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集：离开连队
第三十三集：离开连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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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房间
周润洁：“我是你妻子，是你在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你有什么委屈要告诉我，有什么痛苦要说给我听，德一……你说呀！”她激动着，泪就差冲出来。
张德一：他终于鼓足勇气，掰开落在他肩头上的双手说：“润洁，我们离婚吧！”他说着，来个抿嘴，显得十分内疚。
周润洁：“你说什么……？说什么……？”她心中一个突然，万分切急，意识模糊，好像丈夫在说，又好像丈夫不在说，她追问着。
张德一：“我说，我们离婚……”他哽咽着。
周润洁：“离婚……天啊！”她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颈，万分痛苦。
张德一：“润洁……我知道，我这样对待你是不公平的，可是，这是我唯一的选择……”他也感到十分内疚：“我只能这样做。”
周润洁：她不说话，只顾垂头揩眼泪，哭着不说话。
张德一：“润洁，你早点休息，我去宿舍去了。”他说着，直起身，往外走。
周润洁：“德一……”她见此情景，哭叫着，跟上他，双臂抱紧他的腰：“俺不让你走！俺不让你走！俺不能让你走……”
张德一：他呆立着，不说话。
周润洁：“俺爱你……”她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哭着：“俺真的爱你……你是俺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俺在家日日夜夜思念着你，盼望着你，俺千里迢迢赶来看你，就是要得到俺朝思暮想的这一天……”
张德一：他听到她的话，想着艳珍说她与陈英的关系，以及指导员说她作风定有问题，他感到怀疑，感到失望，他再想到她爸爸是反革命，他的前途渺茫，他在痛苦中，他不开口。
周润洁：“德一，我亲爱的，我最最亲爱的丈夫，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呀！说话呀！我亲爱的丈夫，说呀！”她哭说着。
张德一：“润洁，请原谅，让我走吧！”他扒着她的手。
周润洁：“不行，俺不让你走！俺坚决不离开你，俺身上已怀上了你的孩子……”她哭着，把他抱得紧紧的。
张德一：“孩子……”他心中一个惊疑。
周润洁：“对！孩子！是怀的您的孩子，您的孩子啊！她心中好象有了救星，要把丈夫锁住，她很激动地转了转自己的身子，抱着丈夫，以求得丈夫的怜悯，泪水不断往下流。
张德一：“我的孩子……他不是我的孩子……”他在痛苦中，将她的手扒开，将其推在地上，自己开门，气呼呼地走出门外去。
周润洁：“德一……”她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一手够盼着丈夫的身影哭叫着：“他是你的孩子……他真是你的孩子啊！”
2走廊：张德一气呼呼地从房间走出来，迎面正好碰到一位听到房间哭声而走过来的，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大姐。
大姐：“同志，发生了什么事？”她急切地问着张德一。
张德一：他心情沉重地望望她，一声不吭地走了。
大姐：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情有几分怨愤地跨进周润洁的房间去。
3房间：在周润洁的房间，周润洁还是瘫坐在地上，伤心地哭着，这位大姐走进房间来，走向她。
大姐：“妹妹……你这是怎么啦？”她叫着来到她的身边，忙双手搀扶着她的一只手臂：“为什么要哭？难道他打你了？”
周润洁：她只是伤心地哭，不说话。
大姐：“妹妹……是不是他打你了？啊！起来，起来，起来跟大姐好好说清楚，大姐也许能够帮你！”她安慰着，把她拉起来。
周润洁：“我可怎么办？怎么办啊！”她痛苦地哭着，一手捂着小腹。
大姐：“妹妹……”她叫着，顺着她那摸小腹的手摸去：“妹妹，你有孩子了？”
周润洁：她只顾哭，不说话。
大姐：“不错，你有孩子了……难道他打你下腹了？来，快在椅子上坐下！”她说着，把周润洁推坐在椅子上。
周润洁：她坐在椅子上，沉思自己的苦难，来一阵悲伤地哭。
大姐：“妹妹……你怎么样？你是不是疼得厉害？快告诉我呀，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呀？妹妹！”
周润洁：她更是伤心地哭，泪水像似断了线的珠子，索索而下。
大姐：“亏他还是个革命军人，他怎能对你这样？你有身孕，他不该把你推倒在地上，更不该打你，妹妹，你告诉我，他是哪个连，哪个排，哪个班的？大姐我帮你找他的组织去！新社会妇女解放，没想到他还是封建意识，一点也没改造过来，还在用过去那种大丈夫主义压制我们妇女，我要叫他们领导好好处分他！妹妹，你别怕，你告诉大姐实话，啊！
