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节四十五 冷眼嘲笑
快要五月了，天气变得炎热起来，夏季总是提前进入这个沿海的城市，让人有些怀念北方的家乡。
羊城第一人民医院，这个有着最先进的医疗设备的机构，是韩祈叫苏夏来的，按照他所交代的，一切都要选择最好的，不然他会生气。
这么一想想，何时他生气的情绪自己会在意了？苏夏弄不懂这种情愫，只好不去思考了。
再次来到这里，苏夏难免有些触景生情，在医院大门口站了几分钟，呆呆地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他们因为疾病的折磨而痛苦着，因为身体的康复而幸福着。
那么自己是带着一份怎样的情绪来这里的？
苏夏很明白，并没有阴霾的天空明净透彻，自己是要来这里做人流手术了，已经超过了四十五天了，自己在百度搜索看到这是最佳的时间。
苏夏并没有让韩祈陪同自己过来，有些问题说不清楚，就是不想吧，这是凌落的孩子，而凌落……杳无音信。
很久没有得到关于凌落的消息，苏夏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时刻心急。只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茫然。
原本自己相信的一切，一切的寄托，都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是这种不懂其所以然的感觉，深深的恐惧感，苏夏选择了把它埋藏。
医院早早地就开始用空调制冷了，防止炎热的天气导致细菌滋生，也可能是希望病人不因为炎热而心情烦闷。可是扑鼻而来的还是那熟悉而又恶心的来苏水味道，并不是很浓烈，淡淡的，被从空调里面喷出来的冷气撩拨着，刺骨的寒冷弥漫在四周。
妇科的挂号处排着长龙般的队伍，大部分都是一些中年妇女，闲闲碎碎地在聊着天。
看着自己和她们装扮以及年龄上的差别，苏夏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突兀，或者说是在她们异样的眼神中有些另类。
按照那个卖给自己测孕棒的医师的话来说，她们看到这一幕不都应该习以为常了么？
只能说这些人的心里和身体一样臃肿。
不过令苏夏感到意外的是，也有几个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的年轻女孩在排着队，大概比自己小一两岁的样子。
这社会，已经弱智得很难忍受了，不是吗？
由于手术前烦杂的各项检查是在昨天就做过了的，苏夏今天也是空着肚子来医院，这一路，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就有点反胃想吐了，现在被这股来苏水一刺激，呕吐感就更加明显了。
是那个要在今天夭折的小宝宝在抗议吗？苏夏干呕着，眼泪一直在打转，很难受，又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吐出来。
“到你了，你吐得这么厉害喔？怀了多久了的啊？啧啧……”旁边一个中年妇女催促着苏夏道，脸上一副老娘当年都没你吐得这么凶的样子，让苏夏那股干呕的欲望再一次从胸口袭来。
这大白天的来医院，就是为了等这个单，现今这个社会，就算是需要急救，只要不是车子给拉过来的，也得请个人排队挂号先。
“嗯……谢谢。”苏夏往后面看了看，只能看到一排黑漆漆的脑袋，怎么忽然间就轮到自己了？
“诶！我说小妹妹，你到底是要挂什么号啊！这都快中午了你别再那左看又看了，挂完你这个号我就可以吃饭了，快点！”
坐在房间里面只能透过一个小窗户看到的中年妇女催促着苏夏，很明显她有些不耐烦，可眼前这个小女孩还在左顾右盼的，等你男人来啊？
他要是真对你好，就不会让你一个人来这里看妇科了，真的是天下找不到一个好男人了！
心里不断涌出碎碎念，只不过这一切苏夏都没听见，倒是通过那个小窗户看到了她眼里的不耐烦。
只在一瞬间，苏夏那颗忐忑的心再次犹豫了一下……
“无痛人流”苏夏用轻微的声音说了出来，还带着一串长长的呼气声，终于说出来了。
说出这句和他的孩子决绝的话语，苏夏心里百味陈杂。这表明什么？表明今天必将成为自己记忆中最难以抹杀的一段记忆，最痛苦的一件事情，也许在凌落回来之后，感情也会因为这件事而无法回到从前。
所以，今天将会成为一个恐怖的梦魇，缠扰自己一生。
堕胎，对一个女生来说，是心和身体一起坠落。所以那么难以忘记，也那么不愿意提起。
“你说什么？”
中年妇女的声音透过嵌在钢化玻璃上的扬声器传出来，声音很大，刺耳。她在表示她没听到，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这样的。
总感觉，这位中年阿姨有种报复般的眼神。只是那个窗口太小，只容得下钱币和票据的进出。
