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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第7章 微茫料峭时(二)

    五明使是明教举足轻重的人物,任其中哪一人都是在江湖中威名远扬,教人畏惧的。

    如今明教五明使重组,圣女做主启用了两位新人,这倒成了江湖人中茶余饭后的段子,经久不衰。

    其实并未有人刻意将消息传入江湖,说到底,终究还是因为明教这一股势力不容江湖正派小视,霍楼南对此没有半点不悦,若只是五明使的名号便能使得中原武林忌讳万分,他倒是巴不得的。

    御剑山庄内,少林寺的无相大师差弟子送来书信一份给风行云剑圣。

    “哦,小师父请里面坐,用些茶水吧。”风行云之子风焕略一欠身,不失礼数的招呼着。

    那小和尚右手手指并紧在胸前一立,躬身道:“多谢施主,小僧还要回去向师父复命,便不打搅了。”

    风焕送走了那送信的小师父后便急急回了正堂,他刚一进去,便看见风行云脸色沉沉的,冯桃卓在一旁叹了口气,整个正堂的气氛浓重起来,风焕的眼神落到了风行云手中的一张薄纸上,他开口问道:“爹,无相大师信上可是有要紧事么?”

    风行云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将信往他面前一递,并不言语。

    风焕接过信来,仔细看了一眼,只见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书信之人必当是有极为深厚的内力,接着,他开始读信上的内容,霎时间在信中看到了霍剑歌这个名字,风焕当时一怔,迅速将整封信看了下来。

    “师妹她……”风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握着信,抬头看向爹娘。

    风行云重重叹息,声音中略有些沧桑之感,“我早料到明教近几年内将会有大动作,没想到会这么快,但最要紧的,竟然是歌儿也掺和进来了,这让我着实有些为难了。”

    风行云从风焕手中将信取回来,低头再次扫了一眼,信中所述霍剑歌使了“剑圣九剑”的剑招而在一招之内将妙火格杀当场,一手促成了魔教新的“五明使”,如今明教如虎添翼,只恐未来几年江湖上将不得安宁了。

    冯桃卓接过话头,她蹙着双眉,神色沉郁,“‘剑歌’,歌儿自作主张给自己换了这么一个显露锋芒的名字,是想告诉世人她彻底坠入魔教了么?但仅仅一年的功夫,歌儿怎的会有这般本事,能够在一招之内擒杀妙火使?当年我曾与妙火过上过几招,妙火内力深沉,劲头不可小觑,如今却死在了歌儿的剑下么?”

    风行云沉重的点点头,同意夫人的看法,他起身走到门楣处,手上一使力将手中的那一张薄纸化成了碎片,他道:“明教能在短时间内培养出一个高手,必定是靠着修罗场,但一年前歌儿被我重伤,内力应该被我尽数震散了才对,若她进入修罗场,定然活不过一年,何况明教教主又岂会将自己的妹妹送入那种人称‘炼狱’之地呢?”

    风行云和冯桃卓各自沉思,却总在将要理清思绪之时线索断开,风行云摇了摇头,神色大惑不解。

    风焕站在一旁看两人毫不言语,他倒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了,他上前一步,问道:“爹,明教总有一天将来进犯我中原,若有什么疑问,到时候一问歌儿便是了,倒是无相大师信上所说希望中原各武林正派同仇敌忾,爹和娘对此有什么看法么?”

    冯桃卓上前拍了拍风焕的肩膀,笑道:“焕儿,我剑圣门立派当初便是为了天下苍生,救苍生于水火,若是明教真的想要打中原的注意,咱们剑圣门是第一个便不答应的,无相大师乃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更是我和你爹的长辈,既然大师都来信求援,剑圣门自当不会坐视不理的。”

    风焕一笑,点了点头,他张了张口,却还有句话始终憋在心里,他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开口,他看了冯桃卓一眼,后者自当明白她想问什么,她慈爱的看着风焕,柔声劝慰着:“至于歌儿嘛,若她肯弃暗投明,她始终是我剑圣门的传人,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挂怀了,如你所说,早晚等见了歌儿,心里话再说也不迟。”

    风焕低下头去,闷声“嗯”了一声。

    光明顶。

    日光折射在耸立的冰川上熠熠生辉。

    大光明宫再往后,便是西昆仑北麓,地面上一阵冰冻,连一旁的岩石上都结着冰花,白天的昆仑山北麓,更是璀璨夺目。

    剑歌双脚立在一块平滑的岩石上,蹲坐着,她的风月剑是久不离身的,此刻的她将剑支在地上,右手手掌按着剑柄,一动不动地观赏着北麓的景色。

    她身后站立着唐宁和重欢,三个人缄默不语,仿佛不忍打破着仙山上的清灵宁静。

    “属下参见圣女。”

