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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8章

    <li>  叶开正坐在南宫翔身上,衣冠不整,南宫翔的衣物更是已被褪去了大半,脸色潮红。

    见傅红雪神色冷若冰霜,南宫翔先是露出几分迟疑之色,随后得意地发出一声嗤笑。

    但是傅红雪并不领会,只是看着叶开。

    五年之后的相见太过离谱,他只好一言不发照例摆出他的冰山脸等着叶开先开口。

    但是叶开仍然保持着坐在南宫翔身上的姿势与傅红雪对视了好一阵,却道:“你是谁?”

    叶开的脸上只是疑惑的神色,没有半分对现在的状况感到羞耻之意。

    南宫翔轻轻推开叶开,随意地披上一件外衣,衣襟半开,露出两根精致的锁骨和白皙滑嫩的肌肤,他的身体像是散发着淡淡的莹泽,让人移不开目光。

    “傅红雪,你输了。”南宫翔微笑着,眼神是俯视一切的骄傲,“你输掉了叶开”

    叶开盘腿坐在床上,右手拖腮,直直地盯着傅红雪。

    傅红雪也看着叶开。明明一起度过了最困难的光景,明明是叶开让他放下了对他人的戒备,明白了信任与情义,明明是情义相投,生死相交的好兄弟,明明这五年来这人的音容样貌时不时便在心中想念,如今见到近在眼却如同形同陌路。

    两人就静默着看着对方,谁也不说一句话。

    半晌,傅红雪道:“叶开,跟我回去吧。你这样做有失武林盟主的身份。”

    叶开笑嘻嘻地换了一只手拖腮帮子:“烦劳傅大侠替我转告六大门派,说叶开已经死了,不用再为叶开之事烦心,再立武林盟主对抗云天之颠才是正事儿。”

    一声“傅大侠”叫得傅红雪的心如同被檐下结的冰锥子戳了似的疼得冰冷,他黯了黯脸色又道:“五年前不告而别是我不对。你若是不想再当武林盟主,也可以与我一起,或隐居山林,或浪迹天涯,再不理会这江湖事。”

    叶开笑着,却摇了摇头:“你不用再说,我不会离开云天之颠。你认识的叶开已经死了,如今的叶开只知南宫翔,不识傅红雪。”说着,竟向南宫翔投了感激的眼神。

    南宫翔也向叶开回以一个充满了深情的笑意。

    两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个旁人无法介入的屏障,倒显得傅红雪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不知是哪儿来的狠劲,傅红雪抽刀:“叶开,无论如何今天我都要带你走。”

    南宫翔冷笑:“傅红雪,按照赌约我本该杀了你,但既然叶开替你求情,只要你留下大悲赋,我便放你离开。今后回你的塞外守着明月心的尸体去吧。”

    傅红雪了然:“原来大费周章引我来此是为了大悲赋。”

    “大悲赋本就是云天之颠的绝秘武学,难道不该还?”

    “我可以把大悲赋还你,但叶开要跟我走。”

    南宫翔双眉一挑:“傅红雪,你是会错意了。我并不是在拿叶开跟你交换条件。我只要杀了你,一样可以拿回大悲赋。”他的周身已围绕起一股强大的内息,若是内力低浅的人,此时已透不过气。

    傅红雪道:“你也会错意了。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把叶开带走。”

    叶开赶紧出声:“喂,傅红雪,我都说了不走了,请不要无视当事人的意见好吗?”

    但已来不及阻止傅红雪和南宫翔的恶战,刀光一闪,起招落式间快得只能看见两条人影蹁跹。

    灭绝十字刀、大悲赋、摧心掌是江湖中三大最强武功绝学,傅红雪已习得其中两种,再加之身上有天波烟客六十年功力,傅红雪自认为即使未能登峰造极,但在江湖中也难遇敌手。但是今天他遇到了。

    南宫翔的功力被困于地下时便觉得难缠诡异,如今亲手与之过招才知其深不可测。

    对于孔雀山庄,傅红雪并不熟悉。唯一接触过的孔雀山庄的人中也只有南宫翎和南宫协,一个是天真烂漫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另一个却气量狭小蛇蝎心肠,同为孔雀山庄中人,个性却是天差地别。孔雀山庄世代皆是女子为护庄女神,若非深居闺中,从不行走江湖,想来个个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而男子的武功却要逊色许多。对于南宫翔,傅红雪只知他是南宫翎的哥哥,擅长暗器,在武学修为上却远远不及南宫翎。而在样貌上,江湖中从来只传南宫翎的绝色,却从无人提起南宫翔这如若天人般的佚丽容貌。

