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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驱邪

    二日后,果真如穆贞儿所说的,落霞殿来了数位身着僧服颈上挂有佛珠之人,并且口中且念念有词的。在落霞殿的院子中徘徊了半晌,有两人进了太后的屋子,左看右看,最后直接的看着太后那有些涣散的双眸,才纷纷的摇头,却不知所语。片刻后方才出了门,直接的朝着宣王生前的屋子所去,宣王本是孩子,屋子中除了桌上的有几张发了黄的写满了四书五经的宣纸,便是七零八落散着的孩子的玩物。床头上还挂着一个拴着红缨绳的宝葫芦,也不知道葫芦里装的什么玩意,也没有谁敢随意的去整理这些生前的遗物。本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谁知这么早的就去了,**中的女眷皆惋惜。

    英帝的顺妃许氏,也已从东殿搬进了西殿,距离宣王的屋子不远。听闻有高僧前来驱邪,一大早就换了素服,来院子中观望。见高僧进了宣王的屋里,便扯了锦帕,抹了两下眼泪,也跟了进去“这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先帝生前也最是疼爱的,这准是先帝放心不下,才将其带去了,在那边也做个伴,免得孤单”

    穆贞儿并没有跟着来,只是派了宫中的侍女,莺歌与宣王生前的伺候丫头桃心。宣王去了后,桃心就跟在了穆贞儿的宫里,今天后殿驱邪多半是为宣王超度,以便亡灵早日投胎。众僧果然在宣王的殿内,席地而坐,手中撵着佛珠,口中不住的重复着一句听不懂的佛语,“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画像,心不动,则万物不动,心不变,万物则不便”。

    太后悠悠然的坐在院子中的禅椅之上,看着宣王屋中的高僧诵经打坐,又烧了宣王生前的玩物,最后才起身,在屋中的各个角落均施了法,才关了门。许太妃跟着出了门,片刻又似自言自语道“这孩子许是在那边不习惯,我时常的听见他在这院中似是恋恋不舍,时而还哭喊着不愿离去。”

    其中一个身体甚是消弱精神却十分的矍铄的僧人,闻听面色大惊,开口道“请问太妃,这孩子何时出入过这院子与这道门,又是在什么时间哭喊的?”

    “这满院子住的都是冤魂野鬼,谁知道他是什么时间哭喊的。我想也是在那边受了欺负,按说不应该啊,先帝不是在那边可以保护他吗?”许氏念念有词,许久才恍然的如从梦中被点醒一般,惊奇的望着那僧人,似是要寻到答案。

    “南无阿弥陀佛,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皆由心造”那僧人低头撵着佛珠念了一句“无量天尊”便拂袖而去。

    “哼,怕是自欺欺人的把戏”许氏见那僧人纷纷的离去,忽地冷笑一声。朝着太后那空空的晃动的禅椅望去,收回了目光,又在桃心的身前似自言自语道“看来他与先帝怕是不是一个去处了”。

    “日月同肩映山河,水天浑沌凝翠娥.层峰叠做蹬云梯,扯得银河做寿衣.”朱庭熙一席明黄的滚龙长袍,双手交予背后,瞧着眼前这副气吞山河的画卷,脑中浮现出一段娇弱的女儿家挥洒泼墨的画面,双眸闪着异样的光彩,只是片刻又完全的暗淡了下来。她若是被迫离开的,她迟早会有回来的一天,若是她自愿走的,恐怕那颗心再也不会回来了。

    “圣上,老奴已在各地方通通的贴出了寻皇后的皇榜,若有知情人,重赏黄金万两”庄德瞧着朱庭熙那有些失落的神情,上前躬身道。

    “庄公公办事果然有效率”朱庭熙说着便扬了袖子出了门。片刻才回头瞧着在一旁候着的德顺道“德公公,今晚该去谁那了?”

    圣上一向都是在未央宫的后殿尹翠轩留宿的,除了那一日在凝眉的锦绣阁一夜,便在没去过任何人的宫里。他这突然的一问,到使得德顺有些摸不着头脑,片刻才说道“今儿是十月初五,按照规矩该去锦绣阁,由王淑妃侍寝”。

    “哦,那么摆驾锦绣阁”朱庭熙略微踌躇,便头也不回的朝着锦绣阁的方向而去。

    凝眉自打那日圣上眷顾后,每日守着那寂寥的门口,痴痴的发呆,却不见有半个人影。倚秋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不免的跟着难过。

    “物情有与无,节侯不相假。寥寥风动叶,飒飒雨堕瓦……”凝眉瞧着院中的紫薇似是过了时节一般的似开似谢,缱绻枝头,眉头竟是无限的哀愁,手中的帕子已经柔的满是褶皱了。

    “娘娘,圣上初登大宝,朝中事情繁多,心里定是想着您的。不定哪日闲了下来,就会来瞧您的”倚秋眉头微锁,一对梨涡浮了上来,眸子中闪着不定的神色。

    “就连你都说哪日闲了下来,看来我也真就是闲着的人了。”

