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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张宪

    一家人正兴高采烈的说笑着。徐胜起身走到弟弟身边小声说道:“姐夫也在你稍后见了他客气些。”

    听到“姐夫”两个字徐卫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之后向四哥问道:“他怎么在东京?”怪事东京成西天了?都赶着来取经?

    徐胜还没回答徐秀萍在旁听闻抢着说道:“当初爹不是写信到真定请他们一家来作客么。那个九弟啊你万事看姐姐面上还是多少给他留些脸面吧。”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这话还真是半点不假。那厮一来三姐转身就忘了当日范经是怎么对待她和父亲的。

    但姐姐话已说到这份上他还能怎样?清官难断家务事爱咋咋地吧。正说着便见姐夫范经扶着一位老妇从里面出来三个年纪相仿的小丫头接连窜出见了徐卫个个欢喜小舅小舅地叫个不停。徐卫这才知道三姐在范家的日子为什么不好过了。在这重男轻女的时代连生三个女儿实在算是“罪过”。

    满屋子的侄男侄女叫舅舅徐卫一摸身边想找个铜钱刮痒都没有。他从前做老千布局骗钱过的是担惊受怕跑江湖的日子一有机会便狂欢作乐那钱来得快去得更快。穿越到宋代带起了兵与士卒同甘共苦身边自然也没余钱。

    徐秀萍是个心直口快之人一看兄弟这模样取笑道:“人家作官家财万贯我家兄弟这官作得敢情一直在倒贴?”

    徐卫闻言大笑:“三姐还真说对了我领着朝廷俸禄还有官家赏赐怎么身边总留不住个钱?侄儿们先欠着等小舅下次领了俸一定给你们补上!”

    徐秀萍和徐王氏两个对看一眼笑得十分暧昧向弟弟道:“人无妻如屋无梁又言男主外女主内。你连个媳妇都没有谁替你管钱?还不是大手大脚花了去?”

    徐卫看来心情不错打趣道:“姐姐嫂子今天给我相一个合适的明天我就娶进门如何?”话一出口惹得全家哄堂大笑。

    那一众侄儿侄女看来从前便对小舅舅极为亲近围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地聒噪个没完。一直含笑不语乐得安享天伦的徐太公此时话道:“你们把孩子领下去。”徐家两个妇道一听心知老爷子怕是有事要说便连拖带拽将五六个娃弄出客堂。这时那范经才看着徐卫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九弟。”当初他在徐家趾高气扬简直连岳父老泰山也没放在眼里更不用提徐卫了。

    徐卫嗯了一声算是回答那范经之母将他打量一番笑着对徐太公说道:“亲家公多年不见你这季子出落得这般模样了。”

    徐卫听得眉头一锁什么叫出落?合着我是大家闺秀?

    徐彰似乎不太想接这话茬笑了一下。敷衍几句。范家母子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便自行离去。他们前脚刚一走徐卫就问道:“真的全家都来了?”

    徐彰叹了一声沉默不语。徐胜也是犹豫再三这才道出原因当日徐彰修书一封送往真定请他们一家过来作客也替范经徐秀萍夫妻两个调解调解。可那信送出后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就在金军突然动袭击攻陷燕云之后范家母子拖家带口出现了。刚来的时候还死撑着脸皮说是看在两家结亲徐家老爷子又极力邀请的份上才来。可谁都知道女真人攻陷燕云真定危急。派出援兵又被金军击溃那真定城里一片恐慌。不论贫富纷纷南逃。范家被逼得没办法这是来投靠徐家了。

    不至于吧?范家老爷子不是听说在京城作礼部侍郎么?大小也是个四品官怎么范家不到京城来?徐卫疑惑不解。

    原来范经母子二人起初倒的确是这么想的可东京大名谁近谁远?便想着先到大名等局势稳定些再去京城。可跟着徐家来到东京后才得知范家老爷子是蔡京一党已经跟随太上皇南逃江淮了。那母子二人初到徐家时十分跋扈在得知这事之后才稍作收敛。

    “太上皇以及随行官员不是回京了么?范父也应该……”徐卫又问道。

    徐胜苦笑一声:“回来更惨。前脚刚到京城官家后脚就下了诏一贬再贬并流放广南安置立即执行。你没瞧见么范母现在对爹客气多了。”

    “贬到什么级别?”

    “贬到他现在要是见到你都得作揖问安的级别。”

    徐卫心中暗思被划为蔡京一党那这位范老爷子的下半辈子可能都要在岭南吃荔枝了。那这么说来范家母子岂非吃定我们徐家?咱还得替她养老送终?

    徐彰一直没有说话听到此处干咳两声向儿子问道:“老九你靖绥营要人吧?”

    怎地?难道老爷子要凭借在西军中的关系给自己招兵买马?那敢情好!现在种、姚、折几家西军都有部队在京城爹从前是西军勇将廉颇虽老威名仍在如今又是步军司二把手他要是出面招几个统兵官过来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一念至此上前连声道:“要要要!爹有什么好介绍?”

