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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刺杀(下)

    伍敬宗自以为午夜袭击曲九彦一事做得天衣无缝,虽然所有人都怀疑他,但是谁也没有证据,像伍敬宗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充足的证据,朝廷也不敢随意逮捕他们。伍敬宗正在暗自得意,毛广东又给伍敬宗闯下了大祸。

    毛广东带着人袭击了曲府之后,有一点飘飘然的得意,他带着几个小兄弟出去喝酒,大海碗装着的高粱酒一碗接着一碗,喝得几个人都嘴歪眼斜,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这时,一男一女进了饭馆,一股强烈得有些刺鼻的脂粉香呛进了毛广东等人的鼻子里,几个人都被呛得有些醒酒了,扭着头向香气的源头望去。

    只见那个浑身涂满了脂粉香的女人浓妆艳抹,夸张的程度甚至有点像京剧里勾勒的花脸。女人和男人在毛广东等人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了,女人娇声嗲气的,透着一股轻薄。坐在毛广东身边的二嘎子看了看那女人,嘴里叨咕了一句,“骚-货。”

    二嘎子其实是在自言自语,不曾想那个男的是个顺风耳,一下子听到了二嘎子的话,转过身怒视毛广东等人,叫道:“谁刚才说什么!”毛广东等人看着那男的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捧腹流泪。

    “他敢跟我们装凶,他敢跟我们装凶,”二嘎子笑得肚子都疼了,说:“刚才是我说的,我说这娘们儿是骚-货。”

    男子腾地站了起来,瞪着二嘎子,说:“你他妈的活腻了是不是?”

    “对,你二爷活腻了,有本事过来捅你二爷一刀,”二嘎子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男子被激怒了,顺手抄起凳子朝二嘎子砸了过去,二嘎子没有防备,凳子正好砸在了二嘎子的脑袋上,当时就血流如注。见二嘎子被打了,毛广东等人全都跳了起来,扑向那个男子。

    那个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见众人赤手空拳围拢上来,他就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朝众人胡乱挥舞着。毛广东等人都喝醉了,反应迟钝,有几个人又被男子用匕首划伤了。毛广东咬牙切齿,瞄准时机一拳把男子打倒在地,然后按住男子抢夺男子手里的匕首,男子不肯撒手,两个人就在地上滚来滚去厮打成一团。

    男子力气不如毛广东,就使出下三滥的招数,用膝盖顶毛广东的裤裆,张嘴咬毛广东的手。毛广东被彻底激怒了,夺过男子手里的匕首,照着男子就胡乱地捅了起来,一共捅了十三刀,直到街上巡逻的虞兵赶来才将毛广东与男子分开,男子整个身子都快被捅成筛子了。

    后来毛广东得知他捅伤的那个男子姓孙,是孙铁英的侄儿。此次殴斗造成的后果是,二嘎子由于颅脑受损死掉了,孙某被毛广东连捅十三刀却顽强地活下来了。孙铁英得知自己侄儿被捅了十三刀之后怒不可遏,派捕快去抓捕毛广东。

    伍敬宗知道了殴斗的前因后果非常恼怒,毛广东伤人该抓,孙铁英的侄儿杀人是不是该杀呀?孙铁英不管那些,跟你俩讲理的官那还能是大虞朝的官吗?孙铁英就要置毛广东于死地,一吐心中的恶气。

    伍敬宗斗不过孙铁英,只好去请奇宝出面调解,奇宝把伍敬宗和孙铁英都叫到了茶楼喝茶。伍敬宗带着毛广东和几个喽罗,孙铁英则带了几个膀大腰粗的亲兵,刚进茶楼就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奇大人,我侄儿被伍敬宗的人捅成了残废,今天我先抓了这凶手咱们再喝茶,”孙铁英挥了一下手,命令亲兵上前抓捕毛广东。

    奇宝急忙叫道:“孙大人,别冲动,别冲动,今天我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咱们有话好好说。”

    孙铁英瞪着毛广东,似乎眼睛里要射出箭来将毛广东射死,孙铁英说:“我没法好好说话,我堂堂正五品的同知,侄儿被人捅成了重伤,凶手还逍遥法外,传出去我丢不起这个人。”

    伍敬宗冷冷地说:“孙大人,您那个侄儿可是一凳子砸死了我的一个伙计,杀人偿命,小毛要进大牢服刑,您那个宝贝侄儿是不是该推到菜市口问斩?”

    孙铁英说:“我侄儿失手杀人,情有可原,而你这手下却是刀刀都奔着我侄儿的性命去的!”

    伍敬宗笑了,说:“您是大人,您怎么说怎么有理,没理的都是我们。”

    孙铁英要和伍敬宗争吵,奇宝急忙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听我说几句,这件事本来不应该发生,都是酒惹的祸,说句实在话,双方都有点过错。孙大人,你侄儿虽然受了伤,但是他毕竟杀了人,子孝,你虽然死了一个伙计,但是你手下毕竟捅伤了孙大人的侄儿,这件事就两讫了吧,大家扯平了,谁也不要再追究了。”

    “那不行,”孙铁英说,“我侄儿是什么人,他的伙计是什么人,这件事能两讫吗?”

