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4
在一个完整的家里，有亲人，有仆人，衣食无缺，吃穿不愁，一切尚好却总是让人感到空落落的。究竟还缺了些什么呢？
“爱人。”掷地有声的的两个字，柔和里透着淡漠。
我从冥想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一袭艳丽的红裳，吃惊地问道：“美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心读之术吗？”
最近总是很容易被别人看出想法。杜子仁是鬼帝有神力就算了，怎么这丫头也有如此高的悟性？
“盘桓鬼哪有什么心读之术呢。”美香正拿抹布擦拭着屋中的灰尘，闻言无奈地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脸颊道，“老爷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哦？”我捏捏自己的脸，严肃地问：“我的脸上都写着什么？”美香踌躇了一会儿，语气肯定地道：“老爷一定很寂寞吧。”
美香啊美香，你真是不简单。我听罢，昂头扯掉头上的绸带子，躺倒在身后的大床上，摩挲了几下干净的床褥，侧过头小声道：“大概，或许，约莫着……是吧。”
“寂寞的人，一定是没有爱人的人。”她说着，又补充道，“鬼也是一样。”
寂寞是因为没有爱人。我心中一涩，在床上翻了个身，心里愈发不是滋味。爱人这个词对我而言，实在太过陌生太过奢侈。事实上，如我般表面光鲜的人，只能空赢红颜喜欢，难寻红尘真爱，只要满足身体之欲就可苟活，对那种可歌可泣的东西是从未奢望过的。虽然寂寞，很寂寞，但也勉强可以忍受。惆怅了半天，我问美香：“那你寂寞吗？”
话音刚落，我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果然，美香那双美丽的眼睛突兀地睁大，又渐渐垂了下去，似是想起了什么难言的往事，沉默着点点头。我暗叫糟糕，慌乱地坐起身，抬手尴尬道：“那个，美香，我不是那个意思……”美香哽咽了一下，轻轻颔首示意她理解，转身开始擦拭书架上落着的尘埃。虽然这时的她看起来和平常毫无二致，漂亮的侧脸上却有些淡淡的灰败。
这样的女子，究竟有过怎样的故事呢？我暗自想着，心中不禁开始自责。
过了好半天，美香都是那副恹恹的样子。我无法，只得在脑中将人间哄女人的把戏过滤了一遍，耐着性子劝道：“美香，倘若沉湎于过去，终日惨惨戚戚，哪得知意人生？何不走出来，忘了那杂说旧事，忘了那伤心苦旅，携友伴爱侣，对明日长歌？”
“我若是能走出来，便也不会成盘桓鬼了。”美香自嘲地笑了笑，转而用温柔的语气道：“况且，老爷没有真正地经历过过去，又怎能肯定沉湎为咎呢？”
没有真正地经历过过去？我恍惚了一下，有些不解。这话说得也太奇怪了些。
我着实仔细地思索了会儿，还是不通其理，只得疑惑地拧起眉，刚想问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话未出口时却被美香打断：“老爷累了，还是快些……”
“啊——!!!”
