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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第6章 只是朱颜改(一)

    昆仑山上的春天,自是见不到春暖花开。但和煦的微光铺盖在白皑皑的积雪上,四处倒映着微茫,也自是一番温暖。

    眼看还有两天就是修罗场一年之期的终点了,整个修罗场内存活下来的人不过寥寥,每个人都仿佛是个血人儿,衣衫残破的披挂在身上,剑歌缓缓地逐个扫了一眼,感叹这样的绝境逢生。

    唐宁伸展着双腿坐在楼阁的石阶上,清风飘扬起她高高竖起的发辫,她此刻微眯着双眼,盯着修罗场的围墙。

    “经历过修罗场,才知道这围墙之内的血光,中原那些名门正派若非亲眼见识过这里,又怎有资格对明教品头论足呢?”

    剑歌站在她身旁,倚靠着楼阁的柱子,轻声一笑,“这里是明教的新鲜血液的供应源头,俨然犹如地狱,明教中人各个都是从这“地狱”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若还不叫江湖中掀起危机,明教又怎么对得起在修罗场中死去的众人呢?”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感慨万千。

    “咳咳——”剑歌的肺部吸入了太多的冷风,已然有些伤身了,她掩着唇轻咳起来,虽是轻咳,却并能止住,剑歌咳嗽的弯下了身子,整个人颤栗着。

    一件轻裘从剑歌的背后披过来,完好的披在她的肩头,那人将轻裘收收紧,尽量让轻裘能覆盖住剑歌的全身。

    那人轻拍着剑歌的后背,随着剑歌蹲在地上,怕她着凉,那人从她背后环抱住她,待剑歌缓过气来,那人才扶着她冰凉的手掌将她从地上拉起。

    剑歌回头感激的一笑,柔声问道:“这么长时间,你都不肯说你的名字,你对我这般关心,我却不知你的姓名,日后教我如何报答呢?”

    那人淡然,“麒麟儿。”

    剑歌看着他的眉眼,莞尔一笑,“麒麟儿。”她抬手指指自己的脑袋,“记下了,日后若有我能帮助你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了。”

    麒麟儿看着她的笑容,不掺杂一丝做作,她笑起来云淡风轻,宛若天上虚空漂浮的孤高的浮云,她的唇角上扬着,蓦地使得麒麟儿的心中有什么触动了一下,他一愣神,竟是有些发呆。

    剑歌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她扯了扯披在自己身上的轻裘,“只是也不知我还有没有命能撑过修罗场。”

    “还有两天而已,我想你内伤反复之事霍楼南已然知晓,他自会准备天山雪莲来疗治你的内伤,只是你内伤加重,恐是这疗治的周期会拖得很长。”

    剑歌苦笑,开口道:“若只是这样倒也还好,你可能不知,即便是活着走出修罗场,也未必就能放松警惕了,历来,从修罗场中走出来的人都要经历五明使的检验,也就是说,我们都要胜得五明使一招半式,我如今不能使用内力,如何从他们手中赢得几招,倒是我的一大难题。”

    “对于这点,我倒是有办法。”坐在石阶上的唐宁忽然开口。

    剑歌和麒麟儿的目光看过去,待她下文。

    唐宁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只要能活着出去,只肖半天的功夫,我自会配制出一味药让你可以暂时压制内伤使用内力,”她高傲的一笑,“别忘了我来自哪里。”

    **

    剑歌走出楼阁的时候还需麒麟儿的搀扶,她的内伤因为没有尽快的得到医治而面色惨白,嘴唇上也是毫无血色,她的气力全无,已然虚弱到极致了。

    霍楼南站在修罗场的城楼上,当剑歌的身影出现在空地上的时候,他便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剑歌不动声色地靠在一名男子的肩头,任由他紧紧扶着一步步向前走,霍楼南便明白剑歌如今的伤势更加重了。

    剑歌抬头的时候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也是霍楼南,只见他挺直地站在城楼上,温热的阳光洒在他的身后,把他映衬的犹如一尊神像,剑歌虚弱的报以一笑,尽管她知道他看不见,但当她第一眼便看清楚霍楼南的身影时,心中莫名的放下心来。

    “今年活下来的竟然有七人之多,人数不少嘛。”妙水使在城楼上吟笑着,以扇掩唇,妖娆万分。

    妙风使淡淡哼了一声,“这有什么打紧,明天能活着的,若还有三人,那也算是他们的运气了。”

    妙水看了他一眼,随后眼神复飘至唐宁身上,心道不愧是唐门的后人,瞧她并未曾受到什么伤,自己当初也没算看走眼。

    “你们且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若是能够赢得我们一招半式的,那么从此以后就是明教中人了。”妙火使大声喊道。

    **

    剑歌独自回到小木屋后便歇下了,唐宁陪她坐着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为她配药去了,而麒麟儿自从修罗场出来后便不见了踪影,剩余几个活着的人也各自回到厢房养精蓄锐。

    明日恐不好过关呢。剑歌心想。

    “吱呦”一声,剑歌听见小木屋的门被拉开了,她实在乏的厉害,便索性也不睁眼了,她动了动身子,倚坐在墙角,慢慢开口:“我实在是不想多动,请教主见谅。”

