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
“……旧也叙完了，情也诉完了，我们是不是该上路了？”谢必安从我怀里拉过云彤，用勾魂棍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走吧，我们去城隍庙领凭证。”
我和云彤俱是一怔。云彤是不想和我这么快分开，满脸不情愿的样子；而我则是在想十殿阎罗的洗罪地狱。云彤十九年做了不少好事，可我在水乡断命时，他亲手扭断了那个对我欲行不轨的小二的脖子，不知会不会被定罪。
“无常爷！”我叫住谢必安，用上试探的语气问道：“云彤在苏州曾经扭断过一个试图侮辱我的小二……我是说他杀过人，不过那是个恶人，这样会不会被十殿阎罗定罪下狱？”
我看到谢必安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和惊怒，随即平息了。
“是吗？”他变得很快，立马摆上了一副正经脸，“我不了解情况。但如若杀了人，无论所杀之人好与恶，论理都是要洗罪受罚的。”
我深吸一口气，看看还在不知所措的云彤，接着道：“可不可以通融一下，云彤是我很重要的弟弟，我不能把他丢到那种地方受苦。”
“不行。”谢必安蹙眉，看我的样子像看疯子，“我身为白无常，自当以身作则，怎可能为你的小厮徇私枉法？你身为东方鬼帝的转世，生前的那些小事尚可以免，但他是个凡人。凡人总归要入凡道。此事休要再提，吴云彤，你快随我上路。”
说罢，他扶好头上有些歪的白色高帽，不由分说地拉起云彤。云彤瑟缩了一下，有些抗拒地甩甩胳膊。谢必安挑起眉，递给他一个阴冷的眼神。见挣脱不得，云彤只能扬起头，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很勉强地朝我笑笑：“没关系的少爷，不过是下地狱而已，云彤能再见少爷一面已经很知足了。”
“你知足，少爷我不知足。”我拉起云彤的另一只胳膊，怒气冲冲地朝谢必安挑衅道，“除非连着我一起扔下地狱，否则我不会让十殿阎罗动云彤一根寒毛。”
谢必安松开云彤，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拉着云彤的手。然后他伸指，在我的腰间点了一下。
“耿冰牙，若没有那个能耐，就不要说大话。”他凉凉地戳了戳我动弹不得的魂体，促狭的样子好不得意，“三个时辰解封，你就先在这儿好好呆着吧。”
说罢拉起云彤，不再看我一眼，转身没入了小黑屋幽冷的墙壁里。
……如果我现在能动的话，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谢必安说得对，我自己还不够斤两，居然就妄想救云彤，也亏我能在那种情况下说出如此幼稚的话。这下可好，弟弟被笑面鬼拐了去，自己又被他定在小黑屋里看那两具形态各异的尸首，还要一看看三个时辰，白给他当了笑话。
正在我黯然神伤时，小黑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开，蹑手蹑脚溜进来一个红彤彤的小辣椒。小辣椒皱着眉看看地上的云彤，又看看棺材里的我，再看看我奇怪的定身动作，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开了口：“咳，耿冰牙？”
“是。你是谁？”还好可以说话。我把目光投向小辣椒，谁知他丝毫没有搭理我的意思。他拍了拍手，把云彤的尸体扶起来，将额头上的伤用干净的纱巾缠好，擦干净他身上的血迹，再把他平放在长椅上。又匆匆忙忙地把我的尸体从那堆万时香里捞了出来，撇嘴看了会儿又扔了回去。做完这一切后，他开始直勾勾地盯着我，眼里浮上了些许泪光。
“——我求你让耿鸣哲放了我吧！！！”小辣椒伏地而哭，额头上精致的珠子闪着红润的光泽。
