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深夜·蔷薇（上）
这一次，这一世。
我只想在深夜里，在星空下，静静的握住你的手。
静静的，听你均匀的呼吸声。
听那些气息慢慢的，慢慢的，化作满地的蔷薇，开的正艳。
Part1
韩蔷每周五下午放学后都会去海边的老年之家做义工。因为才上高一，功课还不是很紧张，所以韩蔷经常在那里一呆就是一下午。其实做的工作也无非是那几样，扫扫地，擦擦桌子，陪老太太们聊聊天之类的事情。有时候也会觉得厌烦的，因为来老年之家的老人大都是些智力退化很严重或者瘫痪啊、中风啊这样的老人了，韩蔷总是觉得自己像一个幼儿园大班长似的，总是回答一些诸如“阿蔷啊鱼里面有鱼刺怎么办”这样的低智问题。
不过，还是很开心的。
能够看到老婆婆和老爷爷们的笑脸，还是很开心的呢。
在那其中，有一个老婆婆是最让韩蔷好奇的。她从外国来，好像是个英国人，大家叫她“凯蒂婆婆”。凯蒂婆婆的眼睛瞎掉了，眼皮耷拉下来，瘪瘪的，让人觉得那眼皮下面根本没有眼珠。
但也许，那下面确实没有眼珠。
凯蒂婆婆是个奇怪的人，她从来不与人交流，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不肯出来，总是抱着一个盒子呜呜的哭。韩蔷偷偷看过，那盒子里是一条黑色的晚礼服长裙和一双宝蓝色的高跟鞋。那套衣服一看就是十分精致与高价的，韩蔷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套华丽的衣服。
凯蒂婆婆十分的依赖韩蔷，不知道为什么。记得有一次她因为某些急事而请了一次假，结果凯蒂婆婆整个就疯掉了，大喊着冲出房间要找韩蔷，谁也拦不住，最后还是其他义工给韩蔷打了一个电话又把她叫了过来，事情才算是平息了。所以从那以后，韩蔷再也不敢请假了，每周五必到。
恐怕，这也是韩蔷一直坚持去老年之家的最主要原因之一了。
“回来！！！不许逃值日啊李奥！！！还有你！！！你你你！！给我回来！！！”
韩蔷气急败坏地从窗户探着头，挥舞着手中的扫帚冲正跑向操场的小人影狠狠地骂了几句，然后一脸颓败地低下头，孤零零地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自己一个人扫起了值日。
好衰啊……当星期五的值日组长真是讨厌。因为明后两天都是假期，所以大家都趁着星期五下午放学后的大好时光去约会啊、逛街啊、打球什么的，因此逃值日行为泛滥成灾，搞得韩蔷基本上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坚守在生死的第一线。
“逃值日的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韩蔷一边狠狠地咒骂着，一边把最后一堆垃圾扫进垃圾桶，然后如释重负地叉住腰，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抬眼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六点钟了。“要赶紧走了，要不凯蒂婆婆又要发飙了……。”她把扫帚往墙角一丢，挎上书包就风风火火地向楼下跑，刚跑到楼梯口一转弯，突然从楼梯闪出来一个人影，韩蔷一惊，没来得及刹住脚步，结果借助惯性的力量一下子撞在那个人的身上，然后两个人一起惊叫着滚下了楼梯。
“好痛啊……”韩蔷咧咧嘴抱住吃痛的胳膊艰难地爬起来，一抬头看见一个女生坐在不远处，用手捂着额头，指缝中正不住地往外渗血。
“你你你……你没事吧同学？！”韩蔷懵了，惊慌地爬过去查看女生的伤势，“同学真对不起！！太对不起了！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见你啊啊啊啊啊！！要……要不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女生低着头，刘海挡住了脸，韩蔷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一句话也不说，慢慢地站起来，仿佛没看见韩蔷一样转身就走。
“喂！我送你去医务室啊！！”
“……”
没有答复。韩蔷有些生气，她大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女生，一字一顿的，大声地说：“我，送，你，去，医，务，室！听见了吗？？”
“放开。”毫无语调的声音。
“诶？”
“我让你放开我。”女生回过头来，一双眼睛杀人一样地盯着韩蔷。那双眼睛里透着的彻骨的寒气让韩蔷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再加上额头上的血流下来正好从女生的左眼穿过再一直流到脸颊，韩蔷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嗜血的毒蛇。
是的，毒蛇。带着敌意的，嗜血的，毫无感情可言的毒蛇。
韩蔷居然被吓得打了一个冷战。她的手微微松了一下，但又立刻握了上去。
“和我去医务室！”韩蔷掩饰住内心的慌乱，冲女生大声地命令道。
“你放开。”
“不放！”
“放开！”
“就不放！和我去医务室！！”
“你有病吗！我去不去是我自己的事情，死不死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这么多干嘛？”
“你！”韩蔷气急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
“--------------秋言！！”
远远地，一个男生的声音传过来。韩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眼看见林澈正急急地向这里跑过来。
“秋言你怎么了？？”林澈看见女生脸上的血，吓了一跳，连忙检查她的伤口，同时掏出手帕替她擦拭流在脸上的血，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正在护理心爱的宝贝。而刚刚还一脸冷漠的女生，此时竟像是一只小猫一样，乖乖的让林澈替她擦伤口，丝毫不反抗。
什么嘛。
分明是情侣一样的存在。
被晾在一旁像空气一样无人理睬的韩蔷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冷冷地笑了一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根本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平易近人吧。