我愣道：“啊？”
“啊——!!!”耳畔又是一声尖叫，却不是从美香的口里发出来的。声音的源头凌过窗口，越过院中，绕过廊柱，直直刺向胡桃的房里。
我心中一滞。糟了，刚才自己心事重重，只顾着把两个丫头抓回来，还没说来得及对她们说云彤的事。任凭哪个姑娘看见自己房中无端冒出来个男人，都不会镇定吧。
我立马抛下美香和将要说出口的话，起身出房，匆匆忙忙地赶向声源所在地。此时，幽都的一品鬼侍胡桃正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双手不知所措地绞着自己的帕子，眼神却犀利地瞄着躺在自己床上的云彤，简直像把刀子。神情安详的云彤稍微皱了皱鼻，蜷缩着身子依旧酣眠。这小子睡得可真沉，方才那么大的声响也没能把他吵醒。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拍了拍胡桃的肩。她上上下下地扫视着熟睡的云彤，似乎窥探够了，这才回过头来，两眼泛光地朝我笑道，“他好可爱。”
这反应显然出乎我的意料。我狐疑地瞧瞧胡桃，发现她是真的相当高兴，两颊都浮上了薄薄的红晕：“老爷，这孩子从哪儿弄来的？”“他叫云彤，是我生前的小厮也是弟弟，总之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以后好好相处。”我言简意赅道。
胡桃听罢，又上上下下地扫视了云彤一圈，托着腮帮露出幸福的样子：“好啊好啊，有个弟弟也不错。”
弟弟？“云彤将死，但生前也过了十九岁，你怎么唤他作弟弟呢？”我好笑地看着稚气犹存的胡桃。她眨眨眼，道：“老爷，就算不计死后龄，我也活了二十二岁，足够当他姐姐呀。”
这下倒真是把我吓住了。胡桃看起来也不过将将二八，通身上下还是少女的碧玉之色，竟然已经到了桃李岁月？不可思议，当真不可思议。
胡桃没有在意我的神情，依然转过头去看云彤：“呜~除了红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孩子。”
“红蔻？”“嗯，红蔻也很可爱。”胡桃又绞了绞手中的帕子，脸上的表情十分荡漾，“他是鬼谷药师，年纪虽小却颇有本事，陛下这几年吃的药就是他调配的。”
杜子仁的药？什么药来着？我甩了甩脑袋，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
红蔻……原来那个被我二哥绑架的悲催小辣椒叫红蔻，想他那身红彤彤的打扮，倒也是个很合衬的名字。我忍俊不禁，扬起一个会心的笑，问道：“他是不是十四五岁大，额头上缀着一颗通透的红珠？”
胡桃惊异道：“是啊，老爷怎的见过他？”
“一言难尽。”我扶额叹息，不想再提重返人间的那些事儿，“好了，不要吵醒云彤。你去收拾收拾东院的空房，今晚就先在那里将就一下吧。”
“去东院啊……”胡桃鼓起颊，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我挑眉：“怎么，还想跟老爷挤一张床不是？”
她顿时红了脸，似嗔非嗔地瞪我一眼，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 作者有话说 -->
“爱人。”掷地有声的的两个字，柔和里透着淡漠。
我从冥想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一袭艳丽的红裳，吃惊地问道：“美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心读之术吗？”
最近总是很容易被别人看出想法。杜子仁是鬼帝有神力就算了，怎么这丫头也有如此高的悟性？
“盘桓鬼哪有什么心读之术呢。”美香正拿抹布擦拭着屋中的灰尘，闻言无奈地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脸颊道，“老爷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哦？”我捏捏自己的脸，严肃地问：“我的脸上都写着什么？”美香踌躇了一会儿，语气肯定地道：“老爷一定很寂寞吧。”
美香啊美香，你真是不简单。我听罢，昂头扯掉头上的绸带子，躺倒在身后的大床上，摩挲了几下干净的床褥，侧过头小声道：“大概，或许，约莫着……是吧。”
“寂寞的人，一定是没有爱人的人。”她说着，又补充道，“鬼也是一样。”
寂寞是因为没有爱人。我心中一涩，在床上翻了个身，心里愈发不是滋味。爱人这个词对我而言，实在太过陌生太过奢侈。事实上，如我般表面光鲜的人，只能空赢红颜喜欢，难寻红尘真爱，只要满足身体之欲就可苟活，对那种可歌可泣的东西是从未奢望过的。虽然寂寞，很寂寞，但也勉强可以忍受。惆怅了半天，我问美香：“那你寂寞吗？”
话音刚落，我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果然，美香那双美丽的眼睛突兀地睁大，又渐渐垂了下去，似是想起了什么难言的往事，沉默着点点头。我暗叫糟糕，慌乱地坐起身，抬手尴尬道：“那个，美香，我不是那个意思……”美香哽咽了一下，轻轻颔首示意她理解，转身开始擦拭书架上落着的尘埃。虽然这时的她看起来和平常毫无二致，漂亮的侧脸上却有些淡淡的灰败。
这样的女子，究竟有过怎样的故事呢？我暗自想着，心中不禁开始自责。
过了好半天，美香都是那副恹恹的样子。我无法，只得在脑中将人间哄女人的把戏过滤了一遍，耐着性子劝道：“美香，倘若沉湎于过去，终日惨惨戚戚，哪得知意人生？何不走出来，忘了那杂说旧事，忘了那伤心苦旅，携友伴爱侣，对明日长歌？”
“我若是能走出来，便也不会成盘桓鬼了。”美香自嘲地笑了笑，转而用温柔的语气道：“况且，老爷没有真正地经历过过去，又怎能肯定沉湎为咎呢？”
没有真正地经历过过去？我恍惚了一下，有些不解。这话说得也太奇怪了些。
我着实仔细地思索了会儿，还是不通其理，只得疑惑地拧起眉，刚想问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话未出口时却被美香打断：“老爷累了，还是快些……”
“啊——!!!”