周润洁：“大姐……”她哭着直起身来：“谢谢你，我的丈夫他很好，他既没打我，也没骂我，我只是脆弱而已……一点点小事，我就会要哭，就会掉眼泪……你别替我操心，我们的事……会处理……好的！”她诉说着，脱开她的手，奔到门外去。
大姐：“妹妹……哎，妹妹！”她目睹着她离去的背影：“唉，问她……她又不肯说……”她来了一声叹息，双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4宿舍：在张德一的宿舍，每只床铺、被子、枕头叠放得整整齐齐，大家都做着各自的事情，这时，张德一心情沉重地推门进来，大家都沉着脸，看着他不说话，张德一来到自己床边，一屁股坐在床边上，猛叹一口怨气，这时，新战士倒上一杯茶送到他面前的台子上。
新战士：“班长，你都是为了我，喝点水吧！”他苦着脸说。
张德一：他摇了摇头道：“事情都过去了……”
徐指导员：“张德一同志回来啦？”他夹着公文包，笑容满面地走进宿舍来，迎上张德一。
张德一：“嗯，回来了，指导员！”他没有笑容，立起身来。
徐指导员：“唉，我的工作很忙，你这是知道的，如果不是我的工作这么忙，我一定会亲自接你出院的。”他微笑着。
张德一：“谢谢指导员的好意，连长接我，这不是一样吗？”他微露笑容。
徐指导员：“连长接你……这不一样，这里面是有文章的……”他眼珠子转了转，隐瞒着。
张德一：“什么文章？”他感到不解。
徐指导员：“具体的情况，你下午到我宿舍去一趟，好吧，我走了……”他说着走到门外去。
5路：徐指导员夹着公文包，出了宿舍，来到了两边长着松木的路上，走了一会，迎面碰上向他这边走来的周润洁，他想把头转过去，但周润洁已走到他的身旁，一会儿同他顶了面。
周润洁：“指导员……”她揩了揩眼角道，并停止了脚步。
徐指导员：“嗯。”他点点头，直往前走。
周润洁：“哎……”她望着他，想对他说些什么，但又止住了。因为她怕给丈夫带来麻烦，她怕影响丈夫的前途。所以，她只能瞧着指导员从她的身边走开。随后，她便匆匆转过身来，寻向丈夫的宿舍去。
6宿舍：在张德一宿舍，大家依然比较沉闷，张德一叹了一口闷气，从床边立起身，走到门外去了。一会儿，周润洁急忙忙地来到了他的宿舍。
周润洁：“德一……德一……”她眼看四周没有丈夫的身影，忙问着面前的战士们：“你们知道张德一去了哪里吗？啊！”她问着眼角挂着泪水。
大家：战士们怜悯的目光瞧着她，但无一人开口。
周润洁：“你们怎么不说话？这是为什么？啊！”
大家：战士们还是不说话，而小王立在自己的床柱边，摇帐钩，想说，又止。
周润洁：“小王，你告诉我……”她托着他的双臂催问：“你们班长他……他究竟去了哪里？我求您了，小王，快告诉我吧！啊！”
小王：他望望大家，然后面对着她道：“他刚刚走开！”
周润洁：“他没说去什么地方？”她渴求的泪眼望着他。
小王：他摇摇头：“没有！”
周润洁：她松开他，走出门外去。
7河路：一片宽阔的河流，张德一正独自一人在散步沉思。他想想妻子的过去，也思思妻子的现在，他对自己已无可奈何，是爱是恨，他说不清楚，他想想也在流泪，他怀疑妻子对他不忠，他悲观自己入党屡次受阻，他难堪自己的前途没有进展，他正在想着，沉思着，周润洁这时朝他这边奔过来，他发现妻子，心中又是一阵惊慌，这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他想摆脱速步，但为时已晚，她已奔到他的面前，这时，天上下起了雨……“
周润洁：“德一……”她淌着眼泪：“您在这儿？”她在他面前停下。
张德一：“你怎么来了？你来干嘛？”他无情责怪。
周润洁：“我来找你，你是我的丈夫，我来找你，你是我们未出生孩子的爸爸……”她的声音哽咽着，泪流滚滚：“我不找你，我还能找谁去？”
张德一：“找谁去……比我好的人有的是……”
周润洁：“德一……”她双手抚摸着他的双臂：“你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你在我的心中一直是通情达理、体贴、真诚、挚爱的，是不是我有什么不到的地方……惹你伤心，使你生气了，只要是俺错了，俺一定改，好吗？”
张德一：他不说话，心中十分痛苦。
周润洁：“俺知道自己不对，俺接到你的三封信，没有及时给你回信，你想俺了，你念俺了，可是俺……俺被海浪冲走……死里逃生……”她哽咽着说着：“俺回来了，德亲又开刀住院，俺在家……没有闲着的时候……当俺接到部队电报，说你胃有病，要俺来部队服侍您，可……周丽……又为了俺……寻死了……”她再也难抑制自己心中的痛苦，泪水顺从着她脸上的雨水直往下冲：“德一，您要……谅解我……你一定要理解我啊……德一……”她悲伤地哭，伏在他的面前：“我求求你，不要抛弃俺，俺有孩子，俺不忍心孩子一生下来……就见不到他爸爸……德一……你不看我的面子，你疼疼孩子吧，德一……”她抱住丈夫，翘首望着丈夫。
张德一：“疼，我疼，我疼谁的孩子？疼人家的孩子？疼陈英的孩子？我办不到！办不到！”他将手一甩，将她甩在地上。
