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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RG.06 涌动之前

    绵长的黄昏被一寸一寸掀开,黑夜悄然无声地笼罩了整个纽约。

    不同于门前高耸矗立遮天蔽日的大片法国梧桐,洲际酒店大堂波西米亚式的水晶吊灯孜孜不倦地输送出融黄亮光,映衬珐琅雕饰流光溢彩熠熠生辉,明晃晃的刺得格蕾丝双眼半眯,默不作声地斜一眼身侧用精巧漂亮的花体字签下一连串罗马音的Reborn。

    “好的……请给我看一看,”待他放下手中的钢笔,前台小姐礼貌地取过单据仔细核对了一下上面均匀的墨迹,“Sawada先生,是吗?您的房间在第18层,我们已经将行李送过去了,需要有人来为您引路吗?”

    “不,谢谢。”颇具礼节性地略略摇了摇头,Reborn一手拖着拉杆箱一手浅浅地搭在裤袋边廓,用眼神警告似的提醒支着下巴心不在焉地四处乱瞟的红发女人挪动脚步,在鞋底硬面接连与大理石平砖接触溅起的细碎嗑嗒声中踱入了空无一人的电梯间。

    足尖踏上电梯地面铺着的厚厚砖红色羊毛地毯,格蕾丝站到一角按下了第二十七层的按钮。电梯徐徐地持续上升,她翕张双唇刚想要向杀手先生陈述些什么,对方却撂下行李比起手势使她噤了声,冷锐如同刀锋的目光扫视过一隅角落反射出细微光线的摄像头。

    反手扣住自己的嘴巴,格蕾丝不敢再与对方有过多的交流,静默地感受着巨大钢铁笼架不断上行带来的隐约失重感,一直到电梯到达了预定的楼层自动打开了门,她才舒口气迈着快步赶到了门上镶嵌有哥特体‘1880’的单间前,侧过身体让Reborn用刚刚拿到手的磁卡刷开了房门。

    “刚才实在太惊险了……我居然忘记注意这星级酒店里无孔不入的监控设备,真是可恶……”

    格蕾丝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然后从口袋里抖出克莱恩特的房间磁卡随手搁在指间把玩着,用警惕得有些可笑的神态看了看四周,才小声说道,“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我想克莱恩特应该已经补办了‘遗失’的房卡躲在被子里呼呼大睡……我想趁他睡熟去他的房间采集一点样品。”

    停顿了话音,她悄悄把房门拉开一隙向外仔仔细细地窥探了一会儿,缩回脖子接着说道,“每一层的走廊里大概有25个摄像头,基本上能够做到没有死角。但是它们并不会拍摄每间房门前的那一小块距离,而且转动式抓取图像有一些空子可以钻……您愿意帮我一把吗,先生?”

    “这一点小事你都无法搞定吗。”淡淡抿起一点嘴角,Reborn掀掀半边匍匐在眉骨上英挺的眉尖,轻视地看她一眼,但始终并没有出言拒绝。

    格蕾丝也就习以为常地忽视掉他的讥讽,把他的反应顺理成章当做了默认,单膝跪下拉开了拉杆箱,将一把六英寸长的短柄石锤和一个精致小巧的医用镊子归置在一处,装进了韧性与承受力都相当完美的黑色胶皮袋里。

    做完这一切她擦了擦肩颈与额迹涌出的热汗,手握着黑色胶皮袋拧开了房门,“事不宜迟,Reborn先生。出门之后对面就是楼梯间,那里一般不会有监控装置,我们就走楼梯上去。我想以您的速度应该不会被拍到……希望我们如愿以偿。”

    神情没有分毫异样,她与Reborn就好似寻常伴侣般亲密地挨着彼此的胳膊,面孔抬高像是要去赴一场体面奢豪的晚宴一样慢步走出房门,在进入楼梯间之前格蕾丝还自然而然地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微笑。

    然而他们步行到了27楼后立即加紧放快了步伐,Reborn首先离开楼梯间的遮蔽,格蕾丝只来得及看到眼前闪过一道无法清晰捕捉的黑色影子,再一定睛对方已经稳稳地站到了克莱恩特的2718号房间门前,单手微压下半毫宽檐礼貌,唇角上挑。

    在对方嘲笑般的注视下觉得压力无形之中又重了一倍,格蕾丝闭上了啧啧称奇的嘴巴,捏紧了胶皮袋也按照刚刚杀手先生的行进路线快速冲了出去,跑到中途却不想高跟鞋的细跟陷进了铺陈蔓延整层走廊的长地毯中,她的身体不受控制万分狼狈地向旁侧倒去。