    徐彰瞄了他一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徐胜见状。想起三姐那苦苦央求的模样把心一横说道:“爹还是我来说吧。”

    徐彰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徐胜转向兄弟道:“九弟坐下说。”待弟弟落座之后徐胜这才道出缘由。范家老爷子被贬广南按规矩家属也要同行。可范母年迈多病怕是经不起这山高路远的折腾范经从前倒是受过荫补。可刚当上官就犯了事又得罪了上头结果被削职为民。他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徐卫在靖绥营给他谋个差事。一旦有公职在身他就不需要追随父亲而去。这样也能在京城落脚奉养老母。

    “他怎么不自己跟我说?”徐卫冷笑道。

    “这不是抹不开面么?上回让你从家里扔出去这次见面能主动跟你打声招呼已经不错了。”徐胜这句话刚一说完徐卫差点没跳起来。什么玩意?听你这意思他主动跟我打声招呼还是抬举我?我还该对他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我说咱们家是不是忒厚道了点?爹四哥你们忘了当初他那副嘴脸?”徐卫一肚子闷气没好气地说道。当日自己没拿大耳刮子抽他已经算是看在三姐面上如今竟然把脑筋动到我身上来了还想让我给他谋个一官半职不成?

    徐彰不接话徐胜苦口婆心地劝道:“九弟你看他们现在处境艰难怎么说咱们两家也是亲戚不是外人吧?”

    徐卫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截了当地拒绝道:“我靖绥营不养闲人他要是想当兵就去应征选不选得上我不敢保证。”

    徐胜闻言还想再说徐彰却挥手制止了他:“不行就罢了。对了老九步帅不知何故以贺乔迁的名义送来不少钱财。你跟他相熟找个机会退回去吧。”

    徐卫一听知道这是何灌在答谢自己。从来只有下级给上级送礼何太尉这倒开了先河了。这钱若是退回去反倒驳了他面子。只是老爷子素来清正见不得官场上这一套东西。自己若是让他收下少不得又要听他念叨。想了一阵。点头道:“好晌午我带走。”

    “九弟姐夫的事……”

    “那啥我去看看咱家这新居。”

    靖康元年五月朝廷一连串的人事变动使得因太上皇回京而稍稍稳定的局势再起波澜。先有拥立之功的少宰兼枢密使吴敏受到御史中丞李回弹劾赵桓免去其少宰一职。不久之后言官又弹劾他包庇蔡京父子再罢枢密使一职贬为扬州知州。而李纲则被突击提拔为少宰也就是尚书右仆射最为亲近皇帝的宰相。未几太宰白时中也被罢相由徐处仁接替。

    太宰少宰为执政官之号为相次相总领政务。短短几天相次相都换了人这也就是意味着国家的政策要变了。再看被罢免的两位宰相白时中与吴敏只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金军打到黄河北岸时白时中建议官家弃城逃跑。而吴敏一直主张同金军议和。可以说这两位宰相都是主和派的代表。再看徐处仁和李纲前者力奏建议储存粮草军备以图长期抗击金军。后者就不用说了被视为主战派的代表人物。官家将主和派执宰撤得干干净净启用两位强硬的大臣出任相次相其用意不言自明。

    光是罢免主和派大臣赵桓还嫌不够又任命西军宿将姚古为京河制置使全面主持东京、河北、河东军务。赵桓认为种师道年迈难用但其威名远震狄夷又是军中德高望重之元老。思考再三换任镇洮军节度使两河宣抚使命其出镇滑州守卫黄河险要。

    同时命姚平仲为河北制置副使种师道之弟种师中为河东制置副使同率西军协同镇守府州的折家军往救太原。

    消息一经传出举国振奋!天下臣民皆以为官家决意对金强硬一雪前耻之机不远矣!

    当朝廷大地震之际徐卫正在牟驼冈专心练兵。五月十六这一天步帅何灌以视察军务为名来到营中随行的除一班佐官外还有一名二十左右的少年郎。

    何灌见那靖绥营士卒经过一月训练已经初步达到第一期要求步伍整肃井然有序自然离形成战力还有相当距离。其实何灌虽对徐卫下了死命令要求他在半年之内将部队训练出来。可实际上他心里也清楚新编靖绥营要拉上战场恐怕六个月是不够的。但为了让徐卫有压力不得不这么说。现在刚刚过去一个月靖绥营就已经初见雏形叫他如何不喜?

    检阅完毕本当打道回城可何灌却说要留在营中吃午饭说是与士卒同甘共苦。那五月天气候已经炎热他又坚持露天进食。顶着毒辣的日头何灌徐卫倒是不惧但一班步军司官员们却暗暗叫苦。个个满头大汗如同嚼蜡一般勉强吞咽着大锅饭有的实在吃不下去便拿筷子不时地在锅里翻搅作作样子。与何灌同来的那少年却是吃得津津有味让一众前辈看得直皱眉头有这么好吃?张御史平常都给他这儿子吃什么东西?谗成如此模样?

