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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林素青收了最后的一针线,将绣箍拿下来。

    火红喜庆的嫁衣,绣着描金凤纹,鸳鸯交颈,华丽而精致。小丫鬟们在她身边赞叹道,“真漂亮啊!全淮州都没有这么好看的嫁衣!”另一个附和着,“应该是全国都没这么好看的!小姐的手真巧!”素青微微有些失神,终于绣完了,那就意味着,离成亲不远了。

    早上在向爹娘敬茶问安的时候,爹捋着胡子笑着说,今天要去苏家做客,顺便商量一下具体的事宜,你便在家安安心心绣嫁衣。这是江南的传统,男女双方的家人要婚前三聚,讨论成亲的流程,这是最后一次了,当然,她是不能同去的,现在的素青只要在闺房里把嫁衣绣完,等着苏家的花轿来接就好。

    听完她爹的话,素青欠了欠身离开了,关门时还听到娘亲准备去灵隐寺给自己希望女儿嫁个好人家的祈祷还愿。她的亲事,是林家如此看重的,可是从头到尾,没有人问过她,到底愿不愿意嫁。

    也是,女子本就应该听从父母的安排不是吗?

    苏锦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云姨,以前无论如何忙碌,她显得闲适而从容,可如今她的脸上满布憔悴之色,破天荒地搽了胭脂,可是为了掩藏那有些颓然的面庞?这几日苏府的大大小小的琐事依旧处理的及时而合理,苏锦却隐约从细节处察觉到了一些变化。

    “锦儿,江王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只要把生意看好就够了,最近......你二娘,多了好些个小动作,你弟弟...最好小心。”云颜的话,颇有点逐客的意味。

    苏锦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云姨,你究竟把雁行派出去做什么了?”云颜看了眼苏锦,然后慢慢转过了脸去,“锦儿,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饭桶!一群没用的废物!”江王摔了茶杯,第一次失去冷静。那刺杀曹和的人的踪迹就在眼前,却再也查不下去了,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付出了那样巨大的代价换回来的只是嘲笑和不甘。

    “属下该死!属下一定再去查找,一定会找到那个杀手的!”江王的贴身随从吓破了胆,跪在地上体如筛糠,冷汗直下。纵使他跟随江王多年,也从没见他如此。

    李睿闭上了眼睛,以手拂额,正打算着如何处置他,就听得屋里本不该有的第三个人开了口,“这等没用的废物留着何用。”还不待李睿睁开眼睛,一阵强烈的肃杀之气似乎瞬间在四周蔓延开来。

    睁开眼,那手下已死在原地,脖颈上一道细细的伤痕,只有几滴鲜红的血滴在青砖地面上,而他的眼睛却没有来得及闭上,就这样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看着李睿。

    屋中的第三个人,却双手抱胸地站在门口,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个男人没有左手,自手腕处就无任何东西,用一块皮革包裹着,肤色黝黑,穿着暗色的锦衣,脸颊上还有一道伤疤,从右半脸一直划到脖子。

    “储鹰,我说过多少次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随意到我房里!”江王额上冒出了些冷汗,眼前这个男人,动动手指就能轻易将他杀了。若不是看中他罕逢敌手的武功和心狠手辣的行事,他不会把这样的一个危险人物放在身边。不过,李睿对自己的手腕有信心,用剑,尤其是用利剑,当然要冒着伤到自己的风险,否则怎么能指望伤到别人?

