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贝露丹迪的阁楼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太阳正藏在山腰后，像在玩捉迷藏的孩子临时找到了藏身处，奈何地方太小，只能遮住一半，另一半尴尬地露在外头，着急得涨红了脸。夕阳的橘光像是被随手洒在了天地间，红得艳丽诱人。
慕司辰把《经济与管理》夹在腋下，伸手取下了黑框眼镜，高挺的鼻梁两侧被沉重的框架压得有点凹陷。慕司辰有轻微近视，习惯学习时戴着眼镜。
取下眼镜后，眼前的景物模糊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轮廓，晚霞的红光晃得他有些犯晕。果然午饭吃得少容易低血糖，还真被路引瑟说中了——慕司辰想起自己自己午餐那两个鸡蛋火腿三文治，不觉有点饿了。抬手看手表，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慕司辰想：到殷蔷底层零食店找点吃的好了。
正值放学时间，学生逛街觅食高峰期，殷蔷底层多数是校服党，三三两两围作一团，边挑零食边叽叽喳喳地聊天，其中不乏染依的黑白配装。慕司辰重新把眼镜架回鼻梁上——嗯，黑框的好处就是能把脸挡住不少。
“喂喂，那女生身材真好。”
“还真是！只不过戴着帽子看不清脸，是个美女吧。”
“逛个商店也戴帽子，难不成是明星？”
身旁两男生用杂志挡着大半脸，只露出眼睛隔着货架边看对面边讨论。
慕司辰刚好拿起一根薄荷味的棒棒糖，闻言好奇地抬头看了对面一眼——呵，这都能碰上，还真是缘分么。
黑色紧身T恤，大口袋的休闲裤，被压在鸭舌帽下的头发有点卷，一看就是懒得打理干脆用帽子压着，脖子曲线优雅修长，除了他那古怪未婚妻还能有谁。
慕司辰把玩着手上的棒棒糖，隔着货架打量路引瑟。后者毫无知觉。只见她挎着购物篮，边走边往里面扔吃的，饼干、牛奶、香肠、肉干、水果糖……她是不是几天没吃东西了？买吃的毫不犹豫的劲头简直比得上失恋后购物发泄的少女。慕司辰乍舌。
挑完糖果，路引瑟又走到另一个架子，长臂一伸，往篮子塞紫菜、紫菜、紫菜……那东西不是鱼吃的嘛，她买这么多，是要喂鱼？慕司辰很是疑惑。
慕司辰打小看过海洋世界后，对海藻的认识就是：海藻=鱼类食物，而紫菜属于海藻一类，所以紫菜=鱼类食物。这想法要是让路引瑟知道肯定会被狠狠鄙视——那些紫菜是用来喂我自己的，你这笨蛋！
路引瑟好像塞够了，瞅瞅篮子，又拿了两瓶纯净水，向收银台走去。慕司辰嘴角一弯，随手拿了一盒奶茶，慢慢吞吞地跟在路引瑟身后。路引瑟买的东西有些多，点算起来花时间有点长。慕司辰在收银台五六步以外的巧克力架子旁溜达，余光跟着女孩的背影转。
“一共五百八十四元。”
“哦，你等等。”
路引瑟翻着钱包，黑猫形状的，黄澄澄的眼睛睁得老大，还有两只尖耳朵竖起。
没想到她还会用这么可爱的钱包，不过钱包跟主人还真像。慕司辰忍不住“噗”地一声笑，立刻弯曲食指压住了嘴唇。旁边走过几个女生，像看怪人一样看着他。慕司辰低头，掩饰般咳嗽了两声。
路引瑟还在翻钱包，眉心皱起，好像在烦恼着什么。
她该不会是忘了带钱了吧？要不，去帮帮她？慕司辰拿起一瓶M&M巧克力，踱着步，慢悠悠地向收银台走去。还没走到收银台，就看见女生抽出一张黑卡，“刷卡。”
果然不用我多管闲事啊。慕司辰望天，刚想后退几步，却听见女生似自言自语的碎念：“早知道就不把钱包带出来了，妈咪干嘛塞那么多卡在里面，都不知该刷哪一张好。”
有钱人啊……慕司辰暗地耸耸肩，拿着东西走到另一个收银台。
路引瑟拎着一大堆东西出了门，慕司辰跟在后面，拆开了糖纸把棒棒糖塞到了嘴里。
她还真没感觉到我跟在后面。慕司辰想。
路引瑟并没有打车，反而朝着跟家相反的方向走去。她单手拿着食物袋子却没有半点吃力，另一只手还拿着饼干“咔嚓咔嚓”地啃着。
她去哪？慕司辰有点好奇。不如跟上去看看。慕司辰丝毫没感觉到自己的行为就像个跟踪狂，反而一本正经地想：要是被发现了……就说碰巧，不，同路，就说同路好了。
说同路肯定会被知道是蒙人的。慕司辰第一次知道自己住了这么多年的城市竟然如此复杂，跟在轻车熟路的路引瑟身后，像走迷宫似的绕了无数个圈，慕司辰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像是普通的住宅区，来往的行人稀稀落落的。慕司辰忍不住掏出手机查了查自己所在地——还好，还在流絮市内。要不是还有行人经过，慕司辰会怀疑自己被路引瑟带到了异空间。
慕司辰一直跟路引瑟保持五米左右的距离，跟得紧，不容易被怀疑。只是跟了一路，路引瑟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他在身后，一直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找着什么，这也太奇怪了吧，正常人被近距离跟了一路，多多少少都会有感觉，怎么说也会回头看一眼。而像路引瑟这种类似猫科动物的高警惕性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慕司辰摸摸鼻子。难不成自己认错人了？