    拔出鞋跟跌坐在地上不知所措了半秒钟,她立刻起身扑向了就在近处的房门,可是360度转动拍摄的摄像头已经扫到眼前即将清楚地拍下她的面容。她下意识地举起手想要遮住脸孔,突然几声明显被消去大半噪音的枪响细细地漫刺进耳廓,随即一整条走廊上方的摄像头发出凌乱的响动接二连三地破碎,她不可置信地倏然抬起冷汗密布的脸,却不期然看见Reborn悉心收起手枪扣好搭扣的从容姿态。

    “……真是太感谢您了。”

    后怕地嗫嚅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致谢词,格蕾丝没有过多地停留,当机立断取来早已准备好的房卡划过门锁上的电子识别器,闪身与Reborn一起进了屋。

    这是一间单人房,不大的浑浊空间充斥着男人粗重而低哑的鼾声与强烈呛人的体味,与铺天盖地的黑暗一起扑面直冲而来。

    格蕾丝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平稳了一会儿就准备一厘米一厘米地移动到要去的地方,可下一秒就眼睁睁地看着Reborn云淡风轻地从冰箱里开了一罐冰咖啡,一旋身坐到了窗边的沙发椅上,交叠起修长双腿不紧不慢地啜饮了起来。

    “您好歹请有一点——哪怕指甲盖这么小的一点夜闯别人屋子的自觉吧……还有您到底是有多喜欢喝咖啡啊。”

    眉角抽搐了一下,格蕾丝情不自禁地放低声音压着喉咙脱口而出,在察觉到睡梦中的克莱恩特嘀咕了一句含糊不清的梦话、又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后她立刻咬住下唇,连大气也不敢出,进了门边的浴室就反手带上了门。

    “就靠你们了,小宝贝儿……”

    她在狭窄却修葺得足够精致贴心的浴室中转悠了一圈儿,视线最终牢牢地定格在了沐浴花洒隔间边缘突起的台阶上,自言自语地低声咕哝着拆开胶皮袋拿出来短柄石锤,蹲下身在台阶上敲下了一小撮细碎的粗粒,用镊子一块块夹到胶皮袋里。

    就在她收集完毕后站起身来的时候,花洒边吊宕得比较低矮的不锈钢肥皂盒被她的额头狠狠地撞上,顿时她张了张口轻轻痛呼了一声,捂住伤处疼的差点飙出眼泪。

    没想到这一声已经经过极度压抑着的呼叫还是惊动了经历过多年军旅生活、感觉早已比平常人敏锐了一大截的克莱恩特•乌索里奇,本在床上鼾声大作的他猛地张开眼,敏捷地跳下床从床头随手抄起什么东西,警惕地一步步向着异样响动发出的方向走过去。

    由于是背对着窗口而眠的睡姿,他并没能看到身后拿着空了一半的咖啡罐端详着他的Reborn。

    不动声色地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杀手先生风度翩翩地掸了掸袖口沾染的灰尘,注视着克莱恩特在黑暗中显得尤其模糊的背影,不疾不缓地起了身。

    格蕾丝已经注意到了窸窣的脚步声,一时间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只得躲进浴缸里拼命蜷缩起身体,同时在胸口画着十字默默祈祷着上帝赐福。

    克莱恩特走到门口四下张望了一番,最后确定了奇怪动静的发源地就是身旁这间门扉紧阖的浴室。他把临时抓在手里的武器换到右手,拧着眉毛用左手推上了门。

    就在同一时刻,Reborn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在浴室的门被推开了一道细缝时蓦然一记手刀,精准地击上了他的脖颈。

    克莱恩特的身体大幅度地摇摆颤动了一下,随之颓然无力地软倒了下去。

    格蕾丝连忙跨出浴缸三两快步跑了过来,望着瘫倒在地不省人事的克莱恩特直瞪眼,在Reborn的面上明显地透露出嫌弃与讥诮的表情后尴尬地一扯嘴角,不住地躬身连声道歉:“真、真是太对不起了Reborn先生……我不知道那个该死的肥皂盒会被设计在那么矮的地方,这简直是千里之外取人贞操……不,是取人性命于无形的大杀器……”

    “你在为你少得可怜的智商找借口开脱——这是没有丝毫用处的更加愚蠢的行为,小姐。”

    唇畔不深地习惯性翘起,Reborn的声音里含着显而易见的鄙夷,带着讥笑的眼角流露了一丝不耐的神情。

    “啊,啊,您说的非常对……这是我的责任。还多亏了您伸出援手。”

    在心里恶声恶气地演练着将面前这位乏善可陈的伪绅士狠狠折磨的愉悦场景,格蕾丝的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恭卑的态度,唯唯诺诺地对他表达起了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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