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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刺杀(上)

    范廷亮感觉有两个人轮流交替扛着他,他被颠得有些神志恍惚了,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大汉终于停下了脚步,把范廷亮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疼痛感让范廷亮清醒了一些,范廷亮发现有人在解开麻袋,他立刻闭上了眼睛装死。

    麻袋口解开了,范廷亮觉得眼前有光在晃动,身下是平整的石板,他猜想自己可能是被带到了一间屋子里。一个人用脚踢了踢范廷亮,范廷亮依旧纹丝不动。

    “哎,这小子怎么了,该不会是死了吧?”有人蹲下身子把手指放在范廷亮唇边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范廷亮的脉搏,“这小子没死,拿盆冷水给他泼醒!”范廷亮心想别湿漉漉的弄一身狼狈相了,干脆自己起来吧。

    范廷亮假装昏迷刚醒,睁开眼睛低声呻吟。

    “慢着慢着,这小子醒了,省了咱们一盆凉水。”

    范廷亮看见两个大汉站在自己面前,不用想了,就是这俩王八蛋把自己抓来的。范廷亮转动着脑袋左右看了看,自己倒在一间宽敞华丽的大厅中央,一群人正围着自己看,范廷亮很讨厌这种看着人家脚被人俯视围观的感觉,他手脚被捆,挣扎着坐在了地上。

    “这小子你们是从哪抓来的?”一个中年男子走到了劫持范廷亮的两个大力士面前。

    大力士擦了一把汗,说:“我们上街被官军打散了,这时候我们看见这小子鬼鬼祟祟的,就把他抓来了。”

    “蠢货,无缘无故扛这么一个人来干什么,你们也不嫌累得慌。”

    中年男子大发脾气,吓得两个大力士唯唯诺诺不敢抬头,嘴里叨咕着:“是是是,曲爷教训的是,曲爷教训的是。”范廷亮心中骇然,曲爷,哪个曲爷?看这屋子的摆设,看这男子的气场,像是曲九彦啊。

    曲九彦朝两个大力士挥了一下手,说:“弄走,弄走,哪来的回哪去。”

    范廷亮揪掉了堵在嘴里的破布,用嘴撕扯着绳子准备要走,旁边黑暗的角落里有人叫道:“慢着,这个人我认识。”范廷亮抬头一看,说话的是王奇,王奇正死死地盯着他。

    “这小子是伍敬宗的座上宾,他们那伙人都管他叫四爷,”王奇一句话让范廷亮的心寒如冰雪。

    曲九彦一下子提起了精神,说:“王师傅,你没看错?”

    王奇说:“千真万确错不了,就是他。”

    王奇是那种说话很严谨的,几乎从不开玩笑,吐口唾沫就是钉,他言之凿凿地指认范廷亮,不会有错的。曲九彦喜笑颜开,说:“伍敬宗的座上宾,好啊,小子,今晚这炸弹是不是你扔的?”

    范廷亮说:“什么炸弹,我正在家里睡觉,伍老板派人叫我去一趟,我刚出门就稀里糊涂被抓到这来了,我连你是谁我都不知道,我扔什么炸弹?”

    曲九彦说:“你不用装傻,老子混迹江湖几十年,你这样的货色我见多了,不对你用刑你是不会说实话的,现在没工夫搭理你,来人呐,把他拖下去严加看管,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几个人上前按着范廷亮要往下拖,王奇说:“曲爷,这小子是我们要挟伍敬宗的重要砝码,现在这里被炸得残垣断壁不保险,应该把这小子带到一个保险的地方关押起来。”

    曲九彦嗯了一声,说:“王师傅说的对,老九,”曲九彦把一个叫老九的手下叫到了身边,在老九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老九点了点头,吩咐人又把范廷亮装回了麻袋。

    范廷亮感觉自己又被人扛在了肩上,扔到了马车上,然后马车跑了很长一段路才停下来。大力士又扛起范廷亮四处颠簸,颠簸了一阵范廷亮又被扔到了地上,麻袋口被打开了,范廷亮发现自己被关进了一间仓库里。

    仓库里阴冷潮湿,堆满了稻草和杂物,范廷亮挣扎着想挣开绳索,可是绳索捆绑得太紧了,根本就挣不开。曲九彦为了怕他逃跑,把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脚上也捆得严严实实,实在是太难受了。

    范廷亮只好像蛹一样蠕动,一点一点挪到了稻草堆上,面朝下趴着。现在范廷亮有些后悔没有听吴美娇的话,吴美娇现在在家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么倒霉,竟然落到了曲九彦的手里。曲九彦和伍敬宗是不共戴天,他能轻易饶了自己吗?

