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澈·秋日（下）
Part8
有些事实总是残酷的。这一点，无论是谁，都不能坚决地否认。它像一只箭，从原点射出，又向原点射去。它划破风，划破天穹，划破记忆的幕布，残酷地把一切美好划破，渗出肮脏的血，滴答滴答地滴下来，任凭这记忆的主人痛得来回打滚也毫不留情，然后在主人快要死掉之时，恰到好处地让那道伤口结疤，留下永不愈合的伤疤，并且定期让主人自己去撕开它，亲自去看看那些血，那些泪所熔铸成的绝望现在究竟结出了怎样无法逝去的过往。
所以，那些伤口总是在提醒我：
“别忘了。”
“别忘了她们在听你说你和林澈在一起后是怎么对待你的。”
记忆回到初三那年。
上过操刚回来，陌秋言就看见自己的桌子翻到在地上，书包、课本、笔什么的统统洒在地上，上面还有零星的脚印的痕迹。陌秋言站在那里，木头人一样呆了几秒钟，眼角瞟见教室的最后面，以顾小湘为首的那帮女生正凑在一起嘁嘁喳喳地议论些什么，还不时地朝自己这里偷偷看上一眼。
不用想，不用猜。
我知道你们在看什么，在议论什么。
只不过，不甘心。
她们曾经对自己纯洁又友好的笑。
他们曾经对自己说，是好朋友吧。
他们曾经把自己像女王一样捧起来，大叫着表达她们对自己的羡慕。
而现在，她们却一次又一次地以各种方式伤害自己，报复自己，恨不得把自己活活撕成碎片。
比如现在，弄翻自己的桌子。
比如那天，故意撕坏自己的试卷，让自己连家长签字都交不上。
比如上周，把自己的课本扔进垃圾桶，再满不在乎地对自己说，啊对不起，掉在地上后把它当做垃圾扫掉了。
还有……还有……
太多太多了，潮水一样，汹涌着把自己彻彻底底的淹没了。冰冷的水侵蚀了自己的神智，熄灭了自己的体温与心跳的节奏。陌秋言看见自己在下沉，就要沉进黑暗的深海了。周围一点光也没有，奇形怪状的、长着獠牙的鱼刷刷地在自己身边掠过，随时准备享用佳肴。她觉得自己好像流泪了，自己在哭，在心里一遍遍无力的呐喊：“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可是没人回应她。眼泪的热度转瞬即逝，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突然，她看见一只手向自己伸来。那是林澈的手吧？那是林澈的手啊！她连忙想去握住那手，那只手也在寻觅自己，却一把抓了个空。陌秋言就这样看着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从身后不断向上翻涌的黑色海水的尽头。
……陌秋言咬咬嘴唇，忍住马上就要流出的泪水，蹲下来开始收拾残局。周围的同学来来往往地经过，却都没看见她一样径直走过，甚至连移动一下他们的目光的意思都没有。其中有几个女生，走过时多少有些故意地踩上她的书或笔，还不停地来来回回地走，来来回回地踩，还假装是在打闹地大声笑着，实际上那些笑声都是利刃，专门朝着陌秋言刺来的。
那一刻，陌秋言感觉，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林澈的心突然猛地停跳了一拍。
“怎么了？突然脸色这么差啊？”正在学校图书馆和林澈一起找书的男生看了看他的脸，用手摸上他的额头：“生病了？”
“……没有啊！喂，手拿下去啊啊啊！！”林澈一把打掉男生的手。
“打我干嘛啊？大男人之间避什么嫌啊？”男生挑挑眉，抱起要找的书，拄了下林澈说，“走吧！回去啦！”
林澈也抱起书跟在男生的后面向图书馆大门走去。他把手轻轻地按在胸口上，感受着心脏均匀有力的跳动。
怎么回事啊。
这种莫名而来的巨大的悲伤，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海水一样的，仿佛要把自己淹没一般。
充满了绝望的苦涩。
陌秋言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把东西都重新收拾好了。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突然，裙摆下一股潮湿感瞬间蔓延开来，陌秋言一惊，像触电一样迅速站起来，却马上被凳子与裙子黏合在一起的强大力道猛地拉回来，跌在凳子上。她又试着站起来，却再一次跌回来。她连忙低头检查凳子，却一眼看见后面桌子的桌脚处，扔着一管已经瘪掉的502胶。
。。。。。。陌秋言盯着那管皱巴巴的胶，好像要把它用目光活生生的撕烂。她觉得自己喉头发紧，眼圈涩涩的，仿佛心里那些巨大的悲伤与委屈，都要立刻从眼眶里，从喉咙里迸发出来一样。
————不能哭。
————我告诉自己不能哭。
————哭了，你可就输了。
————但是你不能输。
陌秋言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腕，尽力用手腕处的疼痛来缓解那些呼之欲出的眼泪。
“同学麻烦问一下，陌秋言走了么？”下午放学后在教室门口无论如何也等不来陌秋言的林澈叫住和其他女生一起笑闹着刚走出教室的顾小湘问道。
“诶诶诶？你是林澈？”顾小湘激动地上下打量他，“果然近距离看也很帅啊！！！是不是是不是？”
“是啊是啊！”
“林澈可以和你拍照吗？”
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围住林澈，把原本就有些焦急的他弄得更加焦急。他强压住不耐烦，心平气和地说：“合照改天好吗？陌秋言在哪？”
“她呀？”顾小湘阴阳怪气地朝教室里指了指，说，“她还在教室里坐着呢！一动不动的，你进去看看吧！我们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谢谢。”林澈露出一个招牌一样敷衍的笑容，便急急忙忙地小跑进教室。因为已经很晚了，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零星几个已经打扫完毕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的学生了。而陌秋言却依旧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死掉一样，连气息都没有了似的。