周润洁：“天啊！你也误解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悲伤哭着。
张德一：“那艳珍为何给我写信？王嫂当场看到的，你还想抵赖？”
周润洁：“我没抵赖！是他们陷害我……陷害我的呀……呜……你要相信我……相信我……”
张德一：“我不信，我不信！”他举起双拳狂叫奔跑。
周润洁：她看着他奔跑，便直起身朝他追赶：“德一……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她跌倒了，爬起来，跌倒了，爬起来：“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她又跌倒了。
8房间：在徐指导员的房间内，徐指导员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喝着茶水，还不停地哼着《大海航行靠舵手》……一会儿，张德一浑身湿淋淋地跑到他的房间来，他马上抑制了哼唱。
徐指导员：“张德一……”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和报纸，感到有种惊异。
张德一：“指导员……”他喘着粗气。
徐指导员： 他从椅上立起：“坐，坐坐坐，我不知道门外的雨会这么大……”他顺势拉了拉旁边的椅子：“坐吧。”
张德一：他坐了下来。
徐指导员：“我去拿条毛巾……”他说着，走到房门边的洗脸架上，取来了一条条纹毛巾，然后走到张德一的身边，将毛巾递给他：“来，把自己的雨水揩一揩。”
张德一：“好吧。”他接过他递来的毛巾，在脸上揩了揩，便又将毛巾还到指导员的手上：“麻烦了，指导员！”
徐指导员：“我们已是自己人了，不要客气！”他接过毛巾，将毛巾放回原处，便又走过来，在张德一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道：“出门雨大，你应该带把伞嘛！”他说着，又去给他倒水。
张德一：“指导员……”他苦着脸。
徐指导员：“来，喝水。”他将茶杯递到他的台子面前。
张德一：“嗯。”他应着，扶了扶自己面前的茶杯。
徐指导员：“我叫你来，你知道是什么事吗？”他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道。
张德一：“我知道……”他心情非常郁闷。
徐指导员：“那离婚的事……你同你妻子谈过了？”
张德一：“谈过了……可是……”他心中感到内疚。
徐指导员：“可是……可是什么？”
张德一：“我妻子……她听到我要和她离婚，她很痛苦。”他泪水盈满眼眶。
徐指导员：他看看他问道：“那你呢？你痛苦吗？”
张德一：“我……”他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徐指导员：“我看你倒像很痛苦……”
张德一：“我……”
徐指导员：“当然……”他立起身，在他旁边，来回走动两步：“每个人到了这种时候，都会有痛苦的，都会有难过的，但是，你老婆的家庭出身……是反革命……是反革命，你懂吗？她会拖累你的一生，一辈子，为了你的入党，为了你能够提干，更为了你的光辉前途，你必须克服这样的痛苦和难过，你必须战胜这样的痛苦和难过，我想你这宗痛苦和难过，总不见得比在战场负伤，在战场牺牲，这样最为极端的痛苦和难过吧？”他说得很激动，他把别人的痛苦和难过置于脑后。
9景：风大雨大，它将街头的树叶刮了翻过来，路面也潮湿不堪，湍急的雨水淌着冲着，街上的行人也日趋稀少，他们撑着雨伞，但不停地被风吹飞，被雨撕垮，他们行进艰难。
10大街：周润洁浑身是雨，她的头发蓬乱，她的蓝布卡春秋衫上衣扣也被狂风拉开了一粒，她的神样十分凄楚……她从小巷奔到大街上来，她要寻到指导员的宿舍，她奔着、奔着，又钻进一个巷子……
11房间：在徐指导员的房间内，张德一还是浑身湿淋淋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徐指导员口中叼着香烟，来回踱了两步。
徐指导员：他猛吸一口烟，把香烟夹在手上道：“我总认为，你的这一选择是对的，是明智的，在阶级立场上，你终于站到了党这边来，站到了人民这边来了嘛！你没有错，一定没有错，肯定没有错嘛！这说明，你的立场是坚定的，意志是坚强的嘛！你的选择，就是你敢于与你老婆离婚的这一决定，这不仅有益于你，更有益于全连的干部战士嘛！是对全连干部战士一次有意义的政治教育，他们要向你学习，张德一同志，你的美好的前途，她正向你走来呢。”
周润洁：她敲了几下门，推门进来房间，只见她衣衫不整，头发蓬乱，尽是雨水，十分悲惨：“指导员。”
张德一：“润洁。”他来了个吃惊，刚欲立起身，徐指导员按住了他的肩头。
徐指导员：“镇定……”
张德一：他望着妻子一副惨样，问心不忍，他将脸转过去。
徐指导员：“你找张德一的吧？”他板着脸。
周润洁：“俺找他……也找你……”她语无声，声音哽咽：“德一……”她哭着，跪在丈夫的腿旁，双手扳着丈夫的膝盖。
张德一：“润洁……”他心头沉痛，不能把话说下去。
徐指导员：“你……你这是做什么？”他声音有点严厉。
张德一：“我的话……不是同你说清楚了吗？”他哽咽着说。
