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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章节五十 说声再见

    上了车,韩祈把冷气开大了一些。坐上被阳光晒得滚烫的座椅,苏夏觉得有那么一些别扭。

    “系好安全带。我们去哪?”韩祈提醒着苏夏说道,说着自己也把安全带系上。

    “去哪儿都随你吧。不是你在开车么?”苏夏的眼睛一直看着前面,透过弧面的挡风玻璃,一切景象都变得有些奇怪了。

    即将黄昏的太阳,还在用余温炙烤着大地,只能看见前面都是被扭曲了的空气。

    冷气从风口里面喷出来,苏夏觉得有些安逸。

    “你说…想去看海,那我们就去深圳吧。怎么样?”

    韩祈用手摸了摸鼻子,这个动作和凌落有些相似,应该男人在思考的时候都喜欢摸着鼻尖吧,苏夏想到凌落每一次憨笑着抹鼻子的样子,咧嘴一笑。

    “笑什么?不去深圳么?那我们去哪儿?”韩祈侧过脸看了一眼苏夏,发现她正在那里无所事事地傻笑着,还以为苏夏在嘲笑自己要带她去深圳呢。

    “啊?”苏夏被韩祈这么一问才从回忆里面醒转过来。

    “就去深圳吧,很久没有去看看大海了,走吧!”

    “那你还傻笑……真搞不懂……”韩祈撇撇嘴,随即发动了车子。优雅的奥迪车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引擎的蜂鸣也被完美隔绝。

    车内太过安静了,苏夏听到了冷气喷发出来的呼呼声。

    “谁傻笑了喔!”苏夏为自己争辩着道,是自己不小心想起了不在身边的凌落。

    “不是你,那就是头猪。”韩祈一只手握着放线盘,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偷笑的嘴说道。

    饶是这样,苏夏仍然看到了他那张笑得“花枝乱颤”的脸。

    “你才是…猪!”

    …………

    放下那些芥蒂,其实作为朋友,苏夏感觉在和韩祈相处的时候会很轻松,至少可以让自己暂时放下思念。

    苏夏和韩祈在车上也没有显得过于生疏,可能是因为两人都明白了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吧,就在道路通畅的时候韩祈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苏夏聊着天。

    在上高速路之前,苏夏和韩祈聊了许多,都是关于高中的那些事情,好像两人共同的记忆,就是那段青春放肆的时光了。

    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年在一起的甜蜜,都在这个时候被重提,只是它们都仿佛在经过了这么多时间之后变得抽象,就像是……失去了某种东西,类似于灵魂。

    广深高速没有堵车的迹象,一路畅通无比,苏夏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一闪即过的风景,在防晒贴膜的作用下,一切都显得暗淡了许多。

    曾几何时,自己去凌落所在的地方旅游的时候,也是一路这样看着风景,看着那些排列有序的香樟树,以及树下涂刷的白色防虫石灰。

    那一切都是那样美妙。然而这一路都只能看到高高矮矮断断续续的山丘。有些趣味索然了。

    苏夏昏昏沉沉地,看着路标上面写着的距离,于是闭上眼睛开始小憩。

    “想睡觉了?”

    韩祈放慢了车速,自动挡便往下拨了一档,像动画般闪烁的风景这一刻变得慢了一些,好像有人用遥控器调了一下播放速度似的。

    “嗯,有些困了,到了就叫我吧。”苏夏不再看窗外,闭上眼睛说道。她相信韩祈的车技以及人格,不会做出在高速路上和人飙车的行为。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哈哈。”

    韩祈把冷气调小一点,然后对苏夏开着玩笑。

    “然后换糖吃?”苏夏的嘴角微微动了动,没有笑出来。自己在凌落的事情上得不停地思考着。

    闭上眼睛,车内被降低音量的音响传来马修•爱德华的《Entre Toi Et Moi》,苏夏原本就很喜欢这首法国歌曲,汉译为《你我之间》,轻松而又富有节奏地轻摇滚触动着耳膜,苏夏感觉到每个细胞的愉悦。

    浅浅地在环绕着的音乐中睡去,不再想那些事情。

    苏夏有些累了。

    汽车低吼着提速,韩祈也变得全神贯注起来,因为这会儿不像刚上高速的那样,车连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

    “苏夏,我们到了。该醒醒啦!”