    伍敬宗气愤地说:“我的伙计都死了,你侄儿只不过是受了伤,这样你还不肯罢休,孙大人,朝廷还有都察院还有御史,您不能一手遮了天吧?”

    孙铁英说:“姓伍的,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孙铁英转身要走,奇宝喊住了孙铁英,说:“孙大人,不要意气用事,大家慢慢商量来,各让一步嘛。”

    孙铁英说:“我侄儿打死的是二嘎子,二嘎子家里要多少钱我给,但是捅伤我侄儿的是毛广东,看着毛广东逍遥法外我心里不舒坦。”

    伍敬宗说:“孙大人,你侄儿伤了,要多少钱我给。”

    “放屁!”孙铁英怒目圆睁,“我侄儿差的不是钱,差的是一口气。”

    毛广东看出来了,孙铁英今天是非要拿他出气不可,他挺着胸膛站了起来,“人是我打的,要杀要剐你冲我来,不要为难伍爷。”

    孙铁英上下打量着毛广东,说:“你倒是还有几分丈夫气,好,我瞧你是条汉子给你留条活路,你不是捅了我侄儿十三刀吗,我削你十三棍子你没脾气吧?”

    毛广东咬着后槽牙捶了捶胸膛,说:“尽管来!”

    伍敬宗想要阻拦毛广东,毛广东说:“伍爷,事是我惹的,我一个人承担。”伍敬宗心如刀绞地看着毛广东,这时,孙铁英攥着一根短木棍走到了毛广东的面前。毛广东不服气地瞪着孙铁英,孙铁英举起棍子狠狠打在了毛广东的脑袋上,毛广东低了一下头,脑袋裂开一道口子,血如泉涌。毛广东流着血抬起头继续瞪着孙铁英。

    “这是一下,”孙铁英念叨着,又朝毛广东的脑袋狠狠砸去。木棍打在脑袋上发出的闷响令人心悸,伍敬宗、奇宝等人看得龇牙咧嘴,后来干脆扭过头去不忍观瞧。

    孙铁英用尽全力在毛广东脑袋上连打了十一下,毛广东整个脑袋都被打成了血葫芦,流淌的鲜血把衣裤都染红了,脚下也是黏黏的一滩血泊。毛广东脑袋上全是血,摇摇晃晃,只有两个眼睛狠狠地瞪着,显得格外恐怖。毛广东喘着粗气,叫道:“还有两下,打呀,打呀。”

    孙铁英以前当过狱卒,被他用刑打死的囚犯不计其数,但是连打了毛广东十一下,还是让他打得有些手软。孙铁英看了看已经不成人形的毛广东,扔掉木棍带着亲兵转身走了。孙铁英走了,毛广东一口气松下来,当时就栽倒在地昏迷不醒,伍敬宗抱着毛广东流出了眼泪,歇斯底里地叫着:“快去叫郎中,快去叫郎中,快去,快去!”

    毛广东的命硬程度和孙铁英的侄儿有一拼,毛广东被连打了十一棍子,头骨都给孙铁英砸碎了好几块,硬是活了下来。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脆弱得像一张纸,有时候又坚硬得像一块铁疙瘩。伍敬宗派了几个人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照顾毛广东,药品、补品不断地给毛广东买,只要对毛广东的身子有好处,多少钱他都肯掏,他对手下的喽罗们说了,钱没了还可以赚,兄弟没了就一辈子再没得找了。

    经过伍敬宗的精心照顾,毛广东苏醒了,毛广东第一眼见到伍敬宗,伍敬宗就痛哭流涕,跪在毛广东的床前,痛骂自己无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打成这样。毛广东挣扎着要扶起伍敬宗,伍敬宗说:“小毛,你别乱动,小心挣开了伤口。”

    毛广东轻轻摸了摸疼痛的脑袋,说:“伍爷,你别自责了,你对我这么好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伍敬宗说:“别这么说,咱们是兄弟,你这么多年鞍前马后地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

    伍敬宗的话让毛广东心里很温暖,毛广东说:“伍爷,我现在心里就恨孙铁英,等我伤好了我非弄死他不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毛广东用力叫喊挣得伤口疼痛起来,伍敬宗说:“小心点,小心点,小毛,你现在安心养伤,有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

    毛广东在病榻上躺了几个月,身体逐渐恢复了,下床之后第一件事毛广东就是寻找机会刺杀孙铁英。孙铁英从当捕快、狱卒到当同知,得罪的黑帮分子数不胜数,所以他对自己的安保工作十分重视。

    孙铁英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围着几个虎背熊腰的亲兵,随时准备扑上去用血肉之躯保护孙铁英。而且孙铁英出门还要带上一只西洋狼狗,凡是与孙铁英接触的人和物都要先在狼狗的鼻子下嗅一嗅。孙铁英吃的食物喝的水事先都要由仆人尝一尝,确认无毒之后孙铁英才会吃喝,孙铁英的府邸四周昼夜不停地站着捕快巡逻,连苍蝇蚊子都不敢靠近。

    毛广东想要杀孙铁英难于上青天,但是毛广东不泄气,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他酝酿出了一个刺杀计划,他把这个计划对伍敬宗说了。伍敬宗皱着眉头说:“孙铁英是朝廷的五品官员,杀了他会不会造成意想不到的震动?”

