我想梅若惜的时候确实比较多。

    “为什么你要骗我,自己却上了四楼找别的女生?”她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哽咽。“难道我还不如一个人人都看不起,人人都讨厌,人人的不想搭理,家里条件那么差的一个贫困生吗?”说完,便径自向宿舍走去了……

    我明白了,原来那一连串的排比才是她真正不理我的原因。这也是一种叫“凭什么……”的东西不是吗?如果翻译过来就是“凭什么我比不上一个条件比我差那么多的女生,凭什么我会不如她?

    其实我并没有说什么呀,我想对梦云说:“你很好,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喜欢生气时嘟着的小嘴,喜欢你微笑时弯着的眉毛,喜欢你看着我吃完桌上所有的饭菜,喜欢你坐在我旁边看书的感觉,喜欢和你走在路上和你的同学打招呼……”真正的排比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你会有那样的排比呢?

    我感觉到人与人交往很可怕的事就是:我想向你传达的意思,对方在接受时却变得截然相反。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呆呆地站在那,再一次感受梦云给我带来的困惑和无奈。

    可怕,真的可怕。但是真正可怕的事与此同时正在发生……

    在梅若惜的宿舍里,当然,梅若惜同学还没回宿舍,而她的其他的五个室友都在。

    于是,一些不太善意的讨论开始了,对象是陆婧源同学。

    “今天的考试,你把题目范围告诉梅若惜了?”张希黎问陆婧源。

    “啊?我没有啊?”陆婧源连忙为自己辩解。

    这时,朱霭萱也质问道:“真没想到你会把范围告诉她。”

    张希黎接着说:“你知不知道,她在我们宿舍总是拖我们后腿,好像我们欠她什么似的。”

    “是啊!”朱霭萱说:“看看上周的卫生分数,我们就60分……”

    “还有……”姚玲丽说到:“我的洗衣粉用的这么快,肯定是她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用的。她是贫困生嘛,没钱买……”

    “还记得上次的运动会吗?”张希黎说到:“是谁让我们学院拿不到第一名的?”

    “还有哦……”姚玲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就是上次跟她多说一句话,害得我没赶上校车……”

    “你看!”张希黎转过头来,怒视着陆婧源,说:“就这样的人,你还把考试范围告诉她?”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陆婧源急得快要哭了。

    “那会是谁?”张希黎颐指气使地问。

    “会不会是文一研啊?”朱霭萱说:“感觉他好像跟梅若惜在一栋教学楼里自习。”

    “不过平时看他也不和梅若惜说话啊?”姚玲丽自言自语道。

    “不管怎么样,”张希黎说:“以后我们几个弄到范围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尤其是文一研。不,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说。”

    我想,陆婧源和这样一些人在一起,心里也会感到恐惧吧。当婧源第二天跟我说起这件事时,我还真没想到女生们会追查是谁向若惜透露考试范围的。也许在我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就是一道过不去的坎了。

    那天,我照常去教室自习。有道力学题果断不会做,于是我自然而然地跑上四楼。但让我感到吃惊地是梅若惜居然不在。按道理说,快要考试了,他应该在这里自习的才对啊,今天又不是她打工的日子。

    我回到教室,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因为文一研也不在,所以感觉很压抑。每当自己感觉郁闷的时候,都会和文一研调侃两句,这样自己的心情会好很多,真的。当然,我也是准备自己一个人去吃饭的。不过,我在楼梯口居然遇到了正在爬楼梯的文一研。

    “小文子,吃过没?”小文子也是我对文一研的昵称。

    “你知道吗?”

    “什么?”我问。

    “她工作没了……”

    “啊?”我感觉我应该没听懂。

    “张希黎、朱霭萱、姚玲丽知道了她在哪里打工,然后去了她打工的那家店。”文一研说:“她们在店里故意找茬儿,然后向老板投诉。结果她被老板辞了。”

    我听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班里应该没有人知道她在哪家店打工的,出了我,还有谁?”文一研问。

    文一研看着我,我不敢看着他。因为我知道,知道她在哪里打工的出了他和我,还有的就是梦云了,既然不是他和我,那还有谁?

    我冲出教学楼,在路上狂奔着,我好想哭。是我,感觉像是我出卖了梅若惜一样,我跑到梦云的宿舍楼前大喊她的名字:“车梦云……车梦云……”

    从窗户里伸出无数个脑袋,仿佛在看热闹一般。此时的她们哪里能够理解被背叛的人的心情?

    我垂头丧气,不知该去哪里。正在我犹豫的时候,梦云出现在我后面,我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你告诉我们班那帮女生了?”我质问她。我知道我的眼圈有点红了,可能她也看到了吧。

    “是的,怎么样?”她倒是出奇的平静,似乎知道我要来找她是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喊道:“她没有了饭店的工作,你要她怎么生活啊?”