周润洁：“我不答应……我不答应……我和陈英没有那种事情……我是被他们冤枉陷害的……”她哭着，摇着丈夫的膝盖。
张德一：“就是陷害，这也不成，我们已经……”
周润洁：“德一，俺知道……俺现在配不上你……你现在是全连、全营、全团、全国的大英雄了，俺仍然是……乡下人……是吗？可俺一直忠于你，爱护你……俺有你的孩子……俺不忍心……孩子一生下来，他就……见不到他爸爸……”她淌着眼泪哭着：“你为孩子想想吧，德一！”
张德一：“这孩子……他不是我的……！”他故意装糊涂，坚决道。
周润洁：“你……你……你就这么狠心吗？德一，俺千里迢迢地赶来，俺……俺没有想到……你会相信谣言，这样对待我……俺……”她气得发抖，悲泣不断：“俺对天发誓……喏，你们指导员在这……俺对你没有做半点亏心的事情……你要相信俺，真的要相信俺……”
徐指导员：他目睹此景，在客堂来回走动，显得十分不安。
周润洁：“指导员……”她突然立起身，跪倒在指导员的脚下，双手拉着他的腿：“你是中共党员，你是指导员，他在轻信谣言，他不能轻信谣言啦，指导员！你要为我做主啦，指导员 ……”她哭说着，不断摇拽着他的双腿：“俺爱我丈夫，爱我怀孕中的孩子，俺孩子不能离开爸爸，俺不能与我丈夫离婚……指导员……你要帮帮我，帮帮我……”
徐指导员：他望望她道：“你起来，我给你解决这一问题……”
周润洁：她喜出望外，忙在地面上直起身来：“谢谢指导员！谢谢指导员！”
徐指导员：他脸一沉道：“不要客气……我现在可以把一切实话告诉你，你的作风问题……”
周润洁：“我是被人冤枉的……指导员！我是被人冤枉的……”她流着泪说。
徐指导员：“这个问题对我来讲，并不是什么主要问题！”
周润洁：“那还有什么……比这更主要的吗？指导员！”她流着泪，低声问道。
徐指导员：“有，当然有。”
周润洁：“你说出来听听，指导员……”
徐指导员：“张德一同志，他现在是我们全连、全营、全团的大英雄，他现在正在走红，他要入党，他要提干，他的前途无量，你知道么？”
周润洁：“我知道， 知道……难道有老婆……他就不好入党，不好提干，他的前途……就没量了吗？”她不解地问。
徐指导员：“对，他正因为有了你这样的老婆，他的入党、提干、前途，这一切几乎都成了泡影！”
周润洁：“这……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指导员！”她哭着，问着。
徐指导员：“这不在于你！”
周润洁：“在于谁？”
徐指导员：“你爸爸……”
周润洁：“我爸爸……？”
徐指导员：“对，你爸爸，你爸爸他是反革命！”
周润洁：“这是污蔑，陷害啦，指导员……”她泪水直流。
徐指导员：“这是事实，是抹杀不了的事实，而且，你爸爸的尸体，已经连同他的棺材，被烧了。”
周润洁：“这不可能！不可能的！”她雪上加霜，万般痛苦。
徐指导员：“现在你信则信，不信也得信，由于你的牵连，组织上决定，你必须同你丈夫离婚。”
周润洁：“指导员，我有他的孩子，有他的孩子呀！”她哭着，拉着他的手臂。
徐指导员：“这样不好！”他手臂一甩：“至于孩子……你可以流产……”
周润洁：她呆呆地跑到丈夫面前：“德一，你舍得我，舍得孩子？我不和你离婚，德一！”她哭说着：“俺在家再苦再累都受得了……俺不接受离婚，坚决不接受离婚！”她拉着丈夫的手摇着。
徐指导员：“你不必再求他了，你们离婚的事，这不光是他的决定，也是组织的决定！”
周润洁：“德一……是这样吗？”她哭着问。
张德一：“嗯，我决定了，组织也决定了，你把孩子打掉吧。”
周润洁：“你可怜可怜我和孩子吧，德一……”
徐指导员：“阶级不能调和，阶级敌人，更不可可怜！”他板着面孔道。
周润洁：“我是敌人？”她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敌人？我做过了什么坏事了？指导员！我剥削过别人？还是害死过别人？还是反对过社会主义？”
徐指导员：“你别说了，你和你爸爸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他是反革命，你至少也是走狗！”他凶狠道。
周润洁：“指导员，你……你怎么会这样？啊！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哭着问。
徐指导员：“我是马克思主义者，我要一针见血……你作好准备，明天开始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周润洁：“我不答应！我不答应！”她哭叫着，拉开门，冲到门外去。
张秘书：他这时撑着雨伞进来：“她怎么了？”
徐指导员：“她不肯离婚！”
张秘书：“不肯离婚……”
徐指导员：“来，”他说着，把他拉到一边，在他耳边巧语，然后，推了他一把：“快去！”
张秘书：“是。”他打着雨伞又去向门外。
徐指导员：“你这时要冷静，千万不好动摇。”他来到张德一身旁道。
张德一：“她会不会出事？指导员！”