说实在，这孩子真够可怜的。这么多年来兄友弟恭，我可是相当了解二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个性，恐怕小辣椒在这几天没少吃苦头。我同情地看着他，颇为无奈道：“我也很想帮你。但我现在毕竟是鬼，怎么求二哥放了你？”
“笨。”小辣椒白眼一翻，背着手在屋子里踱起步来。“你以前的身体我刚看过，里面腐得厉害，肯定是不能再用的了。不过还阳也不是非要用自己的身体，你可以附在我身上去找你二哥说。”说罢打量了我半天，伸指戳了一下刚才谢必安点到的地方。他刚收回手，我呼了口气，僵直的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跌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
“快点，耿冰牙。”小辣椒像个小老头一样瘪着嘴严肃道，“是你害我沦落到如此地步的，我的损失你要赔偿。你二哥把我绑来时，师傅在外游玩毫不知情，这么多天我人不在谷里，回去肯定是要挨罚的；而且那时我在吃栗子糕，还有一大半没吃呢，放了这么多天肯定坏掉了。”
我右眼皮一跳，有气无力道：“好吧，我会赔偿的。你不是说附身吗？怎么附？”
小辣椒面露喜色，凑到我跟前指指自己额头上的珠子，示意道：“把你的手指伸到这里，用意念进去。”
我有些奇怪，把手指伸向他的额头，问：“是这样吗？”刚说完，那颗珠子骤然发亮，紧抓住我的手指，一股大力便把身子拽了进去。“——啊！”
就像是陷入大海的漩涡，也像是坠入无底的沼泽。天旋地转后，待我恢复意识时，自己的个子已经缩水了一截，一双眼睛变得大而圆，披肩黑发，身着红衣，显然和小辣椒合体了。摸摸皮肤，果然是少年才有的嫩滑；看看双手，果然也是少年才有的稚嫩。
年轻真好！我摸着小辣椒软软的粉颊，不禁陶醉在重生的喜悦中。“喂，还愣着干吗？别再吃我的豆腐了，赶快去找你二哥啊！”身体里传来一个欲哭无泪的声音，“附身可是坚持不了多久哦！”
我站在原地蹦了蹦，着地有力，觉得没什么异样，便在心里应了声去推门。
临出门前，身体里的小辣椒忽然道：“你跟珊瑚鬼长得真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 作者有话说 -->
我和云彤俱是一怔。云彤是不想和我这么快分开，满脸不情愿的样子；而我则是在想十殿阎罗的洗罪地狱。云彤十九年做了不少好事，可我在水乡断命时，他亲手扭断了那个对我欲行不轨的小二的脖子，不知会不会被定罪。
“无常爷！”我叫住谢必安，用上试探的语气问道：“云彤在苏州曾经扭断过一个试图侮辱我的小二……我是说他杀过人，不过那是个恶人，这样会不会被十殿阎罗定罪下狱？”
我看到谢必安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和惊怒，随即平息了。
“是吗？”他变得很快，立马摆上了一副正经脸，“我不了解情况。但如若杀了人，无论所杀之人好与恶，论理都是要洗罪受罚的。”
我深吸一口气，看看还在不知所措的云彤，接着道：“可不可以通融一下，云彤是我很重要的弟弟，我不能把他丢到那种地方受苦。”
“不行。”谢必安蹙眉，看我的样子像看疯子，“我身为白无常，自当以身作则，怎可能为你的小厮徇私枉法？你身为东方鬼帝的转世，生前的那些小事尚可以免，但他是个凡人。凡人总归要入凡道。此事休要再提，吴云彤，你快随我上路。”
说罢，他扶好头上有些歪的白色高帽，不由分说地拉起云彤。云彤瑟缩了一下，有些抗拒地甩甩胳膊。谢必安挑起眉，递给他一个阴冷的眼神。见挣脱不得，云彤只能扬起头，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很勉强地朝我笑笑：“没关系的少爷，不过是下地狱而已，云彤能再见少爷一面已经很知足了。”
“你知足，少爷我不知足。”我拉起云彤的另一只胳膊，怒气冲冲地朝谢必安挑衅道，“除非连着我一起扔下地狱，否则我不会让十殿阎罗动云彤一根寒毛。”