苏夏无法看到更多。
“我说，给我挂个无痛人流的号！”苏夏大声地说了出来，身后一片纷杂的声音，嘲笑，唏嘘，惋惜，责骂……
萦绕在自己耳畔，比那个正处于更年期的妇女的声音，更加尖锐刺耳，刺心。
苏夏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袭来，捂着嘴，反过身来对着后面的队伍干呕了一下。
的确是值得让自己恶心的话语，从这些无知到只会看戏的人群中说出来，一下又一下地刺激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腹腔，害得自己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怀孕了才呕吐还是因为这些话而呕吐了。
“啧啧……都吐得这么厉害了哟…想当年我怀孩子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强烈的反应的哟。现在这些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自爱了，你看看她才多大哟。”
“是啊！唉……我家那个鬼丫头也是天天不回家，不知道会不会像她这样哟，不行！我晚上回去就找我家那个死丫头好好教育一下，一面步别人的后尘哦。”
议论纷纷，冷眼，嘲笑。
这些，都让苏夏默默承受了，然而这一切的赐予者，凌落。
你为什么不来我身边，帮我挡住这些蜚语流言，就像当初你用你的身体为我遮风挡雨，即使没有那些动人的誓言，我只想你平平淡淡地在我身边…那样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躺下来吧，放松一点儿。。”带着白色口罩的医生说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婉转温柔。
房间内的冷气开得有点过了，上身只穿着T恤衫的苏夏，感觉到手臂表面出现了一小颗的疙瘩。
双手紧紧地抓着裤子，身体轻微的在床上颤抖着。不过苏夏却没有说话，或许冷一点，自己的神经就能够被冷却，不会再强烈地去想关于凌落的事情。
“冷吗？”医生打开仪器，又低了一下头问苏夏，苏夏看到她弯弯的就像是下弦月般的眼睛，她应该只有二十七八岁吧，很年轻。
说话也像一个贴心的姐姐一样，让自己在冰冷的环境中感到温暖。
“嗯，有点。”苏夏说完抿着嘴，不知道把手往哪里放。
只听到几声滴滴的声音，应该是她把病房的气温往上调了极度，然后苏夏就像当初的凌落那样，看向天花板。
不过这一次头顶并不是雪白的天花板，而是几个硕大的灯泡。苏夏知道，这是手术台上面必须打开的无影灯。
恍然间才觉悟，这是做手术的床，而不是那天凌落躺着的病床。
原来自己一直没能像凌落那样，假装冷漠盯着天花板发呆，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苏夏侧着脸看了一下四周，都是自己看不懂的各种仪器，很奇怪的是它们都被涂上了粉红色，给了苏夏一种视觉上的欣慰，不同于自己对医院的一贯印象，惨无人道的冷白。
苏夏之前也想不通为什么医院到处都充斥着白色，冷色调带给病人一种绝望的感觉，没有任何生机。
要是什么时候国内的医院会把墙壁还有病床换成暖色调的颜色就好了，苏夏天马行空般地想着这些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那个看不清面孔的医生一直在忙碌着调试各种机器，根本不知道苏夏在想些什么，可能只是觉得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有些紧张罢了。
还有一些可怜，漂亮的女医师在心里想道。自己为这些意外怀孕的女孩子做人流手术也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每一次她们都有男朋友在外面候着，可是即使是这样，也没有几个不在手术之前哭的。
而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孩，却并没有男朋友在外面等着，也没有落泪。