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云深不知处
又是一日天正朦胧，早鸡已啼。似乎是因为融化的雪，空气中包裹着澄澈的水汽，阳光也是暖暖地洒落下来。相较前几天，天气倒有些温和起来了。枝头的细叶早已等待着似剪刀的二月春风。繁忙的街道上也相继摆起了各色各样的小摊，叫卖声开始攒聚起来，逛市的人也渐渐涌现。四大家族的秦府内，暮雪正闲在庭院里逗鸟呢。
“暮雪暮雪！我终于找到线索了！”一袭犹如阳光般暖黄的身影跨过门槛，一路雀跃般而至。再而，是一抹深切的微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什么线索啊？”逗鸟的暮雪应声而望，随即放下手中的小巧鸟笼，提裙径直朝如卿走去。不知为什么，最近见着赵如卿，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心头愉悦。丫鬟们也说她渐渐爱笑了。或许是暮雪那晚思一人考了很久，心念这些年一直躲着对方实在不好，加之对方又一直这么笑面相迎，处于礼貌她才变得如此这般？
“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赵如卿一身轻便的行装，虽然他自己也不确定是否能够真正找到奇物，但似乎能有一个努力的方向他便觉得那是所有了。脸庞上依旧挂着微笑，他自信满满地说着。“我查到了能医治百病的灵物！我这下就去找它。你只要在这等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我的……病？”一旁逗鸟的暮雪听罢，方才饶有兴味的面色忽而暗淡。她的病，本该是个禁忌。但陡然间，她察觉到令人更加不安的事情。她瞪大了双眼了，扭头直直盯着赵如卿。“还有……灵物？什么灵物？你要去哪……去哪寻找？”这种不安担忧的感觉，仿佛就好像是多年前，慕容昭离去那般。望着眼前这个明媚灿烂的人，她不敢再往下去想，只是一味的问一味的问。
“我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或许是仙家的灵芝什么的，也或许只是寻常草药……更或者是我们无法想像的东西。总之就在崇月附近的钟雁山上。我今天就去看看。”或许是因为不甚了解暮雪的那些过往，赵如卿也没有发觉她神色一瞬谨慎的微妙。
“附近的钟雁山？我也去……”
“路途跋涉，暮雪你就在家休息吧。我一人……”
“让我去。”不等他说完，她已抢着答道。目光交汇，片刻沉默。她恍然发觉自己失了礼貌，立刻撇下头去，但却丝毫没有收回那句同去的要求。
“你……”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面前这个大小姐的眼中不再是湖光一片，柔情涟漪。有似冻结的水，成了冰，却不如冰般寒冷，只如冰般坚定。
“我只是想，如果是药材……我也些许习得一些医术，认得一些药材，或许能帮上忙……”
已然初春的庭院中，葳蕤的百草如梦初醒。偶或有几点还是骨朵的野花，喃喃言语和着短暂的春意被轻风包裹进花苞，不知何时才会盛放芬芳。
当日上午，钟雁山腰。
虽然前些天才下了雪，化雪后的崇月城也渐渐从冬眠中苏醒，但此时的时令也不过为初春。万物睡眼矇眬，仅是苏醒，必然远远不到全盛的活力。眼见这钟雁山四周全为绿树葱茏，林子茂密不见其源，油绿的树叶在阳光下闪烁着只有盛夏才有的光泽。鸟语婉转幽深，甚至时而百鸟齐鸣。
逆于常理，违背自然，就算再为妖冶，也会被视为不详。
两人行至半路，赵如卿四处搜寻的目光几乎被周围一致的碧绿给蒙昧，不知突然瞥到什么，他眼前一亮，旋即便被吸引着，小跑来到一棵树下。
“暮雪？你来看看，这开白花的草是什么？”
“这……”暮雪闻声，谨慎地蹲身下去，伸出秀手，小心探试着草堆丛里一株小巧的白色花朵。不会儿，她眉间舒展，嗔道“唉……这只是普通的野花而已啦，不是什么草药。”
“你还真是认真啊，别那么严肃了。瞧，不觉得这花很好看么？”
若是细细观察，这丛碧草间的小花，虽然只有零零星星的几点，但因为蕊芯是金灿灿的，花瓣是白花花的，看起来十分夺目，有如夜空中的明星。虽然很小很小，但自己也能闪耀得美丽……