    一人在离剑歌三丈处停下,单膝恭敬地跪下来,额头低的快要接触冰面了。

    自他踏上这冰层开始,剑歌便知晓有人来了,只等那人靠近,对自己卑躬屈膝。

    “启禀圣女,属下跟踪黑衣人远至洛阳,只见那人确是进了魏王府,魏王府守卫森严,属下担心暴露行踪,遂没有进一步探查。”

    “可得知那人的身份?”剑歌轻语。

    跪地之人身形丝毫未动,禀报:“不曾,但属下亲眼所见,那人刚到魏王府,是辉月使……不,是前任辉月使亲自出门相迎的。”

    剑歌心中道,果真让自己猜对了,自己这一步棋走得委实不错。她朝身后那人挥了挥手,淡淡:“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那人刚起身,却愣是双目不瞑的僵直着倒在了冰面上,身上却并不见伤口。

    剑歌轻声叹息道:“宁姐姐用毒越发令人害怕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便夺了一个人的性命。”剑歌身形一动,从岩石上飞身下来,回头冷漠地看了一眼僵死之人,一眼口鼻,厌道:“快些处理了吧,免得招人耳目。”

    只见唐宁嘴角一动,脸上挂着不明的笑容,她伸手从怀里取出两只小瓶,一只红瓶,一只黑瓶,她先是将红瓶的塞子打开,将里面的液体往那人身上从头到脚倒了些,复又取过黑瓶,将黑瓶中的液体尽数倒上,两种液体混合,尸体上瞬间一片强烈腐蚀的“嘶嘶”声,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那尸体已然不见了,只在琉璃般透明的冰道上留下了一缕黑烟。

    剑歌的脚步直接跨过了那人倒下的位置,转身回光明顶,唐宁和重欢跟在身后,重欢人虽小,但对方才发生的一幕全然无动于衷,他双眼轻轻闭着,并不睁开。唐宁跟在剑歌身后,回头望了一眼,待那股黑烟消失殆尽之后,她走到剑歌身旁,问道:“剑歌,看来一年前的事情中确有蹊跷,定然发生了什么与你有关,却又将你蒙在鼓里的事情,你接下来可有打算?”

    剑歌轻笑,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她搂过重欢缓步向前走着,道:“江湖中已传遍了我在光明顶的‘斑斑劣迹’,如今我这个魔教圣女的位子就算我不想做,也被他们逼得坐实了,当真一年前的事情另有缘由,却又与如今的我有多少关系呢?”

    唐宁看了她一眼,“如此说来你便是想随遇而安了?当初就算是有人背后算计了你,你也不打算追究?”

    剑歌笑起来,她姣好的容貌上浮过一丝哀默,叹息道:“宁姐姐,我早与你说过,我身负母仇未报,又怎会随遇而安呢?只是我如今内伤愈演愈烈,天山雪莲也只能暂且缓解我的痛苦,只怕是我还未有行动,我便一命归西了。”她苦笑,接着道,“你当我只是眼睁睁的派人去打探消息么,若是可以,我只想能亲自去一趟洛阳魏王府,月娘与我好似半个母亲,若是我追问她,我想她定是不会隐瞒我的,只是以我如今的处境,楼南哥哥不会放我离开光明顶的。”

    三个人走出了西昆仑北麓雪山,正待踏上大光明宫之时,唐宁缓缓开口:“若我有法子让教主放你下山呢?”

    剑歌的脚步蓦地一停,站立在原地,她转头向唐宁看去,神色肃穆,丝毫没有方才的半点轻快,“宁姐姐,你此话可当真么?”

    唐宁认真道:“对你,我何时有过诳语?”

    剑歌并不是一定要下山的,因为她下山之后便从此没了退路,她无形之中被什么逼上了绝路,自此只能硬着头皮深入去探寻,以至于到了后来,她并不想再沿着前行的路走下去了,前方深渊万丈,直教她想纵身而下一了百了,在她身边的她曾认为是不可或缺的每一个人,仿佛都是约好一般接近她,待她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再甩甩手潇洒离去,独留她一人独自伤愁,就连深渊的背后,竟还是另一个不见底的森罗深渊。

    “宁姐姐,若你有什么主意,便快些说来,我也好有个准备。”剑歌道。

    唐宁的眼神在重欢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略略迟疑,“……这恐怕,需要重欢的援手,而且需要你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了。”

    剑歌素雅一笑,“就算是要我半条命又何妨,终究有些人是迫不得已,终究有些事是一言难尽,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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