根本就不是。
面对自己想要在乎的人，才会去关心，去疼爱。
其他人，就是狗屁。
传言，也是狗屁。
都是狗屁。
韩蔷快步走着，心里却好沉好沉。仿佛那里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闷得让人很痛。
Part2
你有没有体会过，一种东西在心里彻彻底底地碎掉是什么感觉。
那种东西，恰恰是曾经在你看来很美好很梦幻很值得向往与追求的东西。它带着琉璃一样斑斓的光芒，被你小心翼翼地呵护起来。你拿它当做最奇异的珍宝，你是那么的爱护它，事事以它为重，拼上性命也要紧紧保护它。
就是这样的一种东西，却在那么一天突然自己碎掉了。毫无征兆地，就那么洒落了一地。
这时候，当你看着这一片狼藉的时候，你会怎样想。
是伤心难过，还是痛苦万分。
总之，无论是什么样的情绪，也不可能会有一点点诸如“喜悦”“庆幸”“开心”这样的感觉在里面的吧。
那么，再来想象一下，假如有这样一个人，你无比的崇拜他，因为所有人都在用同一个声音告诉你，他是那样的完美，那样的优秀，那样的知书达理通晓人情。从你踏进祈安一中的那一天，你就暗暗地把他当做自己的奋斗目标。你偷偷关注他，模仿他，学习他，你拼了命地想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尽管你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尽管你们之间的距离一直很大很遥远，就算那只是高一部与高二部的距离。尽管他都不知道你是谁。
你都没有放弃。你在坚持。
但是，突然有那么一天，你们的生命线无比巧合的相遇，交叉。然后你突然发现，这个人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完美。你突然发现，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根本不是传说中那样关心周围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相反，他冷漠，他连基本的礼貌都不会。他的眼里，只有他想要关心的人，其他的都是空气，都被他自动忽略掉。
这时候，你又该怎么想。
你又该怎么面对，那散落了一地的梦幻。
韩蔷仰起头，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她抬手叫了一辆的士，然后钻进去，冲司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去老年之家。”
“咦？刚刚那个女生呢？”林澈抬起头四下寻找，发现女生确实不见了后转过脸问道，“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那她怎么和你在一起？”
“她撞到我了，我们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那她没事吗？刚刚一看你流血吓死我了，结果好像忘了问问她了……她是不是往那个方向走了？”
“我要去医院。”
“啊？”
“我要去医院。”
“你只是擦伤，去医务室就好了。”
陌秋言愣了一下，明显吃了一惊。但她随即慢慢地、慢慢地回过头，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澈，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
“送，我，去，医，院。”
“喂，别无理取闹……”
“送我去医院。”
“……”林澈皱了皱眉头，压抑住心底若隐若现的怒气，佯装平静地说：“……那走吧，也正好检查一下有没有受内伤……嗯？那是什么？”
顺着男生手指的方向，陌秋言看见不远处的地上，一张学生卡静静地躺在那里。
卡片上姓名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
韩蔷。
Part3
倒霉。
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
倒霉死了。真的是倒霉死了。自己从小到大还没这么倒霉过。从早晨到现在，倒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先是闹钟再一次的失职导致自己再一次起晚，然后是跑到一半的路程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换掉睡衣结果引得无数人围观，再然后就是现在。
现在，自己站在学校的门口，面对着检查学生证的老师，却无论如何也翻不出自己的学生证了。
“喂！你到底带没带？？”老师一脸的不耐烦，一双鹰眼从瓶底一样厚的眼镜片下反射出幽幽的阴气。
“我我我……我有带的老师！请……请等一下我马上找出来……”韩蔷抱着书包拼命的翻找，满头是汗，都快要哭出来了：“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啊……”
“行了行了！别找了！！”鹰眼老师把韩蔷往旁边一推，白了她一眼说：“没带就少在这里装！老规矩，没带不许进校门！”
“可是老师我真的带了啊！！！”
“在哪啊？带了在哪啊？？找不出来就是没带！”
“可是我……”
“去去去！一边儿去！我没空和你耗着！！”鹰眼老师不再理会韩蔷，径直走到后面的学生那里：“学生卡！……”
“……”
怎么办。
怎么办啊。
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呢。
不能进学校了……可是如果不能进学校的话，自己又能去哪里啊。
根本也不敢回家啊！爸妈会气死的。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要瞒住他们的。
一定要瞒住的……
可是……纸终于是包不住火啊！如果真的被发现了，自己该怎么办啊……
韩蔷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像秋风中禁了声的鸣蝉，瑟缩着肩膀，无助地看着后面的学生一个个都进了校门，然后被绝望感彻底淹没在峡谷的最底层。
不要哭……不要哭啊……
韩蔷紧紧地咬着牙忍着泪水，可还是被那股巨大的悲伤与委屈打败了。她慢慢地蹲下来，把头埋进臂膀，断断续续地抽泣起来。
