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初入军营（下）
进了城门，宋阳看见远处又是一道高大城墙堵住了视线，在身后的城门中轴线上又是一道大门矗立在那，那大门之后隐隐约约间高楼雕琢、人影绰绰一阵阵喧闹之声远远传来。
只是周乾没有再进，而是调转马头，沿着外城城墙向北而行。
“那里为什么还有一道城门？我们这是去哪？”
“那才是洛阳城的城门，”周乾耐心的讲述着，“刚才我们经过的是西卫门，那边是洛阳城的西门，里面是洛阳西市，平日里十分繁闹。”
“为何要修两道城墙？”“洛阳城分为外城、内城、还有古皇城。咱们所在的就是外城，原本这外城也是十分的繁华，只是朝廷迁都之后内城中的居民一部分迁到了上京城，外城的百姓纷纷进了内城，这外城便空了出来。朝廷下令，将外城的民居推倒，让我们本来是在城外驻扎的军营改到了外城驻扎。”周乾呵呵笑了两声，“洛阳城的守卫军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安逸的守卫军，我们这四营三万多人住的可是青瓦军房，比他们那些常年住军帐窝棚的守卫军舒服多了！”
“奥，”宋阳点了点头，看了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外城城墙，心下暗暗感叹洛阳城之大，自己只是曾经听人说起洛阳之雄伟胜过铁岭镇十倍，如今看来，百倍不止。
城中赶路约有一刻，拐过了外城城墙那西北方高高的角楼，一道突然出现的钢铁壁垒横亘在眼前，黑色的质材在快要没过城墙的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一股冷冽的寒光，那点点的暗红仿佛是斑斑的血迹。细眼看去，这黑色的壁垒竟然是那一方方厚重的铁皮挂在那偶尔会显露出的荆栏之上，构成一道高约一丈的墙体。
“周将军！”那守门的一队兵卫连忙分列两旁，立起手中长枪。
“驾！”周乾马不停蹄，眼不斜视，穿过营门继续奔驰而去。宋阳却感觉舅舅身上的气息一变，变得有些凝重、有些威严；而那控着马缰的手臂紧了一紧。来不及细想，他随后被眼前的景象吓住。
突然出现的是一方不知多大的空地，地面的青石板被人掀开露出了大地的土黄色，在这片空地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带甲军士。这些军士时而肃立，手中兵器挥舞；时而来回跑动，阵阵呐喊之声整齐高昂。
“这是营中暮演，”周乾对着呆若木鸡的宋阳解释道，“每日申酉，营中八千将士必修参演，所演练的是行军布阵之法。你看那指挥之人，他便是我手下最精擅兵法的一名副都尉，叫田籍。”周乾所指之人立在一处木质的高台之上，宋阳仔细看去果然看见的是一名将领在那似乎大声呼喊。
“舅舅你的兵法跟他比呢？”“我？我不如他，”周乾拍了拍宋阳的脑袋，“我给你找个比我厉害的将军，你以后跟他学习武修之法。”“不是要修…”“一样的，只是在军中叫修武，那两个字是忌讳，不能提。他们还要操演一会，先随我去主薄那里报个军籍，驾！”
西晋军制并不复杂，从最低的普通士兵到伍长、再到什长、再到队正、再到校尉、副都尉、都尉、将军、大将军、元帅。军士晋升按照战功计算，而战功获得的方式有两张，一种是上阵杀敌，累计斩首三人者为伍长，斩首七人者为什长，斩首三十余方可为队正。这队正手底下有甲士九十，已经算是军中官职。而队正则是由军中主薄记录战功，部下杀敌一人为一点战功，部下死亡伤残者按人扣除一点战功，积累战功达三百者为校尉，五百者为副都尉、过千者为都尉！战功五千可为佐将，逾完为将军，十万为大将军。元帅即为侯，若要封侯须达战功百万！军功封侯均为武侯，官职武员一品，无封地不世袭。
这军中满编制时，一伍五人、一什五伍、一队四什、一校四队四百人，一名副都尉下有五名校尉，一名都尉手下有四名副都尉，再加上亲卫的名额，一名都尉带兵满制为万人。而将军带兵五万至十万不等，大将军带兵多者四五十万，少者与将军无异，这却是兵部的调令协调各地军备所致。元帅或者说是侯，平日不带兵，不掌兵权，有战事方由人皇钦点指挥大军，人数不定。
在这偌大的军营中策马而驰，因为暮演的缘故，军营之中空空荡荡，一排排低沿青瓦房鳞次栉比，在快要垂暮的阳光之中颇为壮观。几骑行至一独立的小楼之前，翻身下马，周乾踹开了那厚实的木门就皱着眉头站在那里。宋阳向前凑了凑，一股浓浓的药味夹杂着腥气自屋里飘了出来。
“于德亮，给本将出来！”
“来了！来了！”那有些阴暗的屋里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响，随后一位满身油污污头垢面的中年男人跑了出来。宋阳和几位侍卫同时皱了皱眉头，那股味道逾浓。“老周、呃，周将军好，周将军怎么有时间来寒舍？快请进，请进。”
“进来吧，”周乾皱着眉说了一声，当下走了进门，可不等宋阳迈步进去，周乾又皱着眉退了回来，看了眼几个侍卫，“去，把窗户都打开。”
“是，将军。”将军有令不敢不从，宋阳明显的在这几位侍卫脸上看见了吃了苍蝇之后的脸色。
“嘿嘿，将军，”那中年男人晒然一笑，“你看，都这么多年了，我的这股味您还不习惯。”
“我习惯个屁！”周乾扯着脖子骂了一句，随后在宋阳那略显怪异的目光中又恢复了那沉稳的模样，“这位是我北营主薄，于德亮，你不用看他这么、这么…”“不拘小节！不拘小节！”“嗯，不拘小节，其实他当年也算是学富五车，精通医理。”
“将军，您这怎么能说是当年呢？现在我于某人也是学富五车，精通医理！而且文能出口成章、挥洒锦绣，医能包治百病，活死人肉白骨！”
“废话少说，我这次到你这里来是给他入军籍。”周乾指了指宋阳，“把他入到赵信帐下。”“大人这位是…”“我外甥。”“奥！卑职知晓了，只是这赵校尉帐下名额已满。”“那就编到亲卫里面，他前几日不是还想向我要几名亲卫？”“他向将军要亲卫？怎么可能…&#8226；是，您是北营都尉，您说了算！”
宋阳被这于德亮那有些怪调的语气逗得一乐，那于德亮抬眼看了过来，宋阳发现这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光亮。
