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节三十 血液
苏夏正坐在电脑面前编辑邮件，脑袋有些昏沉无力。窗户被林蕾她们关得死死的，因为冷风肆虐着，无孔不入。但是等她们去上课后苏夏还是起身把窗户打开了一丝缝隙，在缝隙中看到的窗外，乌云密布，相比那天黄昏像是被人用大手遮掩了手电筒的光芒，这时候的天空像是被人举起了一张巨大的帷幔，惨淡的灰色笼罩着这校园，这城市。
苏夏有点担心在外面兼职的凌落。
短信发送完毕了，但是却没有回复，雨水已经在外面的低洼处汇成些许小小的河流，常年失修的地下水道的铁盖已经被各种杂物堵塞，所以水流在那里越积越多，最后已经要湮没到花坛的石栏。
此去以北，就是干燥而酷寒的地方。逐渐有雪，夜里冰冻三尺的河流。
此去以南，再往南就是赤道，澳洲。应该开始变暖，暖洋洋的春季。
再就是那个被自己说了分手的韩祈。
收起那些心思，门被人敲响了。苏夏把那丝缝隙紧扣上，开灯。天太黑了，黑得分辨不清门的方向。
“怎么是你？”
苏夏打开门以为是林蕾或者王佳逃课回宿舍休息了，却不料是凌落出现在眼前，仿佛刚刚掉进河里被人打捞上来的水鬼一样，面颊苍白，嘴唇发紫的凌落把苏夏给震惊到了，已经修剪过的头发不停地往地上滴落水滴，嘀嗒嘀嗒的，整个宿舍都在这种声音的包围中。
就像苏夏受伤了，没有止血的伤口不停地在滴血，一滴，两地…敲击着潮湿的地板，这忽然而来的雨水湿润，连瓷砖都开始流泪。
“你病了也没有告诉我，我买了点东西，你快吃吧。药我也买了，吃完东西再吃。”
凌落的声音如同他的脸颊一样苍白无力，从冻得乌黑发紫的嘴唇里吐出来，已经用尽了奔跑之后所剩的力气。
没多远，还能说出话来，不是么。那就好了。要不是这个样子，楼下视男生如虎狼之师的宿管大妈，也不会心软放自己上来。
苏夏没有说话，使劲地忍住眼泪，脸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大大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那声音听不见，却响彻耳郭。
自己刚刚想韩祈去了，不是么？
如果非要给自己加上一个想韩祈的理由，那就是因为以前生病了，韩祈会跑到自己身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呵护，还有按次分开的药片，写上情话的信笺。
可是这一切，被眼前的凌落代替了，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伤感，又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沉默着看着凌落把用外套包着的东西一样一样摆放到书桌上，那份咸骨粥还腾腾的冒着热气，以及自己和凌落说过的慕斯蛋糕，没有变形，没有淋雨。
“这些是药片，吃完东西之后再吃药，说明书上面都写好了，风大不要开门窗。好好照顾自己，我得走了。”
凌落在放东西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正在编辑的邮件，滑鼠光标一闪一闪的，比刚才车流的雾灯更要刺眼明亮。
或者说是一把锐利的锥子，在凌落的心脏上面刺进去，再拔出来，不做停歇，再刺进去……
收件人是韩祈。
有时候会有一种疼痛的感觉让自己话都说不出来，撕裂肺腑，导致了呼吸道也是那么阻塞。
“好好照顾自己……”凌落吸了一口长气，仿佛这时候的空气布满了雪茄的味道，吸进去就如Marlboro的烟雾一样让自己心旷神怡。
苏夏看到凌落捏得发白的指尖，嘴唇用尽浑身力气紧闭着，怕泄露了那呜咽的声音，如果解释，我解释你会不会相信我。
可是凌落并没有等她调节好不平稳的呼吸，收起那件黑色外套便离开了，轻轻带上门。
那件黑色外套上面没有多少水痕，可能是他刚刚在跑步的过程中抱在怀里，也可能是自己分辨不清黑色的外套是否带着雨水。