“嗨！亲爱的同桌！！在等谁呢？”站在十字路口等绿灯的陌秋言被身后男生突然的一声问好吓了一跳。
“郑漆夜？”看着男生一脸灿烂的笑容，陌秋言连多理睬一下的欲望都没有，直接回过头去不再理会。
“喂喂喂太冷淡了吧？？”郑漆夜苦起脸，“好歹我也是你同桌，笑一下嘛……咦你头上的绷带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应。不过没关系，每天和这样一尊雕像级人物坐同桌，郑漆夜已经适应了说十句话也得不来一个字的回答的生活。
“喂你帮我看一下车子，我去那里买份早点。”郑漆夜把车子丢给女生，径直跑到那边的小吃街去了，于是陌秋言就坐在单车的后座上等男生回来。
“既然你们都是高一部的还是邻班，那你下周一早点去学校，在大门口等着，把这张学生卡还给那个韩蔷，再替我和她道个歉，就说上周五没注意她真不好意思，再问问她伤到没有。听懂了吗？一定要照做！”耳边又响起了林澈千嘱咐万嘱咐的话。陌秋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学生卡，盯着上面的照片看。
真是的，又不认识，道什么歉！真是多余。陌秋言心里一千万个不想去，她讨厌见到那个韩蔷，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她身体里有很讨厌的东西。
那是光。
那是自己最讨厌的光。
陌秋言想了想，站起身，迅速把学生卡塞进男生装在车篮里的书包，然后淡定的穿过马路离开了。
“喂！！怎么走了呢？？”郑漆夜拎着早餐跑回来，远远地冲着女生的背影喊：“喂！！我载你啊？”
“……”又是无人应答。女生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郑漆夜耸耸肩，把早餐扔进车篮，跨上去，飞一般地蹬向学校。
林澈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稀稀拉拉的学生有说有笑地走进大门，呆呆的愣神。
“林澈同学？”
“嗯？”林澈回过头去，看见班上的唐茹正一脸羞涩地抱着一本书站在自己身后，扭扭捏捏地说：“嗯……可以帮我讲一下这道题吗？”
“当然。”男生温柔地笑了一下，接过书翻开折角的那一页，却一眼看见那里夹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
“林澈我喜欢你。”
“……”真是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不会的题，只是单纯的为了告白吧。林澈把书合上，回头发现女生早已不见了踪影。于是他站起来，亲自把书放回唐茹的桌子上，却看见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沓画纸，画的全是自己。林澈苦笑一下，把书放在那沓纸上，走回自己的座位，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这种小女生的无聊告白把戏，自己已经习惯了，所以也可以淡定地面对了。
“喂喂喂！他笑了他笑了！！”躲在教室门口的唐茹一脸兴奋地拄了拄身旁的女生，“他笑了诶！！你说他是不是很开心啊！！原来他以前就喜欢我吗？！”
“也许哦也许哦！我们唐茹人长得好画画也好性格又温柔，林澈怎么会不动心呢！”女生们随声附和着，凑在一起嘁嘁喳喳地笑。唐茹站在最中间，带着一脸兴奋与骄傲的红晕。
“哎哎哎！晚上约他一起回家啊？？”
“对啊对啊！反正你们正好顺路啊！”
“就是的！女生主动一点也好啊！”
“闭嘴啦！”唐茹微红着脸，笑着和旁边的女生打闹在一起。
Part4
相遇，有时候短的只需要一秒钟的光景。
真的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生命的红线就会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交织，穿插。
最后变成再也不可忽视的交集，改变生命的轨迹。
就是这样的“一秒钟”，让郑漆夜在看着大门旁蹲在地上抽泣的女生时，突然萌生了一种欲望，一种想要冲上去帮助她、安慰她的欲望。
也许，这便是相遇的最初始。奇妙，凑巧。
不知为何。
“小子！你又想买早点进学校吃？！”鹰眼老师阴沉地看着装出一脸抱歉的郑漆夜，摆摆手不屑地说：“去去去，一边儿吃去，吃完再进！”
“喂老师，都这么熟了，就通融通融呗？”
“你快吃不就好了！”
“这都快上课了我哪里吃得完啊？”
“谁让你来这么晚的？”
“我起晚了。”
“起晚了就非要进学校吃早餐啊？？”
“就是因为起晚了没时间吃早餐才要半路上买好进学校吃啊！”男生一脸无辜，冲老师奋力卖萌，虽然成功击中老师萌点，但依旧无济于事：“规矩就是规矩！没得商量！吃完再进！”说完，鹰眼老师便别过头去不再看男生那张卖萌又好看的脸，抵挡住男生一轮又一轮的卖萌攻击。
……看来只能快吃了。男生冲老师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无奈地拿出买好的早点奋力啃起来，却一下子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蹲在大门旁边抽泣的女生。
……这谁啊？怎么在学校门口哭啊？
郑漆夜看着女生，看着她一下下不停抽动的肩膀，看着她瘦小的身体在整个铁门前显得那样无力与苍白，看着她独自一人在茫茫的绝望中无助地挣扎。他想，她一定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的，要不然怎么肯当着这么多来来往往的老师和学生哭的这样伤心，这样难过。
郑漆夜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在随着她的抽泣而抽泣。
好难受的感觉，仿佛天都塌下来了似的。
那种绝望，那种无助，搅得自己的心也好痛好痛的。
那么。
帮帮她吧。
我想帮帮她。
哪怕只是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
哪怕，和她一句对话也没有。
哪怕，自己和她，其实并不认识。
真的想帮帮她。
郑漆夜自己，都被自己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吓了一跳。
Part5
“喂！在干吗？”郑漆夜凑到女生身边，拄了拄她。女生依旧抽泣，连头也不抬一下。
“……喂！！有点礼貌好不好？”
“你神经啊！走开！”女生怒了，哽咽着喊了一句，把头低下去继续哭。
