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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马车缓缓地在路上走着,车夫生怕里头的人受了颠簸,所以尽量让车平稳些。

    车厢上的帘子被翻了起来,坐在里面的江王对着车外骑马的黑衣男子说,“去给我查查这苏家的来历,全国几间铺子,多少税赋,祖籍旁支,嫡系姻亲等,越详细越好。”

    放下了帘子,江王还在回想刚才在流丹阁时的情景。

    都说江南的男子儒雅有余,果敢不足,可苏锦在言谈之间的犀利断绝,当真难得,前些日子收到了手下的回报,他用了高明的手段收拢了北方两个州的货铺商行,把原本在苏老爷病重期间散乱的苏家整治的一派盎然。这样的人,谋断思定皆备,不收到门下实在可惜,若能入仕为官,辅佐自己,说不定能成为一代名臣,比那些个只会写写歌功颂德的酸文的文官仕儒都强上太多了。

    可是疑人不用,自己手底下的人都要查个清清楚楚,江王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冬去春来,天气越发暖和起了,这江南的春天还如往常的年月一样,草长莺飞,生机勃勃。

    绣心在院子里栽种的兰花,听花房的人说就□兰,二三月间开得最盛。

    坐在廊杆上地看着满园香气扑鼻的兰花,绣心觉得几乎每天弄得一身泥巴的辛苦真是值得的。

    那株院子里唯一的桃树,似乎也比往年开得艳丽的多,满树的粉艳桃花,花团锦簇,招致的蝴蝶蜜蜂围绕期间,当真春~色动人。

    苏锦放下笔,侧过头,就能看到窗外开得繁茂的桃树和一院子的洁白兰花,当然还有坐在那里赏花的绣心。也许是被她发现真实身份之后,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不用整天深居简出,怕人识破,活得犹如时时刻刻被人监视一般辛苦,如今,有个人知道,而且难得的是能体会自己的苦和累,倒也是件好事,虽然她只是给自己洗衣叠被,端茶倒水,可还是心里温暖了不少。想想当初在湖州的破旧驿站,只是觉得有些像自己的娘亲,就头脑发热地买了回来,如今,倒真是庆幸自己那时的头脑发热。

    绣心当然不知道此刻停下笔发呆的苏锦在想什么,她看着满院子的兰花,欣喜之余,又不禁回想起早上的一幕,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而心里则冒出了许多愁思。

    “二少爷吩咐过了,不许其他人随意见伺候他的贴身丫鬟的,姑娘还是请回吧”这小丫鬟夏月见过了绣心几次,倒是客气有礼,但还是拒绝了绣心要求见一见新来的莺儿的要求,被拒绝了几次,绣心说了无数好话也无济于事,都被人礼貌地回绝了,绣心不会无理取闹,就是会,也是不可能在苏家二少爷的院子里这样做的,她心知道分寸,所以还是像以前那样道了声叨扰,就回去了。

    那时的绣心也不知道,莺儿正站在楼上的书房里看着这一幕。

    苏慎翻了一页书,“怎么这样绝情,你家小姐可是来过好多次的,你就真的忍心不见?”莺儿回身坐在了苏慎身边,摸了摸他养的白猫,“如今是各自过各自的日子,还见个什么劲,你指望我和她一起抱头痛哭一场,你才高兴是不是?”苏慎嘴角抿起一个笑容,转了话题,“可看过道德经?你觉得,‘智慧出,有大伪’一句,怎么解?”

    莺儿只觉得苏慎又和平常一般,是在戏弄自己,便随口答道,“那东西有什么好读的,晦涩难懂,不知所谓。”

    苏慎笑着摇了摇头,“妇人之见。”随后接着看书。

    被打发走得绣心很是失落,想起了画眉早些时候说的话来,这苏二少爷当真是个奇怪的人,怎么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不让人见,这是什么道理!越发替莺儿担心起来,这样的主子,怕是很难伺候,也不知莺儿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打骂。

    心里有些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愤愤回到苏锦的院子,见了这盛开的兰花,才稍稍平了些愤慨和忧愁。