慕司辰托着下巴，看着女生的背影正怀疑着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但女生没有给他半点怀疑的机会。
“嘿，总算找着了。哟，这名字还挺招眼的。”
女生停在了一家小店面前，盯着招牌看了一下，“嘿”地一声笑了，摘下帽子揉成一团塞到裤兜里，一张白白净净的脸露了出来，眼睛一眯，露出几分笑意。
慕司辰点头，是路引瑟没错。
路引瑟推开店门走了进去。慕司辰原地斟酌了一下，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悠哉悠哉地朝前走，在经过那家小店的时候，又似不经意地停下，脸上正经地挂着“诶这里怎么有家店我只是好奇看看没什么别的意思”的表情侧头望去。
传统的欧式铁艺招牌上暗淡的金线勾勒出几个字漂亮的花体字——“贝露丹迪的阁楼”。
贝露丹迪？北欧神话中象征现在的命运女神？慕司辰愣了一愣，似乎想不通路引瑟刚才所说的“招眼”的意思。
嗯，命运女神的阁楼里卖的是什么？这好像挺有意思的。慕司辰在心里默数了十下，推门进去。
这一进，就是吓了一跳。这小小的店面里，全是人……偶，比人精致的，异常逼真的人偶。慕司辰愣了一瞬，而那瞬间他差点以为这屋里全是人——因为这里一半人偶大小都跟常人无异。好在这小小的店里光线够明亮，不然换另外一个胆子小点的人指不定会吓出个心脏病来。慕司辰腹诽。
原来，命运女神……是卖娃娃的……
店面不大，玻璃隔间里放置着造型各异栩栩如生的人偶，还有下头贵得让人乍舌的价钱标签，普通人压根承受不起。
楠木地板被打扫得十分干净，橱窗也纤尘不染，可以看出店铺的老板是个爱干净的人。
慕司辰发现路引瑟不见了，柜台也没有人看着。有谈话声从柜台旁边的小门后传出。
难不成，是到门后面去了？
只不过小门上挂着的牌子让慕司辰生生止住了好奇的脚步——上面写着：“正常人勿进”。
慕司辰有些无力。好吧，不进去就不进去。
——果然还是很好奇啊……
安老头的店开得真偏僻。
跟着安老头设下的路标绕了老半天的路，终于找到了这家小店。对着招牌上龙飞凤舞的花体，我只剩下这句感叹了。
安老头的店是缇丝以外唯一能买到制作傀儡上好材料的地方。我打算利用这几天时间做个人偶拿来应付慕司辰用。可是——材料不够了。我只好离开自己乱七八糟的工作室出门找安老头来了。
没人知道安老头的名字是什么，只是他自己叫自己做安老头，于是大家便叫开了。安老头也是傀儡师，专门做人偶，也帮忙代售缇丝的学员做的人偶。只是价钱太贵，很少能卖得出去。
“能便宜点么？”
“便宜没好货！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啊！”
“那就给我便宜的行了，我不用好货。”
“你是来砸场子的吧。我这儿的东西全是好货，没有差的！”
“老头，我是暗夜游者诶，给点面子吧。”
“去，去！你就算是维罗纳斯来的也不行。”
“你这黑商。我要那个牛奶脂好了，还有最细的夜墨韧丝。”我贴着橱窗挑了一遍，终于敲定。这两种材料虽然不是最好，但质量也算上乘，用来做一个不常用的傀儡绰绰有余。
“你这丫头平时不是只用最好的吗，今天怎么了？破产了？”矮矮胖胖的老头有些疑惑。
我甩出一个白眼，“你管我！要一块纯棕色的琥珀，再加上那把山茶纹理的刻刀。老头，算我便宜点呗。”
“还想便宜！最讨厌你们这群学生了，每次都把价贴着成本压，还让不让老头我挣钱啦，真要把我饿死你们才开心！哼，一群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安老头嘟嘟囔囔。
“我们没良心？别忘了卖我矿脂的那一次你仗着货源稀缺把价钱提高了十倍。把我们当肥羊宰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没良心！你这黑商！”我冷哼一声，把安老头的埋怨堵回了肚子里。
“记仇的丫头。”安老头扁嘴，“我待会让人给你把东西送过去，免费的，行了吧。”
“傀儡？”
“……快递。”
慕司辰边听着里面诡异的对话，边观赏着一屋子精致得有些虚幻的人偶。他不知道路引瑟什么时候出来，也没想好路引瑟出来的时候该编个什么借口，这一屋子的人偶让他暂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突然一个洋娃娃大小，穿着吊带绿裙的黑发人偶吸引住了他的视线。那是一个东方少女，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仿佛在夏日午后的阳光下浅浅入睡般恬静淡雅。
