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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4章

    <li>  第一章黑莲重生

    九峰莲滫。

    外,风雪飘摇,满地碎玉琼。

    内,雾气缭绕,一池潋滟光。

    一枝黑莲独立池上,笔直的茎干,未放的苞蕊,透过层层紧包的瓣,穿过缕缕难缠的雾,隐现其中的竟是丝丝绽放的金色佛光,却在雾气中若有若无的浅浅蓝带的阻滞下变淡,变淡。

    佛光魔气的磨擦相撞,没有想象中的刚强爆烈,却是如斯缱绻缠绵,美到极致。

    只是,那朵黑莲,还没有开么?

    “吞佛童子,汝为何走神?”紧蹙的眉是魔君收敛的薄怒。

    “并无。吾近日并未觉身体不适,却时常头疼欲裂,难以抑制,还请魔君解惑。”血色的眸子里并无往日高傲的狂。

    似乎对吞佛的态度很满意,魔君点头道:“身为魔界战将,汝为魔界牺牲甚多,本君心怀感之。无妨,因是近日操劳过度,这一战,耗费汝太多心力,所幸当下并无十分重要之事,汝当好生修养,必要时候,吾将传唤汝。”

    言下之意自然明确。

    吞佛敛目退下,目下是一片并不平静的红光。

    近日里常为梦魇所困。

    站在一旁看着曾经的一剑封禅手持竹笛,圆润流畅的熟悉曲调萦绕在起伏的指尖,蜿蜓流淌,和着尖细清高的叶笛之声,如化开的蛛丝在风中散去淡去,又如后起的浪,一波接着一波,未曾断绝。从未怀疑过那和声之人到底是谁,仿佛自然而然自己就是应该知道一样。篝火明明灭灭,对面是谁?火苗蹿得太高,看不清呢。

    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想往上扬,想要打破年复一年冷酷又偏执的表情,手已犹犹豫豫地伸向了篝火的那一边。

    化开的蛛丝瞬间困住了他的躯体,后起的浪潮又一浪接着一浪地压制着本能。不能动,不能呼吸。

    挣扎,摆脱。

    却在一瞬间完全停止。

    空白,全是空白,他不知道他是谁,他记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他忆不起他的容貌!

    是因为火阻挡了视线吗?不,不是,一定是丢失了什么…………

    怎么可以忘记他?

    可是又为什么不可以忘记他?

    方才也是这样,正在怎么可以与为什么不可以间徘徊辗转,所幸的是被魔君的微怒给拉了回来。

    抬起眼眸,又恢复了那一抹冰冷的红,艳如梅花坞里常开的红梅,冰又如冰风岭上常飘的冷雪。由混沌转为清醒的脑子里突然地冒出这两个地名来,又变得混沌了。梅花坞?冰风岭?那是什么地方?

    “魔界以冷酷残忍而闻名的吞佛童子竟然会心神不定,哈,最近魔界的新闻可真多。”殿外,滕邪郎早已守候。

    “滕牙郎,汝前来领命?为与素还真等人一战之事?”

    “然也。”

    吞佛点头,便不再看他,继续往前走。最近的事再太多,而这时魔君却并未安排他任何有关战斗的任务,不免有些奇怪。

    正待擦肩而过,却闻滕邪郎笑道:“近日九峰莲滫里动静甚大,魔界先锋不去探探么?”

    “黑莲事关魔界入口,结界乃魔君亲自布下,莫非汝怀疑魔君实力?”异乎寻常的谦恭,红眸凝冰,“魔君亲下的封印,又岂容吾等僭越?”

    滕邪郎又道:“只怕那魔胎复生后,其佛气又会压抑住魔性,如此,赦道的遗留问题也只是饮鸩止渴。”

    吞佛童子不语。

    “魔君的封印虽能压住他无法逃脱,却无法侵入渐制其佛气。看来,这事将永久陷入一个解不了的循环怪圈中。”

    “滕邪郎,汝还真是为魔界操心劳力啊。”吞佛童子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无动于终,“不过,似乎汝当下应该关心的是如何对付素还真等人。”一拂袖,手中的朱厌仿若发出隐隐的红光。

    “不过,吾还真是期待他醒来后的情形。哈,污点,你也很期待吧。”

    虽然背对着,但吞佛却完全可以看见滕邪郎双眼内的狡黠。

    “汝可在此继续这些废话。可是让魔君候着,汝的架子摆得还真大。”

    “吾是不是该说声多谢提点。只是,汝真的不关心那朵黑莲么?”

    “干吾何事?”紧索的燃眉是待发的愠怒,越发红亮的双眼是炎魔的气魄,手中朱厌的红光愈加盛,“汝拦下吾,就是为了同吾讲这些不相干的事?”