    傅红雪隐约觉得自己退隐塞外的五年中,江湖中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种势力的重组与蜕变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灭绝十字刀主攻,大悲赋护体,两者皆是江湖中传得神乎其神的武功,南宫翔应对起来却是游刃有余。

    傅红雪只觉每招每式似乎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制,凝阻了刀势。而南宫翔的内力也如同井然有序的绣线,丝丝屡屡,排出严密的阵形。傅红雪知道这门功夫,那是全天下只有杨夫人和南宫翎才使得出来的天女飞丝。虽细小到无法看清,傅红雪知道自己周身飞舞着无数牛毛针,在烛火映照下发细微的光亮。

    傅红雪不怕暗器,即使是淬了毒的暗器。难缠的是南宫翔的内力,阴阳两股绵密不绝的真气如同巨蟒一般缠住傅红雪的刀,让他伤不到南宫翔半分。

    此战若是没完没了,引来云天之颠的大批人马,何谈带走叶开,恐怕连自身也难保。如此一想,索性将内力集中于刀身,进行全力一击。无内力护体,在这针雨中傅红雪瞬间中了十来针。

    但南宫翔的阴阳内息果真非不可破解。刀光闪现,南宫翔躲闪不及,左肩胛至右下肋受了重疮,他趔趄了几步,吐出一口鲜血来,伤势严重。

    一直观战的叶开心急如焚的几步来到南宫翔身边,神色关切。南宫翔血流如注,唇色苍白,漂亮的五官也有些扭曲。

    傅红雪看在眼里,想起以前自己受伤后叶开的照看,嗓子眼里似乎是被什么梗住一般的难受。

    他甩了甩头,想要挥去这些回忆,又立即坐下调理内息,欲将身上中的几十针用内力逼出。但越是运息调理,便越是觉得古怪,不也一会儿,竟也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来。

    傅红雪是百毒不侵的体质,而牛毛针上也未淬毒。但是他却中毒了。

    心知不好,傅红雪不再拖延。立刻从地上拖起叶开,问道:“你跟不跟我走?”

    叶开回头看了看重伤的南宫翔,一脸的伤心显而易见:“傅红雪,也许以前我与你有很深的羁绊,但现在我已经不记得了。”

    傅红雪如同被晴天霹雳击中:“你不记得了?那你还记得你死去的妻子南宫翎是南宫翔的亲妹妹吗?”

    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情报,叶开看了看南宫翔因重伤而扭曲却仍然美丽的脸庞,神情有些震惊,但立刻就平复下来,反问道:“那又怎样?”

    傅红雪几乎要被这个反问气得再吐出一口血来。他不知自己为何为中毒,但体内的毒素似乎是扩散得越来越厉害了。他不顾叶开反抗的眼神,握住他的手,却发现叶开的手腕软弱无力,不像练武之人。低头一看,竟发现叶开手碗上有着一圈圈细密的伤痕,筋脉俨然已被切断。只有天女飞丝才能造成这样的伤痕。

    傅红雪怒火中烧,吼道:“南宫翔!你竟然废了叶开的武功!”

    南宫翔并没有否认,他的衣衫被鲜血染湿,变成了更深邃的黑色,如同他深不见底的眼:“你要杀了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你中的毒只有我能解。”

    傅红雪不屑地瞟了一眼南宫翔,将发愣的叶开抱在怀里,施展轻功离开。

    血腥的室内突然浮起了一阵幽香,环佩轻响,女子轻移莲步,她拿起桌上的寒冰面具覆到自己的脸上,声音充满着无比的关切,却说着残酷的话:“哥,你还没死呢。”

    傅红雪抱着叶开一路来到湖畔小屋。

    正值隆冬深夜,宽阔的湖面上浮起浓浓的雾气,远远望去,小木屋中的橘色光芒隐隐绰绰,十分温暖。

    这里虽然是齐一心的住所,却有着太多的回忆,傅红雪心中也似乎被那隐约的烛火温暖着,语气也轻松了许多,低头对怀中的叶开道:“小雨师承齐一心,她一定会帮你接筋续脉的。”

    叶开的眼神却是有些发空,羽睫上凝着几颗晶莹的水珠,不知是未落的泪滴还是这湖畔的雾气凝结。

    傅红雪心想,说是失忆,爱哭的毛病却一点也没变。以为叶开是明白了自己被骗,便道:“我不知你在云天之颠上发生了何事,也不会逼你说。今天我所见到的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我们仍然是好兄弟。”

    “好兄弟?”叶开回过神来,缓缓地摇了摇头:“我虽失忆,却也能辨清真假。南宫翔没几句实话,但他告诉我我曾经深爱着你,我原先是不相信的。”叶开顿了顿,环顾雾气氤氲的湖面,又道,“但是到了这里,我似乎相信他这一句说的是真话了。”

    傅红雪将叶开放下,神色有一瞬的慌乱。

    叶开笑了,颤得羽睫上的水珠也滚了下去:“你慌什么?难不成我们真的在这里发生过什么?”