真像……真像那个人。
慕司辰压抑着心头的惊讶，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人偶的头发。
——屋子里顿时响起一阵欢快的银铃声。
“呀！有客人来了！”安老头一听到铃声便蹦起往门外跑。
“喂，我也是客人！”我忍不住喊道。
安老头回头“呸”地一声：“你是个小劫匪！”
我瞪了他一眼，却“嗤”地一下笑了——真是个欢快的老头。
“呀，客人你想要什么？”
慕司辰惊讶地看着一个讨喜的小老头从小门后蹦出来，笑容灿烂。
犹豫了一下，慕司辰指着人偶问：“她是谁？”
安老头愣了一愣。第一次看到有人问人偶是谁，这个客人真奇怪。
但这个人偶并不是安老头做的。他扫了一眼标签——《布拉格的暖光》。
“这不是原麟斗做的么。你等等，我问一下啊。”
只见老头冲着门后喊了一嗓子：“丫头啊，你知不知道你那小弟做的《布拉格的暖光》是谁啊？”
“麟斗做的那个黑发女孩子？不清楚，好像是他到布拉格写生回来做的。说是见到了一个女孩笑容像阳光，所以做了个人偶作纪念。”结果还被蝶衣追问了好久。
我边应着声，边开门。“他那人偶现在在你这？——你怎么在这？”
一抬眼就见到慕司辰站在橱窗旁，表情复杂。吓我一跳。
“布拉格，原来在布拉格。”慕司辰像是没留意到我，盯着眼前的人偶喃喃自语。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的？不会这么巧吧！我也没在意他无视了我，倒是满脑子疑问：他怎么会在这？怎么会？怎么会？
“我要这个人偶，帮我包起来。”慕司辰突然道。
安老头很久没见过这么爽快的客人，不禁一愣，小声提醒道：“额，这个人偶挺贵的，最低也得八十万，你确定要？”
慕司辰面无表情，抽出一张卡，“包起来。”
我对上他的眼睛，不由得一愣。
我不喜欢慕司辰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的眼睛，总是漫不经心，似乎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眼睛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而这个时候，他的眼底却似乎多了一抹幽幽的光，像是深渊里的人抓着细细的藤蔓向上爬，尽一切可能抓住希望的感觉，有些骇人。
那个人偶，不，是做人偶模特的那个女孩，难道对他有什么重要意义？
“嗨，小瑟。”慕司辰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我这次问得有些平静，“司辰，你怎么会在这？”绝不会是碰巧。
“是你带我来的。”慕司辰突然笑得有些无赖，“你没发现吗？我一直跟在你身后啊。”
什么！我嘴角抽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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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只不过戴着帽子看不清脸，是个美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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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司辰打小看过海洋世界后，对海藻的认识就是：海藻=鱼类食物，而紫菜属于海藻一类，所以紫菜=鱼类食物。这想法要是让路引瑟知道肯定会被狠狠鄙视——那些紫菜是用来喂我自己的，你这笨蛋！
路引瑟好像塞够了，瞅瞅篮子，又拿了两瓶纯净水，向收银台走去。慕司辰嘴角一弯，随手拿了一盒奶茶，慢慢吞吞地跟在路引瑟身后。路引瑟买的东西有些多，点算起来花时间有点长。慕司辰在收银台五六步以外的巧克力架子旁溜达，余光跟着女孩的背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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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等等。”
路引瑟翻着钱包，黑猫形状的，黄澄澄的眼睛睁得老大，还有两只尖耳朵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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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引瑟还在翻钱包，眉心皱起，好像在烦恼着什么。