    这一晚上折腾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范廷亮胡思乱想着,渐渐地眼皮发粘沉入了梦乡。第二天鸡叫天亮,范廷亮醒了过来,他趴在地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穿着绣花鞋的女人小脚。范廷亮暗骂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什么处境了,脑子里还出现这些不着调的幻想。

    范廷亮挤了挤眼睛,发现那双女人的小脚还在动,哎呀,好像不是幻觉。眼前的这双小脚是年轻女人的脚,范廷亮想脚长得这么漂亮,人肯定也差不了。他费力地抬起头想要看看女人的容貌,抬起头他就惊呆了,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则比他还要吃惊。

    站在范廷亮面前的是水芙蓉,范廷亮被堵着嘴说不出话,呜呜地叫着,水芙蓉蹲下身子拿掉了范廷亮嘴里的破布,范廷亮说:“快帮我把绳子解了,哎呀,勒死我了。”水芙蓉把范廷亮手脚上的绳索都解开了,范廷亮活动了几下,手脚都还能动,只是暂时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

    水芙蓉满脸疑问,说:“你怎么会被人堵着嘴巴捆着手脚关在这里?”

    范廷亮很气愤,咬牙切齿地说:“那群疯狗真可恶,我真想宰了他们,我和几个朋友到咸安城游玩,昨晚我们在醉仙楼喝了点酒,然后回客栈。走到半路突然响起了炮声,街上一片混乱,官兵到处抓人,我就躲到了小胡同里,没想到身后窜出了两个黑影,一句话不说就把我捆住塞进麻袋带到了这个鬼地方。”

    水芙蓉说:“奇怪,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

    范廷亮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锦衣卫的办公大院。”

    “锦衣卫,这是虞朝的监狱?”

    “不,这是一间废弃的仓库,刚才长官让我到这来给一个犯人送饭,没想到竟然是你,真是太巧了,看来我们还真有缘分。”

    范廷亮紧张的心情稍微松弛了一下,说:“落到你的手里我就不害怕了。”

    水芙蓉说:“我只是负责看管你,没有长官的命令不能放你出去,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慢慢想办法救你的。”

    范廷亮轻松一笑,说:“没关系,如果每天都能像这样坐在这和你聊天,待在这倒也不错。”

    水芙蓉望了望门外,压低声音说:“你坚持几天,我会找机会偷偷放了你的。”

    范廷亮急忙摆手,说:“别别别,别这样,我不想因为我而连累你,既然上面命令你看着我,我就老老实实待着,不能跑不能给你添乱。”

    水芙蓉皱着眉头,说:“我偷听长官说话,你好像是被一个叫曲九彦的人送来的,曲九彦和我们长官是朋友,他让长官把你关在这,说是这里安全,伍敬宗他们找不到,对了,曲九彦说要用你来威胁伍敬宗。”

    范廷亮满不在乎地说:“既然他们是要用我来威胁伍敬宗,那么他们暂时还不会伤害我,我可以安心地坐在这和你聊天了。”

    水芙蓉环顾左右,说:“这里又冷又湿的,你睡在这里对身体不好,我先给你拿一套被褥,然后我再去劝长官,给你换一间温暖干净的屋子。”

    “能在这里遇见你,我心里宽慰了许多,”范廷亮抓住水芙蓉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双眼饱含深情地望着水芙蓉。

    水芙蓉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声音低柔中带着几分羞涩,“你干什么呀,让人家看见多不好啊。”

    范廷亮松开了水芙蓉的手,说:“落到了这帮贼人的手里,我以为我自己是完蛋了,心如死灰,但是见到你,你对我这么好,我这心里暖暖的,这种触动情感最深处的温馨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水芙蓉笑了一下,迷人的笑靥恰似桃花一般娇艳,“我扭伤脚在石屋的那段日子多亏了你的照顾,我现在帮帮你也是应该的。”

    范廷亮双手抱头倚在了墙壁上,说:“那时候是我照顾你,现在轮到你照顾我,这因果轮回也太快了,想一想我还是挺怀念我们在石屋的那段日子,要是时光能够倒流,再回到那时该有多好啊。”

    范廷亮的话触动了水芙蓉的心弦,水芙蓉颇为伤感地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拿些早点。”

    范廷亮摸了摸肚子,“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点饿了,现在我能吃掉一头牛。”

    范廷亮做出一副滑稽的样子,水芙蓉嫣然一笑,说:“你就是爱胡说八道,你能吃掉一头牛,蜗牛?好啦,我给你多拿一些吃的就是了。”

    范廷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腰,说:“对了,你再给我拿一条裤带。”

    “你怎么腰里系着麻绳?”水芙蓉不解地看着范廷亮。

    范廷亮笑了一下,说:“出门的时候太着急了。”

    水芙蓉说:“好吧,我这就给你拿去,”水芙蓉起身要走,范廷亮一把拉住了她,她转身看着范廷亮,“你还有事吗?”

