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节五十一 韶华凉烟
假期四天，有些短暂，又觉得有些漫长。
和韩祈在这几天游遍了整个深圳，看过了许多风景，人情。在这过得还算开心的几天，苏夏都没有接到凌落的电话，哪怕只是简单的几个字的问候，都没有接到。
或许自己对着大海说的那句再见，是正确的吧。在返程的路途上，苏夏对着自己说道。
雨水一直憋到韩祈和苏夏驾车返回学校的时候才落下，仿佛忍耐了许久，然后阿猫阿狗地往大地坠落，溅起的水华清晰可见，雨水在路上的低洼处汇集成细小的河流。
伴随着呼啸而过的车流而流淌着，潺潺不绝。
灰蒙蒙的天空，让坐在车内的苏夏有些寒意。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着，把滴落在挡风玻璃上的水珠一下又一下地推到一边。可是却跟不上雨水滴落的速度。
只能无奈地看着雨水密密麻麻地在玻璃上画出歪歪扭扭的曲线。堵车了，高速路上的汽车排成长龙，或大或小的引擎轰鸣声萦绕着整条公路。
苏夏让韩祈关闭了冷气，把车窗按下了一部分。
贪婪地呼吸着被雨水湿润过后的空气，那种携带者尘土和高层空气的气息让苏夏很是愉悦。
“堵车了……有点倒霉喔！”韩祈关闭了发动机，反正也用不着开冷气，怕等会儿堵得太久而没有油走完这段高速。
“塞翁失马。”
苏夏用手将从窗外飘到手臂上的雨水抹匀，冰凉。
“苏夏，我感觉你变了。”
韩祈听到苏夏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有些奇怪的感觉。苏夏已经变了，不再是自己高中时候喜欢的那个苏夏了，也不是自己从国外回来后见到的那个和凌落甜蜜相爱的苏夏了。
她变得把一切都看得不那么重要。
“人会变的吧，都是这样的。人们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内心抽丝剥茧地变化着，会有人破茧成蝶，有人不幸陨落。”
苏夏淡然地说道，有些事情看得太重，太不想失去，等它失去的时候，心就会疼得更厉害。
“看开点好。”韩祈也无所谓地笑了笑，这几天在深圳，苏夏过得还算好，也算是自己唯一能为苏夏做的了。
也许自己和凌落，在爱上苏夏的时候，都没有好好抓住这个上天无与伦比的赐予。
到最后失去了，都会追悔莫及。凌落，想不到你也如此。
“苏夏，如果凌落回来，你们不能再相爱，那你就回到我身边。”韩祈抬头看了看前面车辆的尾部红灯说道：
“我依然爱着你。”
“呵……等他回来再说吧。”
要真的放下凌落，有些不现实。可是又怎么面对回来的他呢？那些委屈和不解已经发芽萌生，拔地而起长成了参天大树。苏夏苦笑着低下头去，飘进来的雨水被蒸发，物理老师说过，物体表面的水蒸发后温度会降低。
刺骨的冰寒。
韩祈没有再说什么了，苏夏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回来再说……就算他回来并不能和苏夏回到从前那样，苏夏也是放不下的。
苦笑着发动了车子，前面的路段一下子变得畅通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交通事故处理好了还是因为雨小了一些。
韩祈倒是希望继续堵下去，继续排着看不到头尾的长龙。那样，就能和苏夏多相处一会儿。
有些事情，反反复复地在说明着不可能。韩祈开始为凌落感到惋惜，出于一种过来人的心态。
失去了就再也抓不住了，即使你是一个能够让苏夏幸福的男人。
那么，遗憾了，凌落。
韩祈的面容开始变得孤傲，冷冽。用力踩下油门，黑色优雅的奥迪A8L开始展示它无与伦比的性能。
韩祈在汽车高速行驶中反复地思考着一个问题，机票已经买好了，是今晚就去澳大利亚的。
就这样吧，既然不可能。
“慢点开，注意安全，我们又不急。”苏夏出言提醒道。
冷笑着，韩祈没有说话。汽车的自动挡一直在提速，已经爬升到一百四十迈了。
“夏，如果我离开了，也没有凌落回到你身边重要吧。”
韩祈一脸凝重，看不出他是因为情绪的凝聚还是因为驾驶而全神贯注。
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
韩祈也没有在说话了。
………………………………
依稀是熟悉的校园，已经不像刚放假的时候那样空空如也没有生气了，现在能看到许多撑着各色雨伞的学生来来往往地走着，雨水已经不像刚刚上高速路的那个时候，变成了丝丝细雨。
苏夏被韩祈固执地送到宿舍楼下，韩祈的理由是苏夏没有雨伞，其实这点雨水算得了什么呢？
将行李箱送到苏夏的宿舍，韩祈无比郑重地对着苏夏说：
“再见了，以后要记得开心点，我喜欢你的微笑，请你好好保持着。”嘴角微笑，韩祈转身离开了。
剩下慢慢被拉长的背影，消失在苏夏眼中，阴暗潮湿的楼道，湿润了苏夏的眼角。
“所有人都会离开…而我却不知为何地存在……”苏夏说着，是楼梯落泪的韩祈听不到的声音。
那句离别，最终被坚强的韩祈混合着泪水说出口来。恍然诀别。
“苏夏……有人找你……”黎瑾安从宿舍走出来对着发呆的苏夏说道，声音轻微而又颤抖，好像包藏着未知的恐惧。
“是凌落？还是谁？在哪里？”苏夏放好行李，急切地追问着黎瑾安。
“她说她在格调餐厅等你。”黎瑾安有些怯懦地说道，有些事情，她已经明白了。可是苏夏还不知情。
阴雨天，濛濛细雨缓缓洒落。在苏夏的脸颊上，发丝上，衣服上。一切都渐渐浸湿。
“是你找我？”
苏夏看到了那个说要找自己的人，在格调餐厅的三号位，这是黎瑾安告诉自己的。
“你是……阿夏？”
她问道，眼眶有些湿润。
是她，就是那个自己去买验孕棒那天看到的，就在格调餐厅，和自己深爱着并怀了他的孩子的凌落紧紧拥抱着的女孩。
她的脸很白皙，可爱。却有一些难以察觉的沧桑感。很眼熟。
“我叫苏夏。”
苏夏想起了那天就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一幕，声音变得冷淡，冰凉。如果可以，我猜测，是你带走的凌落。
所以苏夏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他的手机上就是这个名片打得最多……就是你了吧……苏夏，你很漂亮。”
苏夏眼前的女孩子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仿佛有些悲伤被压抑在喉咙中，难以吐露。