“喂，小湘！你干嘛让林澈进去啊？这样他不就知道她被欺负了吗？”躲在后门往教室里偷窥的女生们小声议论起来。
“你懂什么？”站在最好位置的顾小湘不屑地白了发话女生一眼，“我就是让林澈看看她出糗的样子！那个陌秋言最害怕把自己丢人的一面展现给林澈了，你看不出来吗？我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她颜面丢尽！”
顾小湘说着，脸上露出得意的恐怖笑容，好像杀人如麻的女魔鬼，在掏出猎物的心脏前假惺惺地安慰它不要怕时露出的笑容一样。
“秋言？怎么了？”林澈走到女生桌前，扫了一眼桌上还没收拾的课本和笔， “怎么还不收拾书包？已经放学很久了啊！”
“……”女生低着头，头发垂下来，林澈看不见她的表情。
“喂！傻掉了？”男生用手在女生眼前晃了晃，轻笑一下，开始帮她收拾课本和笔，“我帮你收拾吧！快别发呆了，该回家了！”
“……林澈。”
“嗯？”
……女生依旧低着头，但手却突然拉住男生的衣角：“林澈……。”
“怎么了秋言？”林澈感觉到不对劲，他蹲下来用手轻轻地把女生长长的头发拢到耳后，却一下子对上她红肿的双眼。林澈瞬间就慌了，他皱起眉头，问：“秋言？发生什么事了？你……你怎么哭了？”
“林澈……”眼泪突然源源不断地从眼眶里大滴大滴地涌出来。突然，陌秋言把脸深深地埋进林澈的肩膀，像个无助的孩子要把所有眼泪都爆发出来一样大声地哭喊起来。林澈愣住了，他感觉到肩膀处有一片温热的潮湿正迅速蔓延，正如女生心里的悲伤，在空气里发酵，胀大，最后充斥了整个屋子。那股悲伤也朝着自己的心脏这里涌来，一时间，林澈觉得自己也被这股巨大的悲伤的海浪淹没了。他感觉自己无法喘息，他又该如何喘息。他的喉咙早已被女生的哭喊声化作的手扼住了，它是无力的，可是却又把自己整个身心揉的那么疼，那么难受。他现在该做什么？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用手来回抚摸女生的后背，然后一遍遍安慰她，好了，好了，没事了，有我在。
————可是当她真正需要你的时候，你真的在吗。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你根本就不曾在她身边，替她挡住外界的一切袭击。你只会在她彻底受伤后来安慰她，来劝她，来为她治疗伤口。
可是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她受伤时是多么疼，多么难受多么绝望多么痛苦与无助。
你想过吗。
你知道吗。
你体会过吗？！
你看看现在，她趴在你肩头痛哭的样子。你见过她这个样子吗？她几时在你面前这样哭过？！她该是受了多么大的委屈，才会哭的这么难看？
林澈的胸口里燃烧着一团又一团的火。他迟疑着，慢慢地，慢慢地把手放在女生的头上，来回抚摸了几下后，将手指揉进女生的头发里，紧紧地，紧紧地把它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把脸埋进她的脖颈，几乎也要哭出来了似的对女生轻语：
“秋言。对不起。”
“让我保护你。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所以，不要再哭了。乖乖的，听话好吗。”
“相信我，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门外挤在一起偷窥的那几个女生死死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人，都恨不得立刻揪出里面的陌秋言剁个粉碎，来祭奠自己那场本想看好戏的计划。
Part9
林澈拿着那管已经干瘪的502胶，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抬起头，露出一个强装出来的笑容说：“我去给你拿储物柜里你那条备用的裙子，你在这里等我，听见了吗？”
陌秋言睁着一双红肿的像桃子一样的眼睛，抽泣了几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男生拍了拍她的头，丢下一句“赶紧收拾书包啊”就跑出了教室。
陌秋言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室的门口，机械地低下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本。
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林澈跑出教室后，一眼看见躲在后门还没来得及逃开的女生们。他停下来，走上前，拿着那管502胶问：“这是你们干的吧？！”
“……”女生们都沉默着避开他犀利的眼神。
“拜托你们，对她好一点。”林澈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很明显的怒气。他咬紧牙，重重地把那管胶扔在地上，然后一一扫视那群女生，说道，“别再让我知道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顾小湘的手死死地攥住衣角。她看着男生厌恶的目光随着他跑动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胸中燃烧起猛烈的不甘心的火焰。
凭什么你就能得到他。
凭什么他会对你这么好。