她该不会是忘了带钱了吧？要不，去帮帮她？慕司辰拿起一瓶M&M巧克力，踱着步，慢悠悠地向收银台走去。还没走到收银台，就看见女生抽出一张黑卡，“刷卡。”
果然不用我多管闲事啊。慕司辰望天，刚想后退几步，却听见女生似自言自语的碎念：“早知道就不把钱包带出来了，妈咪干嘛塞那么多卡在里面，都不知该刷哪一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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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引瑟并没有打车，反而朝着跟家相反的方向走去。她单手拿着食物袋子却没有半点吃力，另一只手还拿着饼干“咔嚓咔嚓”地啃着。
她去哪？慕司辰有点好奇。不如跟上去看看。慕司辰丝毫没感觉到自己的行为就像个跟踪狂，反而一本正经地想：要是被发现了……就说碰巧，不，同路，就说同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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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司辰一直跟路引瑟保持五米左右的距离，跟得紧，不容易被怀疑。只是跟了一路，路引瑟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他在身后，一直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找着什么，这也太奇怪了吧，正常人被近距离跟了一路，多多少少都会有感觉，怎么说也会回头看一眼。而像路引瑟这种类似猫科动物的高警惕性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慕司辰摸摸鼻子。难不成自己认错人了？
慕司辰托着下巴，看着女生的背影正怀疑着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但女生没有给他半点怀疑的机会。
“嘿，总算找着了。哟，这名字还挺招眼的。”
女生停在了一家小店面前，盯着招牌看了一下，“嘿”地一声笑了，摘下帽子揉成一团塞到裤兜里，一张白白净净的脸露了出来，眼睛一眯，露出几分笑意。
慕司辰点头，是路引瑟没错。
路引瑟推开店门走了进去。慕司辰原地斟酌了一下，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悠哉悠哉地朝前走，在经过那家小店的时候，又似不经意地停下，脸上正经地挂着“诶这里怎么有家店我只是好奇看看没什么别的意思”的表情侧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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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露丹迪？北欧神话中象征现在的命运女神？慕司辰愣了一愣，似乎想不通路引瑟刚才所说的“招眼”的意思。
嗯，命运女神的阁楼里卖的是什么？这好像挺有意思的。慕司辰在心里默数了十下，推门进去。
这一进，就是吓了一跳。这小小的店面里，全是人……偶，比人精致的，异常逼真的人偶。慕司辰愣了一瞬，而那瞬间他差点以为这屋里全是人——因为这里一半人偶大小都跟常人无异。好在这小小的店里光线够明亮，不然换另外一个胆子小点的人指不定会吓出个心脏病来。慕司辰腹诽。
原来，命运女神……是卖娃娃的……
店面不大，玻璃隔间里放置着造型各异栩栩如生的人偶，还有下头贵得让人乍舌的价钱标签，普通人压根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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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司辰发现路引瑟不见了，柜台也没有人看着。有谈话声从柜台旁边的小门后传出。
难不成，是到门后面去了？
只不过小门上挂着的牌子让慕司辰生生止住了好奇的脚步——上面写着：“正常人勿进”。
慕司辰有些无力。好吧，不进去就不进去。
——果然还是很好奇啊……
安老头的店开得真偏僻。
跟着安老头设下的路标绕了老半天的路，终于找到了这家小店。对着招牌上龙飞凤舞的花体，我只剩下这句感叹了。