    苏锦整完了账本,走出屋子来伸了伸懒腰,满园的春、意,在这沉闷了许久的地方,着实难得。看了看这栽了这满院子花草的功臣坐在那里不动,走了过去,绣心听到了苏锦熟悉的脚步声,不快不慢地靠近,但因为此刻因着莺儿的事十分忧心,对这个“大少爷”的来到没什么反应。

    昨日那碗香甜的粥的味道仿佛还留在齿间舌畔,苏锦清了清嗓子,打算谢谢绣心的夜宵,可绣心就是没什么反应地低着头坐在那里,苏锦被逼的只好主动开口说,“喂,你怎么了?不会也胃疼吧?”

    苏锦刚把话说出口,也有些惊讶,这玩笑,自己以前可并不会开,就连云姨都时常说自己能在春天里活活把人冻死。其实并不是不会,而是没有谁和自己能这样闲话玩笑,云姨虽然对自己疼爱,可似乎还有很多事情要她去操心,总是不见人影,父亲又是那样沉默严肃的性子,开不得什么玩笑,弟弟和自己越大就越生疏,周围,能信得只有苏忠,他却不会讲话。

    苏锦无奈的笑了笑,原来自己一直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就像那株种在院子里的树一样,无论花开花落,都是独自一株。

    眼泪,顺着绣心的脸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台阶上,地上慢慢湿了一圈,苏锦发现时绣心已经哭了一会儿了,只是低着头不容易被发觉而已。

    “你到底怎么了?”苏锦有些许着急了,怎么说了一句玩笑就哭了?

    绣心才不理会苏锦怎么样,只是自顾自地流着眼泪,把心里有些时日的愁苦都哭了出来,其实她本不是什么性子刚烈的女子,只是因为失去了爹爹的庇护,莺儿又比自己小些,她就担起了姐姐的责任,一路上才拼起勇气和那人贩子争执,进了苏家后,在洗踏房也是和莺儿互相依靠,才能在宝珠的欺辱下咬紧牙关过着与原来完全不一样的日子,后来到了南书房做事,与莺儿分开后再也没了音信,这让绣心觉得自己的那一点不多的勇气已经消失殆尽了,尤其是发现了苏锦的秘密后的惊讶和惶恐,强撑着接下了云夫人的威胁式的命令,却又将自己的爹和莺儿拉近了危险之中,这一切本就是的她所难以承担的。

    在苏府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但绣心的意志却随着莺儿的音信一点一点地垮台,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出来。

    苏锦看着泪水满颊的绣心,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没人在她面前哭过,所以她也不知道如何去止住绣心的眼泪。就这样看着她低着头哭泣,不做什么,也或许可以理解为一种陪伴。

    她等绣心的眼泪停住,开始抽噎的时候,从怀里拿出一块白色的帕子递了过去,“擦擦吧......”犹豫了一下,绣心还是拿着帕子开始擦眼泪。

    “为什么要哭?被人欺负了吗?”苏锦用从来没有过得口气说出了这句话。绣心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苏锦,虽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可眼神里,还透着股柔和。

    绣心猛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赶快胡乱擦了擦眼泪,在苏锦前面跪了下来,“奴婢想求少爷一件事!”看着跪在地上的绣心,苏锦有些不舒服,可还是说,“什么事说吧,只要不过分。”

    “奴婢想见一见二少爷的贴身丫鬟莺儿。”绣心眼里还是有未擦干的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苏锦沉吟了一下,然后道,“我想想。”说完拉起绣心的手,让她起身,“莺儿,是那个和你一起进府的丫头?”绣心立刻点点头,“是!是奴婢的妹妹,自她当了二少爷的贴身丫鬟,我再没有见过她,还请少爷成全!”