就凭你和他青梅竹马吗？
就凭这个？？
我家这么有钱，我又这么漂亮，凭什么他就这么厌烦我凭什么？！
凭什么？！
“小湘……咱们走吧！”一个女生弱弱地问道，却被顾小湘一巴掌扇倒在地。顿时，所有的女生都禁了声，好像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蝉一样。
“走？你脑子进水了啊？！”顾小湘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现在教室里可就她一个人了！这不是一个大好机会吗？”
“可是……刚刚林澈不是已经警告过我们……”
“警告过又怎样？他现在不在这里！”
“小湘……如果再进去捉弄她林澈会更讨厌你的，不如算了吧！”
“闭嘴！”顾小湘环视四周，女王一样地叉起腰，“他已经讨厌我了，我还怕他更讨厌我吗？！你们都是一群废物吗？大不了今天干一件大事明天我给你们集体转学！谁要是不帮我，有他好果子吃！你们选吧！”
“……”女生们集体沉默。
……陌秋言坐在教室里，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她害怕极了，急忙掏出手机，慌慌张张地要给林澈打电话。
快接啊……快接啊……林澈……快回来快回来……
“哟！给谁打电话呢这么着急？”
“！！”陌秋言一惊，迅速转头，在看见顾小湘和那帮女生走进教室后瞳孔瞬间缩小，像是还不会飞的幼鸟，在老鸟出门觅食不在身边时，眼睁睁地看着一群粗壮的蟒蛇吐着贪婪的信子爬进自己的巢穴一样。她更加焦急地听电话，却一把被顾小湘把手机夺了过去。
“哼，又是给林澈打啊？”顾小湘看了眼手机屏幕又看了眼陌秋言，目光里全是不屑。突然，她猛地把手机狠狠地摔在教室后面的墙上，陌秋言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手机摔成四分五裂的残骸。
就好像接下来自己的命运一样。
顾小湘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捏住陌秋言的脸蛋，咬牙切齿地笑道：“怎么，可怜虫？你不是很厉害很清高很不可一世吗？怎么现在见了我们这群癞蛤蟆，就不会飞了啊，天鹅小姐？”
“……放开！”陌秋言明显已经带了哭腔。她颤抖着挣扎想要拿开顾小湘的手，可是那只手的长长的指甲竟嵌的越来越深，几乎要嵌出血了。陌秋言疼的大叫，却只听一声清亮的“啪！！！”在空气里凄厉的颤抖了一下后，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
陌秋言的头偏向了一边，头发混着汗液凌乱地搅在脸上，但能够清晰地看出她脸上五指状的红印。她颤抖着，为这从小到大都不曾受到过的屈辱。她的手指紧紧地抠进椅子，一下一下用力地刮着，发出沉闷的木头的声音。
“抬头看我！”顾小湘一把抓起陌秋言的头发，把她的脸拽过来，气急败坏地说：“你真能装啊！在林澈面前装那么可怜！果然眼泪就这么能折服男生的心吗？真不敢想啊！”
————“啪！！”又一记耳光扇在左脸。“你真能装啊教教我吧！！贱人！！”
————“啪！！”又一记扇在右脸。“贱死了你！！你怎么这么贱啊！！！”
————“啪！！”又一记，左脸。“你就装吧！！哭啊！！你怎么不哭了你！！”
————“啪！！”“啪！！！”“啪！！”“啪！！”“啪！！！”
“大烂人！”“去死吧！”“你算什么东西！！”“这么会勾引人怎么不去陪睡在这儿装什么清纯！！”
“装！装死你！！林澈凭什么就看上你了！！！”
“够了！！！！！！！！！”陌秋言彻底爆发了。她突然狠狠地把顾小湘一把推出去老远。顾小湘踉跄了几步就被身后的凳子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陌秋言也被她揪着头发拽倒在地。原本在一旁看着的那帮女生此时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搀扶顾小湘，却都被她甩开。
“你想死啊陌秋言！！！”顾小湘像一只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子，瞪着她充满血丝的眼睛指着陌秋言冲着她的跟班们大叫道：“你们去扒了她！！去扒了她！！”
“……小湘行了，快走吧……”女生们支支吾吾，不愿听令。
“你们干嘛？想造反？！不去我明天就叫我爸把你们全家都弄死你信不信！！！”顾小湘彻底失控了，她的声音震得所有人都头晕目眩：“去啊！！！！干得好我给你们每个人十万！去啊！！！！”
“十……十万？！”女生们动心了。她们慢慢地走过去，像是雪地里的狼群，试探着，试探着向它们已经无路可逃的猎物走去，只为了给那可怜的猎物多一些绝望的时间。陌秋言此时就是那只无路可逃的小猎物，她只能徒劳地用仅能活动的双手双脚去推，去踢那些女生，却根本无法抵御那些饿狼的獠牙。她们扳住她的手和脚，剩下的几个则冲上去开始扒她的裙子。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陌秋言激烈的反抗着想要护住自己的衣物。女生们也红了眼，一边加大力道死死按住她的手脚，一边冲着负责把衣服扒下来的女生喊：“快啊！！快啊快扒啊！！！哎呀扯烂就扯烂吧你们快一点啊！！！”
“停手！！！你们停手！！！”陌秋言拼命挣扎着大声嚎叫。她的泪腺已经干了，那些不曾流出的眼泪都化作了血，从心口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来救救我吗有人吗？！林澈！！林澈你来救救我啊你快回来你回来救救我啊林澈！！！！！！”
“去你妈的！！”顾小湘狠狠地踹了陌秋言一脚，陌秋言疼的大叫，却又挨了一脚。“告诉你！！储物柜在东北教学区林澈一个来回最少15分钟你喊！！你喊也没用！！我告诉你！！我就是要让他回来看看你一丝不挂的样子！！！我要让你颜面丢尽！！在林澈面前颜面丢尽！！！”