从边缘冒出热气的粥，温暖了整个冰凉的宿舍，就像一炉熊熊燃烧的炭火。但是那热气太过猛烈，熏得苏夏的眼睛渐渐看不清所有东西，宿舍所有摆放的物件，都像隔了一层弥漫的大雾，只能用力看清楚它们的轮廓，这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眼泪落下来的时候一切开始变得清晰可见，雾气已经消散了，被凌落离开顺便带上的房门上面，再也没有了凌落的影子。
苏夏便一边让泪水滑落，一边小口小口地喝完了那尚存温热的咸骨粥，慕斯蛋糕很甜，甜到苏夏快要忘记了忧伤。吃完东西苏夏觉得好多了，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力气，她拨出了电话。
100催命果然很懂道理，再次在听筒里面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着对不起。
“没关系”
苏夏对着话筒说，没关系。
尚未发送的邮件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是凌落走的时候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好好照顾自己。
恋旧，不是每个人的习惯么。
苏夏把邮件页面关闭，点击“开始”，关机，拔掉电源线，拆掉电池板。
做完这一切，苏夏才知道不能挽回了，是真的无法挽回了。只是后悔刚刚怎么不敢抬起头，对上凌落的眼睛，看他的眼神里面，写了怎样的情绪。
沿海的城市，侵袭而来的暴雨让人措手不及，但是走得也是很快。傍晚的时候，雨已经停歇了，只是还没有见到阳光，阴云持续在天空里，庆幸它总算不哭泣。
那些花朵已经被摧残了，逆反时节的花儿，是不应该在这时候盛开的，凌落为它们感到惋惜，惋惜得掉眼泪。
其实韩祈没有回来，不是么？可是苏夏还是没有忘记他，是自己的分量不够重，不够铺满她的心墙，还是什么？
还是自己是一朵逆转季节盛开的花，原本就应该习于凋零。
学校的热水，总是那么不守时间，哗啦啦的水一会儿冷冰冰，一会儿温热。仿佛有人在控制着它的闸门，一会儿把冰冷的自来水打开，一会儿加入一点热水。所以凌落不指望洗热水澡了，打开冲凉房的花洒，任由冰冷的自来水冲刷着自己白得没有瑕疵的皮肤，喉咙传来的痛楚，让凌落痛恨自己的懦弱，为什么没有问她？留给她一个转身就离去。
宿舍的人并没有回来，只有自己的白色Marlboro躺在枕头旁边，轻轻拿出一支，点燃。淡青色的烟雾吸进肺中，在心肺间盘旋了几个圈，才变成乳白色的空气吐出来，混杂了大量的二氧化碳，一氧化碳。
让凌落的喉咙愈发疼痛了，昏沉的感觉袭来，累了。
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凌落掐灭烟头开始睡觉，多么希望这一觉睡过去，就能在梦里再次淋一场大雨，忘记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好好照顾自己。”
刺眼的雾灯，昏暗的天空，浓密的乌云，苏夏的眼睛，还有一闪一烁的光标，在凌落冗长的梦境中萦绕了许久。
许久……
在医院醒过来，凌落只是在那一刻想着，自己为什么没有就这么死去，其实自己在火车上被人打得浑身是血的时候，就应该死去了，不是么？
只是带着那个岳神面前许下的愿望，带着对苏夏的眷恋，用顽强的意志撑起了滴滴作响的心率线。
“凌落，你是因为抽烟晕过去的么？那万宝路的劲儿没这么大啊。”
是陈斌的声音，他在一旁给自己的吊瓶调好输送的速度。看着那高高悬挂着的液体，慢慢顺着透明的管道流进自己的血管中，静脉一突一突的，慢慢撕裂并不是很疼痛的神经。
“嗯，香烟太浓烈了。”
凌落闭上眼睛回答陈斌的提问。
它太过浓烈，所以熏疼了眼睛，透过肺泡直击心脏，所以心脏像被一个没有医德的一生注入了一管空气。
久久缠扰着不息的血脉，抽不出来。
夜晚无比安静的医院，只能听见陈斌踱来踱去的脚步声，还有刻意压低音调的情话。那是陈斌说给黎瑾安听的。
不知道苏夏的病情好些了没有，凌落扯出用胶带固定好的针管，几滴暗红色的血液洒落在病床洁白如雪的被单上，无限吸收着惨白的灯光。
就像是一个少女的落红般刺眼。
“帮我问问，苏夏的病好些了没有。”凌落忽然走到了万籁俱寂的过道上，和正在打电话的陈斌说，本应该流回心脏的血液找不到方向，一滴一滴睡着苍白的中指落到打扫过的地板上。
