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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回 我的好奇心

    那天晚上,我似乎没有睡着,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每次睁开,仿佛都能看见漫漫黑夜中不停闪烁的星宇……再睁开眼一看,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室友还都没起,但是我又没有赖床的习惯,索性就穿衣服起来了。偶尔看看校园早晨的景色也不错吧。

    我想到了文一研昨晚说的她每晚都去运河边早读,虽然说我心里想着我和她不会有交集,但是,出于好奇也好,出于关心也好,我还是沿着运河边走了一遭。不过很可惜,我看到小树在风中摇摆,看到白云在空中飘荡,看到早上沉默的教学楼,也看到露珠在木椅上弹跳……可就是没看到她。我心里反而舒了口气,我不知道如果真的遇见她,自己应该跟她说什么。说“你好” ?,太老土了吧;“Hello,Nice to meet you”?但是我最没信心的就是我得英语了;“啊!今天天气真好,要不一起共进早餐”?简直扯淡,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我怎么这么纠结啊?不是说好的简单点的吗?我和女朋友一起吃饭也没有这么焦虑过,我都是在跟她谈论我游戏中是多么的厉害。我一个人在河边徘徊着,索性拿出英语单词书,也装作自己在早读的样子,虽然连我自己也不相信,但是心里稍微落定些了吧。

    果不其然,小小单词手册上的字母还是捕捉不到我的心。不知不觉,倒是周围的景色更吸引我。因为我从未见过早晨的校园是如此之恬静,少了些喧嚣,感觉还真不错。我第一次喜欢河水流淌的声音,我第一次喜欢鸟儿啼叫的声音,更是第一次喜欢这种时间停止的感觉。说起来还要感谢她呢,我想若不是这样,我今天也会睡到中才起床。

    我相信了,我们这个年龄的大学生的心理还是可塑的,关键是要在正确的时间点上,选择尺寸刚好的金锤,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往心头一击。虽然不会受伤,但是会让我们感到无比震憾。

    不过,从此之后,我走到哪都会注意我的身边究竟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女孩存在。果不其然,上课的时候,她总是坐在最后一排,在食堂吃饭总是在我们吃完后才去食堂咀嚼些冷饭剩菜,各种活动也很难见到她的身影。倒是经常能听见文一研“哈哈哈……”的傻笑声。有一次,文一研指着教四四楼靠着田径场的窗户说:“她每天就在那间教室自习……”自从他说了那句话之后,我每天晚上自习完,和我女朋友一起走的时候,每当路过教四那窗户下时,总是会抬头看看,每次那间教室的灯都是亮着的。虽然我不知道她还是不是在里面,但我觉得她那样的人,应该不会那么早就回宿舍,毕竟回到宿舍,也尽是些无法真正知心和交心的人。也许内心越是绝望的人,才会有一种恐惧,这也许也是一种动力吧。

    我每次遇见她,不管是在教室里还是在路上,我都想喊出她的名字,寒暄两句,虽然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可是看看周围的同学,我觉得如果我这样做的话,我会不会变得很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我每天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与她“相见”,虽然她自己不知道。但是,我也清醒地认识到我只是我自己,看着每天在我身边陪伴我的梦云,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有一个愿意听我唠叨的女生,而我却从没有问过她宿舍里有没有零食之类的关心话。我是不是很自私?就算恋爱也不愿意付出太多的情感……我是在保护自己,我傻傻的对自己进行这种幼稚的自我安慰。

    不过,我也愿意为她做点什么,而且这种感觉愈发得强烈,因为有一天晚上我是自己一个人回宿舍的,居然看到有一个男生正在纠缠梦云,我一个箭步上去把他拉开,并狠狠地一记重拳打在那男生的脸上。我还记得他那时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我,在路灯的照射下,他的目光射向我,我有种从未有过的神经错乱感。我当时就拉着梦云的手走了。

    后来梦云告诉我那个男生是电信学院的,叫杨俊恒,从大一军训时就开始不停地给她发信息,即使知道梦云有了我,那家伙还在不停地追求。

    “那你……”我想问什么,但好像话到嗓子眼又咽了下去。

    梦云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说:“我当然是拒绝了啊,因为我有了你嘛……”

    这句话让我感动了很久,虽然我说过自己不应该有太多的感情。但经过这件事,我觉得我变得更容易神经紧张,更有点在意别人的感觉。我时常会想:啊……原来还有那么多男生苦苦追求喜欢的女生而被拒绝,好可怜啊;啊……原来还有同学如此贫困,每天不仅要学习,还要打工,好辛苦啊;啊……原来学校里有更多的同学很排挤那些不合群的同学啊,我要和周围的人好好相处啊……之类的。我自己也不相信,我居然会有时会变得有点小冲动。可能主要原因是我认识到有失去梦云的自我危机感吧,但是,这一点每个在大学里恋爱的男生女生多多少少会有点吧,用术语来说就是吃干醋。