“不知道小公子今年多大？”“于主薄，”宋阳不等周乾开口，抢言道，“小子今年一十有三，这小公子的称呼小子不敢当，军中不论家世，主薄唤小子宋阳便是。”宋阳虚报了两岁，因为从军最小的年纪便是十三岁，再小，西晋可没有这个先例。再说他比同龄之人高了有一头，就算是说十四五岁都有人信。
“奥？”于德亮微微一笑，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宋阳是么？你读过书？”“家父曾教宋阳认过字，也读过几年的文章？”“可曾读过《三字经》？”“这，自然是读过的。”“嗯，不错，不错，”于德亮点头称赞道，“宋阳你可谓是年少有为，年少有为，为何要来从军？”
周乾自然知道这于德亮虽然平日里不三不四没个正经，但在他职务之上素来严谨，他这般的闻讯乃是军中规矩，凡是从军者必须问明底细，家中情况。随后还要派人验证，若是作假却是要剥夺军籍，乱杖逐出军中。
“宋阳素来向往为军为将，沙场杀敌、保家卫国，故而想少年从军，为我西晋东征西讨，以期有朝一日封侯拜相，荫妻封子。”“嗯，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志向，难得可贵。随我来吧。”
于德亮对周乾欠了欠身，随后领着两人进了屋里，那几名进来开窗的侍卫却是正在清理地上胡乱摆放的文卷、杂物，为周乾和宋阳开出了一条道路。到了一处文案，于德亮进去坐下，周围没有什么椅子却只能让周乾站着了。铺开了一张白纸，一盏笔墨，淡淡说了声“我问你答”。
“哪里人士？”“铁岭。”“嗯，好地方。”“家中几口人？”“四口，下有一妹。”“即为独子，可不服兵役。”“自愿从军，非诏令。”周乾在旁加了一句。“你父亲姓甚名谁？”“家父姓宋，名敬之。”“奥，宋敬之。嗯？是他？”于德亮手中笔墨一停，随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宋阳。“大人认识家父？”宋阳问道，随后释然，军中主薄认识都尉的家人，这一点也没什么可惊奇的。
“曾有耳闻，神交久矣。”“行了，快些录完，本将还要带他去赵信那里。”
“这是自然，”于德亮奋笔疾书，几行狂草跃然纸上，一边写着口中还不停道，“宋阳，你在军中虽然有你舅舅罩着，但是也不能无视军纪、肆意妄为，这军法无情，若是触犯了大罪你舅舅也救不得你。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小事不想找周将军的可以来找我，虽然我于某人仅是一介书生，但在这军中还是说得上话的。若是想回家记得来我这报个假，每年你有十天的时间回家探望。在军中五年可以申请脱离军籍，这个你却要记得。”
“是，宋阳定当遵守军纪，请主薄放心。”
“好了，拿着这个，”于德亮在案下取出了一道木牌，上面写了宋阳两个大字然后递给了宋阳手中，“拿着这块腰牌可以去军中奉武堂领取武修功法，可以出入军中食营，若是遗失了可以到我这申领。”
“好了好了，宋阳跟我走吧，”周乾已经等得十分的不耐，这房中的一股霉味遮掩了那药腥，他算是彻底呆不下去了。
“将军您慢走！”于德亮送出门外，露着几颗大门牙呵呵的笑着，“宋阳，少年当勉励，我于德亮看好你！”“多，多谢主薄大人。”
于德亮在那几骑身上收回了目光，嘴边依旧挂着那一丝微笑，“宋敬之？当年拐跑了周大美人的宋家次子？他儿子来参军？有意思，呵呵，真有意思。”
回到屋里，他仔细验了验那白纸之上的文字，发现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便将白纸卷在了一道卷宗之中。
“宋阳，年一十三岁，天齐六年十一月十六日于洛阳北营入伍。铁岭人士，家有四口下有一妹，其父宋敬之，家中富裕身世清白。收录者，北营主薄于德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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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周乾没有再进，而是调转马头，沿着外城城墙向北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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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拿着这个，”于德亮在案下取出了一道木牌，上面写了宋阳两个大字然后递给了宋阳手中，“拿着这块腰牌可以去军中奉武堂领取武修功法，可以出入军中食营，若是遗失了可以到我这申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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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您慢走！”于德亮送出门外，露着几颗大门牙呵呵的笑着，“宋阳，少年当勉励，我于德亮看好你！”“多，多谢主薄大人。”
于德亮在那几骑身上收回了目光，嘴边依旧挂着那一丝微笑，“宋敬之？当年拐跑了周大美人的宋家次子？他儿子来参军？有意思，呵呵，真有意思。”
回到屋里，他仔细验了验那白纸之上的文字，发现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便将白纸卷在了一道卷宗之中。
“宋阳，年一十三岁，天齐六年十一月十六日于洛阳北营入伍。铁岭人士，家有四口下有一妹，其父宋敬之，家中富裕身世清白。收录者，北营主薄于德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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