福尔马林的味道弥漫整个医院。厌恶它的肮脏。
“她好了，问过了，你快点躺着去，我去叫护士帮你止血。”
陈斌的脸色有些着急地说着，看着血液汨汨流出来，直到凌落的手指，像一条未干涸的溪流。
这样，我会舒服一些，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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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夏有点担心在外面兼职的凌落。
短信发送完毕了，但是却没有回复，雨水已经在外面的低洼处汇成些许小小的河流，常年失修的地下水道的铁盖已经被各种杂物堵塞，所以水流在那里越积越多，最后已经要湮没到花坛的石栏。
此去以北，就是干燥而酷寒的地方。逐渐有雪，夜里冰冻三尺的河流。
此去以南，再往南就是赤道，澳洲。应该开始变暖，暖洋洋的春季。
再就是那个被自己说了分手的韩祈。
收起那些心思，门被人敲响了。苏夏把那丝缝隙紧扣上，开灯。天太黑了，黑得分辨不清门的方向。
“怎么是你？”
苏夏打开门以为是林蕾或者王佳逃课回宿舍休息了，却不料是凌落出现在眼前，仿佛刚刚掉进河里被人打捞上来的水鬼一样，面颊苍白，嘴唇发紫的凌落把苏夏给震惊到了，已经修剪过的头发不停地往地上滴落水滴，嘀嗒嘀嗒的，整个宿舍都在这种声音的包围中。
就像苏夏受伤了，没有止血的伤口不停地在滴血，一滴，两地…敲击着潮湿的地板，这忽然而来的雨水湿润，连瓷砖都开始流泪。
“你病了也没有告诉我，我买了点东西，你快吃吧。药我也买了，吃完东西再吃。”
凌落的声音如同他的脸颊一样苍白无力，从冻得乌黑发紫的嘴唇里吐出来，已经用尽了奔跑之后所剩的力气。
没多远，还能说出话来，不是么。那就好了。要不是这个样子，楼下视男生如虎狼之师的宿管大妈，也不会心软放自己上来。
苏夏没有说话，使劲地忍住眼泪，脸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大大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那声音听不见，却响彻耳郭。
自己刚刚想韩祈去了，不是么？
如果非要给自己加上一个想韩祈的理由，那就是因为以前生病了，韩祈会跑到自己身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呵护，还有按次分开的药片，写上情话的信笺。
可是这一切，被眼前的凌落代替了，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伤感，又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沉默着看着凌落把用外套包着的东西一样一样摆放到书桌上，那份咸骨粥还腾腾的冒着热气，以及自己和凌落说过的慕斯蛋糕，没有变形，没有淋雨。
“这些是药片，吃完东西之后再吃药，说明书上面都写好了，风大不要开门窗。好好照顾自己，我得走了。”
凌落在放东西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正在编辑的邮件，滑鼠光标一闪一闪的，比刚才车流的雾灯更要刺眼明亮。
或者说是一把锐利的锥子，在凌落的心脏上面刺进去，再拔出来，不做停歇，再刺进去……
收件人是韩祈。
有时候会有一种疼痛的感觉让自己话都说不出来，撕裂肺腑，导致了呼吸道也是那么阻塞。
“好好照顾自己……”凌落吸了一口长气，仿佛这时候的空气布满了雪茄的味道，吸进去就如Marlboro的烟雾一样让自己心旷神怡。
苏夏看到凌落捏得发白的指尖，嘴唇用尽浑身力气紧闭着，怕泄露了那呜咽的声音，如果解释，我解释你会不会相信我。
可是凌落并没有等她调节好不平稳的呼吸，收起那件黑色外套便离开了，轻轻带上门。
那件黑色外套上面没有多少水痕，可能是他刚刚在跑步的过程中抱在怀里，也可能是自己分辨不清黑色的外套是否带着雨水。