    范廷亮看着水芙蓉,说:“没事多过来陪陪我,好吗?”水芙蓉躲闪着范廷亮的目光,点了点头,走出了仓库。范廷亮望着外面满天的朝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骚乱发生后的第二天早晨,大街小巷横七竖八倒着虞兵、黑帮打手和无辜路人的尸体,虞兵依然在巡逻,老百姓紧闭门窗不敢上街,整个咸安城变得冷冷清清,死气沉沉。

    昨夜的那场骚乱把曲府的亭台楼阁炸成了残垣断壁,财产损失不计其数,曲府周围的民宅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毁坏。曲九彦把家眷送到外地亲戚家居住,他和儿子曲盛住进了赌场。骚乱造成的后果太严重了,巡逻队死了五十多人,伤了一百多人,城防部队也有二十多人伤亡,其他的行人、打手也伤亡了五六十人,这件事直接惊动了朝廷。

    康德皇帝下了一道旨意,让总兵奇宝和同知孙铁英将这件事调查清楚。奇宝和孙铁英商议了一下,他们俩为了保住乌纱帽,欺骗朝廷说是义军的奸细混进了城里准备里应外合夺占咸安城,在奇宝大人和孙铁英大人的英明指挥下,成功挫败了义军的阴谋,并且杀伤义军细作五六十人。

    奇宝和孙铁英把死去的路人和打手都算作是义军的奸细了,他们俩这么一说,康德皇帝不仅没有惩罚他们,反而夸奖了他们,说他们临危不乱,堪称其他官员的楷模。古时候信息流通不畅,底下的官员欺瞒皇帝是经常的事情,天下千疮百孔烽烟四起,皇帝还以为这也好那也好,帝国形势一片大好。

    孙铁英虽然谎称骚乱是义军细作引起的,但是他心里清楚,这件事肯定和伍敬宗脱不了关系,他派人抓紧时间调查伍敬宗,一定要早日搜集到伍敬宗的罪证,将伍敬宗绳之以法。官方说法骚乱是义军所为,其实老百姓心里都和明镜似的,都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就是伍敬宗干的。

    奇宝借着沸沸扬扬的舆论跑到了伍敬宗那里,委婉地向伍敬宗表达了自己的来意。奇宝的大致意思是说他知道骚乱是伍敬宗干的,但是他和伍敬宗是朋友,他为了兄弟义气连皇上都骗了,最近虞军军饷不足,希望伍敬宗能赞助一些。

    伍敬宗知道奇宝就是张嘴要钱,派人到钱庄取了五万两银票给了奇宝,奇宝拿着钱乐呵呵地走了,临走前还告诉伍敬宗,虽然自己讲义气够朋友能罩得住,但是伍敬宗以后最好还是安稳一些,要是一个窟窿把天捅破了,那就谁也罩不住大家都得完蛋。

    奇宝翻动几下嘴皮子,硬从伍敬宗手里讹走了五万两银子,伍敬宗心情很不好,刚想坐下喝口茶水,康伯辉和淳于浩德就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吴美娇。伍敬宗不认识吴美娇,呆呆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康伯辉说:“伍叔,这是永明的夫人。”

    伍敬宗点了点头,“你好,你好。”

    伍敬宗刚张嘴吴美娇就哭得愈发汹涌起来,“伍叔,你一定要救救永明。”

    伍敬宗更加糊涂了,说:“永明怎么了?”

    吴美娇擦了擦眼泪,说:“昨天晚上我和永明原本想熄灯睡觉的,这时候就发生骚乱了,二嘎子跑到我们的住处,说伍叔你叫永明去一趟,永明是个讲义气的人,二话没说穿上衣服就出去了,可是、可是、可是他出去之后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伍叔,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找到永明啊。”

    伍敬宗皱起眉头说:“都怪我,昨晚街上骚乱我叫永明来是想商议一下对策,嗨,是我考虑不周啊。”伍敬宗自责地拍了拍脑袋,然后看着康伯辉说:“先做最坏的打算,永明会不会是……”

    康伯辉说:“今天早上弟妹找到我,我就想到了这个,我到停放尸体的城隍庙查看了一下,没有永明。”

    伍敬宗长舒一口气,说:“这就好这就好,起码说明永明还活着,永明要是真遭遇不测了,我得内疚一辈子,良心债背不起啊。永明会不会是躲在什么地方?”

    康伯辉说:“不会的,街上已经恢复秩序了,永明要是自己躲起来的话,应该出来了,我和浩德找了一上午也没有找到永明的踪影。”

    伍敬宗想了想,说:“你们放心,我这就撒开人马去找永明,就是把咸安城翻个底朝上我也要找到永明。”伍敬宗又看了看吴美娇,说:“永明媳妇儿,你别担心,永明是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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