    “徐九一班长官替你在这儿激励士气你可要用心办差啊。否则怎么对得起众位上峰的辛苦?”何灌见自己的佐官们个个都是一脸的苦大仇深忍不住笑道。

    徐卫放下碗筷作个四方揖道:“军中条件有限委屈诸位上官了。”

    既为三衙之官从前也都是有边功的战将只是离开战场在东京呆得太久这些往日战将早已习惯了安逸的生活。听徐卫这么说却还是得硬着头皮说这是小菜一碟从前带兵在外时比这还苦的日子也过得。

    吃完了饭何灌似乎有话要与徐卫说。假托自己还有些事情要查问佐官们是留下等着还是先行回城?那些个官老爷们哪时受过这等罪纷纷告辞。那少年一直不说话留了下来。

    何灌一直未曾介绍这时才对徐卫道:“此乃监察御史张所之子今天是慕名而来。”

    张所的名字徐卫知道当初他与何灌设计将郭药师调出燕山前线监察御史张所与灌为至交帮了大忙。就是他接连弹劾郭药师诸多不法之事才逼得赵佶不得不将郭药师召回朝廷问话。

    此时那人上前两步抱拳对徐卫说道:“久闻大名只是无缘得见不想徐巡检使竟然……”

    何灌见他语塞笑道:“我替你说了罢不想徐巡检使竟然如此年轻是么?”

    那少年笑笑默认了他的话。徐卫见此人与自己年纪相仿却矮上半头。膀大腰窄孔武有力。生得浓眉虎目一双眼中炯炯如有火光。再看他拱起的双手满是茧皮显然是经年累月习武所致。穿一领青色直裰扎根腰带收拾得十分利落。

    “张宪你且去营中转转。”何灌说道。

    张宪领命先对他一揖又对徐卫一揖这才离开。他前脚一走何灌就笑道:“张所这儿子虽生在书香门第却无心科举之事。他老子急得不行便说既然不愿从文你练得一身好武艺不去投军作甚?哪知这小子竟说禁军非我所向。这不张所听说你在练兵就托我给带来。”说到这儿加重语气补充道“当然用不用在你我决不勉强。”

    张所为监察御史掌弹劾纠察百官各司之责虽然权职颇大便连宰相也要忌他几分。但终究只是个从七品官比徐卫还矮上半级自然无法荫补儿子作官。不过何灌之言怕是也有水分。定然是他向张所透露了靖绥营的前景张所这才请他将儿子带来。

    “既然太尉都开了口卑职敢不从命?”徐卫轻声笑道。可他心里其实早就乐翻了天。靖绥营目前最缺的就是人才得一个王彦已经让他喜出望外。现在张宪主动来投哪有不用之理?开玩笑那可是历史上岳武穆帐下之绝代勇将!除了剽悍到变态的杨再兴以外恐怕就数这位了。

    何灌颇为受用稍后使一个眼色徐卫会意便领着他到自己帐中命亲兵把守任何人不得擅入。

    何太尉今天看来心绪颇佳入了徐卫所住营帐也不急着谈正事。而是关心起他生活来一会儿说床太硬一会儿说器具太简陋带兵之人虽不比文臣舒坦可必要的威仪排场还是需要的。

    徐卫随口应着又说了一阵闲话他才渐渐将话转到正题上来。

    “知道么?政事堂的执宰完全换了一拨。”何灌又坐在当天晚间那条破凳上吱嘎作响。可人逢喜事精神爽上回他是了一通脾气这番却连摇几下自得其乐。

    这么大的事天下都传遍了徐卫哪能不知?遂点头道:“知道。”

    “可还有你不知道的。”何灌一改往日严肃不苟的作风竟将衣摆一掀翘起腿来。

    徐卫眼中光芒一闪而逝侧道:“哦?愿闻其详。”

    何灌招呼他坐下之后自行倒上一杯茶水喝了口抿了抿嘴似在细细品味个中滋味。真不知那半贯钱一箩筐的劣质茶叶有那么好喝?

    “不但执政换了东京四周这几十万王师马上也要散了。”何灌话说一半看了看徐卫反应见对方留心倾听续道“朝廷已经用李纲其实也就是你所献之策着手布置防务。如何心里暗笑吧?”一个七品武官所献的策略能被朝廷实施这非但是大功一件还是极为荣耀之事自然该偷笑。

    可徐卫现在还笑不出来紧紧追问道:“打了折扣么?”

    何灌一时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徐卫见状解释道:“朝廷完全按照李相的策略执行?”当初在古刹相聚时自己提出抗金策略所有长官都称善惟独三叔徐绍提出质疑认为可行性不高。

    “那倒也没有你所献之策建议集西北、山东、京师之兵固然周全但如此劳师动众耗费甚巨。官家斟酌之后决定只以在京西军并府州折氏救太原京师之兵防沧州、孟州、卫州、滑州一线其余各府州县勤王之师返回本地。”何灌答道。

    徐卫听罢霍然而起!

    何灌猝不及防骇了一跳诧异道:“你这是……”

    “那东京呢?”徐卫失声问道。

    东京?东京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西军群起救援太原就算打不垮女真人但金军若再度兵太原也休想前进一步更不提杀到东京了。那沧、孟、卫、滑一线也有重兵防守且种师道亲自坐镇还有何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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