从边缘冒出热气的粥，温暖了整个冰凉的宿舍，就像一炉熊熊燃烧的炭火。但是那热气太过猛烈，熏得苏夏的眼睛渐渐看不清所有东西，宿舍所有摆放的物件，都像隔了一层弥漫的大雾，只能用力看清楚它们的轮廓，这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眼泪落下来的时候一切开始变得清晰可见，雾气已经消散了，被凌落离开顺便带上的房门上面，再也没有了凌落的影子。
苏夏便一边让泪水滑落，一边小口小口地喝完了那尚存温热的咸骨粥，慕斯蛋糕很甜，甜到苏夏快要忘记了忧伤。吃完东西苏夏觉得好多了，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力气，她拨出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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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发送的邮件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是凌落走的时候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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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韩祈没有回来，不是么？可是苏夏还是没有忘记他，是自己的分量不够重，不够铺满她的心墙，还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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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凌落的喉咙愈发疼痛了，昏沉的感觉袭来，累了。
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凌落掐灭烟头开始睡觉，多么希望这一觉睡过去，就能在梦里再次淋一场大雨，忘记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好好照顾自己。”
刺眼的雾灯，昏暗的天空，浓密的乌云，苏夏的眼睛，还有一闪一烁的光标，在凌落冗长的梦境中萦绕了许久。
许久……
在医院醒过来，凌落只是在那一刻想着，自己为什么没有就这么死去，其实自己在火车上被人打得浑身是血的时候，就应该死去了，不是么？
只是带着那个岳神面前许下的愿望，带着对苏夏的眷恋，用顽强的意志撑起了滴滴作响的心率线。
“凌落，你是因为抽烟晕过去的么？那万宝路的劲儿没这么大啊。”
是陈斌的声音，他在一旁给自己的吊瓶调好输送的速度。看着那高高悬挂着的液体，慢慢顺着透明的管道流进自己的血管中，静脉一突一突的，慢慢撕裂并不是很疼痛的神经。
“嗯，香烟太浓烈了。”
凌落闭上眼睛回答陈斌的提问。
它太过浓烈，所以熏疼了眼睛，透过肺泡直击心脏，所以心脏像被一个没有医德的一生注入了一管空气。
久久缠扰着不息的血脉，抽不出来。
夜晚无比安静的医院，只能听见陈斌踱来踱去的脚步声，还有刻意压低音调的情话。那是陈斌说给黎瑾安听的。
不知道苏夏的病情好些了没有，凌落扯出用胶带固定好的针管，几滴暗红色的血液洒落在病床洁白如雪的被单上，无限吸收着惨白的灯光。
就像是一个少女的落红般刺眼。
“帮我问问，苏夏的病好些了没有。”凌落忽然走到了万籁俱寂的过道上，和正在打电话的陈斌说，本应该流回心脏的血液找不到方向，一滴一滴睡着苍白的中指落到打扫过的地板上。
福尔马林的味道弥漫整个医院。厌恶它的肮脏。
“她好了，问过了，你快点躺着去，我去叫护士帮你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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