“你想要他我让给你行吗？？我让给你了！！求你了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现在知道怕了？你骂我们的时候怎么那么牛X呢！？”顾小湘冷冷地笑道，“我告诉你，没门！！给我扒！！！扒了她！！！今天不弄得你身败名裂我就死去！！！扒！！”
陌秋言立刻感觉到衣服剥离自己身体的绝望。肩膀、胳膊、背部……这些地方的肌肤都被地板冰冷的温度冻成坚冰。她大声地扯破了嗓子尖叫，用尽力气猛地挣开了所有人的禁锢，踉跄着用手护住残破的上衣企图爬起来，却一下子被更大的力道压在地上。
“想跑？！你想跑？！”顾小湘蹲下来，一把扯走了陌秋言的一绺头发。陌秋言疼的大声惨叫，顾小湘瞪起眼睛，狠狠照着她的头飞来一脚。这一脚瞬间把陌秋言踢懵了。她顿时像一只失去灵魂的木偶，停止了所有的挣扎，目光空洞的散在空气里，化为夕阳里血红色的云翳，淡在天边。
“去死啊。”
有一个声音在自己的心底慢慢的升腾上来。
“你们去死啊。”
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慢镜头的哑剧。面目贪婪的女生，一脸得意的顾小湘，慢慢消失的光芒，在天花板上不住摇晃的灯。一切的一切，都在自己眼前上演。
“你们，为什么不去死啊。”
身体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反抗。连肌肤碰触到地板的那种冰凉都感觉不到了。但是，那个心底的声音却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渐渐充斥了整个身体，整个灵魂。
“为什么不去死，不去死啊？！”
好强烈。这种想要让你们全都死掉的心情。在胸膛里，火山一样，彻彻底底地爆发了。
“不得好死啊！你们都不得好死啊啊！！！碎尸万段！！！碎尸万段啊你们！！！”
爆发了。真的爆发了。
“碎尸万段！！！都碎尸万段！！！你们都碎尸万段不得好死！！！马上死掉马上死掉！！！”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死掉啊！！！！！！！！！！！！！！！！！！！！！！”
“啪叽！”一块深红色的东西一下子拍在距离陌秋言头部不远的地方，溅了陌秋言一脸热乎乎的液体。一刹那，所有人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一脸愕然与恐惧地盯着那团东西。陌秋言趁此连忙坐起来，慌慌张张地捡起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护住上身，目光则正好扫在那团东西上。
那是一团肉。
一团还在冒着热气的淌血的肉！！！！
“啊啊啊啊啊啊！！！”陌秋言尖叫着向上看去，只见顾小湘整块肚子都没有了，仅剩白花花的骨头支撑在那里，血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哗啦哗啦地掉在地上。一时间，整个教室都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
陌秋言转身干呕，同时颤抖着向后踉跄了两步，却一下子碰到自己身后的一个女生。紧接着，温热的液体哗啦啦地流满了她的后背，陌秋言转头看，只见身后的女生像积木被碰到时一样，碎成无数腥臭的肉块顺着溅射而出的血轰然倒塌了一地。
须臾，所有的女生都像这个女生一样，哗啦啦碎在地上。无数的肉块掉在地上，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同时溅起一波又一波的血，洒在陌秋言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陌秋言尖叫着站起来就往门口跑，结果被一个肉块绊倒跌进那一汪血里。她更加没命的尖叫起来，爬起来疯了一样往教室外面跑去，却一眼看见门口站着的一脸惊愕的林澈。
“林澈？？？？林澈！！！！！”陌秋言像看到救世主一样扑进男生的怀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撕心裂肺地大声嚎叫道：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林澈仰起脸痛心地闭上眼睛，紧紧回抱住痛哭的女生。他看见了，他全都看见了。就在刚刚，陌秋言在喊完那一句“都碎尸万段”后他就站在门口了。是的，他吓住了，他真的吓住了。他不敢想象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听着女生震耳欲聋的嚎啕声，他的心都要碎了。他们只是初三的学生，他们几时见过如此恐怖的一幕。他闻见女生身上的血腥味。他的肠胃顿时拧成一团，但是他没有呕吐反而哭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他不知道，他也不曾想过去寻找答案。
他只知道，自己又没有保护好她。
他后悔的几乎欲绝。
可是，此时此刻，面对一个大抵已经疯掉的、不停地喊叫着“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的那个自己曾经发誓不会让她再受伤的女生，他又能做什么呢。
仍然是那个根本无法带来温度的拥抱，和那一句句毫无意义的安慰。
夕阳阴沉地笑着投下此生最大面积的惨红色的光芒，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都浸在血里。
窗外枝头上，乌鸦沉重地叫了一下，展开翅膀飞走了。枯枝上最后的一片黄叶，随着那枝条来回不断的抖动慢慢凋零。
大街上，行人和车辆来来往往。
夜，要来临了。
愿命运可以给你一个真正幸福的时光供你徜徉。谢谢支持。