    滕邪郎讽道:“耶?以理智闻名的污点大将竟然如此容易就被挑衅,看来,魔胎复生也并无想象中的困难了。”

    不再理会他的相缠,吞佛童子疾步离开。

    身后的滕邪郎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污点,汝当真不记得他了么?”

    脚步虽疾,却还未乱了方寸,脑子里的冷静却早已被一团混乱所取代。

    滕邪郎最后的那句话一直一直在耳旁响起。是啊,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被挑衅,引以为豪的冷静,高傲,理智,冷酷哪里去了?什么时候起,外在的表现就已经如此容易显现出内心的反映?

    莫非近日的异常皆与那梦魇有关?

    原本就紧皱的眉此时成了化不开解不了的死结。

    不停不歇,却不知是朝着何方奔走。

    “这里是……”停下脚步,吞佛童子不经疑惑,九峰莲滫,他知道这里是,曾经与魔君同来。那日,魔君对他的态度分外地异常,看着他的表情似乎带了一种玩味的观赏,魔君为何会点名要他随从,而不是时时伴其左右的赦生?魔君在莲池上布了结界,以他的能力,布下的这个结界的密度之大,若是没有那特意留下的生门,就算是他与赦生联手也难以冲开。对于魔君来说如此简易的事为何又要带上一个旁观者?

    呵,魔者在心里暗笑,难道真是被滕邪郎那个鬼一激,就不由自主地跑到这里来了?

    内心深处似乎有两种情感在冲撞叫嚣。胆怯?是在害怕什么,逃避什么?渴望?是在期待什么,盼望什么?

    如洪水般地情绪来地这般理所当然,却又不知它们因何而生。

    心正想着转步而回,身体却作出了本能地反映。

    也罢,既然来了,不妨一探。

    一片寂静,池中的黑莲是有生命的活物,时而发出阵阵令魔者心悸的圣光,只是在碰上结界时渐渐被淡蓝的光所同化,水□融,旖旎缠绵。

    魔者也已不经意地放松紧抿的唇角和紧张的眉,只知道佛魔誓不两立,而如今圣光与魔性的交融却能够如此恰到好处。

    没有水火不容的针锋相对,没有避闪不及的敬而远之。

    水波微漾,玉莲轻摇。轻曳间,圣光如萤火般点点四散。

    不能自已地,吞佛向莲池靠近。

    第一步。

    仿佛一切都安静到死寂,池水不再荡漾,黑莲不再轻晃,没有圣光溢出,蓝色的结界渐渐淡去,化为无形,莲池内是一片沉静的黝黑。

    迟疑着,却已踏出第二步。

    仿若是意识的突然觉醒,莲茎猛然剧烈地摇晃起来,甚至连紧闭的花苞都被震得散开了些。佛光大盛,方才还是星星点点的萤火忽地变成薄而利的金色光刃,直刺围聚在莲池周围的结界。然而,魔君又岂是等闲之辈?倾全力布置的结界,就算是一莲托生再世也一时难以打破,何况这朵佛魔同体的黑莲?圣光越是强烈,结界四周的蓝色光晕就越是宽厚。

    只是光愈盛,就愈是感到此处静得诡异。

    手中的朱厌正隐隐地亮着。

    第三步。

    甚至连朱厌都感受到了黑莲的异样,剧烈的颤抖只是瞬间,却已让吞佛难以把持,朱厌脱手而飞,直直地插入泥土中。刹时,红光大现,是朱厌本身的魔性。

    吞佛缓缓勾起嘴角,道:“朱厌,如何?”

    朱厌猛烈地抖动,一派静谧的九峰莲滫此时回响凶器锃锃地肃杀之声,黑莲似是不悦,渐渐地收敛了毕现的锋芒,薄利的光刃又成了散落在空中飞舞的萤火。

    朱厌随着黑莲的稳定也平静下来,隐去红光的瞬间,吞佛童子竟然发现朱厌的形态正慢慢发生改变。

    “朱厌,汝令吾太失望了。”面对朱厌的异变,魔者的语调仍一如既往的从容。

    “汝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严厉,冷酷,从容,优雅。

    背转身,欲抬步。

    一时间,朱厌已作出选择。九峰莲滫刹时红光弥漫,魔气冲天,再现于吞佛手中的已是一柄邪气更盛的朱厌。吞佛冷笑:“被佛气沾污的魔,吾应该称汝为同类吗?”

    此情此景,如斯熟悉,被圣光包围的黑莲,魔性大发的朱厌,记忆中自己曾经到此取走朱厌,被一莲托生封印在九峰莲滫的朱厌。只是那时,这朵孕化魔胎的黑莲就已存在了吗?

    抬步,落脚。没有看见身后结界中的黑莲已绽放了顶端。

    “哈,污点,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连去九峰莲滫的路都不记得了?要本大爷带路吗?”红发尖耳,鬼族的滕邪郎既跋扈又狡黠。

    回到焰城,立即接到魔君传唤,急速赶往魔殿,一进入,听到的却是滕邪郎的嘲讽。

    不变的高傲与优雅,吞佛童子道:“吾确实前往了九峰莲滫。”

    “哦?”魔君勾勾唇,以示出莫大的兴趣,“那情况如何?”