“你怎么了？学生卡忘记带了吧？”见女生终于有了反应，郑漆夜加大了决心：“嘿嘿，同病相连，我也没带。”
“……你没带关我什么事啊！走开啊！！”
“喂，不就是忘记带学生卡了吗？没关系，不进就不进，大不了翘掉一上午的课改天再补嘛！”
“……你以为一上午的课就那么好补啊？！一看你也是坏学生！离我远一点！”女生抬头白了他一眼，但终于不再啜泣了。她红着鼻头和眼圈，胡乱地用手背擦了擦脸，不再言语。
“翘课怎么了？翘课就是坏学生吗？再说了，又不是我想翘课，是那个鹰眼老师不让进啊！对吧！”说着，郑漆夜还故意学了下那个老师的神态。
“鹰眼……”女生被戳到笑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瞅了一眼郑漆夜，发现他长得也挺好的，眉目间透出少年独有的阳光气息。
“我叫郑漆夜。你叫什么名字？”见女生终于肯笑了，郑漆夜轻轻挑了挑眉，帅气地笑了笑。
“你管啊？”
“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诶！”
“……韩蔷。”
“哦？高一的？”
“嗯。”
“哪个班的？我也是高一的。”
“高一A班的。”
“诶！”郑漆夜眼睛一亮，激动地说：“我是B班的！！咱俩邻班啊！！真好！以后可以互相照应照应！！”
“……谁照应你啊！”韩蔷撇撇嘴，但明显比刚刚舒心多了。
“当然要照应了！以后啊，咱俩就是哥们儿了，我帮了你，你也要帮我。”
“你能帮我什么？”
“当然有很多事情可以帮你了！比如……”男生一脸坏笑地把脸凑过来，近的韩蔷都可以数出他好看的睫毛：“现在帮你翻墙进学校。”
“林……林澈同学？”
“嗯？”林澈回过头看见又是唐茹，心里有些无奈，但依旧装出十分平静的样子，淡淡地说：“你又来干什么？”
“那个……我想，反正咱俩回家时可以顺道，不如……不如，以后一起走吧？”
“一起走？”
“是啊！可以吗？”唐茹脸上泛起深深的红晕。
林澈看出女生的小心思，他轻笑一下，十分抱歉地说：“恐怕不行呢，唐茹。”
唐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我放学后要和别人一起走。”
“啊？谁……谁啊？？”
“你不认识。”
“我想知道！”
“好了。唐茹，别闹了。”男生站起身，整整比女生高出半头：“我希望，我们以后会是很好的同学。至于别的关系，麻烦你不要再想了。我不适合你。”
“没什么不适合的！”唐茹瞪着眼睛气势汹汹地喊起来：“你又没有和我交往过，怎么知道不适合！你是想说我配不上你吗？！”
“不是这个意思。你很优秀，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抱歉。”男生浅浅的笑了一下，做出一个抱歉地姿势，然后绕过女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唐茹？唐茹你没事吧？你……”
“走开！！”
前来安慰唐茹的女生们刚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就一一被甩到一边去。唐茹一动不动地站在男生的座位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瞪着眼睛，紧紧地盯着男生课本上工整的“林澈”二字，手指慢慢地攥在一起，兀自咬牙切齿地喃喃道：
“林澈，你是我的。我一定会得到你的！！既然你不告诉我那个人是谁，那我就亲自去查！”
“喂！郑漆夜！”
“干嘛？”正准备把书包扔过墙头的郑漆夜回过头，看见韩蔷一脸不信任的表情。
“你就这么把书包扔过去，一会儿被捡走怎么办？再说了，这么高的墙，你怎么过去啊？”
“你太小看本人了吧！想当年我初中时可是翘课高手，什么样的墙我没翻过？”
“你天天翘课居然还能考进祈安一中的B班？！”
祈安一中，是整个祈安最重点的高中，而每个年级的A班和B班则是祈安一中最好的班，都是各个初中的尖子生。韩蔷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天天翘课的人居然可以考进祈安一中的B班。
“本人考试只靠智商！谁和你们这群书呆子似的光知道傻读书啊？大好青春怎能虚度，少年经不起白头老嘛！”说话间，郑漆夜已经爬上了墙头坐在上面，晃荡着两条又细又长的腿，拍拍墙说：“上来啊！”
“这么高我怎么上去啊？！”
“你傻啊？爬！”
“怎么爬啊？你不是说帮我的吗？”韩蔷急的直跺脚。
“对啊！我带你过来，这不是帮你吗？”郑漆夜痞痞地笑了起来。
“……找打啊！！”
“哎呦笨死了！你先把书包扔过来！没人捡你的烂书包啊！”
“……”被人捡走了你赔啊！”韩蔷一脸豁出去了的表情，猛地把书包向墙头那边一扔，只见书包滑动着优美的弧线在郑漆夜的身边轻巧地擦了过去。
“喂！你差点扔上我诶！！还带蓄意谋杀的啊？！”郑漆夜惊魂未定地看了眼女生已经掉在地上的书包，回过头冲女生大声地申诉。
“闭嘴！”女生试着往上爬，结果发现裙子太短了，行动起来实在是……韩蔷快要疯了，她抓住自己的头发一顿狂揉，哭丧着脸瘫在地上。
“怎么不上来啊你？”郑漆夜以为韩蔷出了什么事情，吓了一跳，赶紧准备要跳下来。
“……我穿的是裙子。”
“啊哈？”
“嗯……”好尴尬啊。女生顿时涨红了脸。
“……那个，韩蔷啊？”
“干吗？”
“……我可不会背你上来的。你好重。”
“喂！”韩蔷气急了，一抬头，却一下子被从上面扔下来的外套蒙住脑袋。韩蔷一把扯下外套，刚准备骂男生一顿，却突然听见男生淡淡的声音响起：
“系上。”
“诶？”
“系上啊！系在腰上，起码……”郑漆夜皱起眉头别过脸去，韩蔷可以看见他脸上微微泛起的不好意思的红晕，“起码，它比你的裙子长一点。”
“……诶？”韩蔷愣住了。她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露出的那种别扭的神情，突然笑出了声音。
“你……你笑什么啊？！”郑漆夜听见笑声，脸红的更加厉害，大声地喊：“喂！不要笑了！要不还给我啊！”
“才不还给你呢！”韩蔷笑嘻嘻地吐了下舌头，把外套系在自己的腰上。
“快说！怎么爬？”韩蔷一边系，一边兴致勃勃地问。
“你傻啊？就那么爬！见过蛤蟆怎么爬的吗？和它学学就行了！”
“你！！你等着！！”
“哈哈！有种上来啊！”
“我……我还就上的去了！！！！”
……
清晨特有的露珠从叶片上轻轻地滑下来，“啪”的一声碎在地上，轻巧的在空气里弹出悠悠的歌曲。
一滴，两滴。
可惜，韩蔷没有听见。郑漆夜也没有听见。
那声音太轻了，早已被两个人欢快的笑闹声淹没了。
愿命运可以给你一个真正幸福的时光供你徜徉。谢谢支持。