我愣道：“啊？”
“啊——!!!”耳畔又是一声尖叫，却不是从美香的口里发出来的。声音的源头凌过窗口，越过院中，绕过廊柱，直直刺向胡桃的房里。
我心中一滞。糟了，刚才自己心事重重，只顾着把两个丫头抓回来，还没说来得及对她们说云彤的事。任凭哪个姑娘看见自己房中无端冒出来个男人，都不会镇定吧。
我立马抛下美香和将要说出口的话，起身出房，匆匆忙忙地赶向声源所在地。此时，幽都的一品鬼侍胡桃正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双手不知所措地绞着自己的帕子，眼神却犀利地瞄着躺在自己床上的云彤，简直像把刀子。神情安详的云彤稍微皱了皱鼻，蜷缩着身子依旧酣眠。这小子睡得可真沉，方才那么大的声响也没能把他吵醒。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拍了拍胡桃的肩。她上上下下地扫视着熟睡的云彤，似乎窥探够了，这才回过头来，两眼泛光地朝我笑道，“他好可爱。”
这反应显然出乎我的意料。我狐疑地瞧瞧胡桃，发现她是真的相当高兴，两颊都浮上了薄薄的红晕：“老爷，这孩子从哪儿弄来的？”“他叫云彤，是我生前的小厮也是弟弟，总之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以后好好相处。”我言简意赅道。
胡桃听罢，又上上下下地扫视了云彤一圈，托着腮帮露出幸福的样子：“好啊好啊，有个弟弟也不错。”
弟弟？“云彤将死，但生前也过了十九岁，你怎么唤他作弟弟呢？”我好笑地看着稚气犹存的胡桃。她眨眨眼，道：“老爷，就算不计死后龄，我也活了二十二岁，足够当他姐姐呀。”
这下倒真是把我吓住了。胡桃看起来也不过将将二八，通身上下还是少女的碧玉之色，竟然已经到了桃李岁月？不可思议，当真不可思议。
胡桃没有在意我的神情，依然转过头去看云彤：“呜~除了红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孩子。”
“红蔻？”“嗯，红蔻也很可爱。”胡桃又绞了绞手中的帕子，脸上的表情十分荡漾，“他是鬼谷药师，年纪虽小却颇有本事，陛下这几年吃的药就是他调配的。”
杜子仁的药？什么药来着？我甩了甩脑袋，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
红蔻……原来那个被我二哥绑架的悲催小辣椒叫红蔻，想他那身红彤彤的打扮，倒也是个很合衬的名字。我忍俊不禁，扬起一个会心的笑，问道：“他是不是十四五岁大，额头上缀着一颗通透的红珠？”
胡桃惊异道：“是啊，老爷怎的见过他？”
“一言难尽。”我扶额叹息，不想再提重返人间的那些事儿，“好了，不要吵醒云彤。你去收拾收拾东院的空房，今晚就先在那里将就一下吧。”
“去东院啊……”胡桃鼓起颊，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我挑眉：“怎么，还想跟老爷挤一张床不是？”
她顿时红了脸，似嗔非嗔地瞪我一眼，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