有些事实总是残酷的。这一点，无论是谁，都不能坚决地否认。它像一只箭，从原点射出，又向原点射去。它划破风，划破天穹，划破记忆的幕布，残酷地把一切美好划破，渗出肮脏的血，滴答滴答地滴下来，任凭这记忆的主人痛得来回打滚也毫不留情，然后在主人快要死掉之时，恰到好处地让那道伤口结疤，留下永不愈合的伤疤，并且定期让主人自己去撕开它，亲自去看看那些血，那些泪所熔铸成的绝望现在究竟结出了怎样无法逝去的过往。
所以，那些伤口总是在提醒我：
“别忘了。”
“别忘了她们在听你说你和林澈在一起后是怎么对待你的。”
记忆回到初三那年。
上过操刚回来，陌秋言就看见自己的桌子翻到在地上，书包、课本、笔什么的统统洒在地上，上面还有零星的脚印的痕迹。陌秋言站在那里，木头人一样呆了几秒钟，眼角瞟见教室的最后面，以顾小湘为首的那帮女生正凑在一起嘁嘁喳喳地议论些什么，还不时地朝自己这里偷偷看上一眼。
不用想，不用猜。
我知道你们在看什么，在议论什么。
只不过，不甘心。
她们曾经对自己纯洁又友好的笑。
他们曾经对自己说，是好朋友吧。
他们曾经把自己像女王一样捧起来，大叫着表达她们对自己的羡慕。
而现在，她们却一次又一次地以各种方式伤害自己，报复自己，恨不得把自己活活撕成碎片。
比如现在，弄翻自己的桌子。
比如那天，故意撕坏自己的试卷，让自己连家长签字都交不上。
比如上周，把自己的课本扔进垃圾桶，再满不在乎地对自己说，啊对不起，掉在地上后把它当做垃圾扫掉了。
还有……还有……
太多太多了，潮水一样，汹涌着把自己彻彻底底的淹没了。冰冷的水侵蚀了自己的神智，熄灭了自己的体温与心跳的节奏。陌秋言看见自己在下沉，就要沉进黑暗的深海了。周围一点光也没有，奇形怪状的、长着獠牙的鱼刷刷地在自己身边掠过，随时准备享用佳肴。她觉得自己好像流泪了，自己在哭，在心里一遍遍无力的呐喊：“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可是没人回应她。眼泪的热度转瞬即逝，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突然，她看见一只手向自己伸来。那是林澈的手吧？那是林澈的手啊！她连忙想去握住那手，那只手也在寻觅自己，却一把抓了个空。陌秋言就这样看着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从身后不断向上翻涌的黑色海水的尽头。
……陌秋言咬咬嘴唇，忍住马上就要流出的泪水，蹲下来开始收拾残局。周围的同学来来往往地经过，却都没看见她一样径直走过，甚至连移动一下他们的目光的意思都没有。其中有几个女生，走过时多少有些故意地踩上她的书或笔，还不停地来来回回地走，来来回回地踩，还假装是在打闹地大声笑着，实际上那些笑声都是利刃，专门朝着陌秋言刺来的。
那一刻，陌秋言感觉，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林澈的心突然猛地停跳了一拍。
“怎么了？突然脸色这么差啊？”正在学校图书馆和林澈一起找书的男生看了看他的脸，用手摸上他的额头：“生病了？”
“……没有啊！喂，手拿下去啊啊啊！！”林澈一把打掉男生的手。
“打我干嘛啊？大男人之间避什么嫌啊？”男生挑挑眉，抱起要找的书，拄了下林澈说，“走吧！回去啦！”
林澈也抱起书跟在男生的后面向图书馆大门走去。他把手轻轻地按在胸口上，感受着心脏均匀有力的跳动。
怎么回事啊。
这种莫名而来的巨大的悲伤，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海水一样的，仿佛要把自己淹没一般。
充满了绝望的苦涩。
陌秋言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把东西都重新收拾好了。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突然，裙摆下一股潮湿感瞬间蔓延开来，陌秋言一惊，像触电一样迅速站起来，却马上被凳子与裙子黏合在一起的强大力道猛地拉回来，跌在凳子上。她又试着站起来，却再一次跌回来。她连忙低头检查凳子，却一眼看见后面桌子的桌脚处，扔着一管已经瘪掉的502胶。
。。。。。。陌秋言盯着那管皱巴巴的胶，好像要把它用目光活生生的撕烂。她觉得自己喉头发紧，眼圈涩涩的，仿佛心里那些巨大的悲伤与委屈，都要立刻从眼眶里，从喉咙里迸发出来一样。
————不能哭。
————我告诉自己不能哭。
————哭了，你可就输了。
————但是你不能输。
陌秋言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腕，尽力用手腕处的疼痛来缓解那些呼之欲出的眼泪。
“同学麻烦问一下，陌秋言走了么？”下午放学后在教室门口无论如何也等不来陌秋言的林澈叫住和其他女生一起笑闹着刚走出教室的顾小湘问道。
“诶诶诶？你是林澈？”顾小湘激动地上下打量他，“果然近距离看也很帅啊！！！是不是是不是？”
“是啊是啊！”
“林澈可以和你拍照吗？”
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围住林澈，把原本就有些焦急的他弄得更加焦急。他强压住不耐烦，心平气和地说：“合照改天好吗？陌秋言在哪？”
“她呀？”顾小湘阴阳怪气地朝教室里指了指，说，“她还在教室里坐着呢！一动不动的，你进去看看吧！我们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谢谢。”林澈露出一个招牌一样敷衍的笑容，便急急忙忙地小跑进教室。因为已经很晚了，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零星几个已经打扫完毕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的学生了。而陌秋言却依旧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死掉一样，连气息都没有了似的。