    “这是她的报应不是吗……”

    “她哪里对不起你了?好吧,对不起你得是我……”我怒吼道。

    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仿佛真以为我一脚踏两船呢,对我议论纷纷……

    我一把抓住她得胳膊,她想挣脱,可力气哪里可以与我相比?我一路抓着她走向自习教室。到后来,她倒也不挣扎了,跟着我后面走着。我用力抓着她,我知道她感觉很痛,我也感觉到她眼角处闪着泪花……不过,我是怎么连这个也感觉到得呢?

    我们一路都没说话,在自习室里,我们也是各自坐着,一言不发,只是感觉自习室里的文一研特多余。

    文一研正坐在后排。右手托着下巴,眼睛看着窗外,说到:“哎,快要下雨了……”

    我没理他,只是自己从包里拿出伞,放在桌上。

    他起身,走到我面前,说:“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向门外走去。

    这时,梦云起身走到我面前,丢了一份资料给我。我一看,是理论力学考试的复习范围。

    “我们和好吧……这是理论力学的考试复习的资料……”她小声说。

    我知道梦云本性不坏,只是行为幼稚了点,一时赌气才去对别人说了这个秘密,而且她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我本以为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现在倒是她在向我说对不起。我感觉我的心一下就软了,我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对她说:“答应我,以后别再做那么任性的事了,好吗?”

    她点点头……

    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只是轻轻把她搂在怀里。也许连上天也在配合我们彼此的心境吧,我听到哗啦啦的下雨声。

    雨越下越大,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在教室里待到十点多,说实话吧,我整个晚上几乎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但是,我感觉我已经不是前几天的我了。另一方面,我也很害怕,如果真的是因为梦云把梅若惜在哪打工的事告诉那帮女生而使梅若惜丢了打工的机会,那么我又该怎么办呢?帮助梦云掩饰?还是去请求梅若惜的原谅?我想梦云肯定不会再让我去找梅若惜了吧。至少她心里是极其不愿意的,这一点我了解她。

    大概十点半了吧,我看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了。于是,我提议我们回宿舍吧。因为梦云来教室的时候太匆忙了,所以没带伞,没办法,我们只有合用一把伞了。走在雨中的校园的小路上,我回头看了看梅若惜四楼的那间教室,我看见梅若惜正愁眉苦脸地看着窗外,想必是没有带伞吧。我停下脚步,此时的我脑袋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我的行为不知道该去响应哪个念头。梦云拉了拉我的手,说道:“走啦……”

    我牵着她的手,准确地说,是我被她拉着向前走着……我们似乎一句话也没说……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二十分钟,也许更久……我们走到了她的宿舍门口。宿舍门口的灯很昏暗,但是她的脸庞清晰可见。

    “拜拜……”她笑着更我招招手……

    我心里很不好受,我知道此刻的她其实是强忍着痛苦,抱着一个千方百计想留住我的心态来做着眼前的一切的。因为她知道,有些事一旦发生,就是发生了,弥补不代表没发生过。因为我也知道,我的错就是我的错,错误一旦铸成,逃避只是枉然,后悔亦是无用。

    但我怎忍心看着她,让她再一次跌入失望的痛苦之中呢?

    我点点头,说:“晚安……梦云……”

    她转过头去,大概时间停了有两秒钟,回过头来对我说:“语飞,明天早点来接我……”说完,便向宿舍走去……

    我握紧了手上的理论力学的复习资料,双眉紧锁,我觉得我欠两个女生的太多太多,我要来偿还。于是,我把伞一收,向教学四号楼跑去。

    让风雨尽情地在我脸上冲刷吧,让风雨尽情地吞噬着我的躯体吧……这是我出生以来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在别人把罪过推卸到梅若惜身上的时候,而我,却揽到自己身上,也许,这也是一种补偿吧。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梦云在我走了之后,又折回头来,看我是否真的回宿舍了。她一定很伤心,因为她看到我在雨中奔跑的身影,但方向却不是我的宿舍。她哭了……但是她哭泣的声音已经被风雨声无情地掩盖住了……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我拼命地跑着……只希望梅若惜还在教学楼,只剩下这么一点小小的希望了。

    果然,她在……她站在教学楼门口,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看到我,倒是吓一大跳。

    我把伞交给她,然后,又把我的复习资料交给她。对她说:“赶快回宿舍吧……”

    她看着我的脸,我看到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接过伞,看着那伞,又看了看我。而我却还是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我低着头,退出能和她正常说话的范围。然后,转身冲进雨中。我不求她能原谅我,只求我的心意能让她感到一丝温暖……

    祝大家新春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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