我只想在深夜里，在星空下，静静的握住你的手。
静静的，听你均匀的呼吸声。
听那些气息慢慢的，慢慢的，化作满地的蔷薇，开的正艳。
Part1
韩蔷每周五下午放学后都会去海边的老年之家做义工。因为才上高一，功课还不是很紧张，所以韩蔷经常在那里一呆就是一下午。其实做的工作也无非是那几样，扫扫地，擦擦桌子，陪老太太们聊聊天之类的事情。有时候也会觉得厌烦的，因为来老年之家的老人大都是些智力退化很严重或者瘫痪啊、中风啊这样的老人了，韩蔷总是觉得自己像一个幼儿园大班长似的，总是回答一些诸如“阿蔷啊鱼里面有鱼刺怎么办”这样的低智问题。
不过，还是很开心的。
能够看到老婆婆和老爷爷们的笑脸，还是很开心的呢。
在那其中，有一个老婆婆是最让韩蔷好奇的。她从外国来，好像是个英国人，大家叫她“凯蒂婆婆”。凯蒂婆婆的眼睛瞎掉了，眼皮耷拉下来，瘪瘪的，让人觉得那眼皮下面根本没有眼珠。
但也许，那下面确实没有眼珠。
凯蒂婆婆是个奇怪的人，她从来不与人交流，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不肯出来，总是抱着一个盒子呜呜的哭。韩蔷偷偷看过，那盒子里是一条黑色的晚礼服长裙和一双宝蓝色的高跟鞋。那套衣服一看就是十分精致与高价的，韩蔷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套华丽的衣服。
凯蒂婆婆十分的依赖韩蔷，不知道为什么。记得有一次她因为某些急事而请了一次假，结果凯蒂婆婆整个就疯掉了，大喊着冲出房间要找韩蔷，谁也拦不住，最后还是其他义工给韩蔷打了一个电话又把她叫了过来，事情才算是平息了。所以从那以后，韩蔷再也不敢请假了，每周五必到。
恐怕，这也是韩蔷一直坚持去老年之家的最主要原因之一了。
“回来！！！不许逃值日啊李奥！！！还有你！！！你你你！！给我回来！！！”
韩蔷气急败坏地从窗户探着头，挥舞着手中的扫帚冲正跑向操场的小人影狠狠地骂了几句，然后一脸颓败地低下头，孤零零地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自己一个人扫起了值日。
好衰啊……当星期五的值日组长真是讨厌。因为明后两天都是假期，所以大家都趁着星期五下午放学后的大好时光去约会啊、逛街啊、打球什么的，因此逃值日行为泛滥成灾，搞得韩蔷基本上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坚守在生死的第一线。
“逃值日的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韩蔷一边狠狠地咒骂着，一边把最后一堆垃圾扫进垃圾桶，然后如释重负地叉住腰，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抬眼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六点钟了。“要赶紧走了，要不凯蒂婆婆又要发飙了……。”她把扫帚往墙角一丢，挎上书包就风风火火地向楼下跑，刚跑到楼梯口一转弯，突然从楼梯闪出来一个人影，韩蔷一惊，没来得及刹住脚步，结果借助惯性的力量一下子撞在那个人的身上，然后两个人一起惊叫着滚下了楼梯。
“好痛啊……”韩蔷咧咧嘴抱住吃痛的胳膊艰难地爬起来，一抬头看见一个女生坐在不远处，用手捂着额头，指缝中正不住地往外渗血。
“你你你……你没事吧同学？！”韩蔷懵了，惊慌地爬过去查看女生的伤势，“同学真对不起！！太对不起了！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见你啊啊啊啊啊！！要……要不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女生低着头，刘海挡住了脸，韩蔷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一句话也不说，慢慢地站起来，仿佛没看见韩蔷一样转身就走。
“喂！我送你去医务室啊！！”
“……”
没有答复。韩蔷有些生气，她大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女生，一字一顿的，大声地说：“我，送，你，去，医，务，室！听见了吗？？”
“放开。”毫无语调的声音。
“诶？”
“我让你放开我。”女生回过头来，一双眼睛杀人一样地盯着韩蔷。那双眼睛里透着的彻骨的寒气让韩蔷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再加上额头上的血流下来正好从女生的左眼穿过再一直流到脸颊，韩蔷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嗜血的毒蛇。
是的，毒蛇。带着敌意的，嗜血的，毫无感情可言的毒蛇。
韩蔷居然被吓得打了一个冷战。她的手微微松了一下，但又立刻握了上去。
“和我去医务室！”韩蔷掩饰住内心的慌乱，冲女生大声地命令道。
“你放开。”
“不放！”
“放开！”
“就不放！和我去医务室！！”
“你有病吗！我去不去是我自己的事情，死不死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这么多干嘛？”
“你！”韩蔷气急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
“--------------秋言！！”
远远地，一个男生的声音传过来。韩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眼看见林澈正急急地向这里跑过来。
“秋言你怎么了？？”林澈看见女生脸上的血，吓了一跳，连忙检查她的伤口，同时掏出手帕替她擦拭流在脸上的血，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正在护理心爱的宝贝。而刚刚还一脸冷漠的女生，此时竟像是一只小猫一样，乖乖的让林澈替她擦伤口，丝毫不反抗。
什么嘛。
分明是情侣一样的存在。
被晾在一旁像空气一样无人理睬的韩蔷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冷冷地笑了一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根本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平易近人吧。