    就这样,在干醋的作用下,我对于那个贫困女生的注意似乎减淡了,直到十月下旬的学校运动会。在运动会里有一个小环节较体育趣味运动项目,我们报名了两人三足的项目。但是我们船海专业女生少,而学生会对男女生人数是有要求的,最后还差一个女生的时候,我们想到了她,那个几乎被大家遗忘的每天都躲在教室自习的贫困生。虽然在选择搭档时,大家都不愿意跟她一组,最后还是陆婧源跟她配组。两人三足,顾名思义,两名同学有两只脚要绑在一起,考验的就是相互的配合。

    其实一开始我们学院是领先的,可是,眼看我们就要拿到第一名的时候,她和婧源摔倒了。我们的心顿时就凉了。我们班顿时就有女生哭了,我在安慰大家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大家表现得那么好,你就会摔倒呢?”

    我一回头,看到张希黎指着她吼着。

    “她肯定是故意的,哼……”朱霭萱也应和着。

    我看了看文一研,他呆呆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她,一言不发。此时此刻的我真想为她说些什么,可是我没有。

    “拜托你配合下好不好?这是集体荣誉……”后面又有人喊道……

    “这个班级不是你一个人的!”旁边一个叫郑雨婷的女生也喊道。

    这是,婧源站出来说:“是我不好,不关她的事,是我鞋带没系好……”

    “婧源你不要帮她说话,这种人就是不骂不行!”张希黎喊道。

    我听了已经不敢再正视她了,当然她只是坐在地上不停地啜泣着。纤细的胳膊如何承负得起如此的责任呢?我又感到很害怕,如果我是那个女孩,我简直无法想象我会怎么样!真是万幸福啊!我是我,而不是她……

    那天晚上,我和同学出去喝酒,很晚才回宿舍,我路过教四,突然发现四楼的灯都熄了。我心想会不会她已经回去了呢?我看我的哥们儿去旁边的小店买冷饮了,自己便一个人走到白天比赛用的田径场上。此时的田径场上,跑步锻炼的人早已回宿舍了,本想好好再享受下这一个人的夜晚,在跑道上悠闲地走着。突然看见前面有两个人在走着,不,好像是在跑……是两人三足啊!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我走近些听到他们喊拍子的声音和欢笑声,原来是文一研和她,我惊呆了。他们怎么会……

    他们好像累了,坐在旁边的草地上。

    “两人三足要一起练得好吧,一个人怎么练?”文一研对她说。

    “谢谢你……”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觉得很好听呀。

    “反正只要没人找我就可以了,可以随时找我。但是请我吃饭什么的就免了,因为我最讨厌跟女生一起吃饭,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女生……哈哈哈哈……冗談です(开玩笑了)”文一研总是喜欢卖弄他仅会的一点点日语。

    她也笑了:“我会努力的……”

    我知道,文一研是知道她是贫困生,所以才不让她请自己吃饭,但出于她的面子,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而自己和她一起吃饭,被别人看见了又会传出对她不利的流言蜚语。我突然很敬佩文一研,至少他比我有勇气,总是在不经意间给需要帮助的人送上自己的心意。相比而言,我只是在不断地刻意打造自己不是吗?我好像已经快要不是我了。

    我承认,自从知道我们学院有这样一个女生,我在不经意间有些改变,或许连我自己也无法察觉。但让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

    那次,我和梦云商量好去一间远一点的店去改善伙食。坐车不知道坐了多少站。我们发现一家看上去比较古朴的饭店,于是我们跑进去。这家店环境很好,还有轻音乐在耳边环绕着。我和梦云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点菜……” 我喊道。

    这时,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孩子缓缓向我们走来,她抱着制作得像精装书一样的菜单向我们走来。我接过菜单,一页一页浏览着,虽然菜单上的价格不便宜,但是我想难得和梦云出来吃饭,无所谓啦。于是我们点了四个菜一个汤,算是上次我没陪梦云喝奶茶的补偿吧。

    服务员接过菜单,我一抬头,只见那服务员双眼弯如月钩,发系飘如清瀑。修长的胳膊接过菜单时,在我面前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好的,请您稍等……”说完,她稍稍鞠了个躬,然后转身而走。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想起了那天“十佳歌手大赛”的情景。我顿时呆住了,大脑突然短路的感觉……她不就是那个贫困生吗?莫非不想让大家知道自己在哪打工,所以才跑这么远的?我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个世界真是让人感到不安啊!在学校我们都是学生,接受的是一样的教育,可是走出教室,我们彼此就完全不一样了啊!我变成了她服务的对象,我有种承受不起的感觉。明明是同一个年纪,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们接受的是不平等的待遇。她要向我鞠躬,而我则可以看都不用看她一眼。

    认识到人与人之间的不同是我们真正成长的第一步。观察他人,也许这比观察自己更能正确得认识自己!不用为彼此之间的差距而惊讶,其实,差距仅仅是在我们的心里。

    祝大家新春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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