    “魔胎尚在孕育中,一切暂时稳定,只怕不期的变数无法料想。”

    “耶?吾是否可以理解成汝在怀疑魔君亲自布置下的结界?”滕邪郎还是一脸的似笑非笑。

    素知两人不和,魔君并未出言阻止,只是问道:“难道出现突生异相?”

    “然也。黑莲突然佛光大盛,虽并未冲破结界,却也削薄了结界中的较脆弱部分。”迟疑了阵,又道:“甚至连朱厌也受到佛气影响,形体上发生改变。”

    “诶?污点你可不能怪朱厌啊,谁让它倒霉有污点你这么个主人呢。啊哈哈!”

    “滕邪郎!”一向极少开口的赦生童子已听不下去。

    “如何?这个污点在苦境……”

    “滕邪郎!!此次袭击谈无欲任务失败,汝还敢在此放肆!”连一向鲜怒的魔君有了些薄怒。

    “是,滕邪郎知错,请魔君赐罪。”不服输地低下头,却仍然极其怨恨地瞪着吞佛。

    “既然如此,”魔君又转向了吞佛童子,“关察黑莲动向的任务就由汝执行,若不能及时将其同化,杀之重启赦道。下去吧。”

    吞佛欠了欠身,走出魔殿。

    “魔君,为何?”滕邪郎紧握拳头,红发因隐怒而微亮。

    “呵呵,赦生,汝也不明吗?”

    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赦生不明。”

    “呵,吾已将其部分记忆封印,吞佛童子已不记得一剑封禅与剑雪无名的种种纠葛。”魔君脸上出现某种玩味的神情,“剑雪无名,被渡化的魔胎,以汝之血开启的赦道果然不稳定,若汝再次重生,将会怎样?”

    第二章故人故友

    接受了新的任务,魔者无言,踏出魔殿,手持朱厌,再度进入九峰莲滫。

    九峰莲滫的风雪似乎从来就不曾停下过。这是吞佛童子在此处住下已一个月后所得的感叹。

    魔族生性好斗喜战,虽然在嚣张跋扈的同族中吞佛个性中的冷静与理智是他勘负大任的最大优势,但也并不代表他能够忍受九峰莲滫。

    清冷的空气,清冷的雪,清冷的气息,清冷的莲池,所有的一切皆是寂静无声,仿佛这一切,皆是幻境,皆是虚无,也只有那些偶尔出现的奇幻的色彩,增强了一丝存在感。

    吞佛知道那朵黑莲有它自己的意识,上一次的经验便足以证明,黑莲的反映分明是在向他示威,只是又为何如今在这一月的时间里只当他是不存在的空虚?

    体内似乎有某种因素隐隐地不安着,动怒着,是血液里压抑已久的好战与嗜血本性吗?还是…………

    这黑莲孕育的分明也是个魔,却安居于九峰莲滫如此冷僻之所,出世之后多半是像白无垢这等叛类。不如在此魔初具形之时就将他斩杀,以绝后患。

    在魔界中,他的果断与判断力是任何魔都无法捍动和超越的巨峰。

    然而黑莲仿佛能够感觉到身边持久的杀气,正当半朵舒展时却突然停止了继续生长的趋势。

    “哎呀哎呀,剑雪小友,看来山人的担心也是白搭,这个月有了吞佛童子的陪伴,想必日子也不会寂寞了吧。唉,只可惜苦了他啊,要住在九峰莲滫如此冷清之处。”羽扇轻摇,破戒僧带着一脸的笑意踱近吞佛,“想不到啊想不到,吞佛童子汝对故友竟是如此情深意重,叫山人感动涕零啊。”

    莲池边窜动的火苗映照着破戒僧的脸更加的涎皮。池中黑莲轻摆,萤光点点。

    他称这朵黑莲为剑雪小友?故友?这被沾污的魔被称为自己故友,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是显得如此可笑。何况,就算是在苦境的一剑封禅的记忆中也并未有叫作剑雪的魔胎出现。

    可是听到剑雪这个名字,为何如此熟悉又如此心悸,几千几百年也未曾体会过的感觉。

    只记得那时寻得的,以其血开赦道的,正是这朵黑莲的前身。杀了他,然后开启赦道,这是任务。一个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他从来不会去记住他的名字与样貌。只是,突如其来的情绪让他以为他曾经记住过,可是又是从什么开始遗忘的呢?

    紧握朱厌,倏忽站起。

    “耶?年轻人这么冲动,老人家的压力可真真大哟。”装作害怕地向后退一步,抵上冰凉的石壁,破戒僧动仍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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