根本就不是。
面对自己想要在乎的人，才会去关心，去疼爱。
其他人，就是狗屁。
传言，也是狗屁。
都是狗屁。
韩蔷快步走着，心里却好沉好沉。仿佛那里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闷得让人很痛。
Part2
你有没有体会过，一种东西在心里彻彻底底地碎掉是什么感觉。
那种东西，恰恰是曾经在你看来很美好很梦幻很值得向往与追求的东西。它带着琉璃一样斑斓的光芒，被你小心翼翼地呵护起来。你拿它当做最奇异的珍宝，你是那么的爱护它，事事以它为重，拼上性命也要紧紧保护它。
就是这样的一种东西，却在那么一天突然自己碎掉了。毫无征兆地，就那么洒落了一地。
这时候，当你看着这一片狼藉的时候，你会怎样想。
是伤心难过，还是痛苦万分。
总之，无论是什么样的情绪，也不可能会有一点点诸如“喜悦”“庆幸”“开心”这样的感觉在里面的吧。
那么，再来想象一下，假如有这样一个人，你无比的崇拜他，因为所有人都在用同一个声音告诉你，他是那样的完美，那样的优秀，那样的知书达理通晓人情。从你踏进祈安一中的那一天，你就暗暗地把他当做自己的奋斗目标。你偷偷关注他，模仿他，学习他，你拼了命地想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尽管你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尽管你们之间的距离一直很大很遥远，就算那只是高一部与高二部的距离。尽管他都不知道你是谁。
你都没有放弃。你在坚持。
但是，突然有那么一天，你们的生命线无比巧合的相遇，交叉。然后你突然发现，这个人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完美。你突然发现，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根本不是传说中那样关心周围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相反，他冷漠，他连基本的礼貌都不会。他的眼里，只有他想要关心的人，其他的都是空气，都被他自动忽略掉。
这时候，你又该怎么想。
你又该怎么面对，那散落了一地的梦幻。
韩蔷仰起头，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她抬手叫了一辆的士，然后钻进去，冲司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去老年之家。”
“咦？刚刚那个女生呢？”林澈抬起头四下寻找，发现女生确实不见了后转过脸问道，“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那她怎么和你在一起？”
“她撞到我了，我们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那她没事吗？刚刚一看你流血吓死我了，结果好像忘了问问她了……她是不是往那个方向走了？”
“我要去医院。”
“啊？”
“我要去医院。”
“你只是擦伤，去医务室就好了。”
陌秋言愣了一下，明显吃了一惊。但她随即慢慢地、慢慢地回过头，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澈，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
“送，我，去，医，院。”
“喂，别无理取闹……”
“送我去医院。”
“……”林澈皱了皱眉头，压抑住心底若隐若现的怒气，佯装平静地说：“……那走吧，也正好检查一下有没有受内伤……嗯？那是什么？”
顺着男生手指的方向，陌秋言看见不远处的地上，一张学生卡静静地躺在那里。
卡片上姓名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
韩蔷。
Part3
倒霉。
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倒霉。
倒霉死了。真的是倒霉死了。自己从小到大还没这么倒霉过。从早晨到现在，倒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先是闹钟再一次的失职导致自己再一次起晚，然后是跑到一半的路程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换掉睡衣结果引得无数人围观，再然后就是现在。
现在，自己站在学校的门口，面对着检查学生证的老师，却无论如何也翻不出自己的学生证了。
“喂！你到底带没带？？”老师一脸的不耐烦，一双鹰眼从瓶底一样厚的眼镜片下反射出幽幽的阴气。
“我我我……我有带的老师！请……请等一下我马上找出来……”韩蔷抱着书包拼命的翻找，满头是汗，都快要哭出来了：“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啊……”
“行了行了！别找了！！”鹰眼老师把韩蔷往旁边一推，白了她一眼说：“没带就少在这里装！老规矩，没带不许进校门！”
“可是老师我真的带了啊！！！”
“在哪啊？带了在哪啊？？找不出来就是没带！”
“可是我……”
“去去去！一边儿去！我没空和你耗着！！”鹰眼老师不再理会韩蔷，径直走到后面的学生那里：“学生卡！……”
“……”
怎么办。
怎么办啊。
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呢。
不能进学校了……可是如果不能进学校的话，自己又能去哪里啊。
根本也不敢回家啊！爸妈会气死的。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要瞒住他们的。
一定要瞒住的……
可是……纸终于是包不住火啊！如果真的被发现了，自己该怎么办啊……
韩蔷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像秋风中禁了声的鸣蝉，瑟缩着肩膀，无助地看着后面的学生一个个都进了校门，然后被绝望感彻底淹没在峡谷的最底层。
不要哭……不要哭啊……
韩蔷紧紧地咬着牙忍着泪水，可还是被那股巨大的悲伤与委屈打败了。她慢慢地蹲下来，把头埋进臂膀，断断续续地抽泣起来。
“嗨！亲爱的同桌！！在等谁呢？”站在十字路口等绿灯的陌秋言被身后男生突然的一声问好吓了一跳。