“凌落的手机？凌落在哪里？你为什么有他的手机？”
苏夏看到她手中的那只老款诺基亚手机，一眼就认出了是凌落的，结合她刚刚说的那句话，苏夏确定了，她和凌落有关。
所以这些天来被压抑的情绪变得张狂起来，苏夏有些过度激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苏夏想见到凌落，看他一眼，问他为什么消失，比任何人都想。
“我叫凌初音。是凌落的姐姐，凌落他……”
凌初音，凌。难怪会这么眼熟。她就是凌落的姐姐……仿佛有个什么东西，轰然敲击了一下苏夏的大脑。
如当头棒喝。苏夏明白了那天那一幕，原来只是姐弟间的拥抱。
是自己多想了。
不知道为什么，凌初音开始放声哭了出来，不顾旁人怪异的眼神。苏夏可以看出来她是真的无法压制喉咙里那股悲戚了，才会这样子的。
那么凌落？
“凌落他怎么了？！你先别哭，告诉我凌落他怎么了？”
情绪变得急躁，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她在放声哭泣无法自抑。苏夏递过去一盒纸巾，她真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久，直到夜幕降临。濛濛细雨也停住了。凌初音也停住了哭泣。
面前满桌都是堆着的白色纸巾，像是医生用过的药棉。
“上个月下旬，我收到消息，我妈因为糖尿病突发而住院了，命悬一线……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我来到羊城找凌落想办法，你知道我只是个女孩子，我想不到任何办法，只好找凌落的……”
凌初音红着眼眶，又开始轻声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诉说。
苏夏要了一杯水递给她，然后安慰着凌初音，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没想到凌落还真有办法，他把银行卡里面我打给他作生活费的钱取了出来，然后回到老家东拼西凑地借了一些钱，才凑足治疗费让我妈在医院接受治疗，可是因为多年的病根被诱发，我妈一直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凌落也是几天几夜没合眼地守在妈妈的病床面前……那段时间他的手机借给了我，所以没有时间和你联系……你不要怪他，好么？”
泪水再次泛滥成灾，凌初音说话都变得有些艰难。
“我怎么会怪他呢……那后来呢？他人呢？”
天灾人祸，谁能避免呢？但愿凌落的母亲早日康复吧，苏夏在心里默念着祈祷。
“凌落他……出车祸了…他…他……”抽噎连绵起来，凌初音也再也无法说出后面的话，痛苦缠扰着胸腔，说出来只会更疼。
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轰鸣声冲击着苏夏的耳膜，有种东西被残忍的撕裂，心里那株怀疑和不解长成的参天大树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悲痛欲绝的河流。
从虚空中衍生出来的河流……忧伤就像洪水猛兽般侵袭着内心每一寸田地。
凌落……死了么？
不，不能接受。
可是凌初音的意思……很明确了。
他死了。
自己接受吧。
深爱着自己的男人死了。
那么自己那些连绵不断的思念
为谁而付出。
都随着一切死去吧
那么
挖个坑将它埋藏起来。
无言，哭泣。细雨停歇，却泪雨滂沱。
“这个……是凌落发生车祸的那天手里紧紧攒着的盒子，我只知道…那天……他说他去邮政局，他说有个邮包忘了填写地址，就只好拿回来自己给她送过去……”
呜咽的声音让人心碎，凌初音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肿了。
沾满了泥水，还有暗红的血迹，都已经干涸了。发黑。
撕开包装，里面是一串佛珠，还有一纸粉红色的信笺。
我在岳神面前许下的第二个心愿，是苏夏能够一直微笑着。因为苏夏的微笑让我无法自拔，我也将用一生，无论是时间还是生命，来让苏夏一直幸福地微笑着。
——————凌落。
明白了这一切之后，苏夏再一次选择了出行，没有要任何人的陪伴。韩祈已经托别人告诉自己他离开了，再次为了理想而起航，苏夏没有再多想什么，也没有去在意去年七夕夜晚和韩祈许下的诺言，因为他回不回来，都无所谓了。
为了理想，韩祈，你就不用回来了吧，即使回来了，我也难以爱上任何人。
这一次旅行，苏夏不知不觉绕了整个广东省一圈。
八年后
木叶落绿化公司
一行西装革履的人跟在一位穿着高贵铅笔裙的女性身后。
她，华贵端庄
她，一笑倾人
只是她并未婚嫁，她尚在短暂年华里等待着，等待着还会有那样一个他来爱她
倾覆他的生命。
只是他，无从找寻。
“等等。。。。。”
苏夏停住了脚步，八公分的高跟鞋和光滑的水泥地面亲密接触着，再也不发出声响。
“这是什么植物？”
苏夏指着旁边一株长得并不太繁茂的植物，它的花朵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
干净，清秀。
一如。。。。他的模样。
“苏总，这种植物叫木槿，花的颜色非常美丽，只不过……它在早晨开放，等到日落的时候就凋谢了。”
苏夏抬着头，看着天空静止的白云，幻化出一张熟悉的苍白脸颊，抚摸着手上那串戴了八年的佛珠，微笑着。
你多么像这槿花，朝开夕谢错落的年华。
拈出一支ESSE，点燃，清香的烟味透彻心肺，带着轻微的刺疼。
那些无法忘却而又无法挽留的韶华，就像凉烟一般飘散了。
而生命中的一切人，一切事，又将何去何从………
（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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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是熟悉的校园，已经不像刚放假的时候那样空空如也没有生气了，现在能看到许多撑着各色雨伞的学生来来往往地走着，雨水已经不像刚刚上高速路的那个时候，变成了丝丝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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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天，濛濛细雨缓缓洒落。在苏夏的脸颊上，发丝上，衣服上。一切都渐渐浸湿。