徐指导员：“她已不属你妻子了，这不要你担心。”他无所谓，端起茶杯喝茶：“没这个必要了，张德一同志！”他用手在他肩头上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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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润洁：“我是你妻子，是你在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你有什么委屈要告诉我，有什么痛苦要说给我听，德一……你说呀！”她激动着，泪就差冲出来。
张德一：他终于鼓足勇气，掰开落在他肩头上的双手说：“润洁，我们离婚吧！”他说着，来个抿嘴，显得十分内疚。
周润洁：“你说什么……？说什么……？”她心中一个突然，万分切急，意识模糊，好像丈夫在说，又好像丈夫不在说，她追问着。
张德一：“我说，我们离婚……”他哽咽着。
周润洁：“离婚……天啊！”她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颈，万分痛苦。
张德一：“润洁……我知道，我这样对待你是不公平的，可是，这是我唯一的选择……”他也感到十分内疚：“我只能这样做。”
周润洁：她不说话，只顾垂头揩眼泪，哭着不说话。
张德一：“润洁，你早点休息，我去宿舍去了。”他说着，直起身，往外走。
周润洁：“德一……”她见此情景，哭叫着，跟上他，双臂抱紧他的腰：“俺不让你走！俺不让你走！俺不能让你走……”
张德一：他呆立着，不说话。
周润洁：“俺爱你……”她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哭着：“俺真的爱你……你是俺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俺在家日日夜夜思念着你，盼望着你，俺千里迢迢赶来看你，就是要得到俺朝思暮想的这一天……”
张德一：他听到她的话，想着艳珍说她与陈英的关系，以及指导员说她作风定有问题，他感到怀疑，感到失望，他再想到她爸爸是反革命，他的前途渺茫，他在痛苦中，他不开口。
周润洁：“德一，我亲爱的，我最最亲爱的丈夫，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呀！说话呀！我亲爱的丈夫，说呀！”她哭说着。
张德一：“润洁，请原谅，让我走吧！”他扒着她的手。
周润洁：“不行，俺不让你走！俺坚决不离开你，俺身上已怀上了你的孩子……”她哭着，把他抱得紧紧的。
张德一：“孩子……”他心中一个惊疑。
周润洁：“对！孩子！是怀的您的孩子，您的孩子啊！她心中好象有了救星，要把丈夫锁住，她很激动地转了转自己的身子，抱着丈夫，以求得丈夫的怜悯，泪水不断往下流。
张德一：“我的孩子……他不是我的孩子……”他在痛苦中，将她的手扒开，将其推在地上，自己开门，气呼呼地走出门外去。
周润洁：“德一……”她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一手够盼着丈夫的身影哭叫着：“他是你的孩子……他真是你的孩子啊！”
2走廊：张德一气呼呼地从房间走出来，迎面正好碰到一位听到房间哭声而走过来的，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大姐。
大姐：“同志，发生了什么事？”她急切地问着张德一。
张德一：他心情沉重地望望她，一声不吭地走了。
大姐：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情有几分怨愤地跨进周润洁的房间去。
3房间：在周润洁的房间，周润洁还是瘫坐在地上，伤心地哭着，这位大姐走进房间来，走向她。
大姐：“妹妹……你这是怎么啦？”她叫着来到她的身边，忙双手搀扶着她的一只手臂：“为什么要哭？难道他打你了？”
周润洁：她只是伤心地哭，不说话。
大姐：“妹妹……是不是他打你了？啊！起来，起来，起来跟大姐好好说清楚，大姐也许能够帮你！”她安慰着，把她拉起来。
周润洁：“我可怎么办？怎么办啊！”她痛苦地哭着，一手捂着小腹。
大姐：“妹妹……”她叫着，顺着她那摸小腹的手摸去：“妹妹，你有孩子了？”
周润洁：她只顾哭，不说话。
大姐：“不错，你有孩子了……难道他打你下腹了？来，快在椅子上坐下！”她说着，把周润洁推坐在椅子上。
周润洁：她坐在椅子上，沉思自己的苦难，来一阵悲伤地哭。
大姐：“妹妹……你怎么样？你是不是疼得厉害？快告诉我呀，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呀？妹妹！”
周润洁：她更是伤心地哭，泪水像似断了线的珠子，索索而下。
大姐：“亏他还是个革命军人，他怎能对你这样？你有身孕，他不该把你推倒在地上，更不该打你，妹妹，你告诉我，他是哪个连，哪个排，哪个班的？大姐我帮你找他的组织去！新社会妇女解放，没想到他还是封建意识，一点也没改造过来，还在用过去那种大丈夫主义压制我们妇女，我要叫他们领导好好处分他！妹妹，你别怕，你告诉大姐实话，啊！