    “这个好办,你随我来就是了。”苏锦说的云淡风气,而此刻在绣心眼中,却比世上任何温言软语都要动听。苏锦倒是没注意到绣心的感动,自顾自地说,“我带你去找二弟,他应该不会阻拦的,只是一个丫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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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心坐在红木圆桌边上,而对面,是许久不见的莺儿。

    原以为莺儿会扑到自己怀里大哭,像以前受了什么委屈时一样,可现在,只是相对无言,莺儿喝着茶,仿佛在等她开口先说话。

    只是几个月不曾见面,绣心觉得莺儿变了许多,成熟的已是自己认不出的样子,精致的妆容,满身的珠光宝气和眼底的冷漠,都透着一股陌生和疏离。

    “你...还好吗?”半晌,绣心憋出这么一句话来,莺儿放下茶杯,露出一个笑容,“你觉得我不好吗?”

    这下绣心说不出话来了,看上去莺儿很好,吃穿应是不愁的,瞧上去似乎还深得主子的宠爱,穿着简直不像一个丫鬟,而是如夫人一般,“你看上去......很好。”犹豫了片刻,绣心还是照实说了出口。莺儿拿帕子沾了一下嘴角的水迹,笑道“我是很好,小姐你呢?”绣心不知莺儿又叫她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回答道,“我也很好...”

    “那就好,二少爷还等着我去给他研墨呢,没什么事的话不送了,夏月,送客吧。”莺儿起身转向大门,叫了门外守着的丫鬟送绣心出去。

    门外,苏锦坐在亭子里,喝着丫鬟端来的茶,看见绣心僵直地走出了偏厅,起身走到她旁边,见她神色着实不对,“怎么了?她不好吗?”苏锦也还记得那个在驿站哭的楚楚可怜的小丫头。绣心苦涩地摇摇头,“不,她很好,我们...我们回去吧。”不明就里的苏锦一看绣心就说的是假话,但也不好再打探什么,就准备和绣心一道回了院子去。

    “大哥你来怎么也不多坐一会儿?”苏慎一脸笑容地从楼上下来,将苏锦和绣心生生地拦在了门口。苏锦也微微笑了一下,毕竟是自己的弟弟,“我听丫鬟说你在读书,就没想着叨扰你,这不,就要回去了。”

    苏慎虽是和苏锦在说话,可目光却打量着苏锦身后低着头不语的绣心,这让苏锦感觉些许别扭,她稍稍移了些位置,挡住绣心,“我先回去了,铺子还有点事等着我去处理。”

    苏慎收回了目光,依旧是那个乖巧弟弟,“那大哥慢走,我就不送了。”

    苏锦拉着绣心走出了院子,而苏慎,还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的背影。

    “这回看得可真切了?”回到书房,莺儿怀里抱着白猫,语气透着醋意,她在二楼的书房看得很清楚,苏慎的目光可紧盯着许绣心不放,这让她心里陡然生起了些怒火,只是她这些时日来也摸准了些苏慎的性子,他讨厌无理取闹的女人,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能仗着他的宠爱撒泼。

    苏慎笑了一下,顺手抬起她的细巧的小巴,“长得倒是不错,可一看就是那种闺秀气的女人,不知道大哥怎么那么上心,她想见你,居然就亲自带着来了。”

    对于绣心受到苏锦的宠爱,她还是心里有一丝或嫉妒或蔑视的情绪,“那当然了,说不定过一阵就变作你嫂子了。”苏慎倒是对这个并不担心,“你可是想错了,我大哥对女人可不感兴趣。”

    莺儿知道苏慎对绣心没有想法之后,心理暗暗松了口气,调笑道,“怎么,莫非他有断袖之癖不成?”

    苏慎不以为意的说,“有就更好了,省的以后麻烦。”

    黑衣护卫从京城连夜骑快马赶回杭州,带回来的消息是,那四个派出去的探子被神秘地杀了,手法极其干净,丝毫线索都没有留下。这让江王着实头疼起来,原本只是以为苏家能做的如此之大,和朝中的某些势力应该是有牵连的,虽然不是太子或其他皇子,但也不能大意,这探子被杀,更是说明了问题,江王吩咐手下再派几个人调查苏家,引出那些暗中下杀手的人,派精锐的探子找出到底是什么人敢如此行事。

    在黑衣护卫领命而去之后,江王站在窗前,望着有些悠远的月色,眼神愈发冷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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