    储鹰用他的细长的眼睛看着江王,“我只是替殿下你除掉个废物罢了。”他一脚踢开了那人的尸体,慢慢走近江王。他越发接近,就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腐臭之气混着浓烈的杀气像索命的匕首。

    李睿表面上神色自若,却也在暗中戒备,生怕这个连自己师傅都不放过的丧心病狂之徒对自己做什么。毕竟他们之间只是利益的暂时契合,没有任何别的东西维系。

    谁知储鹰在离李睿还有两三步时停了下来,依旧是那种轻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蠢货“殿下要是早派我去追查,也不必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江王的手下中,唯有储鹰,敢这样和他说话。

    虽然李睿在朝中的势力不如太子和靖王,乾帝更没有给予他什么兵权,但暗地里,他手下的江湖势力却不输于任何一个亲王。有风险落一个结交江湖,豢养死士的罪名,可李睿别无选择,若想有资本争皇位,他还能如何?没有母家的势力可以依靠,他只有靠自己。

    “你,有比这更大的用处。”李睿叫人进来收拾了尸体,带手下退下后,他才说,可是这话,明显带着敷衍的意味,储鹰怎么能听不出来。

    “哼”储鹰冷哼了一声,“信不过我是你的事,我倒也没必要为你的愚蠢伤神。”

    江王握紧了衣袖里的手。

    “那刺杀曹和的人,逃到了淮州,更确切的说,是进了杭州苏府,你的药人只给他留了点小伤,屁都干不了。”储鹰嘲笑的意思溢于言表,“你就是太过信任那些尸体一般的走狗才会连这点事情都查不出。”

    李睿皱了眉头,“你怎么知道曹和的事的?”

    储鹰看自己的“主子”,就像看个三岁的孩子,“你以为你手下的那些酒囊饭袋能瞒住什么?”

    储鹰看江王欲言又止的神色,接着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是如何知道那杀手逃进了苏家?这个是我的事,你不必管。”

    李睿冷下眼,储鹰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沉默了半晌,李睿说,“这件事情就全权交由你来办吧,给我查清楚,那个杀手到底和苏家是什么关系即可......切记,不要轻举妄动。”

    “下午,林家要来做客。”苏锦翻了翻看了很久还是没看完的书,眼睛却偷偷瞄着正在拿抹布给书架擦灰的绣心。

    “恩,是那个与二公子结亲的林家吗?”绣心随意地回答着,心里想着,似乎还有一堆衣服没有洗,被子是不是也该拿出去晒一晒才好呢?

    “恩,”苏锦看绣心丝毫没有注意她在讲什么,提了提声音,“所以晚饭时,我要待客作陪。”

    “哦,知道了。我会吩咐厨房不用给你准备晚饭了。”绣心以为苏锦要说的就是这个。苏锦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你随我一同去吧。”刚把鸡毛掸子抬起来的手又放下了,绣心转身看着苏锦,“为什么?”想想这问法不对,显得自己多么不情愿似的,便又说,“缺人手伺候吗?”苏锦摇摇头,“贴身丫鬟难道不该时刻跟着主子吗?”

    绣心愣了,其实,除了每天给苏锦打水洗漱,有时洗衣服整理卧房外,她没做多少丫鬟该做的事情,有时候她自己都几乎忘记她还是苏锦的贴身丫鬟呢。“那种场合我去做什么?应该有丫头伺候着啊。”

    明显想要赖过去,绣心不满地挑起了眉毛。

    苏锦还为刚才那句丫鬟的事忐忑,她自己并没有把绣心当做丫鬟看待,偶尔摆起“少爷”的架子,也是为了开她的玩笑,谁能想到,平时冷言冷语的苏锦,居然会和别人如此相处。

    “就当陪我吧,那种场合,我......我也不习惯的。”苏锦开口说了实话,不用深想也知道,必定是一场极其无聊的宴会,明着互相吹捧恭维,暗地考量着有几分利可得。那林老爷苏锦见过,一看就是极其精明的生意人。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时时刻刻得提着心,即使和林小姐成亲的不是她,可整个苏家主事却是她。想到就累啊,若是绣心能在场,应该......就不会那么无趣了。

    看到外人口中威风八面的苏大当家露了怯,绣心得意起来,“好吧,可到时候我只能站在那看你吃,岂不是很委屈我?”苏锦见她答应了,一直有些紧着的心放了下来,“那,我改天赔你一顿那好吃的馄饨如何?”