安老头的店是缇丝以外唯一能买到制作傀儡上好材料的地方。我打算利用这几天时间做个人偶拿来应付慕司辰用。可是——材料不够了。我只好离开自己乱七八糟的工作室出门找安老头来了。
没人知道安老头的名字是什么，只是他自己叫自己做安老头，于是大家便叫开了。安老头也是傀儡师，专门做人偶，也帮忙代售缇丝的学员做的人偶。只是价钱太贵，很少能卖得出去。
“能便宜点么？”
“便宜没好货！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啊！”
“那就给我便宜的行了，我不用好货。”
“你是来砸场子的吧。我这儿的东西全是好货，没有差的！”
“老头，我是暗夜游者诶，给点面子吧。”
“去，去！你就算是维罗纳斯来的也不行。”
“你这黑商。我要那个牛奶脂好了，还有最细的夜墨韧丝。”我贴着橱窗挑了一遍，终于敲定。这两种材料虽然不是最好，但质量也算上乘，用来做一个不常用的傀儡绰绰有余。
“你这丫头平时不是只用最好的吗，今天怎么了？破产了？”矮矮胖胖的老头有些疑惑。
我甩出一个白眼，“你管我！要一块纯棕色的琥珀，再加上那把山茶纹理的刻刀。老头，算我便宜点呗。”
“还想便宜！最讨厌你们这群学生了，每次都把价贴着成本压，还让不让老头我挣钱啦，真要把我饿死你们才开心！哼，一群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安老头嘟嘟囔囔。
“我们没良心？别忘了卖我矿脂的那一次你仗着货源稀缺把价钱提高了十倍。把我们当肥羊宰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没良心！你这黑商！”我冷哼一声，把安老头的埋怨堵回了肚子里。
“记仇的丫头。”安老头扁嘴，“我待会让人给你把东西送过去，免费的，行了吧。”
“傀儡？”
“……快递。”
慕司辰边听着里面诡异的对话，边观赏着一屋子精致得有些虚幻的人偶。他不知道路引瑟什么时候出来，也没想好路引瑟出来的时候该编个什么借口，这一屋子的人偶让他暂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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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客人你想要什么？”
慕司辰惊讶地看着一个讨喜的小老头从小门后蹦出来，笑容灿烂。
犹豫了一下，慕司辰指着人偶问：“她是谁？”
安老头愣了一愣。第一次看到有人问人偶是谁，这个客人真奇怪。
但这个人偶并不是安老头做的。他扫了一眼标签——《布拉格的暖光》。
“这不是原麟斗做的么。你等等，我问一下啊。”
只见老头冲着门后喊了一嗓子：“丫头啊，你知不知道你那小弟做的《布拉格的暖光》是谁啊？”
“麟斗做的那个黑发女孩子？不清楚，好像是他到布拉格写生回来做的。说是见到了一个女孩笑容像阳光，所以做了个人偶作纪念。”结果还被蝶衣追问了好久。
我边应着声，边开门。“他那人偶现在在你这？——你怎么在这？”
一抬眼就见到慕司辰站在橱窗旁，表情复杂。吓我一跳。
“布拉格，原来在布拉格。”慕司辰像是没留意到我，盯着眼前的人偶喃喃自语。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的？不会这么巧吧！我也没在意他无视了我，倒是满脑子疑问：他怎么会在这？怎么会？怎么会？
“我要这个人偶，帮我包起来。”慕司辰突然道。
安老头很久没见过这么爽快的客人，不禁一愣，小声提醒道：“额，这个人偶挺贵的，最低也得八十万，你确定要？”
慕司辰面无表情，抽出一张卡，“包起来。”
我对上他的眼睛，不由得一愣。
我不喜欢慕司辰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的眼睛，总是漫不经心，似乎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眼睛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而这个时候，他的眼底却似乎多了一抹幽幽的光，像是深渊里的人抓着细细的藤蔓向上爬，尽一切可能抓住希望的感觉，有些骇人。
那个人偶，不，是做人偶模特的那个女孩，难道对他有什么重要意义？
“嗨，小瑟。”慕司辰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我这次问得有些平静，“司辰，你怎么会在这？”绝不会是碰巧。
“是你带我来的。”慕司辰突然笑得有些无赖，“你没发现吗？我一直跟在你身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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