周润洁：“大姐……”她哭着直起身来：“谢谢你，我的丈夫他很好，他既没打我，也没骂我，我只是脆弱而已……一点点小事，我就会要哭，就会掉眼泪……你别替我操心，我们的事……会处理……好的！”她诉说着，脱开她的手，奔到门外去。
大姐：“妹妹……哎，妹妹！”她目睹着她离去的背影：“唉，问她……她又不肯说……”她来了一声叹息，双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4宿舍：在张德一的宿舍，每只床铺、被子、枕头叠放得整整齐齐，大家都做着各自的事情，这时，张德一心情沉重地推门进来，大家都沉着脸，看着他不说话，张德一来到自己床边，一屁股坐在床边上，猛叹一口怨气，这时，新战士倒上一杯茶送到他面前的台子上。
新战士：“班长，你都是为了我，喝点水吧！”他苦着脸说。
张德一：他摇了摇头道：“事情都过去了……”
徐指导员：“张德一同志回来啦？”他夹着公文包，笑容满面地走进宿舍来，迎上张德一。
张德一：“嗯，回来了，指导员！”他没有笑容，立起身来。
徐指导员：“唉，我的工作很忙，你这是知道的，如果不是我的工作这么忙，我一定会亲自接你出院的。”他微笑着。
张德一：“谢谢指导员的好意，连长接我，这不是一样吗？”他微露笑容。
徐指导员：“连长接你……这不一样，这里面是有文章的……”他眼珠子转了转，隐瞒着。
张德一：“什么文章？”他感到不解。
徐指导员：“具体的情况，你下午到我宿舍去一趟，好吧，我走了……”他说着走到门外去。
5路：徐指导员夹着公文包，出了宿舍，来到了两边长着松木的路上，走了一会，迎面碰上向他这边走来的周润洁，他想把头转过去，但周润洁已走到他的身旁，一会儿同他顶了面。
周润洁：“指导员……”她揩了揩眼角道，并停止了脚步。
徐指导员：“嗯。”他点点头，直往前走。
周润洁：“哎……”她望着他，想对他说些什么，但又止住了。因为她怕给丈夫带来麻烦，她怕影响丈夫的前途。所以，她只能瞧着指导员从她的身边走开。随后，她便匆匆转过身来，寻向丈夫的宿舍去。
6宿舍：在张德一宿舍，大家依然比较沉闷，张德一叹了一口闷气，从床边立起身，走到门外去了。一会儿，周润洁急忙忙地来到了他的宿舍。
周润洁：“德一……德一……”她眼看四周没有丈夫的身影，忙问着面前的战士们：“你们知道张德一去了哪里吗？啊！”她问着眼角挂着泪水。
大家：战士们怜悯的目光瞧着她，但无一人开口。
周润洁：“你们怎么不说话？这是为什么？啊！”
大家：战士们还是不说话，而小王立在自己的床柱边，摇帐钩，想说，又止。
周润洁：“小王，你告诉我……”她托着他的双臂催问：“你们班长他……他究竟去了哪里？我求您了，小王，快告诉我吧！啊！”
小王：他望望大家，然后面对着她道：“他刚刚走开！”
周润洁：“他没说去什么地方？”她渴求的泪眼望着他。
小王：他摇摇头：“没有！”
周润洁：她松开他，走出门外去。
7河路：一片宽阔的河流，张德一正独自一人在散步沉思。他想想妻子的过去，也思思妻子的现在，他对自己已无可奈何，是爱是恨，他说不清楚，他想想也在流泪，他怀疑妻子对他不忠，他悲观自己入党屡次受阻，他难堪自己的前途没有进展，他正在想着，沉思着，周润洁这时朝他这边奔过来，他发现妻子，心中又是一阵惊慌，这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他想摆脱速步，但为时已晚，她已奔到他的面前，这时，天上下起了雨……“
周润洁：“德一……”她淌着眼泪：“您在这儿？”她在他面前停下。
张德一：“你怎么来了？你来干嘛？”他无情责怪。
周润洁：“我来找你，你是我的丈夫，我来找你，你是我们未出生孩子的爸爸……”她的声音哽咽着，泪流滚滚：“我不找你，我还能找谁去？”
张德一：“找谁去……比我好的人有的是……”
周润洁：“德一……”她双手抚摸着他的双臂：“你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你在我的心中一直是通情达理、体贴、真诚、挚爱的，是不是我有什么不到的地方……惹你伤心，使你生气了，只要是俺错了，俺一定改，好吗？”
张德一：他不说话，心中十分痛苦。
周润洁：“俺知道自己不对，俺接到你的三封信，没有及时给你回信，你想俺了，你念俺了，可是俺……俺被海浪冲走……死里逃生……”她哽咽着说着：“俺回来了，德亲又开刀住院，俺在家……没有闲着的时候……当俺接到部队电报，说你胃有病，要俺来部队服侍您，可……周丽……又为了俺……寻死了……”她再也难抑制自己心中的痛苦，泪水顺从着她脸上的雨水直往下冲：“德一，您要……谅解我……你一定要理解我啊……德一……”她悲伤地哭，伏在他的面前：“我求求你，不要抛弃俺，俺有孩子，俺不忍心孩子一生下来……就见不到他爸爸……德一……你不看我的面子，你疼疼孩子吧，德一……”她抱住丈夫，翘首望着丈夫。
张德一：“疼，我疼，我疼谁的孩子？疼人家的孩子？疼陈英的孩子？我办不到！办不到！”他将手一甩，将她甩在地上。
周润洁：“天啊！你也误解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悲伤哭着。
张德一：“那艳珍为何给我写信？王嫂当场看到的，你还想抵赖？”