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苏夏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连到这一刻没有凌落的陪伴，苏夏的心里都没有什么怨念，只是在想起凌落的脸的时候，会感觉到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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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第一人民医院，这个有着最先进的医疗设备的机构，是韩祈叫苏夏来的，按照他所交代的，一切都要选择最好的，不然他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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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来到这里，苏夏难免有些触景生情，在医院大门口站了几分钟，呆呆地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他们因为疾病的折磨而痛苦着，因为身体的康复而幸福着。
那么自己是带着一份怎样的情绪来这里的？
苏夏很明白，并没有阴霾的天空明净透彻，自己是要来这里做人流手术了，已经超过了四十五天了，自己在百度搜索看到这是最佳的时间。
苏夏并没有让韩祈陪同自己过来，有些问题说不清楚，就是不想吧，这是凌落的孩子，而凌落……杳无音信。
很久没有得到关于凌落的消息，苏夏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时刻心急。只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茫然。
原本自己相信的一切，一切的寄托，都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是这种不懂其所以然的感觉，深深的恐惧感，苏夏选择了把它埋藏。
医院早早地就开始用空调制冷了，防止炎热的天气导致细菌滋生，也可能是希望病人不因为炎热而心情烦闷。可是扑鼻而来的还是那熟悉而又恶心的来苏水味道，并不是很浓烈，淡淡的，被从空调里面喷出来的冷气撩拨着，刺骨的寒冷弥漫在四周。
妇科的挂号处排着长龙般的队伍，大部分都是一些中年妇女，闲闲碎碎地在聊着天。
看着自己和她们装扮以及年龄上的差别，苏夏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突兀，或者说是在她们异样的眼神中有些另类。
按照那个卖给自己测孕棒的医师的话来说，她们看到这一幕不都应该习以为常了么？
只能说这些人的心里和身体一样臃肿。
不过令苏夏感到意外的是，也有几个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的年轻女孩在排着队，大概比自己小一两岁的样子。
这社会，已经弱智得很难忍受了，不是吗？
由于手术前烦杂的各项检查是在昨天就做过了的，苏夏今天也是空着肚子来医院，这一路，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就有点反胃想吐了，现在被这股来苏水一刺激，呕吐感就更加明显了。
是那个要在今天夭折的小宝宝在抗议吗？苏夏干呕着，眼泪一直在打转，很难受，又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吐出来。
“到你了，你吐得这么厉害喔？怀了多久了的啊？啧啧……”旁边一个中年妇女催促着苏夏道，脸上一副老娘当年都没你吐得这么凶的样子，让苏夏那股干呕的欲望再一次从胸口袭来。
这大白天的来医院，就是为了等这个单，现今这个社会，就算是需要急救，只要不是车子给拉过来的，也得请个人排队挂号先。
“嗯……谢谢。”苏夏往后面看了看，只能看到一排黑漆漆的脑袋，怎么忽然间就轮到自己了？
“诶！我说小妹妹，你到底是要挂什么号啊！这都快中午了你别再那左看又看了，挂完你这个号我就可以吃饭了，快点！”
坐在房间里面只能透过一个小窗户看到的中年妇女催促着苏夏，很明显她有些不耐烦，可眼前这个小女孩还在左顾右盼的，等你男人来啊？
他要是真对你好，就不会让你一个人来这里看妇科了，真的是天下找不到一个好男人了！
心里不断涌出碎碎念，只不过这一切苏夏都没听见，倒是通过那个小窗户看到了她眼里的不耐烦。
只在一瞬间，苏夏那颗忐忑的心再次犹豫了一下……
“无痛人流”苏夏用轻微的声音说了出来，还带着一串长长的呼气声，终于说出来了。
说出这句和他的孩子决绝的话语，苏夏心里百味陈杂。这表明什么？表明今天必将成为自己记忆中最难以抹杀的一段记忆，最痛苦的一件事情，也许在凌落回来之后，感情也会因为这件事而无法回到从前。