“……”想到这儿，暮雪却是不再说话了。因为自己长久不出门，乡人皆也不识得她。故而心中总会生些寂寥和无奈，渐渐地，也会觉得自己于这个世界的渺小……不知眼前这个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钟雁山路曲折神秘，出于赶路，只是休息了片刻，他们便再次启程。
几乎一律的丛林深处，突然传来沙沙的悸动。两个未曾习武的青年，只当是过风而去，并不顾虑。
不知又往上走了多久，只觉得山外的雾气愈发的涌动起来，丛林也愈发茂密。
“走了那么久，一路上来也只看到了医治小病的草药。”赵如卿于坡度较缓的地带拣了一处树荫，两人的步伐适才停止。他一手扶着健壮的树干，闲隙间也不忘却四顾一番。
“今天我们只挑了钟雁山的一条山路而行。未知的地点也有很多。”一旁的暮雪捋捋发丝，回首眺望脚下的小城，只见如云烟般的雾气缭缭环绕。
“不过这钟雁山，当真诡异。”先前并未多想的赵如卿，此时也与暮雪一同望见山下缭绕而上的云气，心中的疑惑也跟着涌动上来。
“虽一直说妖山，却不见妖物。只是这景象，十分怪异。初春时已如盛夏般旺盛，随着愈发向山顶的靠近，周围的云气雾气也愈发浓厚……”说到这儿，周围原本静谧的灌木又极不规则地耸动起来，仿佛是有人在窥伺着他们。这让赵如卿不自在地抚紧了一手撑着的树干，参差的树皮划过指触。
“妖山？”生于深闺的秦暮雪明显不曾听闻的事有许许多多，众人皆知的妖山，她还好奇地侧着头望向赵如卿，期待着回答。
“暮雪你不知？这座钟雁山是被全崇月人称为妖山的不详之山。因为有传说言，在这座山上封印着一世魔物。”
“嘁。”倏忽，不知从哪吹过一阵带着树叶声响的风，揉乱了声线。只听得一声细柔的应答，那声响便转瞬不见。
“暮雪，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说啊……”暮雪仿佛是陷入关于妖山的深思中了，被赵如卿一呼才惊醒，诧异地回答着。
“怪了……我方才明明听见一声……”赵如卿也不明白了，这四周树林茂密幽深，又无他人尾随他们而来，许是幻听吧。他挠挠脑袋，苦笑着，“罢了。几近正午了，眼下还有长长一段路，我们也快些探完这条山路吧。”
此时，拨开丛杂的枝条藤蔓，不远处的小山洞口，模糊只见得青色的丝带与一袭依稀的倩影，不言不语。
<!-- 作者有话说 -->
“暮雪暮雪！我终于找到线索了！”一袭犹如阳光般暖黄的身影跨过门槛，一路雀跃般而至。再而，是一抹深切的微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什么线索啊？”逗鸟的暮雪应声而望，随即放下手中的小巧鸟笼，提裙径直朝如卿走去。不知为什么，最近见着赵如卿，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心头愉悦。丫鬟们也说她渐渐爱笑了。或许是暮雪那晚思一人考了很久，心念这些年一直躲着对方实在不好，加之对方又一直这么笑面相迎，处于礼貌她才变得如此这般？
“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赵如卿一身轻便的行装，虽然他自己也不确定是否能够真正找到奇物，但似乎能有一个努力的方向他便觉得那是所有了。脸庞上依旧挂着微笑，他自信满满地说着。“我查到了能医治百病的灵物！我这下就去找它。你只要在这等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我的……病？”一旁逗鸟的暮雪听罢，方才饶有兴味的面色忽而暗淡。她的病，本该是个禁忌。但陡然间，她察觉到令人更加不安的事情。她瞪大了双眼了，扭头直直盯着赵如卿。“还有……灵物？什么灵物？你要去哪……去哪寻找？”这种不安担忧的感觉，仿佛就好像是多年前，慕容昭离去那般。望着眼前这个明媚灿烂的人，她不敢再往下去想，只是一味的问一味的问。
“我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或许是仙家的灵芝什么的，也或许只是寻常草药……更或者是我们无法想像的东西。总之就在崇月附近的钟雁山上。我今天就去看看。”或许是因为不甚了解暮雪的那些过往，赵如卿也没有发觉她神色一瞬谨慎的微妙。