“喂，小湘！你干嘛让林澈进去啊？这样他不就知道她被欺负了吗？”躲在后门往教室里偷窥的女生们小声议论起来。
“你懂什么？”站在最好位置的顾小湘不屑地白了发话女生一眼，“我就是让林澈看看她出糗的样子！那个陌秋言最害怕把自己丢人的一面展现给林澈了，你看不出来吗？我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她颜面丢尽！”
顾小湘说着，脸上露出得意的恐怖笑容，好像杀人如麻的女魔鬼，在掏出猎物的心脏前假惺惺地安慰它不要怕时露出的笑容一样。
“秋言？怎么了？”林澈走到女生桌前，扫了一眼桌上还没收拾的课本和笔， “怎么还不收拾书包？已经放学很久了啊！”
“……”女生低着头，头发垂下来，林澈看不见她的表情。
“喂！傻掉了？”男生用手在女生眼前晃了晃，轻笑一下，开始帮她收拾课本和笔，“我帮你收拾吧！快别发呆了，该回家了！”
“……林澈。”
“嗯？”
……女生依旧低着头，但手却突然拉住男生的衣角：“林澈……。”
“怎么了秋言？”林澈感觉到不对劲，他蹲下来用手轻轻地把女生长长的头发拢到耳后，却一下子对上她红肿的双眼。林澈瞬间就慌了，他皱起眉头，问：“秋言？发生什么事了？你……你怎么哭了？”
“林澈……”眼泪突然源源不断地从眼眶里大滴大滴地涌出来。突然，陌秋言把脸深深地埋进林澈的肩膀，像个无助的孩子要把所有眼泪都爆发出来一样大声地哭喊起来。林澈愣住了，他感觉到肩膀处有一片温热的潮湿正迅速蔓延，正如女生心里的悲伤，在空气里发酵，胀大，最后充斥了整个屋子。那股悲伤也朝着自己的心脏这里涌来，一时间，林澈觉得自己也被这股巨大的悲伤的海浪淹没了。他感觉自己无法喘息，他又该如何喘息。他的喉咙早已被女生的哭喊声化作的手扼住了，它是无力的，可是却又把自己整个身心揉的那么疼，那么难受。他现在该做什么？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用手来回抚摸女生的后背，然后一遍遍安慰她，好了，好了，没事了，有我在。
————可是当她真正需要你的时候，你真的在吗。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你根本就不曾在她身边，替她挡住外界的一切袭击。你只会在她彻底受伤后来安慰她，来劝她，来为她治疗伤口。
可是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她受伤时是多么疼，多么难受多么绝望多么痛苦与无助。
你想过吗。
你知道吗。
你体会过吗？！
你看看现在，她趴在你肩头痛哭的样子。你见过她这个样子吗？她几时在你面前这样哭过？！她该是受了多么大的委屈，才会哭的这么难看？
林澈的胸口里燃烧着一团又一团的火。他迟疑着，慢慢地，慢慢地把手放在女生的头上，来回抚摸了几下后，将手指揉进女生的头发里，紧紧地，紧紧地把它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把脸埋进她的脖颈，几乎也要哭出来了似的对女生轻语：
“秋言。对不起。”
“让我保护你。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所以，不要再哭了。乖乖的，听话好吗。”
“相信我，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门外挤在一起偷窥的那几个女生死死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人，都恨不得立刻揪出里面的陌秋言剁个粉碎，来祭奠自己那场本想看好戏的计划。
Part9
林澈拿着那管已经干瘪的502胶，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抬起头，露出一个强装出来的笑容说：“我去给你拿储物柜里你那条备用的裙子，你在这里等我，听见了吗？”
陌秋言睁着一双红肿的像桃子一样的眼睛，抽泣了几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男生拍了拍她的头，丢下一句“赶紧收拾书包啊”就跑出了教室。
陌秋言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室的门口，机械地低下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本。
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林澈跑出教室后，一眼看见躲在后门还没来得及逃开的女生们。他停下来，走上前，拿着那管502胶问：“这是你们干的吧？！”
“……”女生们都沉默着避开他犀利的眼神。
“拜托你们，对她好一点。”林澈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很明显的怒气。他咬紧牙，重重地把那管胶扔在地上，然后一一扫视那群女生，说道，“别再让我知道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顾小湘的手死死地攥住衣角。她看着男生厌恶的目光随着他跑动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胸中燃烧起猛烈的不甘心的火焰。
凭什么你就能得到他。
凭什么他会对你这么好。
就凭你和他青梅竹马吗？
就凭这个？？
我家这么有钱，我又这么漂亮，凭什么他就这么厌烦我凭什么？！
凭什么？！