“郑漆夜？”看着男生一脸灿烂的笑容，陌秋言连多理睬一下的欲望都没有，直接回过头去不再理会。
“喂喂喂太冷淡了吧？？”郑漆夜苦起脸，“好歹我也是你同桌，笑一下嘛……咦你头上的绷带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应。不过没关系，每天和这样一尊雕像级人物坐同桌，郑漆夜已经适应了说十句话也得不来一个字的回答的生活。
“喂你帮我看一下车子，我去那里买份早点。”郑漆夜把车子丢给女生，径直跑到那边的小吃街去了，于是陌秋言就坐在单车的后座上等男生回来。
“既然你们都是高一部的还是邻班，那你下周一早点去学校，在大门口等着，把这张学生卡还给那个韩蔷，再替我和她道个歉，就说上周五没注意她真不好意思，再问问她伤到没有。听懂了吗？一定要照做！”耳边又响起了林澈千嘱咐万嘱咐的话。陌秋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学生卡，盯着上面的照片看。
真是的，又不认识，道什么歉！真是多余。陌秋言心里一千万个不想去，她讨厌见到那个韩蔷，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她身体里有很讨厌的东西。
那是光。
那是自己最讨厌的光。
陌秋言想了想，站起身，迅速把学生卡塞进男生装在车篮里的书包，然后淡定的穿过马路离开了。
“喂！！怎么走了呢？？”郑漆夜拎着早餐跑回来，远远地冲着女生的背影喊：“喂！！我载你啊？”
“……”又是无人应答。女生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郑漆夜耸耸肩，把早餐扔进车篮，跨上去，飞一般地蹬向学校。
林澈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稀稀拉拉的学生有说有笑地走进大门，呆呆的愣神。
“林澈同学？”
“嗯？”林澈回过头去，看见班上的唐茹正一脸羞涩地抱着一本书站在自己身后，扭扭捏捏地说：“嗯……可以帮我讲一下这道题吗？”
“当然。”男生温柔地笑了一下，接过书翻开折角的那一页，却一眼看见那里夹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
“林澈我喜欢你。”
“……”真是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不会的题，只是单纯的为了告白吧。林澈把书合上，回头发现女生早已不见了踪影。于是他站起来，亲自把书放回唐茹的桌子上，却看见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沓画纸，画的全是自己。林澈苦笑一下，把书放在那沓纸上，走回自己的座位，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这种小女生的无聊告白把戏，自己已经习惯了，所以也可以淡定地面对了。
“喂喂喂！他笑了他笑了！！”躲在教室门口的唐茹一脸兴奋地拄了拄身旁的女生，“他笑了诶！！你说他是不是很开心啊！！原来他以前就喜欢我吗？！”
“也许哦也许哦！我们唐茹人长得好画画也好性格又温柔，林澈怎么会不动心呢！”女生们随声附和着，凑在一起嘁嘁喳喳地笑。唐茹站在最中间，带着一脸兴奋与骄傲的红晕。
“哎哎哎！晚上约他一起回家啊？？”
“对啊对啊！反正你们正好顺路啊！”
“就是的！女生主动一点也好啊！”
“闭嘴啦！”唐茹微红着脸，笑着和旁边的女生打闹在一起。
Part4
相遇，有时候短的只需要一秒钟的光景。
真的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生命的红线就会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交织，穿插。
最后变成再也不可忽视的交集，改变生命的轨迹。
就是这样的“一秒钟”，让郑漆夜在看着大门旁蹲在地上抽泣的女生时，突然萌生了一种欲望，一种想要冲上去帮助她、安慰她的欲望。
也许，这便是相遇的最初始。奇妙，凑巧。
不知为何。
“小子！你又想买早点进学校吃？！”鹰眼老师阴沉地看着装出一脸抱歉的郑漆夜，摆摆手不屑地说：“去去去，一边儿吃去，吃完再进！”
“喂老师，都这么熟了，就通融通融呗？”
“你快吃不就好了！”
“这都快上课了我哪里吃得完啊？”
“谁让你来这么晚的？”
“我起晚了。”
“起晚了就非要进学校吃早餐啊？？”
“就是因为起晚了没时间吃早餐才要半路上买好进学校吃啊！”男生一脸无辜，冲老师奋力卖萌，虽然成功击中老师萌点，但依旧无济于事：“规矩就是规矩！没得商量！吃完再进！”说完，鹰眼老师便别过头去不再看男生那张卖萌又好看的脸，抵挡住男生一轮又一轮的卖萌攻击。
……看来只能快吃了。男生冲老师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无奈地拿出买好的早点奋力啃起来，却一下子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蹲在大门旁边抽泣的女生。
……这谁啊？怎么在学校门口哭啊？
郑漆夜看着女生，看着她一下下不停抽动的肩膀，看着她瘦小的身体在整个铁门前显得那样无力与苍白，看着她独自一人在茫茫的绝望中无助地挣扎。他想，她一定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的，要不然怎么肯当着这么多来来往往的老师和学生哭的这样伤心，这样难过。
郑漆夜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在随着她的抽泣而抽泣。
好难受的感觉，仿佛天都塌下来了似的。
那种绝望，那种无助，搅得自己的心也好痛好痛的。
那么。
帮帮她吧。
我想帮帮她。
哪怕只是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
哪怕，和她一句对话也没有。
哪怕，自己和她，其实并不认识。
真的想帮帮她。
郑漆夜自己，都被自己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吓了一跳。
Part5
“喂！在干吗？”郑漆夜凑到女生身边，拄了拄她。女生依旧抽泣，连头也不抬一下。
“……喂！！有点礼貌好不好？”
“你神经啊！走开！”女生怒了，哽咽着喊了一句，把头低下去继续哭。
“你怎么了？学生卡忘记带了吧？”见女生终于有了反应，郑漆夜加大了决心：“嘿嘿，同病相连，我也没带。”
