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一，曼珠沙华之香（二）

    刘侍卫疾步走入帐房内，向账房先生说明来意，为雪鹞支出了十几两银子。   雪鹞张嘴叼起那只沉甸甸的钱袋，得意的摇了摇脑袋，在刘侍卫和账房先生惊愕的目光中振翅飞远了。 “啪”的一声，一只钱袋从天而降。   悠然掂量了一下钱袋的重量，笑的合不拢嘴。   她挥手将雪鹞召回身边，轻轻拍了拍雪鹞的小脑袋，雪鹞趁机撒娇，在她的掌心蹭了蹭。   “珠儿，我们去逛街吧。”悠然回眸一笑，艳若桃李。   珠儿似被她灿烂的笑耀花了眼，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也开心的答应下来。   因为悠然初来乍到，不熟悉路线，所以她让珠儿走在前面带路。   珠儿每到一个地方，便耐心的向她讲解一些地域特色或风俗人情。   她们边说边走，很快走到了正街。   悠然第一次以赏玩的心态游逛古代的街道，心中不免好奇。   她停停走走，在各个摊位前都要逗留一会。   雪鹞在前面飞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街道前方的一个大蒸笼。   大蒸笼周边，水气缭绕，肉包子的香气自笼内飘出，溢满街道。   在雪鹞极度垂涎的目光中，摊主终于打开了笼盖。   在笼盖被掀开的那一瞬间，雪鹞以极快的速度飞过拥堵的人群，叼走了一个最大个的肉包子。   摊主后知后觉的看着那只已经重新飞往半空中的雪鹞，操刀而起，忿恨的大喊着：“看我不打死你这只臭鸟。”   悠然正蹲在一个杂货摊前，摆弄着一只颜色暗沉的碧玉镯。听到这声叫喊，抬头看到一个身穿灰布衣衫的瘦削男子一手拿刀，正渐渐向雪鹞逼近。她心中一惊，匆忙放下玉镯，猛地站起身来，疾步走到男子身前，伸臂挡住了他的去路。在男子还未来得及张口质问的时候，丢给他两颗碎银，一边向摊边摆放的桌椅走去，一边指了指雪鹞对摊主说：“我是它的主人，它的帐全部算在我头上。”   摊主点点头，高高兴兴的返回摊前，将包子装盘，送到桌上。   悠然伸手拿出一个，转头准备询问珠儿吃不吃的时候，才发现珠儿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她站起身，踮起脚尖望了望身后熙攘不堪的人群，依然没有看到珠儿，只好将余下的全部推到雪鹞面前。雪鹞看到她的这一举动，眼中泛出明晃晃的泪花，慢慢挪到她的身边蹭了蹭，然后大快朵颐起来。   悠然吃完那个香喷喷的肉包子，感觉腹中保暖充实，恢复了不少气力。   她正欲催促雪鹞，鼻尖突然嗅到一丝奇异的花香。   那缕香气清淡缠绵，缭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一幕幕往事掠过脑海，仿若自己又重新回到那些情境中，感受着曾经的欢乐，悲苦，戚哀，期翼，失落和怅然。   各种情绪糅合在一起，使她心绪翻涌，不能自已。   她捂住胸口，突然看到面前走过一个蓝衫女子，那个女子如纤竹般秀雅，如幽兰般宁静。她一方蓝纱遮面，优雅从容的走过。悠然注意到，此时，原本若有若无的香气突然浓烈了一些。 紧跟着，一个锦衫秀服，眼神猥亵的纨绔公子也从悠然面前经过，悠然一眼就看穿他的企图，而蓝衣女子似乎浑然不觉，只顾往前赶路。悠然正欲上前提醒她，却看到她突然停了下来。 “公子怎么老是跟着奴家？”悠然听到她娇媚酥软的声音仿佛响在自己耳边，人群的熙攘声丝毫没有将它冲淡或是掩盖。 “这位小姐样貌端庄，气质非常，在下仰慕万分，欲与小姐把酒畅谈，以抒己兴，还望小姐施与在下三分薄面。”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听到那娇媚入骨的声音，双腿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他略微屈膝，殷勤的绕到蓝衣女子面前，迫不及待的一述衷肠，眼神中满是得意和期待。 “呵，如果我说不呢？”蓝衣女子的声音依然清晰，只是少了几分娇媚，多了几分清雅。 “你别不识抬举，我爹可是鈅国督师，有多少女人一心想要踏进督师府，却都被本公子拒之门外，本公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你去是不去？”纨绔公子恼羞成怒，却还是不愿放弃与美人共醉的机会。 “督师府下不知埋了多少尸骨，奴家又怎敢踏进，倒是公子你，还是不要回去了，以免恶鬼缠身，无法安宁。”蓝衣女子轻轻柔柔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蛊惑，让人不知不觉间心智迷失。 “那……我该去哪呢？”纨绔公子空洞的声音中满是迷惑。 “你……”紧接着，他似乎突然又清醒过来，急促间只说出了一个字。 蓝衣女子轻轻踮起脚尖，轻盈的舞动了一圈，先前已经消散完全的香气瞬间浓烈了几十倍。悠然脑海中快速的闪过许许多多陌生的风景，形形色色陌生的人嘴唇蠕动着，说着不同的话。她仿佛置身于车轨旁，看着列车飞速的疾驶，来来回回，掀起的巨大气浪让她头晕目眩，而那些她听不清又努力想要听清的话语像一波波巨浪，拍打着神经，让她头痛欲裂。 街上的人群以极缓慢的速度流动着，只有她们三个仿佛脱离了人群，定定的站在一个独立的空间中，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亦没有人闻到那种让人心神俱醉的花香。 花香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收回，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当人群的熙攘声，小贩的叫卖声重新灌入耳中的时候，悠然仿佛梦醒般，有些懵懂和迷茫。 纨绔公子没有再纠缠那个蓝衣女子，他仿佛中了魔障，直直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目的性很强。 “乖宝宝，别忘了回家的路。”蓝衣女子隔着面纱掩口一笑，声音中带着几许嘲弄。 悠然看到她此时仿佛变了一个人般，浑身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气质，那种气质仿佛是一种纠结，一种矛盾，一种难以名状的混浊。悠然甚至从她她特殊的气质中看到了一丝黑暗，嗅到了一种血腥。 “你……”悠然想叫住她，问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蓝衣女子慢慢转过身，容颜被蓝纱半掩着，只露出一对琉璃般明净澄澈的双眸。 悠然看到她那双美丽却无神的明眸，不由得惋惜起来。 “天女。”蓝衣女子无神的眼对准悠然，轻轻唤道。 “我不是天女。”悠然连连摆手。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使命吗？”蓝衣女子轻蹙眉头。 “我真的不是。”悠然极力否认，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自己平静的生活很快就会变得不平静，所以她心底对天女这个称谓有一种抵触。 “既然你阿姆没有告诉你，那就由我来告诉你，”蓝衣女子厉色严词，似乎怕她听不清楚，又向前走了两步：“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这片天下已经分裂了数千年之久，是到了合并的时候了。”说到这里，蓝衣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似乎有些感概，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才继续说道：“也许我不应该叫你天女，是世人愚昧无知，把你当作从天而降的神使，其实你只是各国合并的枢纽，完全当不起天女二字。” “你把那个人怎么了？”悠然回避了这个话题。 “也没什么，我只是把他的记忆篡改了一下。”蓝衣女子仿佛在说一件人人都力所能及的事，轻松随意。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悠然心中暗暗吃惊，脸色肃然。 “皇宫中有你想知道的一切。”蓝衣女子似乎不想多做纠缠，模棱两可的说了一个答案，转身消失在人海中。 “咕咕咕……”雪鹞温热的羽毛触及耳郭。 悠然转头看去，见到雪鹞正直直的看着蓝衣女子消失的地方。 “瑶瑶，你也觉得不对劲吗？”她伸手摸了摸雪鹞的脑袋，声音中有一丝茫然。 一个破败的小巷里，珠儿慢慢睁开眼，看到湛蓝的天空中浮着几朵白云，她撑坐起来，看了看陌生的环境，蹙起眉头。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她轻轻拍了拍额头，突然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一袭蓝衣。 她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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