“是你找我？”
苏夏看到了那个说要找自己的人，在格调餐厅的三号位，这是黎瑾安告诉自己的。
“你是……阿夏？”
她问道，眼眶有些湿润。
是她，就是那个自己去买验孕棒那天看到的，就在格调餐厅，和自己深爱着并怀了他的孩子的凌落紧紧拥抱着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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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夏想起了那天就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一幕，声音变得冷淡，冰凉。如果可以，我猜测，是你带走的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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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夏眼前的女孩子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仿佛有些悲伤被压抑在喉咙中，难以吐露。
“凌落的手机？凌落在哪里？你为什么有他的手机？”
苏夏看到她手中的那只老款诺基亚手机，一眼就认出了是凌落的，结合她刚刚说的那句话，苏夏确定了，她和凌落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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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初音，凌。难怪会这么眼熟。她就是凌落的姐姐……仿佛有个什么东西，轰然敲击了一下苏夏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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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初音红着眼眶，又开始轻声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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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轰鸣声冲击着苏夏的耳膜，有种东西被残忍的撕裂，心里那株怀疑和不解长成的参天大树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悲痛欲绝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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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岳神面前许下的第二个心愿，是苏夏能够一直微笑着。因为苏夏的微笑让我无法自拔，我也将用一生，无论是时间还是生命，来让苏夏一直幸福地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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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这一切之后，苏夏再一次选择了出行，没有要任何人的陪伴。韩祈已经托别人告诉自己他离开了，再次为了理想而起航，苏夏没有再多想什么，也没有去在意去年七夕夜晚和韩祈许下的诺言，因为他回不回来，都无所谓了。
为了理想，韩祈，你就不用回来了吧，即使回来了，我也难以爱上任何人。
这一次旅行，苏夏不知不觉绕了整个广东省一圈。
八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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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笑倾人
只是她并未婚嫁，她尚在短暂年华里等待着，等待着还会有那样一个他来爱她
倾覆他的生命。
只是他，无从找寻。
“等等。。。。。”
苏夏停住了脚步，八公分的高跟鞋和光滑的水泥地面亲密接触着，再也不发出声响。
“这是什么植物？”
苏夏指着旁边一株长得并不太繁茂的植物，它的花朵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
干净，清秀。
一如。。。。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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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夏抬着头，看着天空静止的白云，幻化出一张熟悉的苍白脸颊，抚摸着手上那串戴了八年的佛珠，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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