    韩祈在穿着鲜艳制服的保安引导下泊好车,然后对正熟睡着的苏夏说道,可以看到苏夏嘴角的嗫嚅,仿佛在轻声说着什么。

    车内安静无比。

    “嗯……到了?”苏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自己在车上由浅睡眠进入了深度睡眠,到达了目的地都还不知道。

    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并没有见到月亮。只能看到车窗外一片华灯的辉煌。

    “嗯,早到了,我在这看你流了一公升的口水。我们下车吧。”韩祈呆呆地看着还有些没睡够的苏夏,那种如婴儿初醒般的可爱,让韩祈怦然心动。

    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的……苏夏在心里想着。

    解开安全带,苏夏便下了车。扑面而来的热浪差点让苏夏感到窒息,这和刚刚在车上是两种浑然不同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出于被炙烤的热锅里一样难受。

    现在才五月,就那么热了,还有漫长的一个多月要在羊城度过,苏夏想起来就有些难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凌落不再自己身边的缘故。

    “这是哪里啊?”看着周围繁荣的街景和络绎不绝的人群,苏夏有些迷茫地问道。

    “华侨城,现在我们去酒店。”

    韩祈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拽出苏夏的行李箱,然后带路往就在面前的酒店走了过去。

    苏夏只是在韩祈背后默默地跟着,没有说话。

    抬头,苏夏在眼前看到了宏伟壮观的建筑,安着灯管的招牌字,在夜色下光芒四射。

    威尼斯皇冠假日酒店。苏夏没有听说过,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苏夏明白这个酒店肯定不会很简单。

    “走吧,发生么呆呢?”韩祈转过身来看着正杵在原地发呆的苏夏,便停了下来说道。

    “哦……没什么,走吧。”

    苏夏只是在这个时候不经意地想起了祝融殿,梵唱不绝,香火缭绕的祝融峰。

    那里现在也应该是游客纷纷吧。

    “先生您好!需要一间房还是……”前台服务员笑容满面地对着刚走进来的韩祈和苏夏说道。

    “您好,我是韩祈。刚刚在这里预定的两间高级房。”还没等服务员把误解的话说完,韩祈就很有礼貌地对着微笑着地前台服务员说道,她们笑起来苏夏能看到洁白整齐的八颗牙齿。

    标准的微笑礼仪。

    苏夏听着韩祈说的话,有些欣慰。

    “苏夏,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吧,需要登记一下的。”韩祈转身和苏夏说道。

    “哦……”

    苏夏低着头开始翻找包包里面的身份证,东西并不繁多,一下子就找着了。

    “您好先生,加上押金一共是五千一百六十元,请问您是要刷卡还是支付现金?”前台小姐的微笑更加迷人了,可让苏夏看来觉得有种被金钱支使的感觉。

    “刷卡吧。”韩祈说着便从钱包里面拿出一张绿色的金穗卡交给服务员。

    酒店十六楼。

    电梯缓缓升了许久才上来。封闭式电梯有种沉闷的感觉。

    “为什么来这么豪华的酒店?钱多了也不是这样花的吧?”苏夏对韩祈说道,她并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花没必要的钱,这是一种毫无意义的浪费。

    “便宜一点的都满了你信不信?”韩祈微笑着,这些钱他花得并不心疼,只想苏夏这场旅行能够舒服安稳一些。

    “鬼才信。”苏夏撇撇嘴,偌大的一个深圳华侨城,怎么会所有的酒店宾馆都爆满呢?肯定是韩祈个人的享受欲在作祟。

    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了,苏夏觉得再在这个问题上说下去会更加没意思。

    拿着华丽精致的房卡把门打开,双人床,苏夏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是双人床呢?