    毛广东说:“现在天下大乱,二品的指挥使死在战场上都是常有的事,孙铁英一个小小的五品同知,谁会把他的生死看得那么重,现在朝廷一心想着的就是剿灭叛军,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伍敬宗觉得孙铁英是自己最大的一块绊脚石,不除掉孙铁英自己永无宁日。伍敬宗对毛广东说:“小毛,我知道你的性格,有仇必报,孙铁英打了你十一棍子,你想杀他我也不拦你,但是我得嘱咐你一句,小心安全,千万别出意外。”

    毛广东轻松一笑,说:“伍爷,您就瞧好吧。”

    过了不久,省里的按察使和几个道员到咸安城视察,孙铁英和奇宝在醉仙楼大摆筵宴招待按察使和道员们,咸安城里够得上分量的官员全都随着孙铁英、奇宝前去赴宴,整个醉仙楼都被官府包了下来。

    按察使、道员等高官来访,孙铁英和奇宝也是在安保工作上颇费了一番心血。醉仙楼被里里外外水桶一般围得严严实实,任何人都靠近不得,连远远望上一眼都不允许。醉仙楼里面也是防范严密,厨子们做菜,店小二上菜都要在虞兵们的监控之下,你就是一颗唾沫星子喷进去都会被人察觉,就更别提投毒下药了。

    孙铁英自以为安保工作天衣无缝,在酒楼里和按察使、道员们豪饮起来。几杯酒下肚孙铁英胀得慌出去上茅厕,茅厕门口站着两个捕快,捕快们见到孙铁英立正行礼,孙铁英点了一下头走进了茅厕,两个捕快在外面给孙铁英站岗放哨。

    孙铁英关上了茅厕的门,正要转身解裤带,一根绳子从后面套住了孙铁英的脖子,绳子用力勒紧,孙铁英涨红着脸说不出话。孙铁英双手抓着绳子,双脚乱蹬,想要弄出一些声响引起门外两个捕快的注意。身后的毛广东丝毫不给他机会,将他撂倒在地狠狠压住了他,他挣扎反抗都是徒劳。

    一个捕快听到茅厕里好像有声响,推了推另一个捕快,“哎,你听听什么声音?”

    另一个捕快说:“你别傻乎乎的,大人喝多了在里面又吐又呕呢,你老老实实站岗吧。”

    捕快说:“好像不是呕吐的声音,你听。”

    另一个捕快推开他,说:“你管大人在里面干什么呢,站你的岗得了,大人有事就喊你了,咱们当差的规矩本分少管闲事。”

    捕快不吱声了,在茅厕门前转来转去,茅厕里的孙铁英挣扎着伸出一只痉挛的手想要呼喊两个捕快,但是两个捕快都是背对着他,没有看到,最后毛广东又一下子把孙铁英拖倒在地。

    过了一会儿,张管带醉醺醺地走来了,问两个捕快:“孙大人呢?”

    捕快说:“孙大人在茅厕里。”

    张管带打了一个酒嗝儿,说:“孙大人进去多长时间了?”

    两个捕快愣了一下,说:“哎呀,可能有两炷香的时间了。”

    “奇怪,他怎么还不出来,”张管带上前打开了厕所门,顿时后退了几步,目瞪口呆说不出话,两个捕快惊怯怯地凑到近前,瞪眼一看忍不住惊叫起来。堂堂的朝廷五品同知被人勒死在了茅厕里!

    张管带惊慌了一阵又恢复了镇定,告诉两个捕快,“快上楼去通知几位大人,快,快,快!”

    两个捕快跑到了酒楼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奇宝和按察使、道员等一众官员便跑了过来,奇宝还是比较冷静,首先吩咐张管带,把醉仙楼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

    奇宝走到茅厕门口一看,孙铁英青紫着脸死在了臭烘烘的茅坑边上,奇宝吩咐虞兵把孙铁英的尸体抬出来。孙铁英的尸体暴露在众人面前,按察使气得浑身发抖,叫道:“太猖狂了,太猖狂了,简直是太猖狂了!”

    几个喝得酒酣耳热的官员此时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痴呆似的站着看着孙铁英的尸体,完全蒙了。还是一个颇有魄力的道员站了出来,提醒奇宝,凶手应该还不会跑远,此时正是抓获他的大好时机。奇宝如梦方醒,吩咐手下虞兵严密搜查酒楼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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