所以，今天将会成为一个恐怖的梦魇，缠扰自己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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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妇女的声音透过嵌在钢化玻璃上的扬声器传出来，声音很大，刺耳。她在表示她没听到，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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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夏无法看到更多。
“我说，给我挂个无痛人流的号！”苏夏大声地说了出来，身后一片纷杂的声音，嘲笑，唏嘘，惋惜，责骂……
萦绕在自己耳畔，比那个正处于更年期的妇女的声音，更加尖锐刺耳，刺心。
苏夏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袭来，捂着嘴，反过身来对着后面的队伍干呕了一下。
的确是值得让自己恶心的话语，从这些无知到只会看戏的人群中说出来，一下又一下地刺激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腹腔，害得自己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怀孕了才呕吐还是因为这些话而呕吐了。
“啧啧……都吐得这么厉害了哟…想当年我怀孩子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强烈的反应的哟。现在这些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自爱了，你看看她才多大哟。”
“是啊！唉……我家那个鬼丫头也是天天不回家，不知道会不会像她这样哟，不行！我晚上回去就找我家那个死丫头好好教育一下，一面步别人的后尘哦。”
议论纷纷，冷眼，嘲笑。
这些，都让苏夏默默承受了，然而这一切的赐予者，凌落。
你为什么不来我身边，帮我挡住这些蜚语流言，就像当初你用你的身体为我遮风挡雨，即使没有那些动人的誓言，我只想你平平淡淡地在我身边…那样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躺下来吧，放松一点儿。。”带着白色口罩的医生说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婉转温柔。
房间内的冷气开得有点过了，上身只穿着T恤衫的苏夏，感觉到手臂表面出现了一小颗的疙瘩。
双手紧紧地抓着裤子，身体轻微的在床上颤抖着。不过苏夏却没有说话，或许冷一点，自己的神经就能够被冷却，不会再强烈地去想关于凌落的事情。
“冷吗？”医生打开仪器，又低了一下头问苏夏，苏夏看到她弯弯的就像是下弦月般的眼睛，她应该只有二十七八岁吧，很年轻。
说话也像一个贴心的姐姐一样，让自己在冰冷的环境中感到温暖。
“嗯，有点。”苏夏说完抿着嘴，不知道把手往哪里放。
只听到几声滴滴的声音，应该是她把病房的气温往上调了极度，然后苏夏就像当初的凌落那样，看向天花板。
不过这一次头顶并不是雪白的天花板，而是几个硕大的灯泡。苏夏知道，这是手术台上面必须打开的无影灯。
恍然间才觉悟，这是做手术的床，而不是那天凌落躺着的病床。
原来自己一直没能像凌落那样，假装冷漠盯着天花板发呆，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苏夏侧着脸看了一下四周，都是自己看不懂的各种仪器，很奇怪的是它们都被涂上了粉红色，给了苏夏一种视觉上的欣慰，不同于自己对医院的一贯印象，惨无人道的冷白。
苏夏之前也想不通为什么医院到处都充斥着白色，冷色调带给病人一种绝望的感觉，没有任何生机。
要是什么时候国内的医院会把墙壁还有病床换成暖色调的颜色就好了，苏夏天马行空般地想着这些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那个看不清面孔的医生一直在忙碌着调试各种机器，根本不知道苏夏在想些什么，可能只是觉得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有些紧张罢了。
还有一些可怜，漂亮的女医师在心里想道。自己为这些意外怀孕的女孩子做人流手术也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每一次她们都有男朋友在外面候着，可是即使是这样，也没有几个不在手术之前哭的。
而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孩，却并没有男朋友在外面等着，也没有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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