    剑歌当然知道来人是谁,除了霍楼南,整个明教恐也没有第二个人敢不敲门就走进她的木屋。

    霍楼南手里端着一碗药汤,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可后悔过?”霍楼南声音沉沉的。

    剑歌轻笑,睁开双眼,眼前的霍楼南面无表情,神色仿佛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冰冷肃清,但却少了份儿初见时的疏离。

    “为何后悔?剑歌从不后悔。”

    剑歌坐起身子,伸手拉拉霍楼南的衣袖,“哥。”她的声音缠软,极轻。

    霍楼南叹口气,坐到床边把她揽在怀里,搭手在她的手腕处为她把脉,脉象波动,游走如气丝,极为不稳。

    他把她的手放进锦被里,看着她苍白的笑脸有些于心不忍,他从桌子上端起那碗尚自冒着热气的药汤,放在她唇边,“小心烫。”

    剑歌扑哧笑了,伸出双手自己捧着药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竟劳烦教主亲自为属下端来,属下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霍楼南脸色一沉,声音责怪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

    剑歌悻悻,“哥,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你就别板着一张脸了。”

    剑歌摇摇他的手臂,眼神亮晶晶的望着他,“呐?”

    霍楼南低头侧眼看着剑歌,默不作声。

    待剑歌将汤药尽数服下后,霍楼南才缓缓开口:“你内伤未愈,明日有何打算?”

    剑歌做沉思状,微微蹙眉道:“嗯,不好办呢,”然而看见霍楼南瞬间投来的犀利眼神,剑歌清了清嗓子,仔细道,“宁姐……唐宁为我配药去了,若药能成,明日我便可以压抑内伤使用内力了。”

    霍楼南点点头,“唐宁,是妙水带回来的唐门的后人么?”

    剑歌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说了出来:“哥,铁马冰河心法,我已经练至第九层了。”

    剑歌边说边看着霍楼南的表情,霍楼南若有所思,“你的内伤转重恐怕是因为速成铁马冰河心法而激化的,在你伤好之前,还是不要练了,也尽量少用,以免内伤成疾。”

    剑歌答应着,心里犹自放松了,心想要自己有伤在身而修习铁马冰河,恐也是哥哥无奈之举吧?自己也不要多加猜测了,以免徒增烦恼。

    **

    翌日。

    五明使检验七人武学的地方选在了大光明宫。

    众人早就等在那里了,只是剑歌和唐宁来的稍稍晚了些。

    剑歌推开大门的时候,大光明宫里传来一阵阵的压迫感,她轻松一笑,将风月剑握在手里。毫不避讳其他人的眼光,她与唐宁缓步走到比武场上。

    “圣女,您似乎来晚了些。”两位长老咳嗽一声,说话阴阳怪气的。

    “那又如何?”剑歌清冷的眼神看过去,嘴角上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这……”那两位长老没料到剑歌丝毫不以为意,竟被她四个字给当场噎住了。

    剑歌看了霍楼南一眼,后者不漏痕迹的点点头,剑歌淡淡:“那就开始吧。”

    一时不适应剑歌反客为主,妙火大声叫道:“圣女好气性,且让我妙火来会一会。”

    剑歌冷哼一笑,“谁说我要第一个上了。”

    妙火吃了个闭门羹,一张老脸逼得通红,张了张口却又说不出话来。

    剑歌轻蔑的瞥了他一眼,道:“这五明使之尊应该是妙风使,妙风使都没有动作,你出什么头?”

    剑歌的话字字针对妙火,冷言冷语倒不是为着别的,而是当初是妙火硬逼楼南哥哥将自己送入修罗场的,她看见他心里就来气。

    剑歌一语说完,在场的几乎都笑出了声,有些不敢笑的,看样子也着实憋的厉害。

    霍楼南嘴角一抹,似是也因为自己的小妹妹的一番话而逗乐了。

    “我……”妙火瞬间有些无地自容,张口想要辩解。

    一把剑横在妙火面前,出手的是妙风使,只见妙风使的脸上如沐春风,他笑道:“你退下,既然圣女点名让在下出手,在下不上场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

    妙风一语未完便身形一动,下一刻已然站在了比武场之上。

    剑歌选了个随意的姿势在椅子上坐下,倒并不想出手,她侧头看了看自己的两旁,七人中都未见谁想打这个头锋,她轻轻一叹,“还是让宁姐姐去吧,也给其他人留条命不是。”

    剑歌这句讽刺倒是起了作用,她身后立刻有人站了出来,“我来!”那人道。

    剑歌心中暗笑,心道果真有蠢人急于找死,妙风使是何等身手,自己出言激他并且说他乃五明使之尊,目的便是让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身为五明使的首座,难不成还真会以一敌七不成?

    唐宁看了剑歌一眼,似是请示。剑歌施了一个眼神示意她退下。

    那打头锋之人只是一个转眼便被妙风一招制住格杀当场,剑歌心中长叹一声,慢慢道:“妙风使不愧为五明使首座,果真好身手。”

    妙风一笑,收剑,足下一点回到了霍楼南的身侧。

    剑歌轻笑,自己所料果然没错,妙风接下来定然是不会再出手了,若是剩下的几人中都不成气候,哪里又会劳驾五明使的首座拔剑呢。

    剑歌垂眼似是有些怜惜的看了看比武场上被劈成两半的人,她的表情似乎因让那人做了替死鬼而有些过意不去。

    “剑歌。”唐宁低低叫她。

    剑歌点点头,“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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