    绣心笑了一下,第一次见到苏锦如此孩子气,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变了些脸色,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那莺儿......会跟着二少爷去吗?”

    莺儿,是她自幼便是为姐妹的,从十岁开始便一直相伴至今,初见时那个衣衫有些破旧,红着一张脸的小姑娘仿佛还历历在目,而再次出现得,便是她那艳丽妆容下冷淡的面庞。

    绣心心里,一直迈不过,这道坎。

    其实早就通过耳目得知了莺儿的事情,苏锦却并没有打算告诉绣心,如今看来,这做法是极对的。“不会的,你放心吧。”

    雁行伤在后背,黄玉看过后把她特制的金疮药留了下来,说每隔一天上一次,半个月便能好全了。连疤都不留一道。

    寒旗给师兄涂了药后,帮他把干净的白布重新缠在伤处。在寒旗看来,大师兄的天赋与勤奋无人可比,自然是他的榜样,自接替师傅的位置做了苏家暗卫的头领以来,更是青出于蓝,可是在他心里如天神一般的大师兄,居然受了伤。此伤虽不致命,却像一道裂缝,横在了寒旗的心里。

    一直想开口问师兄,到底是什么人伤的他,可想想自己师兄的性子,决计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作罢。

    “寒旗,你还记得,师傅说过得,关于炼制药人的事情吗?”穿好中衣和外衫,雁行突然开口问。

    怎么能忘呢?!寒旗一想到当年师傅曾跟他们说起的关于药人的事情,他还是不禁有些冷意,从后背冒出。那是一种极尽惨烈而残酷的炼制方法,常人难以承受的折磨,无论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伤我的,可能就是些药人。”

    杯盏精致而华贵,若再配上珍馐美味,那便当真引人入胜了。

    怎么待客,显示着一家的财力与地位,而且还是与自己结亲的林家,那自然都是最好的,王夫人手里拿着绣着金线的帕子,笑着看林员外夫妇,“今儿个略备薄酒,还望林老爷别嫌弃才是。”

    “夫人哪里的话,林某在此替内子与小儿谢过了。”富态的林员外一脸和蔼的笑容,心里却暗暗地算计着,桌上苏锦不怎么说话,显出了一贯的冷淡,但还是可以窥见,他才是苏家真正的主事。林员外以为当初苏长鹤坚持不将苏锦与自己的女儿婚配,是因为想和更有权势的人家结亲。等到现在却还没听说苏锦成亲的消息,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一直想不通。

    苏慎虽然是苏家的二少爷,但只是庶出,加上体弱多病,女儿嫁给他,自然委屈了,可毕竟也算是门好姻缘,嫁进苏家,可不是每个女子都能有资格的。想到这,林员外也不那么在意苏慎的过分瘦弱了。

    林逸风与苏慎早有交情,可算得上十分熟识。

    饭桌上,他自然会多注意几分苏锦,那个传言中手段非凡又甚少有人见过的苏家年轻的当家人。而没想到的是,那天拜访苏慎时看见得丫鬟也跟他一起来了,始终站在苏锦身后伺候着,那次只看见了侧面和背影,尚且念念不忘了许久,这次仔细看了,当真姿色非常,气质出众而清灵,虽站在那里,却浑然不让人觉得她是个下人。

    这样的女子,难得难得!

    饭桌上相谈甚欢,林逸风暗自有了些心思,既然当家人也来了,说明苏家重视这门亲事,而林家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富豪世家,在商界的地位仅次于苏家。

    想到这里,林逸风冒着唐突的风险,起身向苏锦一作揖,“苏大少爷,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苏大少爷可否答应?”

    苏锦挑了一下眉,没想到这快到尾声的无聊饭局,居然冒出了这么一幕,“林兄请直说。”

    “可否将你身后的丫鬟,送与在下?”

    此言一出,满座皆是震惊,苏锦却扯出一个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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