“……你没带关我什么事啊！走开啊！！”
“喂，不就是忘记带学生卡了吗？没关系，不进就不进，大不了翘掉一上午的课改天再补嘛！”
“……你以为一上午的课就那么好补啊？！一看你也是坏学生！离我远一点！”女生抬头白了他一眼，但终于不再啜泣了。她红着鼻头和眼圈，胡乱地用手背擦了擦脸，不再言语。
“翘课怎么了？翘课就是坏学生吗？再说了，又不是我想翘课，是那个鹰眼老师不让进啊！对吧！”说着，郑漆夜还故意学了下那个老师的神态。
“鹰眼……”女生被戳到笑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瞅了一眼郑漆夜，发现他长得也挺好的，眉目间透出少年独有的阳光气息。
“我叫郑漆夜。你叫什么名字？”见女生终于肯笑了，郑漆夜轻轻挑了挑眉，帅气地笑了笑。
“你管啊？”
“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诶！”
“……韩蔷。”
“哦？高一的？”
“嗯。”
“哪个班的？我也是高一的。”
“高一A班的。”
“诶！”郑漆夜眼睛一亮，激动地说：“我是B班的！！咱俩邻班啊！！真好！以后可以互相照应照应！！”
“……谁照应你啊！”韩蔷撇撇嘴，但明显比刚刚舒心多了。
“当然要照应了！以后啊，咱俩就是哥们儿了，我帮了你，你也要帮我。”
“你能帮我什么？”
“当然有很多事情可以帮你了！比如……”男生一脸坏笑地把脸凑过来，近的韩蔷都可以数出他好看的睫毛：“现在帮你翻墙进学校。”
“林……林澈同学？”
“嗯？”林澈回过头看见又是唐茹，心里有些无奈，但依旧装出十分平静的样子，淡淡地说：“你又来干什么？”
“那个……我想，反正咱俩回家时可以顺道，不如……不如，以后一起走吧？”
“一起走？”
“是啊！可以吗？”唐茹脸上泛起深深的红晕。
林澈看出女生的小心思，他轻笑一下，十分抱歉地说：“恐怕不行呢，唐茹。”
唐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我放学后要和别人一起走。”
“啊？谁……谁啊？？”
“你不认识。”
“我想知道！”
“好了。唐茹，别闹了。”男生站起身，整整比女生高出半头：“我希望，我们以后会是很好的同学。至于别的关系，麻烦你不要再想了。我不适合你。”
“没什么不适合的！”唐茹瞪着眼睛气势汹汹地喊起来：“你又没有和我交往过，怎么知道不适合！你是想说我配不上你吗？！”
“不是这个意思。你很优秀，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抱歉。”男生浅浅的笑了一下，做出一个抱歉地姿势，然后绕过女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唐茹？唐茹你没事吧？你……”
“走开！！”
前来安慰唐茹的女生们刚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就一一被甩到一边去。唐茹一动不动地站在男生的座位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瞪着眼睛，紧紧地盯着男生课本上工整的“林澈”二字，手指慢慢地攥在一起，兀自咬牙切齿地喃喃道：
“林澈，你是我的。我一定会得到你的！！既然你不告诉我那个人是谁，那我就亲自去查！”
“喂！郑漆夜！”
“干嘛？”正准备把书包扔过墙头的郑漆夜回过头，看见韩蔷一脸不信任的表情。
“你就这么把书包扔过去，一会儿被捡走怎么办？再说了，这么高的墙，你怎么过去啊？”
“你太小看本人了吧！想当年我初中时可是翘课高手，什么样的墙我没翻过？”
“你天天翘课居然还能考进祈安一中的B班？！”
祈安一中，是整个祈安最重点的高中，而每个年级的A班和B班则是祈安一中最好的班，都是各个初中的尖子生。韩蔷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天天翘课的人居然可以考进祈安一中的B班。
“本人考试只靠智商！谁和你们这群书呆子似的光知道傻读书啊？大好青春怎能虚度，少年经不起白头老嘛！”说话间，郑漆夜已经爬上了墙头坐在上面，晃荡着两条又细又长的腿，拍拍墙说：“上来啊！”
“这么高我怎么上去啊？！”
“你傻啊？爬！”
“怎么爬啊？你不是说帮我的吗？”韩蔷急的直跺脚。
“对啊！我带你过来，这不是帮你吗？”郑漆夜痞痞地笑了起来。
“……找打啊！！”
“哎呦笨死了！你先把书包扔过来！没人捡你的烂书包啊！”
“……”被人捡走了你赔啊！”韩蔷一脸豁出去了的表情，猛地把书包向墙头那边一扔，只见书包滑动着优美的弧线在郑漆夜的身边轻巧地擦了过去。
“喂！你差点扔上我诶！！还带蓄意谋杀的啊？！”郑漆夜惊魂未定地看了眼女生已经掉在地上的书包，回过头冲女生大声地申诉。
“闭嘴！”女生试着往上爬，结果发现裙子太短了，行动起来实在是……韩蔷快要疯了，她抓住自己的头发一顿狂揉，哭丧着脸瘫在地上。
“怎么不上来啊你？”郑漆夜以为韩蔷出了什么事情，吓了一跳，赶紧准备要跳下来。
“……我穿的是裙子。”
“啊哈？”
“嗯……”好尴尬啊。女生顿时涨红了脸。
“……那个，韩蔷啊？”
“干吗？”
“……我可不会背你上来的。你好重。”
“喂！”韩蔷气急了，一抬头，却一下子被从上面扔下来的外套蒙住脑袋。韩蔷一把扯下外套，刚准备骂男生一顿，却突然听见男生淡淡的声音响起：
“系上。”
“诶？”
“系上啊！系在腰上，起码……”郑漆夜皱起眉头别过脸去，韩蔷可以看见他脸上微微泛起的不好意思的红晕，“起码，它比你的裙子长一点。”
“……诶？”韩蔷愣住了。她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露出的那种别扭的神情，突然笑出了声音。
“你……你笑什么啊？！”郑漆夜听见笑声，脸红的更加厉害，大声地喊：“喂！不要笑了！要不还给我啊！”
“才不还给你呢！”韩蔷笑嘻嘻地吐了下舌头，把外套系在自己的腰上。
“快说！怎么爬？”韩蔷一边系，一边兴致勃勃地问。
“你傻啊？就那么爬！见过蛤蟆怎么爬的吗？和它学学就行了！”
“你！！你等着！！”
“哈哈！有种上来啊！”
“我……我还就上的去了！！！！”
……
清晨特有的露珠从叶片上轻轻地滑下来，“啪”的一声碎在地上，轻巧的在空气里弹出悠悠的歌曲。
一滴，两滴。
可惜，韩蔷没有听见。郑漆夜也没有听见。
那声音太轻了，早已被两个人欢快的笑闹声淹没了。
愿命运可以给你一个真正幸福的时光供你徜徉。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