“小湘……咱们走吧！”一个女生弱弱地问道，却被顾小湘一巴掌扇倒在地。顿时，所有的女生都禁了声，好像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蝉一样。
“走？你脑子进水了啊？！”顾小湘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现在教室里可就她一个人了！这不是一个大好机会吗？”
“可是……刚刚林澈不是已经警告过我们……”
“警告过又怎样？他现在不在这里！”
“小湘……如果再进去捉弄她林澈会更讨厌你的，不如算了吧！”
“闭嘴！”顾小湘环视四周，女王一样地叉起腰，“他已经讨厌我了，我还怕他更讨厌我吗？！你们都是一群废物吗？大不了今天干一件大事明天我给你们集体转学！谁要是不帮我，有他好果子吃！你们选吧！”
“……”女生们集体沉默。
……陌秋言坐在教室里，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她害怕极了，急忙掏出手机，慌慌张张地要给林澈打电话。
快接啊……快接啊……林澈……快回来快回来……
“哟！给谁打电话呢这么着急？”
“！！”陌秋言一惊，迅速转头，在看见顾小湘和那帮女生走进教室后瞳孔瞬间缩小，像是还不会飞的幼鸟，在老鸟出门觅食不在身边时，眼睁睁地看着一群粗壮的蟒蛇吐着贪婪的信子爬进自己的巢穴一样。她更加焦急地听电话，却一把被顾小湘把手机夺了过去。
“哼，又是给林澈打啊？”顾小湘看了眼手机屏幕又看了眼陌秋言，目光里全是不屑。突然，她猛地把手机狠狠地摔在教室后面的墙上，陌秋言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手机摔成四分五裂的残骸。
就好像接下来自己的命运一样。
顾小湘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捏住陌秋言的脸蛋，咬牙切齿地笑道：“怎么，可怜虫？你不是很厉害很清高很不可一世吗？怎么现在见了我们这群癞蛤蟆，就不会飞了啊，天鹅小姐？”
“……放开！”陌秋言明显已经带了哭腔。她颤抖着挣扎想要拿开顾小湘的手，可是那只手的长长的指甲竟嵌的越来越深，几乎要嵌出血了。陌秋言疼的大叫，却只听一声清亮的“啪！！！”在空气里凄厉的颤抖了一下后，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
陌秋言的头偏向了一边，头发混着汗液凌乱地搅在脸上，但能够清晰地看出她脸上五指状的红印。她颤抖着，为这从小到大都不曾受到过的屈辱。她的手指紧紧地抠进椅子，一下一下用力地刮着，发出沉闷的木头的声音。
“抬头看我！”顾小湘一把抓起陌秋言的头发，把她的脸拽过来，气急败坏地说：“你真能装啊！在林澈面前装那么可怜！果然眼泪就这么能折服男生的心吗？真不敢想啊！”
————“啪！！”又一记耳光扇在左脸。“你真能装啊教教我吧！！贱人！！”
————“啪！！”又一记扇在右脸。“贱死了你！！你怎么这么贱啊！！！”
————“啪！！”又一记，左脸。“你就装吧！！哭啊！！你怎么不哭了你！！”
————“啪！！”“啪！！！”“啪！！”“啪！！”“啪！！！”
“大烂人！”“去死吧！”“你算什么东西！！”“这么会勾引人怎么不去陪睡在这儿装什么清纯！！”
“装！装死你！！林澈凭什么就看上你了！！！”
“够了！！！！！！！！！”陌秋言彻底爆发了。她突然狠狠地把顾小湘一把推出去老远。顾小湘踉跄了几步就被身后的凳子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陌秋言也被她揪着头发拽倒在地。原本在一旁看着的那帮女生此时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搀扶顾小湘，却都被她甩开。
“你想死啊陌秋言！！！”顾小湘像一只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子，瞪着她充满血丝的眼睛指着陌秋言冲着她的跟班们大叫道：“你们去扒了她！！去扒了她！！”
“……小湘行了，快走吧……”女生们支支吾吾，不愿听令。
“你们干嘛？想造反？！不去我明天就叫我爸把你们全家都弄死你信不信！！！”顾小湘彻底失控了，她的声音震得所有人都头晕目眩：“去啊！！！！干得好我给你们每个人十万！去啊！！！！”
“十……十万？！”女生们动心了。她们慢慢地走过去，像是雪地里的狼群，试探着，试探着向它们已经无路可逃的猎物走去，只为了给那可怜的猎物多一些绝望的时间。陌秋言此时就是那只无路可逃的小猎物，她只能徒劳地用仅能活动的双手双脚去推，去踢那些女生，却根本无法抵御那些饿狼的獠牙。她们扳住她的手和脚，剩下的几个则冲上去开始扒她的裙子。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陌秋言激烈的反抗着想要护住自己的衣物。女生们也红了眼，一边加大力道死死按住她的手脚，一边冲着负责把衣服扒下来的女生喊：“快啊！！快啊快扒啊！！！哎呀扯烂就扯烂吧你们快一点啊！！！”
“停手！！！你们停手！！！”陌秋言拼命挣扎着大声嚎叫。她的泪腺已经干了，那些不曾流出的眼泪都化作了血，从心口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来救救我吗有人吗？！林澈！！林澈你来救救我啊你快回来你回来救救我啊林澈！！！！！！”
“去你妈的！！”顾小湘狠狠地踹了陌秋言一脚，陌秋言疼的大叫，却又挨了一脚。“告诉你！！储物柜在东北教学区林澈一个来回最少15分钟你喊！！你喊也没用！！我告诉你！！我就是要让他回来看看你一丝不挂的样子！！！我要让你颜面丢尽！！在林澈面前颜面丢尽！！！”