    “谁说爱妃是闲人呢?”凝眉正欲转身之际忽听得门外传来一熟悉的温润之声,那萦绕心头的硕大的疙瘩,竟完全的消散开了,紧忙俯身道“臣妾恭迎圣驾”

    “爱妃起来吧”朱庭熙近前伸手,将凝眉挽了起来。双眸泛着异样的光彩,只那么微微的一瞥瞧了跪在地上的倚秋道“朕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倚秋见过圣上,奴婢原本是寿昌宫漪澜斋的伺候丫头,是跟着淑妃娘娘来的锦绣阁”倚秋的心头一阵窃喜,他终于注意到自己了。只是说出的话却不能有半分的逾越,毕竟自己现在是凝眉宫里的丫头,有关其他的人绝对不可以挂在嘴上。

    “哦,朕记起来了,你原来是在她身前伺候的”朱庭熙似乎对于那个人并未有丝毫的芥蒂,倚秋的心里更是明亮许多,于是壮了胆子道“嗯,倚秋原来是伺候二位淑女小主的”。

    “果然很是伶俐,只可惜她现在未在宫里,若是日后回来,朕定让你们三人相聚”朱庭熙说着,余光略扫凝眉那没有任何厌恶或是喜色的神情,方又说道“你也起来吧”。

    “谢圣上隆恩”。

    “臣妾也颇为想念兰泽姐姐,不知道圣上何时能将她迎回朝?”凝眉知道朱庭熙的心里始终有一人,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她的影子罢了。自打他第一次来自己这里,她就知道他的心里想的是另一个女人。

    “难得这宫里还有人挂念着她,只是时机尚未成熟,有朝一日她会回来的”朱霆熙瞧着眼前的人并未有矫揉造作的痕迹,方才揽了她的纤纤细腰,进了屋内。

    未央宫的宫殿仍旧是灯火通明,穆贞儿一席凤袍拖地,丝毫没有要睡的意思,片刻开口道“韦公公,他进去几个时辰了”

    “回娘娘的话,已经二个时辰了”韦德立于殿前,毕恭毕敬的答道。

    “那么你该知道怎么做了?”穆贞儿凤目横斜,瞧着桌上的一碟枣糕,由唇角扯起了一抹浅笑。

    韦善的怀里捧着拂尘,手中端着荷叶状的粉瓷碗碟,绕过了未央宫的前殿,出了大门,转过院墙,顺着青石路踩着夜露,进了锦绣阁。

    德顺远远的就见韦善手中托着的东西,紧着敲了两下门,已示朱庭熙未央宫有人来了。朱庭熙听了敲门声,便拾起了散落在地的龙袍,起了身。凝眉知道准是穆贞儿又使了坏,不让圣上在锦绣阁过夜,故作的压着朱庭熙的龙袍不放。朱庭熙知道凝眉是冲自己耍小性子,索性微微的俯身贴到了她的面颊,凝眉嘤咛的一声,挪了身子,朱庭熙便下了床。

    “麻烦德公公通报一声,淑妃娘娘怕圣上饿着了,特意的做了枣糕,差奴才送了来”韦善到了门前,先是恭敬的对着德顺道。

    “韦公公辛苦了,朕这就回去了”朱庭熙双手推了门,瞧着在外候着的倚秋道“贤妃所做的枣糕甚是香甜,朕就赏赐给贤妃了”。说着大踏步的与德顺朝着未央宫的方向而去。

    德顺是朱庭熙身边的公公自是跟在朱庭熙的身后,韦善是穆贞儿身边的公公按着规矩只能在后头。三人二前一后的进了未央宫的大殿,朱庭熙刚迈进一只脚,忽见大殿前闪过一白影,顿时怔住了脚步。“德顺,你瞧见刚刚过去的那身影了没有?”

    德顺恰瞧了一眼,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圣上这么一问,倒也停了步子“奴才瞧见了”

    “你觉不觉的那背影有些眼熟?”朱庭熙待得到德顺的回答后,确定了自己刚刚那不是幻觉,不由的浑身一震。

    “奴才也却觉得有些眼熟,只是……”德顺说了一半就低了头,不再说下去。

    “只是什么?莫非你也觉得那个身影像父皇不成?”

    “奴才眼拙,圣上息怒。先帝业已仙去,现已登极乐世界,怎么会是那游魂”德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朱庭熙在听到那一句游魂之后,不禁的打了个冷颤。近日来,宫中接连发生蹊跷之事,自己虽有半月有余未去落霞殿,却时常听闻太后半夜起来与先帝对话,他知道这些都是危言耸听的瞎话。可想到父皇的死因,朱庭熙的后背已经渗满了汗水,随即冷声道“去尹翠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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