周润洁：“我没抵赖！是他们陷害我……陷害我的呀……呜……你要相信我……相信我……”
张德一：“我不信，我不信！”他举起双拳狂叫奔跑。
周润洁：她看着他奔跑，便直起身朝他追赶：“德一……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她跌倒了，爬起来，跌倒了，爬起来：“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她又跌倒了。
8房间：在徐指导员的房间内，徐指导员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喝着茶水，还不停地哼着《大海航行靠舵手》……一会儿，张德一浑身湿淋淋地跑到他的房间来，他马上抑制了哼唱。
徐指导员：“张德一……”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和报纸，感到有种惊异。
张德一：“指导员……”他喘着粗气。
徐指导员： 他从椅上立起：“坐，坐坐坐，我不知道门外的雨会这么大……”他顺势拉了拉旁边的椅子：“坐吧。”
张德一：他坐了下来。
徐指导员：“我去拿条毛巾……”他说着，走到房门边的洗脸架上，取来了一条条纹毛巾，然后走到张德一的身边，将毛巾递给他：“来，把自己的雨水揩一揩。”
张德一：“好吧。”他接过他递来的毛巾，在脸上揩了揩，便又将毛巾还到指导员的手上：“麻烦了，指导员！”
徐指导员：“我们已是自己人了，不要客气！”他接过毛巾，将毛巾放回原处，便又走过来，在张德一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道：“出门雨大，你应该带把伞嘛！”他说着，又去给他倒水。
张德一：“指导员……”他苦着脸。
徐指导员：“来，喝水。”他将茶杯递到他的台子面前。
张德一：“嗯。”他应着，扶了扶自己面前的茶杯。
徐指导员：“我叫你来，你知道是什么事吗？”他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道。
张德一：“我知道……”他心情非常郁闷。
徐指导员：“那离婚的事……你同你妻子谈过了？”
张德一：“谈过了……可是……”他心中感到内疚。
徐指导员：“可是……可是什么？”
张德一：“我妻子……她听到我要和她离婚，她很痛苦。”他泪水盈满眼眶。
徐指导员：他看看他问道：“那你呢？你痛苦吗？”
张德一：“我……”他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徐指导员：“我看你倒像很痛苦……”
张德一：“我……”
徐指导员：“当然……”他立起身，在他旁边，来回走动两步：“每个人到了这种时候，都会有痛苦的，都会有难过的，但是，你老婆的家庭出身……是反革命……是反革命，你懂吗？她会拖累你的一生，一辈子，为了你的入党，为了你能够提干，更为了你的光辉前途，你必须克服这样的痛苦和难过，你必须战胜这样的痛苦和难过，我想你这宗痛苦和难过，总不见得比在战场负伤，在战场牺牲，这样最为极端的痛苦和难过吧？”他说得很激动，他把别人的痛苦和难过置于脑后。
9景：风大雨大，它将街头的树叶刮了翻过来，路面也潮湿不堪，湍急的雨水淌着冲着，街上的行人也日趋稀少，他们撑着雨伞，但不停地被风吹飞，被雨撕垮，他们行进艰难。
10大街：周润洁浑身是雨，她的头发蓬乱，她的蓝布卡春秋衫上衣扣也被狂风拉开了一粒，她的神样十分凄楚……她从小巷奔到大街上来，她要寻到指导员的宿舍，她奔着、奔着，又钻进一个巷子……
11房间：在徐指导员的房间内，张德一还是浑身湿淋淋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徐指导员口中叼着香烟，来回踱了两步。
徐指导员：他猛吸一口烟，把香烟夹在手上道：“我总认为，你的这一选择是对的，是明智的，在阶级立场上，你终于站到了党这边来，站到了人民这边来了嘛！你没有错，一定没有错，肯定没有错嘛！这说明，你的立场是坚定的，意志是坚强的嘛！你的选择，就是你敢于与你老婆离婚的这一决定，这不仅有益于你，更有益于全连的干部战士嘛！是对全连干部战士一次有意义的政治教育，他们要向你学习，张德一同志，你的美好的前途，她正向你走来呢。”
周润洁：她敲了几下门，推门进来房间，只见她衣衫不整，头发蓬乱，尽是雨水，十分悲惨：“指导员。”
张德一：“润洁。”他来了个吃惊，刚欲立起身，徐指导员按住了他的肩头。
徐指导员：“镇定……”
张德一：他望着妻子一副惨样，问心不忍，他将脸转过去。
徐指导员：“你找张德一的吧？”他板着脸。
周润洁：“俺找他……也找你……”她语无声，声音哽咽：“德一……”她哭着，跪在丈夫的腿旁，双手扳着丈夫的膝盖。
张德一：“润洁……”他心头沉痛，不能把话说下去。
徐指导员：“你……你这是做什么？”他声音有点严厉。
张德一：“我的话……不是同你说清楚了吗？”他哽咽着说。
周润洁：“我不答应……我不答应……我和陈英没有那种事情……我是被他们冤枉陷害的……”她哭着，摇着丈夫的膝盖。
张德一：“就是陷害，这也不成，我们已经……”