    “放心,我可没有和你同房的企图,你忘了我开了两间了?我怕你一个位置睡得不习惯。”韩祈把苏夏的行李箱放好,然后对正在疑惑的苏夏说道。

    “那也没必要的。”苏夏有些无所谓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吧。

    “今晚你可得早点休息咯,明天一大早我们又要舟车劳顿地赶去大梅沙,那里有海滩。”韩祈一屁股坐在另一张床上,舒展了一下双手然后说道。

    “那怎么不在那边预定房间?”苏夏问道,开车很辛苦,她知道的。

    “那边都满了你信不信?而且也没这里舒服呢。”韩祈用双手揉了揉眼睛。

    苏夏一阵无语,恐怕他后面那个理由才是真的。

    过了一会儿,韩祈招待了一些事情就要回到自己房间去了,临走之前韩祈的视线环绕着房间的四周,然后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我要来你房间叫你的话会预先打电话告诉你,以免你觉得尴尬,任何人敲门都不要轻易打开房门,虽然这里管理得很好,可我还是担心你的安全。”韩祈摸了摸鼻子,对苏夏说着。

    “不过这里虽然空大,但是也不要害怕什么的,作为五星级酒店,还是很安全的。”

    原来韩祈也免不了婆婆妈妈,但是只是那一句“我还是担心你的安全”便足以让苏夏心安。

    苏夏在凉爽的房间内,感觉到一些温暖。

    在豪华的浴室冲完凉,已经是十点多了,苏夏已经有些疲倦。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电话和短信,难道五一假期,凌落都没有时间和自己联系一下么?

    凌落,你究竟在忙什么?

    噔的一下,苏夏心里好像有一丝奇怪的预感,这是不好的预兆。可是找不到任何头绪,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解答自己这种感觉。

    没有关上手机和电灯,苏夏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一夜安祥的睡眠,一个接一个的梦境却又那样短暂,合起来是那样冗长,让苏夏在熟睡中也在心急。

    直到一阵阵“叮铃铃”的电话铃声想起,才拯救了困陷在梦境中的苏夏。

    看了看时间,是凌晨四点多。

    “苏夏,得起床了,我带你去看日出。十五分钟后我去敲你的房门,现在去洗漱吧。”

    韩祈的声音还略带倦意,用的是酒店房间内的座机,没有打苏夏的手机。

    洗漱完毕和韩祈下去的时候,整个华南城还处于睡眠的状态,路灯还未熄灭,一阵阵的海风夹杂着黎明前的凉爽铺面而来,让苏夏感到惬意。

    “你很喜欢看日出?”

    车辆已经驶出了华南城,韩祈把近光灯换成了远光灯,对于苏夏为什么这么想看海和日出,他有些不解。

    没有说话,苏夏从裤子的口袋里面拿出手机,静静地看着桌面的图片,那是一轮从云海中浮升的初阳,金光闪耀,美得让自己窒息。

    是为了缅怀,是为了在缅怀中面对那些记忆。

    还有,如果可以,放下那些吧。

    苏夏好好地回想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自从自己测出怀孕的那天开始,见到了凌落和另外一个女孩子拥抱,一直到自己独自去医院做人流手术,凌落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沉默无言面对黎明前的黑暗。

    “到了,苏夏。”韩祈拉好手刹,把车泊好对苏夏说道。

    这一路上,苏夏都没有回答自己的那个问题,韩祈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也不再过问了,因为提出的不是问题,而是勾起了那些美丽的伤痕。

    站在海滩,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伴随着这纸醉金迷,盛世繁华城市的苏醒。

    “曾经, 我就在海的那一端,我以为我逆转回来,就会重新获得你的拥抱。苏夏。”韩祈有些触景生情地说着,面对着平静湛蓝的海水。

    “呵呵……”

    苦笑着,苏夏没有再说其他的,因为太阳即将升起,那些回忆将会栩栩如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日出,万丈光芒照射着微波荡漾的碧蓝海水,时光缓缓流淌于期间,让人视觉迷失,不同于在山上见到的日出,这一刻给苏夏更多的感觉,是平静。

    泪水仿佛掌握了太阳升起的速度,也缓缓地流落了下来。

    我想你了,凌落。

    依旧是日出,依旧那样美丽,只是我的身旁换了一个人,他并不是你。

    伴随着太阳慢慢升起,苏夏的眼泪也开始泛滥成灾,默默流泪变成了轻声啜泣,最后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哭泣起来。

    泪水和哭泣的音节仿佛被咸涩的海水同化,也变得那样苦和咸涩。

    苏夏轻声呢喃,在大海的呼啸声中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剩韩祈在一旁不知道嘴唇张合的苏夏在说什么。

    说声再见了吧……

    记忆,和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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