“附近的钟雁山？我也去……”
“路途跋涉，暮雪你就在家休息吧。我一人……”
“让我去。”不等他说完，她已抢着答道。目光交汇，片刻沉默。她恍然发觉自己失了礼貌，立刻撇下头去，但却丝毫没有收回那句同去的要求。
“你……”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面前这个大小姐的眼中不再是湖光一片，柔情涟漪。有似冻结的水，成了冰，却不如冰般寒冷，只如冰般坚定。
“我只是想，如果是药材……我也些许习得一些医术，认得一些药材，或许能帮上忙……”
已然初春的庭院中，葳蕤的百草如梦初醒。偶或有几点还是骨朵的野花，喃喃言语和着短暂的春意被轻风包裹进花苞，不知何时才会盛放芬芳。
当日上午，钟雁山腰。
虽然前些天才下了雪，化雪后的崇月城也渐渐从冬眠中苏醒，但此时的时令也不过为初春。万物睡眼矇眬，仅是苏醒，必然远远不到全盛的活力。眼见这钟雁山四周全为绿树葱茏，林子茂密不见其源，油绿的树叶在阳光下闪烁着只有盛夏才有的光泽。鸟语婉转幽深，甚至时而百鸟齐鸣。
逆于常理，违背自然，就算再为妖冶，也会被视为不详。
两人行至半路，赵如卿四处搜寻的目光几乎被周围一致的碧绿给蒙昧，不知突然瞥到什么，他眼前一亮，旋即便被吸引着，小跑来到一棵树下。
“暮雪？你来看看，这开白花的草是什么？”
“这……”暮雪闻声，谨慎地蹲身下去，伸出秀手，小心探试着草堆丛里一株小巧的白色花朵。不会儿，她眉间舒展，嗔道“唉……这只是普通的野花而已啦，不是什么草药。”
“你还真是认真啊，别那么严肃了。瞧，不觉得这花很好看么？”
若是细细观察，这丛碧草间的小花，虽然只有零零星星的几点，但因为蕊芯是金灿灿的，花瓣是白花花的，看起来十分夺目，有如夜空中的明星。虽然很小很小，但自己也能闪耀得美丽……
“……”想到这儿，暮雪却是不再说话了。因为自己长久不出门，乡人皆也不识得她。故而心中总会生些寂寥和无奈，渐渐地，也会觉得自己于这个世界的渺小……不知眼前这个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钟雁山路曲折神秘，出于赶路，只是休息了片刻，他们便再次启程。
几乎一律的丛林深处，突然传来沙沙的悸动。两个未曾习武的青年，只当是过风而去，并不顾虑。
不知又往上走了多久，只觉得山外的雾气愈发的涌动起来，丛林也愈发茂密。
“走了那么久，一路上来也只看到了医治小病的草药。”赵如卿于坡度较缓的地带拣了一处树荫，两人的步伐适才停止。他一手扶着健壮的树干，闲隙间也不忘却四顾一番。
“今天我们只挑了钟雁山的一条山路而行。未知的地点也有很多。”一旁的暮雪捋捋发丝，回首眺望脚下的小城，只见如云烟般的雾气缭缭环绕。
“不过这钟雁山，当真诡异。”先前并未多想的赵如卿，此时也与暮雪一同望见山下缭绕而上的云气，心中的疑惑也跟着涌动上来。
“虽一直说妖山，却不见妖物。只是这景象，十分怪异。初春时已如盛夏般旺盛，随着愈发向山顶的靠近，周围的云气雾气也愈发浓厚……”说到这儿，周围原本静谧的灌木又极不规则地耸动起来，仿佛是有人在窥伺着他们。这让赵如卿不自在地抚紧了一手撑着的树干，参差的树皮划过指触。
“妖山？”生于深闺的秦暮雪明显不曾听闻的事有许许多多，众人皆知的妖山，她还好奇地侧着头望向赵如卿，期待着回答。
“暮雪你不知？这座钟雁山是被全崇月人称为妖山的不详之山。因为有传说言，在这座山上封印着一世魔物。”
“嘁。”倏忽，不知从哪吹过一阵带着树叶声响的风，揉乱了声线。只听得一声细柔的应答，那声响便转瞬不见。
“暮雪，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说啊……”暮雪仿佛是陷入关于妖山的深思中了，被赵如卿一呼才惊醒，诧异地回答着。
“怪了……我方才明明听见一声……”赵如卿也不明白了，这四周树林茂密幽深，又无他人尾随他们而来，许是幻听吧。他挠挠脑袋，苦笑着，“罢了。几近正午了，眼下还有长长一段路，我们也快些探完这条山路吧。”
此时，拨开丛杂的枝条藤蔓，不远处的小山洞口，模糊只见得青色的丝带与一袭依稀的倩影，不言不语。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