“你想要他我让给你行吗？？我让给你了！！求你了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现在知道怕了？你骂我们的时候怎么那么牛X呢！？”顾小湘冷冷地笑道，“我告诉你，没门！！给我扒！！！扒了她！！！今天不弄得你身败名裂我就死去！！！扒！！”
陌秋言立刻感觉到衣服剥离自己身体的绝望。肩膀、胳膊、背部……这些地方的肌肤都被地板冰冷的温度冻成坚冰。她大声地扯破了嗓子尖叫，用尽力气猛地挣开了所有人的禁锢，踉跄着用手护住残破的上衣企图爬起来，却一下子被更大的力道压在地上。
“想跑？！你想跑？！”顾小湘蹲下来，一把扯走了陌秋言的一绺头发。陌秋言疼的大声惨叫，顾小湘瞪起眼睛，狠狠照着她的头飞来一脚。这一脚瞬间把陌秋言踢懵了。她顿时像一只失去灵魂的木偶，停止了所有的挣扎，目光空洞的散在空气里，化为夕阳里血红色的云翳，淡在天边。
“去死啊。”
有一个声音在自己的心底慢慢的升腾上来。
“你们去死啊。”
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慢镜头的哑剧。面目贪婪的女生，一脸得意的顾小湘，慢慢消失的光芒，在天花板上不住摇晃的灯。一切的一切，都在自己眼前上演。
“你们，为什么不去死啊。”
身体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反抗。连肌肤碰触到地板的那种冰凉都感觉不到了。但是，那个心底的声音却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渐渐充斥了整个身体，整个灵魂。
“为什么不去死，不去死啊？！”
好强烈。这种想要让你们全都死掉的心情。在胸膛里，火山一样，彻彻底底地爆发了。
“不得好死啊！你们都不得好死啊啊！！！碎尸万段！！！碎尸万段啊你们！！！”
爆发了。真的爆发了。
“碎尸万段！！！都碎尸万段！！！你们都碎尸万段不得好死！！！马上死掉马上死掉！！！”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死掉啊！！！！！！！！！！！！！！！！！！！！！！”
“啪叽！”一块深红色的东西一下子拍在距离陌秋言头部不远的地方，溅了陌秋言一脸热乎乎的液体。一刹那，所有人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一脸愕然与恐惧地盯着那团东西。陌秋言趁此连忙坐起来，慌慌张张地捡起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护住上身，目光则正好扫在那团东西上。
那是一团肉。
一团还在冒着热气的淌血的肉！！！！
“啊啊啊啊啊啊！！！”陌秋言尖叫着向上看去，只见顾小湘整块肚子都没有了，仅剩白花花的骨头支撑在那里，血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哗啦哗啦地掉在地上。一时间，整个教室都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
陌秋言转身干呕，同时颤抖着向后踉跄了两步，却一下子碰到自己身后的一个女生。紧接着，温热的液体哗啦啦地流满了她的后背，陌秋言转头看，只见身后的女生像积木被碰到时一样，碎成无数腥臭的肉块顺着溅射而出的血轰然倒塌了一地。
须臾，所有的女生都像这个女生一样，哗啦啦碎在地上。无数的肉块掉在地上，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同时溅起一波又一波的血，洒在陌秋言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陌秋言尖叫着站起来就往门口跑，结果被一个肉块绊倒跌进那一汪血里。她更加没命的尖叫起来，爬起来疯了一样往教室外面跑去，却一眼看见门口站着的一脸惊愕的林澈。
“林澈？？？？林澈！！！！！”陌秋言像看到救世主一样扑进男生的怀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撕心裂肺地大声嚎叫道：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林澈仰起脸痛心地闭上眼睛，紧紧回抱住痛哭的女生。他看见了，他全都看见了。就在刚刚，陌秋言在喊完那一句“都碎尸万段”后他就站在门口了。是的，他吓住了，他真的吓住了。他不敢想象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听着女生震耳欲聋的嚎啕声，他的心都要碎了。他们只是初三的学生，他们几时见过如此恐怖的一幕。他闻见女生身上的血腥味。他的肠胃顿时拧成一团，但是他没有呕吐反而哭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他不知道，他也不曾想过去寻找答案。
他只知道，自己又没有保护好她。
他后悔的几乎欲绝。
可是，此时此刻，面对一个大抵已经疯掉的、不停地喊叫着“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的那个自己曾经发誓不会让她再受伤的女生，他又能做什么呢。
仍然是那个根本无法带来温度的拥抱，和那一句句毫无意义的安慰。
夕阳阴沉地笑着投下此生最大面积的惨红色的光芒，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都浸在血里。
窗外枝头上，乌鸦沉重地叫了一下，展开翅膀飞走了。枯枝上最后的一片黄叶，随着那枝条来回不断的抖动慢慢凋零。
大街上，行人和车辆来来往往。
夜，要来临了。
愿命运可以给你一个真正幸福的时光供你徜徉。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