    见傅红雪低头蹙眉欲言又止的模样,叶开又欲调笑,小木屋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唉呀呀,还让人活吗?一个个的都在半夜三更来看病!”少女的语调扬得高高的,三分怒意七分娇嗔,穿着淡粉绿的裙衫,与当年的周婷像到了骨子里。

    傅红雪一时百感交集,喉头哽住只喊了声“小雨”便说不出话来,脸上的招牌冰封表情却未变半毫。

    少女一脸嫌恶的表情在看清来人后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唉呀!是大哥哥——呃——是傅大哥和叶大哥!傅大哥好久不见了!快进屋!快进屋!”

    湖畔小屋内的摆设与五年前一模一样,傅红雪甚至有种错觉自己又回到了五年前大家都还好好活着的光景,若是知道明月心与周婷会死,他大概也不会有着报仇的执念了。毕竟与其活在故人的阴影里,不如与身边的人一起好好活下去。

    傅红雪这样想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叶开,叶开却对这里十分好奇,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屋内还有一人坐在桌前,揉着手臂不满地嘟囔着:“这丫头对不同人的不同态度也跟周婷如出一辙。”

    小雨狠狠地在那人受伤的胳膊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唉,骆少宾,丫头也是你叫的吗?要叫玉女神医!”

    骆少宾正要还嘴,见傅红雪跟着进了门,也顾不上疼痛的手臂,冲上去道:“傅红雪,你没事吧!”又见叶开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跟在傅红雪身后,骆少宾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傅红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又把叶开拉到小雨面前道:“叶开被人挑断了筋脉,不能再习武,小雨你看看有没有办法挽回。”

    骆少宾与叶开向来不合,虽然觉得叶开可怜,此刻却仍然冷嘲热讽道:“傅红雪,难为你带着一个废人也能从云天之颠全身而退了。”

    傅红雪神色凝重:“他不仅被废武功,还失了忆。”

    骆少宾两眼圆睁:“什么!你说我们的武林盟主不但成了残废,还变成了傻子?!”

    “我说那个叫骆烧饼的,我就算失了忆,在智商上也甩出你好几条街好吗?”一直沉默的叶开笑道,“在云天之颠的这些天,我已经查出南宫翔利用我引傅红雪出现的目的是为了大悲赋,今夜按计划本可顺利查出大悲赋的作用,谁想被傅红雪打乱了。”

    傅红雪沉思了一会:“难道不是为了绝世的武学?”

    叶开笑道:“若真是这么简单的理由,我也不会在云天之颠装疯卖傻这么久。”

    傅红雪又反映了几秒,突然喜道:“这么说来,你也是为了查清原因才跟南宫翔做……呃……这样那样了?”

    叶开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样那样?南宫翔??骆少宾听得一头雾水,但为了不掉队,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情报说出来。

    “我看见今天放毒的女人长什么样了,容貌上像极了已经死去的南宫翎,但那女人心狠手辣,武功也高强,我若不是逃得快,估计早没命了。”

    叶开道:“很可能那就是南宫翔的妹妹南宫翎,她一定是用了某种手段让大家都已经她死了。但实际上她仍然活着,并在为她哥哥办事。”

    骆少宾看着叶开发怔,叶开被看得发毛,问:“我承认我是比傅红雪长得好看,但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是不对的。”

    骆少宾抑制住想打死叶开的冲动:“看来你真的是失忆了。以前的叶开听到我说南宫翎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定会说‘翎儿?怎么可能是翎儿?不会的,骆烧饼,一定是你看错了!你为什么要污蔑翎儿!’之类的话。”

    骆少宾学的惟妙惟肖,语气,动作都像极了失忆前的叶开。傅红雪被逗得紧绷的神情也松弛了些,但这一放松,体内的气血突然翻涌起来,他“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叶开想要去扶,却被骆少宾抢先一步,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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