谢必安松开云彤，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拉着云彤的手。然后他伸指，在我的腰间点了一下。
“耿冰牙，若没有那个能耐，就不要说大话。”他凉凉地戳了戳我动弹不得的魂体，促狭的样子好不得意，“三个时辰解封，你就先在这儿好好呆着吧。”
说罢拉起云彤，不再看我一眼，转身没入了小黑屋幽冷的墙壁里。
……如果我现在能动的话，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谢必安说得对，我自己还不够斤两，居然就妄想救云彤，也亏我能在那种情况下说出如此幼稚的话。这下可好，弟弟被笑面鬼拐了去，自己又被他定在小黑屋里看那两具形态各异的尸首，还要一看看三个时辰，白给他当了笑话。
正在我黯然神伤时，小黑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开，蹑手蹑脚溜进来一个红彤彤的小辣椒。小辣椒皱着眉看看地上的云彤，又看看棺材里的我，再看看我奇怪的定身动作，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开了口：“咳，耿冰牙？”
“是。你是谁？”还好可以说话。我把目光投向小辣椒，谁知他丝毫没有搭理我的意思。他拍了拍手，把云彤的尸体扶起来，将额头上的伤用干净的纱巾缠好，擦干净他身上的血迹，再把他平放在长椅上。又匆匆忙忙地把我的尸体从那堆万时香里捞了出来，撇嘴看了会儿又扔了回去。做完这一切后，他开始直勾勾地盯着我，眼里浮上了些许泪光。
“——我求你让耿鸣哲放了我吧！！！”小辣椒伏地而哭，额头上精致的珠子闪着红润的光泽。
说实在，这孩子真够可怜的。这么多年来兄友弟恭，我可是相当了解二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个性，恐怕小辣椒在这几天没少吃苦头。我同情地看着他，颇为无奈道：“我也很想帮你。但我现在毕竟是鬼，怎么求二哥放了你？”
“笨。”小辣椒白眼一翻，背着手在屋子里踱起步来。“你以前的身体我刚看过，里面腐得厉害，肯定是不能再用的了。不过还阳也不是非要用自己的身体，你可以附在我身上去找你二哥说。”说罢打量了我半天，伸指戳了一下刚才谢必安点到的地方。他刚收回手，我呼了口气，僵直的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跌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
“快点，耿冰牙。”小辣椒像个小老头一样瘪着嘴严肃道，“是你害我沦落到如此地步的，我的损失你要赔偿。你二哥把我绑来时，师傅在外游玩毫不知情，这么多天我人不在谷里，回去肯定是要挨罚的；而且那时我在吃栗子糕，还有一大半没吃呢，放了这么多天肯定坏掉了。”
我右眼皮一跳，有气无力道：“好吧，我会赔偿的。你不是说附身吗？怎么附？”
小辣椒面露喜色，凑到我跟前指指自己额头上的珠子，示意道：“把你的手指伸到这里，用意念进去。”
我有些奇怪，把手指伸向他的额头，问：“是这样吗？”刚说完，那颗珠子骤然发亮，紧抓住我的手指，一股大力便把身子拽了进去。“——啊！”
就像是陷入大海的漩涡，也像是坠入无底的沼泽。天旋地转后，待我恢复意识时，自己的个子已经缩水了一截，一双眼睛变得大而圆，披肩黑发，身着红衣，显然和小辣椒合体了。摸摸皮肤，果然是少年才有的嫩滑；看看双手，果然也是少年才有的稚嫩。
年轻真好！我摸着小辣椒软软的粉颊，不禁陶醉在重生的喜悦中。“喂，还愣着干吗？别再吃我的豆腐了，赶快去找你二哥啊！”身体里传来一个欲哭无泪的声音，“附身可是坚持不了多久哦！”
我站在原地蹦了蹦，着地有力，觉得没什么异样，便在心里应了声去推门。
临出门前，身体里的小辣椒忽然道：“你跟珊瑚鬼长得真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