周润洁：“德一，俺知道……俺现在配不上你……你现在是全连、全营、全团、全国的大英雄了，俺仍然是……乡下人……是吗？可俺一直忠于你，爱护你……俺有你的孩子……俺不忍心……孩子一生下来，他就……见不到他爸爸……”她淌着眼泪哭着：“你为孩子想想吧，德一！”
张德一：“这孩子……他不是我的……！”他故意装糊涂，坚决道。
周润洁：“你……你……你就这么狠心吗？德一，俺千里迢迢地赶来，俺……俺没有想到……你会相信谣言，这样对待我……俺……”她气得发抖，悲泣不断：“俺对天发誓……喏，你们指导员在这……俺对你没有做半点亏心的事情……你要相信俺，真的要相信俺……”
徐指导员：他目睹此景，在客堂来回走动，显得十分不安。
周润洁：“指导员……”她突然立起身，跪倒在指导员的脚下，双手拉着他的腿：“你是中共党员，你是指导员，他在轻信谣言，他不能轻信谣言啦，指导员！你要为我做主啦，指导员 ……”她哭说着，不断摇拽着他的双腿：“俺爱我丈夫，爱我怀孕中的孩子，俺孩子不能离开爸爸，俺不能与我丈夫离婚……指导员……你要帮帮我，帮帮我……”
徐指导员：他望望她道：“你起来，我给你解决这一问题……”
周润洁：她喜出望外，忙在地面上直起身来：“谢谢指导员！谢谢指导员！”
徐指导员：他脸一沉道：“不要客气……我现在可以把一切实话告诉你，你的作风问题……”
周润洁：“我是被人冤枉的……指导员！我是被人冤枉的……”她流着泪说。
徐指导员：“这个问题对我来讲，并不是什么主要问题！”
周润洁：“那还有什么……比这更主要的吗？指导员！”她流着泪，低声问道。
徐指导员：“有，当然有。”
周润洁：“你说出来听听，指导员……”
徐指导员：“张德一同志，他现在是我们全连、全营、全团的大英雄，他现在正在走红，他要入党，他要提干，他的前途无量，你知道么？”
周润洁：“我知道， 知道……难道有老婆……他就不好入党，不好提干，他的前途……就没量了吗？”她不解地问。
徐指导员：“对，他正因为有了你这样的老婆，他的入党、提干、前途，这一切几乎都成了泡影！”
周润洁：“这……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指导员！”她哭着，问着。
徐指导员：“这不在于你！”
周润洁：“在于谁？”
徐指导员：“你爸爸……”
周润洁：“我爸爸……？”
徐指导员：“对，你爸爸，你爸爸他是反革命！”
周润洁：“这是污蔑，陷害啦，指导员……”她泪水直流。
徐指导员：“这是事实，是抹杀不了的事实，而且，你爸爸的尸体，已经连同他的棺材，被烧了。”
周润洁：“这不可能！不可能的！”她雪上加霜，万般痛苦。
徐指导员：“现在你信则信，不信也得信，由于你的牵连，组织上决定，你必须同你丈夫离婚。”
周润洁：“指导员，我有他的孩子，有他的孩子呀！”她哭着，拉着他的手臂。
徐指导员：“这样不好！”他手臂一甩：“至于孩子……你可以流产……”
周润洁：她呆呆地跑到丈夫面前：“德一，你舍得我，舍得孩子？我不和你离婚，德一！”她哭说着：“俺在家再苦再累都受得了……俺不接受离婚，坚决不接受离婚！”她拉着丈夫的手摇着。
徐指导员：“你不必再求他了，你们离婚的事，这不光是他的决定，也是组织的决定！”
周润洁：“德一……是这样吗？”她哭着问。
张德一：“嗯，我决定了，组织也决定了，你把孩子打掉吧。”
周润洁：“你可怜可怜我和孩子吧，德一……”
徐指导员：“阶级不能调和，阶级敌人，更不可可怜！”他板着面孔道。
周润洁：“我是敌人？”她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敌人？我做过了什么坏事了？指导员！我剥削过别人？还是害死过别人？还是反对过社会主义？”
徐指导员：“你别说了，你和你爸爸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他是反革命，你至少也是走狗！”他凶狠道。
周润洁：“指导员，你……你怎么会这样？啊！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哭着问。
徐指导员：“我是马克思主义者，我要一针见血……你作好准备，明天开始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周润洁：“我不答应！我不答应！”她哭叫着，拉开门，冲到门外去。
张秘书：他这时撑着雨伞进来：“她怎么了？”
徐指导员：“她不肯离婚！”
张秘书：“不肯离婚……”
徐指导员：“来，”他说着，把他拉到一边，在他耳边巧语，然后，推了他一把：“快去！”
张秘书：“是。”他打着雨伞又去向门外。
徐指导员：“你这时要冷静，千万不好动摇。”他来到张德一身旁道。
张德一：“她会不会出事？指导员！”
徐指导员：“她已不属你妻子了，这不要你担心。”他无所谓，端起茶杯喝茶：“没这个必要了，张德一同志！”他用手在他肩头上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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